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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好友携手再“追梦”(2)

小说: 追梦记      作者:郭重威

“不知道,我们受到邀请函后,忙着做各种准备工作,哪有时间告诉我爸啊!”“你们做什么准备工作啊?”“你啊你!你只把我们当作个客人,你忘了这‘梦’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做’的,我们也是主人啊!既是主人,就得尽主人的责任,所以这几天我们从美国的各大图书馆内收集到了许多美国的建城资料,这次我们统统把它带回来了,这些资料可为我们提供借鉴啊!”“这真太好了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我看啊!在你身上已染上了国内许多干部的通病了。”“国内干部的通病?是什么?”“就是你今天的表现啊!总把自己当做救世主,总以为自己代表人民,代表民族,代表国家,总把别人当做配角,总希望别人围着你转——”“我是这样?”曹争鸣吃惊了。“你们往往好心办坏事,把民众推得远远的,使民众都没有积极性,发展到最后甚至形成了干群对立,结果导致事业的失败,使好事变成了坏事。”曹争鸣暗惊。白若冰的话似乎空穴来风没有道理,但细想,又颇有道理。他的这种心态,使他像个犯了错误又不明“就里”的儿童受到老师责备时的那种样子,愣头愣脑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两只手又似乎无处着落,表现出来的是一副落魄相。

白若冰感到自己的话已引起对方注意了,再加这个市长又曾和她有过一段恋情,也就使她可以把话往深里说了,她更想借此机会,把她在美国时所思考的中国不少干部的致命弱点点一下了。

“你们这些人啊?最大的弱点就是‘群己权界’不分,不管在公权领域中也好,私权领域中也好,总是喜欢把自己当‘老大’,什么都要做主,这样就很容易把事情搞糟,要引以为训啊!”这次曹争鸣把白若冰的话听懂了,因为他在党校学习时,教授曾专门讲过“群己权界”的问题,但他一直都认为中国有自己的特色,就是广大群众并不知道自己的权益,正因为如此,为了工作的方便、快速,侵犯群众权益的事就常有发生了。

他现在不想讨论这些问题,现在急切地要听到她的回答:能不能回国参加新城的开发。

“我不已回来了吗?不准备参与我还回来开你们这个研讨会干什么!”“好,后天我在研讨会上宣布指挥部名单时就宣布你任新城开发建设指挥部的高级法律顾问。”“你啊你!才批评了你‘群己权界’不分,现在就来侵犯我的私权了。”“你不是‘己’,你早已属于我了,你是我心中的你啊!”白若冰的心一热。两人情不自禁拥抱在一起。

白若冰含混地说了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了。”第二天,香港梦祥集团的董事长恽国祥从香港赶来参加研讨会了。

工农兵学员恽国祥从燕京大学建筑系毕业后,听了他爸的意见,回家乡工作,任县建筑公司的工程师。由于燕大的牌子、恽浩仁的周旋,以及自己的努力和钻营,恽国祥很快从副总工、总工,慢慢爬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杜陵县建筑工程公司是个大型地方国营企业,拥有总资产八个亿,职工三千余人,别看他“块头”大,在县内却是一个“老大难”企业,年年亏损,靠财政补贴过日子。恽国祥任经理后,正值改革开放的年代,在主管工交口的副县长的支持下进行了大刀劈斧的改革,他借用农村搞包产到户的办法,把一个大公司拆开,下设六个分公司,每个分公司为二级法人,各个分公司自负盈亏,分公司不仅要向总公司上交管理费,还要交设备租金和拆借资金的利息。就这样,他把这个建筑公司的固定资产全部盘活了,使这个公司成了县工交口的优秀企业,他本人入了党,还被评为省级劳模。由于他掌管着设备和资金,还能决定各个分公司的上交款数额,再加这时各地的开发热已形成,建筑业成了抢手货,他也成了县里的一个大红人。这时县委多次想提拔他,但都被他以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绝了,因他早以从时代的发展中看到了机遇,他奋斗的目标已不是“官位”,而是钱了。他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钱却是个根本。”于是,通过几年的努力,恽国祥的腰包越来越鼓,当他的声誉达到最高点时,他忽然带了一大堆医院诊断书来到县府,以身体的原因辞职,不久就到香港去注册了梦祥建筑工程公司。

恽国祥离职后,新任经理由于不懂经营,大权旁落,为下边的分公司所操纵,公司效益每况愈下,到90年代,国企转制时,县府为了丢“包袱”,便把这个公司列入首批“转制”的企业。其实企业在恽国祥经营时已内亏了,但在账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这么一个大企业转给谁呢?谁又能拿出这笔资金来呢?大会动员、小会发动,个别谈话,公开招标,没一个人响应。这时,和恽国祥关系密切的那个副县长只能又把恽国祥推出来了,县“转制”领导小组在无奈之下也同意了,一个电话把过去的恽总从香港请回来。

恽国祥回来后先和那个副县长密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开始正式谈判。恽国祥先以资金短缺为由推托,后来又以设备陈旧,没有利用价值来讨价,最后仅以三千三百万的价格拿下了资产清单上三亿九千八百万的一个大建筑公司,从此这个公司归入香港梦祥集团的名下,改名为杜陵梦祥建筑工程公司,很快在深圳上了市,并使这个建筑公司进入了国际建筑市场,恽国祥也就成了身价几十个亿的大老板了。

恽国祥虽发了,但每当他回到家乡时,还保持着那原来的“土气”,着一套建筑工人的工作服,穿一双解放鞋,有时还戴上一个鸭舌帽,见到人总是一脸笑,若是说和过去有一点不同的话,那就是他自己虽不抽烟,但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红中华,遇人就握手,见人就发烟,更特别的是,他每年总得为当地的小学、幼儿园、养老院捐上一笔钱,使这个新富成了人人夸奖的一个人。他同地方政府一直保持着热线联系,和过去的县委书记曹争鸣,现在当市长的老同学更是不管有事没事,一周最起码要通上一次电话。

更值得这班家乡干部论道的是在招商引资的大潮中,他为地方的三级政府都分别引进了几家港资或台资企业,特别是把香港的“华荣”集团引到了杜陵市。他这个现在已入了香港籍的香港人,能这样为家乡而奔走,自然使他成了各级政府的座上宾了。因而这次的“新城开发研讨会”要邀请他以贵宾的身份来参加了。

曹争鸣把他视为上宾还有一个目的呢!新城开发有的是项目,要的是资金,曹争鸣自然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在发邀请函前,曹争鸣和他通了电话。“国祥啊!我们的‘梦’要起步了!”“你是说你那计划中的新城吧!这可是个好事啊!这得造不少房子啊!你放心不放心把这些房子交给我造啊!”“我就是要由你来造呢!怎好说放心不放心呢!”“你这个市长就这样放心我,就不怕我这个偷工减料的奸商!”“哪里,哪里,你是个热爱家乡,有思想觉悟的大老板啊!不过,这次不打你的赖皮、政府不要沾你的光,照市场规律办事,让你开发,让你赚钱。这是个双赢的计划啊!”“什么双赢不双赢,你不要忘了主题,这是在实现我们过去的‘梦’。”“对,对,对,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呢!来吧!快来吧!为了我们的那个梦——”就这样,恽国祥飞来了。在宾馆三个老同学重聚了。“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吧!昨天听争鸣说,你成了大资本家了,是不是啊!”姜智敏先问了。“什么资本家啊,哪像你们,能在美国那个地方横抢匹马打天下啊!”“你这小子啊!天生有一手,你还记得你进燕大后写给我的那封信吗?”“怎不记得。不过,我那时有点小人得志,你不高兴了吧?”“我早已吃透你了。我看完了你的那封信懒得给你回信,就在信尾批了这么几个大字:

这是一个小人猖狂的时代,这信是一个猖狂的小人留给历史的记录。”“批得对,骂得好,不骂他,他连东南西北都不认识了,也许智敏的这个骂会使你醒呢!

你现在说说看,智敏骂得对还是不对?”白若冰对姜智敏的批语深表理解。大家闹了一阵,言归正传。“国祥,还记得我们的‘梦’吗?”白若冰正色道。“我怎会忘呢!我就是为了这个‘梦’而来的。若不是为了这个‘梦’,我不会回到这个乱糟糟的地方。我是把南非市场的工程紧缩后才抽出身来的!”这次恽国祥是一本正经地带着感情说了,但也许感到难以自圆其说吧,就又补充了几句。“你们难道忘了辩证法了吗?事物总是有双重性的,为‘梦’搞开发是一面,但这个‘梦’

是个经济行为!既是经济行为,就要有利润。我在实施‘梦’的过程中,追求利润,一举两得啊。”姜智敏认为恽国祥的话是符合经济学原则的,他是认同的,但他认为企业的利润必须要在经济学所许可的合法范围内。他的思想忽然明朗了,也许他今后的工作就是要用经济学的原则来规范开发各方的经济利益,这是在开发中应引起重视的问题。因为用了经济学的原则就能在这各方博弈的情况下,保持公平,这不正是他们梦的主要内容嘛!

白若冰也给恽国祥的这番话说服了,但她又总感到恽国祥用的是诡辩术,她开始运用在美国工作十余年的经验来思考问题了,这样一思考她的眼前明亮了,开发和利润中间有个阀门,这阀门就是用法律来调控的,既然曹争鸣请她任指挥部的高级法律顾问,那么今后的这个“阀门”就是由她来掌控了,只要她依照法律,紧紧地控制住这个阀门,他们的“梦”既能实现,各方的利益也能保证。这就是恽国祥说的“辩证法”了,这也就是曹争鸣说的“双赢”。

这两个认真的人,还未上任,就开始考虑自己的工作计划了。

当他们的谈话即将接触到问题的本质时,又有两个人敲开了宾馆的房门,这是两个早已退出历史潮流的人,这次却被有“反骨”的曹争鸣市长当做贵宾请来了。

这两个老人是白若冰的父亲白明仁和姜智敏的父亲姜金坤。白明仁是儒学大家,又是齐梁文化研究的倡导者,姜金坤是国民政府时期就倡导发展大农业的高级知识分子。

说笑一阵后,恽国祥知趣地告退了。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的行李箱还抛在报到处呢!他急急忙忙地去找他的行李箱了。

在兰陵宾馆的八零八房间内,白明仁抱着女儿哭了,泪水把女儿的衣裳都淋湿了,但这是幸福的泪啊!

女儿在他的怀中,讲述了在美国十余年的经历,对一直没回家深表歉意。

父亲摸着女儿的头说,“你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怎能恋家呢!”然后认真地问道,“结婚了没有?”

白若冰脸红了:“结婚能不告诉爸吗?”

父亲有点动气地说道:“还想着那个曹争鸣?他早结婚了。”随后又感叹道,“那是个孝子啊!为了他父亲竟寻了个和你妈一样没文化的人,他心中也苦啊!”“爸,别说这些了,说说你吧!你怎么想起去研究那个齐梁文化的?曹争鸣又怎么想到请你做文化顾问的?”

“这话说来可长啊!”老人喝了一口茶后,慢慢地讲起来了。

白明仁落实政策后,感到压在身上二十七年的千斤枷锁解除了,他本性中的欲望又冒了出来。他想起了他的列祖列宗,他们为地方上做了多少好事啊!只有他这个“末代”,长到五六十了,还是一事无成,因而在脱了“帽子”安稳地过了几天后,他又忧虑郁闷起来了。这时刚值他老婆病重,女儿又在紧张复习,准备考大学,他有做不完的家务,还要每天出工,他也只能把那个“想做点事”的心思压了下去。

后来,女儿考走了,老婆死了,家中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再也耐不住寂寞了,于是便到各处去走走。他常去的地方是村后黄山脚下的天龙禅寺,在“文革”中那九龙禅寺被红卫兵扒了,把看门的和尚赶走了,现在那个叫朗天的和尚又回来了,还拿到了县政府的一个批文,说要重造天龙禅寺。那天,他到那断墙残壁的天龙禅寺旁时,朗天和尚正在那里搭窝棚,准备安家落户。这两个人在废墟上重逢了,深谈了,成知己了。他也就开始研究家乡文化了。

这个天龙禅寺是公元513年梁朝皇帝的家庙。这个小镇是齐梁皇帝的祖宅地,那时的许多文人都在这里的书院中读过书,梁武帝和道教大师陶弘景,还在这里携手倡导了儒释道的三教圆融。这一段历史,他的父亲白伯范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讲给他听了,还带他到黄山上的孔庙、檀旃禅寺、天皇堂、黄山书院、黄歇读书处、萧统读书处、万镇的东岳庙、吉祥寺、萧家的祖宅南寺里等各处去游览,使他幼小的心灵上就刻上了“齐梁”和与齐梁两字相连的文化。后来他长大了,又阅读了萧统的《昭明文选》,萧子显的《南齐书》,刘勰的《文心雕龙》等,使他深知了这齐梁文化的价值和意义。但后来各朝各代的人忙于战争,忙于夺权,把老祖宗的这些成就都忘记了。

他和朗天大师谈了一阵后,他想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若他们这一代人都死了后,这家乡的传统文化不是要绝代了吗?他得挺身而出去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了。

这时,他想到了他女儿的同学,那个已做了镇党委书记的曹争鸣。他是看着曹争鸣长大的,她女儿还告诉过他,他和他女儿这班人有一个“梦”,有一个把家乡建得和城市一样的“梦”,但要把家乡建成城市,这个城市该有个标志啊!没有标志的城市不就仅是一些马路和一些高楼大厦吗!那样的城市怎能留在世界上、留在人们的脑海中呢!这样一想,他更感到齐梁文化的重要性了。于是他想去找曹书记了。恰在此时,曹书记不找自来了。自他女儿到省城上大学后,这个曹书记每次路过易巷村,只要他家门开着,他总得来看看他的。于是白明仁就把自己关于振兴文化的想法和书记说了。

曹争鸣抓住老人的手,激动地说:“白伯伯啊!你想得好啊!你想得远啊!你也加入到我们这个‘追梦’的队伍中来吧!我们这里迟早总得建一座新城的,这新城的标志文化就是齐梁文化。这任务交给你,我派专门的人来为你服务,你只管专心研究好了。”于是,“齐梁历史文化研究会”应运而生了,白明仁的专着《齐梁文化与齐梁故里》也出版了,他也以学者的身份,再次登上了舞台。“爸,你为什么把这一切对我保密?你也该让你这个身在异国他邦的女儿高兴高兴啊!”白若冰说。“我本想告诉你的,但想到我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想让你分心,所以没说。我总以为曹争鸣会告诉你的,因为你们是好朋友啊!”

当父亲再次提到曹争鸣时,白若冰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她想到了曹争鸣这些年的经历,感到他似乎还是个过去式的人物、一个守旧派。但从他对他们的那个“梦”的执着而带一点疯狂的追求看,又感到他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又回想到这两天她与他的交往时,又感到在他身上染上了当代许多干部都有的“威权主义”色彩。如此看来,这个曹争鸣的性格太多元、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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