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经意间这个“梦”染上了污点(5)
在市人大常委会通过了他任代市长的任命并见于报端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亲自驾车把恽国祥董事长拉到苏市的香格里拉大饭店,入居在九0八房间。两人坐下后,王市长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要不要淋个浴,再找个地方去消闲一下”。恽国祥本以为王代市长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但听到这话后他明白了,原来是他心情愉快,约他来放松一下的。“王市长,今天就免了吧!我那行政中心地块拆迁明天就要开始了,盛小华又走了,一切都要我亲自料理呢!等两天,我约几个朋友,到太湖的琴伦岛上去好好地为你庆贺庆贺。”“哈哈哈哈哈。”王市长大笑了,“你啊你,把问题看歪了,我有空来消闲吗?我刚上任,曹书记又病重,新城的那许多问题一下子都压在了我身上,我从今天开始就是日夜工作也应付不了啊!我让你沐个浴去消遥一下,是为了使你放松一点,若不这样,当我和你的正式谈话一开始,你的精神就会崩溃的,我是为你好啊!”“又有什么关于我的事了?”恽国祥坐不住了,“唰”的一声站了起来。“我讲了你能承受吗?”“你也小看我了,跌爬滚打我也在商场上混了三十年了,大风大浪也见得多了——”“我小看你?还是你小看了这事。”王仁方加重语气了,“我问你,你搞了三十年建筑,做过新城这么大的盘子吗?我再问你,你在那个建筑场上赚到过这么许多钱?我还要问你,你在哪个地方,能把一把手甚至省里的许多关键人物都抓在手中?你这样一想后,你就知道你所涉及的这个案件是多大了。”恽国祥一时语塞了,他不仅服了,也更急了,又无奈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了。在那一刹间,他那无力站立的身体形成的压力,把这个高级房间中的高级沙发都压得“叫”了起来。这时,王市长站起来了。他那高高的身材,那狭而长的既白净又斯文的脸,若此刻他不是穿的灰色西装,而换上一套蓝士林布的长衫的话,就像个师塾里的先生了。王市长向恽国祥坐的沙发走来了。他站到坐在沙发中的恽国祥面前了。恽国祥抬起头瞄了一眼这位新市长,那视觉上的差距,使他立即从心底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他感到他在他的俯视下是个侏儒,是他手上的玩物。恽国祥开始时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在一瞬间,当他的思维一扩散,他接受了这个现状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过去、现在、将来,只要目前的政治生态不变,所有的民营企业家都是这些主他们生死官员手中的玩物。过去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的呢?是自己太自大了?还是因有曹争鸣这个大人物在挡着?或许是未仍有过这个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差距?
王市长开始时也想不到会有这种结果出现,他过去在他面前总感到有点心虚,似乎有把柄被他抓在手中。今天怎么变成了这样,他想了一下后明白了,因为他的地位变了,而对方的靠山有可能要倒了。
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必须要开口了。“你既能承受,我就说了啊!”王市长还是没有说,还是用那种严肃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还是用那种审视的眼神看着他,直看到他的头再一次低下去,他才以虽非常低,但却很威严,还一字一顿的语言说出了能把对方击瘫的话。
“你的大哥靠不住了。”他说了这一句话后,停顿了好长的一刻,然后再以审视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这次第一个审查的对象就是你,你经得起这审查吗?”
王市长短短的三句话,就像三个闪电,三个炸雷,真的把恽国祥炸瘫了。
恽国祥两手抱着头,把头埋进了胯间。
王市长离开了恽国祥坐的沙发,端了个茶杯,站到窗前拉开窗帘,像个没事人似的悠闲自得地看起姑苏古城的夜景来了。
求生的本能使恽国祥把埋着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再用两只手撑住单人沙发的扶手,艰难地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停了一刻,观察了一番房间内的动静后,蹒跚地向王市长所站的那个窗户前走去。
他走得很慢,虽只有十步之遥,他似乎走了十年,他知道,当他走到那个站在窗前的那人面前时,他就背叛了他的大哥,背叛了他的人格了。他在把头低在胯下的那几分钟内,他不仅看到了他自己的危机,也看到了王仁方的目的。这时,他想到了他的大哥,他虽然知道他的大哥和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两类完全不同的人,但因大哥是一把手,是个对“开发”负全责的人,现在开发区的这种无序而混乱的状态,他是要负全责的,就是不贪腐也得下台,从目前失地农民蕴酿的反抗,从多处生态农业园(场)的危机,从入城农民的工(作)医(疗)教(育)行(交通)保(险)的不落实等等征状推导,近来将会铸成一场大乱,这大乱的结果就是曹争鸣的下台。而在此刻省里把这个贪官扶正,也就看出上边的意图了。
他一想到这里,思想上忽然有一个亮点一闪,但他没有能抓住,他又把视点回到王仁方被扶正上,再联系到这个人这次和上次告诉他的消息,他思想上的那个亮点定格了——王仁方是个诬告者,他把曹争鸣的“急躁”扩大为“营私”,从而使上级决定审查曹争鸣,从而使他得利,而且他现在已得到利了,但他还想得更大的利,还想“火中取栗”。
这个人真卑鄙啊!他怎么结识了这么一个人呢!但他的命运现在已掌握在他的手中了啊!当然他也可以反戈一击,把他拉下水,但若那样一来,他的那上百个亿的资产不仅要损失,而且自己的命也保不了。
他就在这慢慢走的十步中,把一切都想通了,想透了,这时他也走到王仁方的背后了。
王仁方自然知道他的这个猎物已到了他的背后,但他还不急于收网,“心急套不住黄鼠狼”,这是小镇西山人打黄鼠狼时的一个俚语,也是曹争鸣培养他时常教导他的一个工作方法,现在他要用他的这个恩人教他的这个方法来挑动他的兄弟去打他了。
他稳操胜券,他悠闲自得。
王市长走了后,恽国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他的堂孙恽民权,把昨天答应借给他弟弟恽民生“南郊生态园”的一个亿取消了。
他的话说得很绝,很坚决,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语气也很硬,使恽民权感到这个小爷爷在这一夜间的剧变。他是个明白人,他没有多说什么,就接受了这个安排,首先因为是你去向他借款,他不借给你,你又有什么理由强迫他借;二是从谈话中已听出这个人一点亲戚情和兄弟情都没有了,既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本想立即把这个变化告诉他弟弟,但当他一想到昨天弟弟得知他借到了钱后的高兴和激动时,他决定不打这个电话,而是要亲自赶到“南郊生态园”去了。
他的车一冲上高速进入平稳行驶状态后,首先想的是怎样把这个变化告诉老弟,这笔钱是他急需的啊!有了这笔钱,他就好把“生态发电厂”建成,完成生态农业中最重要的一个工程;有了这笔钱,他就可在年底付清工人的工资和土地的租金,以抑制可能要发生的工人罢工和失地农民的抗议;有了这笔钱,他明年开春的生产性投入就有了保证,明春的春耕生产就可正常进行,生态园的运转就可从此走上正轨。所以,当他昨天打电话告诉他,恽国祥答应借钱的消息后,他听到弟弟在电话那头哭了,哭了一阵后又笑了,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更触动这个哥哥的心了,弟弟是这样说的,“哥,告诉你一句实话吧!这钱是救命钱啊,若没有这笔钱,也许我只能去死了。”电话里静了好长一刻,待弟弟的情绪恢复正常后,又补了一句,“这国祥够朋友,不仅是一起‘追梦’的兄弟,还真是一家人啊!”就是这个追梦的兄弟,家族中的爷爷,竟在一夜之间来了这么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将该怎么对弟弟讲呢?因为弟弟的那“我也只能去死”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他的脑中了。
他有点怕见到这个弟弟了,现在哪怕能用他的生命去换回一个亿来帮弟弟,他也愿意。但哪能有这样的事呢!
他想了又想后,只能劝弟弟采用“泥萝卜擦一段吃一段”的办法了,他决定把自己的十万存款,再向他的同事借十万,凑二十万给弟弟,他只有这么大的能力,给了他这二十万,他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一点活络钱了。再动员白若冰、邱郁香各想十万的办法,等曹争鸣身体好后再争取一点政府的拨款和银行贷款。可是这样七凑八凑最多也只能弄成二三百万,离他的那天文数字太远了啊!那就只能狠狠心动员他把那“生物发电”工程停了,但若这个工程一停,这个生态园明年的整个运作计划就要全部改变,“生态园”中的“生态”也就不存在了,这个园的骨架和灵魂也就没有了,这是弟弟绝对不愿意的。
该怎么办呢?这时,他的车要下高速道了,他这时真希望这里没有这个道口,那样就会让他在没有想到办法前不要见到他弟弟的那双渴望的眼睛了。
但车还是出道口了,他知道下道口后五分钟就到“南郊园”了。他咬咬牙把车驶进了弟弟的生态园。
一进生态园,他发现气氛不对。他看到了停在那里的几部警车,还有两个警察在门口盘查他的证件。
他被告知,失地农民闹事。警察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劝他最好不要介入,说这班失地农民今天的火气特别大,看见人就辩,看见东西就砸,马上大批的武警就要赶来了。
恽民权不再听警察绕舌了,他以跑步的速度往前冲去了,因为他的弟弟一定在那失地农民的包围圈中,正在受折磨。他还想到那即将进驻的武警有可能要促使矛盾剧化。他的责任性使他不得不立即采取措施阻拦,于是他一边跑,一边掏出了手机,先拨了王市长的电话,因他不能把这些事再去惊扰病中的曹争鸣了,但电话中传来的不是王市长的声音,而是系统告知无人接听的声音,他又拨市长办公室,通了,他通知了,对方说知道了,已派武警去维持秩序了,他还想说不能派武警的话,但对方把电话挂了,他又拨了邱郁香的电话,邱郁香火了。
“这个王仁方,怎好火上浇油!我立即赶来。”他跑得气喘咻咻,他向着那个发出嘈杂声的地方奔去,他终于在“生态发电”工程的工地上看到了一大群人。
现场大约有五百多个农民,农民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的弟弟无助地被包围在中央,他的周围立着十几个警察,使他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但那些愤怒的农民随时有冲进那圈中央的可能,这十几个徒手的警察绝对不是这几百个群众的对手。
恽民权一进入现场,立即就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以企求把群众吸引到他身上来。
他的目的达到了,农民把这个“新城建设副总指挥兼总策划”围住了,他没有让这班农民多说,先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的,南郊园已组织到了一笔资金,土地补偿金在年底可一次付清,不仅付清合同上的那一份,还会把增加的那百分之五十也付清。”“你这是说的真话。”“一定吗?”
“……”“我不说真话,我还会骗你们吗?我的身份和我的地位不允许我骗人。”“建筑工地上的那许多工人怎么都说‘南郊’没有借到钱,马上就要关门了?”
恽民权的心往下一落,这消息传得好快啊!他哪里能想到,这是恽国祥搞的花样呢!但当这个高智商的大学教授把王市长走马上任、恽国祥拒绝借款和今天的这一切一联系,他的疑虑也产生了。
这时,放在他面前的最大任务就是要超在武警赶到前,先把这班群众稳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是个从不夸张的人,但他今天不得不摆一次“谱”了,他把他的十几个高级职务一一的报了,最后说道:“我以人格担保,在年底照规定的日期,把原有的土地补偿金和增加的那百分之五十,还有工人的工资一起付清,少哪个一分钱你们来找我好了。”随即,他还拿出了几十张名片,向那前边的十几个农民发了,大家一见那片子上的职务、职称、电话、住址后都相信了。
“这种人我们不相信,我们还相信谁呢!”“我们信得过你。”“我们不应听那许多造房子的人瞎说。”“……”农民们开始散了。武警的警车鸣叫着驶到了现场。在第一时间,这班农民的敌对情绪又表现出来了。最靠近恽民权的一个中年农民愤怒地对恽民权说道:“你们搞什么鬼?”“一定是误会了吧!我去对他们解释。”恽民权坚决地、果断地答道。武警支队长是奉命而来的,他怎能听这个大学教授的指挥呢!他坚决地表示要把一个个闹事者带走,恽民权亮出了自己的“副总指挥”的身份也没用,在相持了三五分钟后,武警开始捉人了,正在这时,邱郁香的小车风驰电掣地冲了进来。她那铁娘子的作风显示出来了。这批武警在这个前省委书记的女儿、省发改委的主任、新城建设指挥部的副总指挥的面前,乖乖地撤了。一场有可能爆发的冲突被这两个人平息了。他们谁又能想到这就是新市长王仁方和他们的“追梦”兄弟恽国祥所策划的第一场戏呢!不过,解决这场闹剧的这两个“燕大”高材生,当这场戏一结束,他们把情况一凑,也就把罪魁祸首锁定了。“这还了得,这个王仁方胆子也太大了。”铁娘子如是说。“这个恽国祥也太不应该了。”恽教授深深地感叹。“你们仅是猜测,都是无凭无据的,上不了‘台盘’的啊!。”恽民生提醒他们了。“让他们再表演表演吧!”铁娘子知道官场的潜规律,对这些高级干部的错误或罪行的认定是个非常严肃和认真的过程。“总有一天,总有一件事会被抓住的。”“今后我们的困难更多了。”恽教授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那我的事怎么办呢?”“生态园”的总经理又把这个最本质的问题提出来了。九当恽国祥董事长调整了立足点,告别了过去并以实际行动向新的主人示忠后,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无奈的话:“商人总是趋利的,我不遵守这个规则,还怎么能称‘商人’。”这是一句自嘲的话,也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话,有了这句话,他也就为他做的这一切找到了理论依据,他的心也就安了。但他的思想并没有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他又继续往深里想了,他感到他今后的“保险系数”比过去大了,过去他和曹争鸣只是兄弟情,那是靠虚假的道义维持的,早已貌合神离了。现在他和他的新主子却是一个以利益为基础的牢不可破的联盟,是坐在一条船上同存同亡的孪生兄弟,他还怕什么呢!
他心既安了,他就要全心全意地投入最后这个地块的拆迁工程了,盛小华不在了,没有人为他打先锋了,他立即把他的这个困局向新主子作了汇报,新主子一个电话,把已升为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大队长李明忠李大麻子派给他做助手,使他更有恃无恐了。
当他正在盛巷村拆迁现场指挥时,执行“一号任务”的干将来汇报了,说“大闹南郊生态园”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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