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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首次刺杀出师不利(1)

小说: 中国暗杀王——王亚樵      作者:窦应泰

1陈调元近在咫尺,却失去了行刺良机

1927年10月13日,在西方人眼里,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这天上午,在南京浦口码头附近江面上,远远驶来一艘飘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的兵舰。这艘兵舰从安徽芜湖驶来,两旁舰舷边上站满了黑压压的荷枪侍卫。他们所护卫的正是这艘兵舰的主人──安徽省军务督办陈调元!

“他妈的,姓陈的王八蛋果真来了!”躲在浦口码头附近一棵黄桷树下,伪装成卖金陵小枣的汉子,头戴一顶破草帽,在树阴下悄悄举着一只望远镜,正专神注视着波涛滚滚的长江水面。那艘来势汹汹的兵舰越来越近了,负责监视的汉子已透过望远镜,看清了兵舰甲板上的几个副官。他们正为这艘兵舰靠近码头紧张地忙碌着。随行侍卫们更是紧张,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式。他们都把盒子枪握在手里,敌视地盯着江岸,仿佛码头上已经埋伏下了千军万马。

在黄桷树下负责监视的汉子,名叫吴鸿泰。看见那艘兵舰已接近浦口码头,他急忙收起装着金陵小枣的篓筐,沿小路向一家临岸酒肆跑去。在酒馆门前,吴鸿泰遇上一个满脸浓须的汉子,他叫宣济民。尽管秋风甚凉,此人仍然敞着衣襟,裸露出胸毛丛生的胸膛。他见了吴鸿泰,嗡声嗡气地问:“慌什么?姓陈的真来了吗?”

“绝不会错,如果不是陈调元的船,绝不会有那么多荷枪的侍卫!”吴鸿泰神色紧张,他恨不得马上把在码头上监视到的情况,报告给“斧头帮”的首领王亚樵。就在这时,从酒肆里走出七八个摩拳擦掌的便衣汉子,吴鸿泰认出他们都是“斧头帮”的骨干人物:余立奎、牛安如、王干庭等。人人都在盼着这千载难逢的时刻,牛安如急不可待地从腰里拔出一支短枪,说:“走啊!”

“不许胡来,都要听九爷的吩咐行事,如果哪个坏了大事,九爷绝不会宽恕。咱们大家盼着杀他狗日的,已非一日了。”守在酒肆门前的矮笃汉子宣济民,见他手下一群杀手个个怒目圆睁,捋袖欲前,担心忙中出错,忙向内室一丢眼神。吴鸿泰见状,忙不迭进了酒肆内室。这才发现临江窗前小桌后,坐着位穿白纺绸短褂的中年人。他五短身材,国字形脸,显得瘦削而精悍,尤其是他那高高的颧骨和黑框眼镜后闪动的精明眼睛,让人一看便知其处事深沉,韬略过人。他就是安徽合肥闻人,人称九爷的“斧头帮”魁首王亚樵!

酒肆里格外安静,只有王亚樵坐在窗前慢慢地吃酒。他面前几碟江南小菜,一壶女儿红老酒。王亚樵尽管端坐不动,可他双眼却凝视着酒楼下那一泻千里的滔滔长江。现在,当王亚樵见吴鸿泰在宣济民、余立奎、牛安如、王干庭等人的簇拥下,走进酒肆时,才微微侧身问:“姓陈的果然如期而来?”

“千真万确。”吴鸿泰知道王亚樵是个内热外冷的人,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急。吴鸿泰忙将手里的望远镜捧上来,说:“九爷,劳您自己瞧瞧,陈调元的兵舰已靠近码头了!”

王亚樵接过望远镜,举起一看,镜头里立刻出现了那艘兵舰。兵舰左右都站满了荷枪的卫兵,它超过一艘艘拢岸的商船,耀武扬威地直向码头驶来。王亚樵知道那艘兵舰里,正坐着他早就想除掉的贪官——安徽省政务委员会主席、军务督办、国民革命军第37军军长兼北路军总指挥陈调元。

“九光兄,这陈调元可有一套官场钻营的本事,他原为直系军阀,可是,后来当他发现吴佩孚不是蒋介石对手,于是他就一脚把恩师吴大帅踢开,投靠了政治流氓蒋光头!”王亚樵透过望远镜观察那艘驶近的兵舰,又想起他敬仰的良师、国民革命军第33军军长柏文蔚的不平之词:“陈调元为虎作伥,反而得到了蒋介石重用。可是,我们这些为北伐出生入死的安徽将领,到头来打下的江山,反而拱手让给了陈调元。天下公理何在?陈调元这为求权势不惜和直系决裂的小人,来到安徽以后,还能不鱼肉百姓吗?”

王亚樵记得他听到柏文蔚的牢骚后,问道:“老师,蒋介石为什么要重用陈调元呢?”

柏文蔚叹道:“还不是因为陈调元精于官场,善于送礼嘛!可是,九光兄你要知道,他给蒋介石送的不是金钱,那可是咱们安徽百姓的民脂民膏啊!”

王亚樵把望远镜镜头对准了浦口码头。他看见码头上已经人头攒动,定睛看时竟都是些南京政府高级官员和将领,也有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混杂其间。眼前这热烈的场面,让王亚樵顿时心生恨火。他仿佛看见了另一幅类似场面:波涛滚滚的长江上,远远驶来一艘豪华客轮。那是蒋介石从南京驶往安徽的“官船”,当这“官船”临近芜湖江面时,忽从远方飘来一阵昂扬悦耳的铜鼓洋号之声,将坐在“东征号”上的蒋介石吸引到甲板上来,他看见波涛浩淼的江面上,忽然呈A字形驶来几艘兵舰,为首兵舰上飘扬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军乐队吹奏着北伐进行曲。蒋介石大喜,连连叫道:“好好,很好嘛!”他知道从芜湖亲率几艘兵舰迎接他蒋某人去安徽阅兵的,正是直系军阀陈调元!

“委员长,欢迎您大驾光临!”陈调元顺软梯登上蒋介石的官船“东征号”,先向蒋介石执学生大礼,深鞠一躬。陈调元的大礼,既表示他是蒋的学生,同时也暗示了他对蒋的归顺之意。陈调元见蒋介石面露微笑,就回身向他自己的兵舰上一指,说:“请委员长过目,这是什么?”

蒋介石这才发现陈调元的兵舰上,放满了各种新式火炮。原来这位向他输诚的直系军阀,给他献上的厚礼,竟是当时最先进的英国迫击炮和克鲁伯野炮!十门炮都整整齐齐摆放在兵舰的甲板上,炮上又披上了红绸,十分醒目。

“好好,现在我们缺少的就是新式武器!”蒋介石大喜,亲自挽起陈调元,走进了座舱。陈调元进了船,却不敢落座,蒋介石对他颇为欣赏地点点头:“陈将军,从前你在吴佩孚麾下,我听说你是个洋军官。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陈调元其实并不洋,因为你很懂中国的礼仪。看来,执掌安徽省政大权是非君莫属了。”

“谢谢委员长栽培!”陈调元做梦也没想到安徽有柏文蔚等辛亥元老,蒋介石竟然会对他委以重任。陈调元就是这样成了蒋介石安插在安徽的党羽。

“哼,今天就是你陈调元的死期!”王亚樵密切注视着兵舰的动静。只见从兵舰里钻出一位身穿灰绸长衫的官员来,他就是陈调元。初看时此人极像文人墨客,颀长身材,布鞋小帽,举止还有几分斯文;其实他是个笑里藏刀的军阀政客。王亚樵从望远镜里看清了陈调元的脸孔,心中一股仇火顿起。想起从合肥来南京前,北伐名将柏文蔚对自己的叮嘱,他恨不得将陈调元一口吞掉,方解心头之恨。柏文蔚曾对王亚樵激愤地说:“自从陈调元成了蒋介石红人以后,不但在芜湖弄兵,大搞官场权术,而且他的威风已经直逼我们合肥来了,现在就连我也要看他陈调元的眼神行事。如果长此下去,我们简直就无法活下去了!”

“军长放心!”当时,王亚樵将一碗血酒饮干,向他敬重的柏文蔚躬身一拜,信誓旦旦地说道:“先让他胡闹吧,只要有我王亚樵在,迟早都要除掉这个祸国殃民的家伙!即便在芜湖除不掉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砍下他陈调元的人头,以祭安徽父老!”

如今,陈调元就在前面不远的码头上。王亚樵在望远镜里将陈调元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这陆军上将由一群腰挎着盒子枪的侍卫簇拥护卫,沿着兵舰前的跳板,小心翼翼地登上了码头。

“九爷,快下手吧!”刚才在码头上监视动静的“斧头帮”小队长吴鸿泰,这时望见陈调元已走上了江岸,马上从腰间拔出枪来,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对准陈调元的头部开火。

人称“大杀手”的宣济民,这时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捋起袖子说:“九爷,在芜湖陈调元深居简出,无法近前,现在他总算来到咱弟兄的枪口下了,只要咱扣动枪机,我保证他马上变成枪粪。现在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是啊,九爷,动手吧!”牛安如、余立奎和王干庭也都望着静坐不动的王亚樵,连声大叫起来。他们知道王亚樵为等行刺时机,在合肥和芜湖已经寻找多时了。然而,由于陈调元自知多行不义,民愤甚深,所以轻易不敢露面。他在芜湖的住地,又多是哨兵密布,戒备森严。现在时机总算等到了,王亚樵预先获知陈调元将来南京向蒋介石述职,所以在十多天前就率领“斧头帮”几个主要杀手从合肥秘密潜入南京。他们原来拟定的行刺方案是,在江边等候陈调元的官船抵达浦口,突然开火,将这欠了安徽百姓血债的贪官污吏,一举刺死在长江岸边。可是,此刻陈调元已经来到,王亚樵却既不起身迎敌,也不下令开枪。杀手们心急如火,都耐不住性子,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住口!

现在,还不是开枪的时候!”

“九爷,为什么不能开枪?”宣济民望着码头上面带笑容,正和宾客们拱手寒NEAD1的陈调元,一时猜不透王亚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鸿泰、余立奎和牛安如等都怔在那里了。此刻的王亚樵却安若泰山。他把目光从码头上收回来,望着几位杀手冷静地说:“遇事惊恐,又岂能成其大事?你们看,在陈调元的身前背后,为什么有那么多穿长衫的人?那可是陈调元的贴身侍从,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护卫?这说明陈调元早有防备啊!他虽然人到了南京,可心里仍没有忘记咱们在芜湖留给他的可怕印象。就是说陈调元对在码头上埋伏着刺客,是早有防范的。所以,暂且不宜下手了!”“啊?”杀手们都大失所望。

王亚樵又向外面一努嘴:“你们再看,码头上有那么多国民党的高官女眷,可是,咱们要杀的只有陈调元一个。万一现在动手,必定伤及无辜。我王九光为人坦荡,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咱就只能另找机会了,弟兄们,给我撤!”

王亚樵说罢一甩袖子,就从桌边站起来。他临出门时,又招了招手,将宣济民和吴鸿泰叫到面前,悄悄叮嘱两人说:“不过,事情还刚刚开始。你们给我悄悄盯在姓陈的后边,要搞清他下榻的地方。然后,再弄清他到京后的日程安排。我的意思,最好把这坏蛋,击毙在去拜见蒋介石的路上。因为那样一来,才构成对蒋光头的震慑!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

宣济民、吴鸿泰、牛安如和余立奎闻言面面相觑。他们都被王亚樵忽然改变行刺地点感到茫然。他们望着帮主出了酒肆,这才意识到从清晨开始准备的一场好戏,还没开场就已经谢幕了!

2王亚樵何许人也?

陈调元坐着一辆防弹轿车,驶往南京城区。

“陈主席,您的脸色为什么不好?”坐在陈调元身旁的,是安徽省前任督办张文生,现在他在南京当了寓公,今天也赶到浦口码头来迎接陈调元。

陈调元脸色灰白,刚才在浦口码头上,他似乎感受到一种可怕的威胁。他对张文生说:“刚才我在码头一露面,就感到有人在暗中盯着我。我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会不会王亚樵那伙人又跟到南京来了?”

张文生听了,大吃一惊:“什么,又是那个王亚樵?陈主席可要千万小心,这姓王的不好惹呀,当年我在安徽执政的时候,就是他把我给轰出来了。他那个斧头帮凶得很,你可千万小心呢。”

“原来老兄当年也是因为受王亚樵的气,才不得不离开安庆的?”张文生的话,让陈调元听了更感到暗暗胆怯。刚才他登上江岸,就发现距码头不远的酒肆内外,闪动着几个可疑的人影。这让陈调元想起芜湖那场未遂行刺案。那是陈调元就任安徽省主席不久,有一天,他出席一次商界巨贾们举行的酒宴后,在乘车返回公馆的半路上,随身警卫突然向他报告说:“陈主席,后边有两辆可疑的马车跟踪我们!”

“胡说,哪个吃了熊心虎胆,敢跟踪我陈某人的车?”陈调元不以为然地骂道。后来他回头一看,果然有两辆马车紧紧跟在后边,他就不能不暗加小心了。

陈调元自背叛吴佩孚和曹锟,投靠蒋介石,成了安徽军政首脑以后,在芜湖地面好不威风。可是不久他就发现在米家胡同公馆附近,经常出没一些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初时陈调元没起疑心,只吩咐警卫人员在公馆四周加强警戒,以防不测。现在忽听警卫报告说有两辆神秘的马车在他车队后边紧紧追来,顿时感到情况不妙。

陈调元早就知道已经去职的前安徽都督柏文蔚,麾下有一伙专和蒋介石对立的斧头帮。现在会不会是柏文蔚对他奉命督皖暗怀异志,所以暗派杀手对他下手?陈调元毕竟在军界混迹半生,新到一地首先注意安全,他忽然下令随行警卫大队,立即把枪弹上膛,眨眼间就在他座车周围布成一道散兵线。

这时,后边紧紧追来的两辆玻璃马车发现已经暴露,从马车里蓦然跳出几个黑脸汉子,手举枪响,砰砰砰砰,向陈调元的座车接连开火。在密集火网中,陈调元不敢恋战,他指挥身边的十几个护兵一面还击,一面且战且退。最后总算冲出了密集的火力网,直向公馆方向逃遁而去。

现在陈调元虽然到了南京,仍然心有余悸。他不时透过车窗回顾来路,担心又有人跟随而来。他知道在芜湖那次突然袭击,就是王亚樵斧头帮搞的。他不无忧虑地对张文生道:“文生兄,我真不明白,一个斧头帮怎么就把个安徽闹翻了天?”

张文生对王亚樵也恨之入骨,他说:“陈主席也许不知王亚樵的来历吧。其实,这出生在合肥北乡磨店集的泼皮无赖,早年就是当地一霸。他先是追随柏文蔚,后来又投奔了孙中山。孙中山死后,他又领着一群乌合之众进了大上海。”

“哦?”陈调元似听非听。

“他的斧头帮,当年就是在上海起家的。所以他王亚樵回了合肥,就连省府衙门里的官员,也都惧怕他三分!休要小看这无赖,我在安徽执政的时候,如果不是他王亚樵带斧头帮的人找麻烦,我又怎能来南京赋闲?所以你陈主席务必警惕此人,他杀起人来,就如同NE573死只蚂蚁呀!”

陈调元越听越恐慌,说:“文生兄,休要长他人志气,灭我们的威风。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小斧头帮能成气候,一个小小的王亚樵,还能在南京闹翻天吗?”

张文生道:“这就是您的孤陋寡闻了。其实,王亚樵确实真不好惹,当初,他为什么从安徽闹到上海,还不因他手下有伙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徒?从前,王亚樵本想投靠孙中山成为政治人物,怎奈他只懂杀杀砍砍这一套,自然无法受到孙先生赏识。所以他只好去了上海,当一个无赖头目。”

陈调元冷笑:“我就知道,他这无赖地痞难成气候。”

张文生又说:“有一年,王亚樵组织的安徽旅沪劳工工会,有几个会员为了工钱,和资本家打了个狗血淋头。后来资本家大怒,要对那几个工友严加处罚。可是王亚樵听说后,决定和那打了他手下工友的资本家血战一场。那时王亚樵手中没有武器,怎么打?这家伙更有鬼点子,他一道命令下去,让铁匠炉连夜打出一百多把大斧头来。次日天明,就是这个王亚樵手举双斧,率领几百名安徽民工,呼啦一下子就冲进了资本家的大院,砰砰叭叭一阵乱砍乱捣,最后那个打了工友的资本家吓破了胆子,没办法,他只好出了一大笔医药费,又当众向那些工友谢罪,这才平息了事态。”

陈调元暗暗吃惊:“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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