第32章 利害运作(1)
只要是人,即使是完美无缺的人,也会被人算计,刘钟祥虽然不在体制内,也算是在体制内混过几天,对体制内的人的缺点,对权力的运作是比较的清楚的,所以他跟体制内的人打交道时,胆子大得多,也算是艺高胆大。
同一天,闵清凤和女儿准女婿一早上就赶到了市委,向市委秘书长李海涛了解市委今天的安排,按原定计划,今天早上要开追悼会,下午安排火化。
李海涛告诉她,负责安排冶丧活动的杨晓阳,早上去了吕书记那到现在还没有回,他也在等通知,他们在灵堂一直等到十点多钟,杨晓阳才从吕书记那里来,说具体的安排还没确定下来,因为何秘书去了北京,可能下午才有消息。
秘书长李海涛自然明白杨指的消息是什么,闵清凤听不明白,于是李海涛告诉她,正是市里为他们家属作想,为满足她的愿望,正在安排何秘书与省纪委的领导沟通,看是否可以安排秦陶参加追悼会。
听到这个信息,闵清凤多亏女儿坚持让她不跟市委提要求,一切听组织安排,所以,刚才见了李海涛秘书长才没提要见张市长的事,现在看来,市政府还在努力积极促成这件事,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至少,她可以给胡传玲一个说法了,延长一天,自己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不过,这一天也是她最难熬的一天,她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没有消息,越等越焦急,天气似乎也有些反常,气温是特别高,半天下来她的内衣全汗湿了,沾在了身上感到特别难受,因为她是“冷血动物”,她以前很少出汗,要出汗也是“冷汗”,像清水一样,洇出一点点。
可今天,她感到汗不仅是热的,而且特别粘,心里特别烦躁,随即她又感到头有点晕,连续几天没休息好,这也许属正常的反应,头晕和虚热都是正常的,可出了这么多汗,她感到有些不正常,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她发现手脚全汗湿了,脚在皮鞋里打滑,脖子上的汗沿着胸前不断地往下淌,心开始发慌,喘气也觉得有些困难,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扛不住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小礼堂布置成的灵堂里空调也没有,她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当她想叫女儿时,看着女儿在一旁正和李秘书说话,她还没叫出声来就已经倒下了,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女儿女婿,还有刚从上海赶回汉沙的兄长,都围在床边,吊针已打了一半,还有半瓶葡萄糖水挂在床头。
大家望着她慢慢睁开眼,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医院又给她作了仔细的检查后,告诉大家她只要挂完这瓶水体力就会恢复,她的晕厥应该是劳累过度造成的,没什么大问题,可以留在医院休息到夜里走,也可以挂完水回家休息,要休息一天,不能再参加守灵。
女儿在一旁,开始向大舅投诉这几天来,母亲面对的来自各方的压力,他们秦家是一个官本位思想很严重的家庭,大家只知道做官,没有什么人情可讲,既然舅舅是个厅级的局长,在大家中间是官最大的,现在母亲也累倒了,刚好有什么事让舅舅说了算,她估计再也没人会提出异议。
傍晚,闵清凤在女儿女婿兄长的护送下,回到了家中,看到官腔十足的兄长,她感到自己终于可以好好息一息了,有兄长作主,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他不仅官大年龄也最大,应该有能力主导大家,为自己扛下担子。
她躺在床上,问女儿市里那边有消息了没有,女儿说何秘书已经从北京回来了,还没有正式的通知,估计有什么消息,也应该是明天中午的事了,让她安心休息一晚上,有大舅在这她应该可以放心了。
是的,她可以放心了,她太困太累,她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女儿明白她的意思后,扶着她起床送她去洗漱间,关上那扇门,在这个封闭的洗漱间里,她那压抑了多日的感情,像喷出的热水一样尽情地渲泄出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她永远失去了那个高大可以让她依靠的丈夫,现在她已成了一个寡妇,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那个一生她唯一觉得可以依靠的人走了,失去他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不能没有他的生活,尽管她还有一个懂事听话,继承了他们俩人所有优点女儿,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女儿过一生,就像自己的父母从未指望过自己,女儿迟早都要嫁人,带着她的全部生活,感情以及爱,投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自己就是这样离开父母的,女儿将来也会是一样,所以,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丈夫身上。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狠心的丈夫一句话都没有留,扔下自己就一个人走了,她的下半辈子还可以指望谁?指望女儿?指望自己?都指望不上,她没勇气一个人走完这一生,她是一个女人,而且一直想做的也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她从未想过自己要撑起一片天,撑起一个家,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这些年,她开开心心过得有滋有味,可这一切突然之间就全消失了,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待她,难道是她以前得到的太多,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所以老天都嫉妒她。
人生是这样的无常,从小到大,到嫁人生孩子,老天给了她一切,又收回去了这一切,让她如何承受这样的命运,她泪如泉涌,这并非是为他哭泣,她是为自己哭泣,因为他是一个没良心的,就这样扔下她走了,没有给她留下一句话,她为自己流泪,她为自己悲哀,一个女儿都快嫁人的女人,今后又能怎样,今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她让莲蓬头的热水,一直从她的头上往下淋,让所有的眼泪都和水一起流走,她不需要眼泪,她不需要流眼泪的生活,她感到全身无力,她需要歇一会,把身体泡在水里的感觉真好,那温暖的水可以轻轻地将她托起,不需要自己用力的感觉就是好,不幸的是在现实生活,那像温水一样托起她的快乐全消退了,那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优越感像水一样在降温,她感到身上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是那样敏感,她像全身赤裸一样,对逐渐会降温的人生是那么恐惧,她没有经历过冷酷的生活,对这一切,既缺少心理准备也缺少必备的经验,尊严地位权力金钱,是她生活必需具务的条件,任何一项的缺失都会让她无法忍受,而现在她面临的将会失去一切,这让她怎么活下去。
她懒懒地浸在那温水里,一动都不想动,浴缸的水沿着缸沿开始漫出,她毫不理会,她需要源源不断的热水,保持这浴缸的温度,在恐惧的想象中,她一会翘起自己的脚那双精致的脚趾,整齐圆润的脚,她的自信她的骄傲她的傲慢,不用她的脸上有丝毫的流露,只需将这双精心保养像征着富足高贵的脚,迈过人们的眼前就足以说明一切,那像婴儿一样红嫩的脚板,像少女一样白嫩迷人的脚趾,那健康雪白的脚背,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除了那张白暂的脸,除了那双葱指修长的手仅能看到的本色,她的那双灵活漂亮的手,向人们诠释的是她的敏感和心细,她的那张永远保持平静沉稳的脸,告诉人们她的修养和智慧,从嫁了一个有出息的男人那一天起,她似乎就永远保持着这不变的神情,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沧桑,只是在书写着一个女人,走过青春走过年少,走过热情似火的年月,走过每一个年轻的少妇都曾有过的女人味道。
她是一个自爱的女人,一个把精神贵簇式的情感,和精致毫不张扬的物质享受溶铸一体的女人,她以矜持的方式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她以自谦的语言宣示着品位她低调,但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性,她一直将自己当作一个,成功的男人身份的象征。
现在这个男人抛弃她而去,对她自信的打击对她自尊的伤害超过了任何暴力或语言的对她的伤害,内心的绝望和悲凉胜过被人强暴的处子,她无法容忍一个跟她生活了几十年的男人,一言不语,毫不倦恋地弃她而去,他怎能这样伤害自己,为了他她像修女一样保持着身体的清白,像圣徒一样保持着对他的崇拜,像少女一样保持着那份天真,像少妇一样保持着那份爱的激情,为了给他生女儿,她既要不停的补充营养,又要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优美的体型,为了他的渴望,为了不破坏他大脑里的那个阳光美女的形象,她拒绝给孩子哺乳,为了刺激他的欲望,她既要保持靓妹的清纯,又要体现贤妻的温存,她像女神一样做到了,一个寻常女人无法做到的一切,可他还是抛弃了她。
她失望她绝望,一个男人仅仅是因为执迷仕途,没有勇气而对挫折就无情地抛弃了她,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的一生都是为了他,他除了将自己的身子当作减压的需要,既没有山盟海誓的诺言,也没有相思如焚的缠绵,当他走后,她觉得他是那么自私,是那么地寡情薄义,如果他没有打算疼爱她一生,当初干吗要娶她,如果他那么热中升官,干吗非要老婆和孩子,她不能理解,她不愿理解,除了可怜他,匆匆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她心里更多的是恨,恨他这样一种自私懦弱的男人,她一心一意嫁给了他,把一切都给了他,她最终却毁以了他的手里,在一个女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年龄,离她而去,她在心里问自己,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礼拜一,喻格言从北京回到汉沙之后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办案人员秦陶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办案人员告诉他,案子没有什么进展,除了秦陶交待了陈开元以他名子开公司,倒卖土地指标净挣了二千多万,且将责任都推到了陈开元的头上,别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交待。
不过,从三湖县公安局传来的消息,确实可以证实陈开元是弱水身亡,基本上可以去掉了秦陶杀人灭口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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