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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鬼影憧憧困香江(1)

小说: 中国暗杀王——王亚樵      作者:窦应泰

47崔正瑶遗书上的蛛丝马迹

王亚樵在香港为刺汪英雄孙凤鸣夫妻的壮烈赴死悲恸洒泪的时候,远在南京的黄埔路官邸里,蒋介石仍为陈璧君毫不休止的纠缠而烦恼。他将那些刊登着各界对汪案评论的报纸放在桌上,对守候在身边的宋美龄叹道:“夫人,莫非汪兆铭真值得有人为他去牺牲性命吗?”

宋美龄也颇感茫然地说:“汪兆铭的被刺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谜呀!因为那个姓孙的刺客,也不至于对汪兆铭真有什么仇恨。我想,他很可能是对着你来的。”

“冲我来的?”蒋介石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宋美龄沉吟道:“达令,你还记得在庐山上发生的行刺案吗?我是说早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有人在暗中打你的主意了。”

“他们为什么要打我的主意呢?”

“自然是东北三省的沦陷嘛!张学良去上海戒烟时,不也有人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限他一个月内离境吗?所以,这一切,都好像和九一八事变有关,而汪兆铭和东三省的失陷毕竟关系不大呀!再说,他纵然在国民党内有些派系势力,可是他也当不得国民党的家嘛!刺客杀他何用呢?”

蒋介石仍不肯信服刺客是为杀他而来:“那么,在上海北站行刺子文兄,又如何解释?莫非子文兄也和东北的失陷有关吗?”

“子文兄当然是个例外。”宋美龄不愧女中豪杰。她对笼罩在汪案上的种种疑团,一直在以冷静睿智的头脑加以分析,所以才得出行刺者目标不是汪而是蒋的结论。她说:“话又说回来,即便行刺子文兄,也是将矛头间接指向了你的。任何人的行刺行动,都是为着达到某种政治目的。他们行刺子文,是因为幕后有人讨厌子文替你把持财政,那时候逃到广东的一些国府高官,都以为除掉了子文这个财神爷,就会断掉你的左膀右臂,所以才有上海北火车站上的行刺案。这一次呢,孙凤鸣情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而行刺汪精卫,你说他值得吗?”

蒋介石虽从心里对夫人的分析深以为然,但他在主观上仍难以接受这严峻的现实。他将光秃秃的头固执地摇了又摇,摆摆手说:“可是,夫人,你也见了孙凤鸣在死前的口供吧?他可是亲口承认是专为行刺汪兆铭才铤而走险的,并没有说他还想行刺其他中央要人。自然,他也没提到我蒋某人呀?”

“达令,你是个政治家,没想到居然如此幼稚可笑。”宋美龄从那张大壁画前来到蒋介石的对面,坐在小沙发椅上,说道:“如果孙凤鸣说的都是实话,那他就称不得是了不起的刺客了。他本来是要对你行刺的,可是临时只能杀了汪先生。如果他把行刺你没有得逞的话说出来,岂不暴露了他们的全部计划吗?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说出是为行刺你而来,那么,将来他们的人仍然还有行刺你的机会。这就是刺客的学问了。莫非连这个你也不懂?”

“啊哎哎,夫人,”蒋介石终于点头称是,“如此说来,我的命真够大的了。如果我那天不以牙疼为借口拒绝前去照相,那么,孙凤鸣刺死的人就不会是汪兆铭,而是我了?”

“所以,我才感到非常可怕!”宋美龄正想继续进言,忽听侍卫进报:“戴雨农先生求见!”

“他来的正是时候。好,让他进来。”不等蒋介石首肯,宋美龄对侍从下令了。因为在这非常紧张的时候,她和蒋都需要像戴笠这样的鹰犬为她们护身。

“校长,夫人!”在崔正瑶面前心狠手辣的戴笠,一旦出现在蒋、宋伉俪的面前,就立刻变成了一只俯首帖耳的小猫。他腋下夹着个皮包,向蒋、宋两人一一鞠躬,然后抬起头来说:“接到侍从室电话,我就马上从上海乘飞机赶了回来。不知校长和夫人有什么吩咐?”

“雨农,我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什么人在幕后指使孙凤鸣行刺,你可懂我的意思?”蒋介石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许因为听了宋美龄提醒,越加对刚刚发生的刺汪案不敢掉以轻心了。他沉下脸来说,“你也许知道,现在如不尽快搞清幕后情况,我的干系是逃不开的。因为陈璧君这难缠的老女人,几乎每天都来向我要凶手的指使者。她一口咬定,我当时不出来照相,就是和刺客暗中约定好了的!所以,此案不破,就难以证明我的清白!”

宋美龄也说:“不管是什么人做的案子,我们总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行。不然,你仅仅毙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可以向国民党中常会交待呢?”

“是的,校长,夫人。我一直都在全力以赴完成这一重大任务。”戴笠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看,苦苦表白说,“在南京监狱押着的这些晨光新闻社涉案人犯,经过严审之后才发现,他们都不知道案子的真相。就是把他们都毙了,也无济于事,所以我才把破案的重点放在了上海。”

“到底是不是李宗仁、白崇禧他们收买的刺客?”蒋介石最关心的,是当前和他貌合神离的桂系将领。

戴笠说:“校长,虽然报界评论说李宗仁、白崇禧都可能涉案。可是经我多方侦察,发现这案子与桂系几乎没有任何关系。找不到李宗仁和孙凤鸣有任何接触的纽带,所以,这种猜测已被我们排除了。尽管李宗仁和白崇禧现在广西拥兵自重,与中央分庭抗礼,可是,我敢断定他们并不涉案。”

“会不会像报上说的那样,陈铭枢和李济深给过晨光新闻社一定的经济资助?”宋美龄仍在考虑蒋介石当年幽禁胡汉民的那件事。

戴笠说:“夫人的考虑自然不无道理。但是,我们现在只能查到华克之和孙凤鸣他们办的这家晨光新闻社,最初在宣传部登记的时候,确是胡汉民先生给打过招呼的。可是,进一步的情况,却从几位案犯口供中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陈铭枢和李济深这些反对派暗中指使一说,仍然查无实据。所以学生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这些都不能成立,娘希匹,那么还有什么人支持孙凤鸣和华克之呢?”蒋介石心中烦躁,听到这里,忽将手里的藤杖在地板上重重一捣,骂道,“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莫非是我蒋某人做的案子吗?”

“校长息怒,我们自然会找到真凶的。”戴笠悄悄瞟一眼默坐不语的宋美龄,说道,“校长,我倒是有一定理由认定,这个案子,还是那个人干的。”

蒋介石回过头来看他,立刻恍悟:“你是说……王九光?”

戴笠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蒋介石望望沉默不语的夫人,对戴笠说:“说说看,你的理由何在?”

戴笠振振有词地说:“校长和夫人可都知道,前些日子我们在上海的东亚饭店里,逮了一个叫崔正瑶的女人吗?也就是刺客孙凤鸣的老婆。此人经我多次刑讯,甚至使用了让女人最不能忍受的严刑,她也坚决不吐一字,是个非常少见的硬骨头。但是,越是这样的女人,越会知道内幕。就在我们次日要对她再施严刑的时候,却发现这女人竟在当天夜里撞死在那个监号里了。”

“娘希匹,你说这些没用的话做什么?我们又不想听你那些无聊的刑讯。”蒋介石恼了,断然打断了他的话。宋美龄却忙说:“雨农,讲下去,我喜欢听。那个姓崔的女人怎么了,她很有骨气,是吗?”

“夫人,倒不是我想谈她有没有骨气。我是说,她在临死以前,曾经写下了两封遗信!”戴笠从皮包里小心取出两张淡黄色的麻纸,只有巴掌那么大小,上面写着几行密麻麻的铅笔字。他双手递到宋美龄手上。宋看了看,又递给来到身边的蒋介石,说:“达令你看,这里面也许真有点什么名堂呢!”

蒋介石这才认真去看,其中一张纸上写道:

“琪琳今夜即殁,明日务请设法登报,广告内地亲友,以便祭拜。但远亲切切不要打扰,更不必赶来参加葬礼。”

“这是什么意思?”蒋介石将那张纸看了又看,一时不明究竟。

“请校长再看这封遗信。”戴笠又指指另一张淡黄色的纸头说。

蒋介石看时,上面只有一行字:“老P:见此信后,务请在我的存款里,支付来人大洋10块为盼。余者交我妹转家用。多谢。永别了!”

蒋介石困惑地问道:“雨农,我还是看不懂。莫非这些东西,就能证明此案和你从前那个恩人有关系吗?”

“校长,夫人,这就是刺客的妻子崔正瑶死前写下的奇怪遗书啊。”戴笠好像已经握有刺汪案重要证据一般,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原来这女人准备自杀以前,偷偷地买通了一个女看守,她们是江苏同乡,崔正瑶请她把前一张遗信,送到上海法租界亚当路36号一个叫陈惘子的人手里。其用意是让陈惘子代她在报上刊登一条她已死去的讣告。前份遗书上有‘琪琳’二字,经我们研究和那个姓谷的叛徒供认,它原来就是崔正瑶的原名。”

“原名?”宋美龄一怔,似乎感到内中必有缘故。

“是的,经我们派人跟踪,逮住了那个替崔正瑶去法租界亚当路送信的女看守。经过刑讯,她供出了法租界有个叫陈惘子的人和地址,这样我们就把陈惘子逮捕起来,严加审问,可是这个家伙坚不吐实。但是他证实了琪琳就是已经撞死了的崔正瑶。后来还是晨光新闻社那个姓谷的叛徒供认,崔正瑶所以将她原来的乳名‘其林’,改成了‘琪琳’,原来是她和孙凤鸣一起加入王亚樵铁血锄奸团的时候,为了表示对王亚樵的敬意,孙凤鸣让妻子把小名‘其林’都加上了王字旁,这就是‘琪琳’的来历!”

“哦,原来如此!”蒋介石和宋美龄这才恍然大悟。

戴笠继续说:“经我们严刑拷打,陈惘子坚决不肯供认他和崔正瑶有任何关系,当然也说他自己不认识王亚樵。但是,那个姓谷的家伙却说,这个陈惘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共产党。崔正瑶所以求他代为在报上刊登她的死亡讣告,我想,这就是要给远在香港的王亚樵发一个信号啊!”

“发信号?”宋美龄不懂。

戴笠解释说:“夫人有所不知,崔正瑶这封遗书上写有‘远亲不要参加葬礼’这句话,就是告诉远在香港的王亚樵等人,在听到不幸的消息以后,千万不要到上海或南京来,以防遭到我们的逮捕。所以,我从崔正瑶的这份遗书上,就敢断定策划对汪先生谋杀的人,不是什么李宗仁和李济深,一定还是王亚樵!”

戴笠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蒋介石听了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宋美龄也通过戴笠的话,进一步证实了自己对汪案乃为刺蒋转移的判断。

“有道理。”蒋介石好半晌才从震惊中醒来,长长吁出一口冷气,“看起来,王九光对我蒋某人的仇恨,时至今天也没消除呀!雨农,你现在马上派人去香港。这次要不惜一切代价,先和英国人谈妥,你们说什么也要把王九光的人头给我拎回来,如果你再做不成,或者让他给跑掉了,那么,你就再也不必来见我了!”

戴笠已多次听到蒋介石对他的训责,可是这次他知道蒋介石话里的分量。他郑重向蒋介石和宋美龄躬身,说:“校长放心,我一定要亲自去布置。”

48华克之出惊人之语:“暗杀没有出路!”

1936年元旦,香港忽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这是香港开埠以来从没见过的寒潮过境。就在这时候,戴笠悄悄地从南京飞到了启德机场。迎接他的是刚被戴笠从西安调来任香港地区特工负责人的王新衡。

“王亚樵有下落了吗?”坐在从机场向油麻地临时住地驶去的轿车上,戴笠最急于知道的,就是他一个月前亲自向王新衡下达的缉捕命令的执行情况。王新衡连连摇头说:“自从南京发生刺汪案以后,我们香港区特工人员,几乎每天都要全员出动。我让他们化装成各种身份,如小贩子、擦皮鞋的、拉人力车的等等,都小心隐藏在王亚樵从前经常去的地方。譬如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从前,他喜欢和新娶的如夫人看戏,喜欢和情人余婉君下小饭馆。当然,有时候他们还去快活谷赛马场看赛马。但是,现在却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影子了。我估计他可能已经不在香港了,不然,就是一只鸟儿飞过去,也总会要留下影子的。何况一个大活人呢?”

戴笠显然对王的回答不以为然:“为什么不求助于港英当局的支持?”

王新衡说:“这个工作也正在进行。可是,香港的户口调查起来相当困难,因为这里不仅有中国人,更多的是外国人。英国、法国、意大利、新加坡和东南亚各国的居民都有,调查起来真是相当麻烦。而且,有些中国人在这里不使用真名登记。但是,尽管如此,我们仍然不放弃这个办法。只要他王亚樵确实还在香港,只要他没有离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是会找到他的。”

戴笠在香港只停留一周。在与港英总督进行交涉并得到了港英当局的支持后便飞回了南京。

1月16日,也就是戴笠刚刚飞离香港不久,王新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以惊喜的语气向戴笠报告说:“我们已经调阅所有出境的登记,上面没有王亚樵离开香港的记载,也就是说他现在并没有逃到国外去。因为他不敢回上海和其他地方,那他在香港存身的可能性仍然是很大的。”

戴笠大喜:“好,你就撒下人马去找吧。只要发现了他在那里,我马上再飞过来,这次一定要做得彻底干净!”

就在王新衡率特工人员到处进行搜索的时候,王亚樵发现他居住的深水湾寓所附近,最近时常会出现一些形迹可疑的陌生人。王亚英也发现香港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她曾多次向王亚樵建议:“九光,我们再不能在香港久留了。南京的案子,蒋介石迟早有一天会把仇恨集中在你的身上。与其让他把你暗杀在这里,不如我们尽早离开香港,另寻一个新的去处如何?”

“我也感到这里不安全了,所以才连家门也不敢出。”王亚樵虽然处变不惊,胆量超人,但他也预感到南京随时可能派特工进港对他下手。他又叹息说,“离开香港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我们现在去哪里呢?到处都不安全。与其回到内地,还不如呆在香港安全一些。”

就在王亚樵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一个让他惊喜的好消息忽然从广西传来:桂系首领李宗仁和白崇禧,正在南宁密谋一场新的反蒋倒戈计划。而且李、白两人也派员到香港,给王亚樵捎来了口信,希望他也能前往广西助阵。这对于坐困香港的王亚樵来说,无疑是条新出路。然而,王亚樵和李宗仁、白崇禧毕竟只有浅交而无厚谊,因此他也有所顾虑。为了慎重起见,1月下旬,王亚樵密派亲信许志远和郑抱真,携带他的一封亲笔信,秘密前往广西梧州,会见王亚樵的挚友李济深将军。希望李将军对他们是否前去广西支持李、白二人的军变,表示个态度。然后王亚樵将根据李将军的意见再作决定。三天后,郑抱真和许志远带着李济深将军的亲笔书信返回了香港。李济深在复信中说:“九光仁弟大鉴:当今国内反蒋已成潮流,桂系倒戈,已势在必行。而李德邻将军素有抗日救国之志,与我等意志不谋而合。因此我以为弟等来梧,为当今最好之主张。相信李、白两将军定会欢迎九光弟的到来……”

王亚樵看了李济深的信,深信不疑。因他与李济深的友情早在当年闽变期间就已有深厚基础。他高兴地招来家人和袍泽商议以后,当即拍板说:“好吧,我们马上做好准备,再过几日,咱们就向广西进发。”

“九爷,那边又来人了!”就在王亚樵一行准备前往广西的前几天,住在香港市区以大昌米粮栈为掩护,主持联络站的余立奎,忽然神色紧张地来到深水湾,向王亚樵通报了一个重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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