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怒刺日酋白川(2)
“不不,子文兄,我的意见和你大不相同。”不料蒋介石将秃头一摇,固执地说,“因为像王亚樵这样的暗杀活动,很可能把我们已经想好的退兵计划打乱。你想,昨天夜里幸亏没炸中白川大将的出云号旗舰,万一发生了可怕的惨案,那么日本人震怒起来,我们失掉的就不是一个上海了,甚至连南京也会保不住了!”
宋子文感到紧张:“可是,报上并没说昨夜的水中爆炸,就是王亚樵干的?”
蒋介石固执地摆手说:“不说我也会猜到,在上海能做这种事的,不会再有别人了。一定是斧头帮干的。我还要派戴雨农去一次上海,娘希匹,王亚樵简直就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了!”
1932年2月,当南京政府和日本正在秘密酝酿签署《淞沪停战协议》的时候,蔡廷锴和蒋光鼐的十九路军奉命向嘉兴方向撤退的新闻竟然见报了,当这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上海百姓响起一片悲愤的哭声。
南京城里愤懑怒骂之声四起。在玄武湖畔一幢别墅里,集聚着几位国民党高级将领,他们中有著名将领冯玉祥以及吉鸿昌、方振武和陈铭枢等人。
“老蒋真是太混蛋了。他自己打日本人不积极,如今又把蔡廷锴和蒋光鼐的军队,也赶出了上海。”方振武震怒地拍案而起,由于他对发生在上海的撤军事件无法接受,气得脸色煞白。他愤愤骂道:“老蒋如此倒行逆施,哪里考虑到国家的声望与民众的意愿了?他分明是地地道道地卖国啊!”
吉鸿昌更是怒不可遏,将水杯在桌上一NFDA1,怒气冲天地说:“老蒋出卖了东三省还嫌不够,现在还想把江南也拱手让于日本。他哪里还是个国民党总裁呢?现在,听说白川义则率大批日本军队进驻上海以后,到处都在夸耀他们是大东亚的英雄!你们大家说,我们这些军人的脸上还有光吗?”
冯玉祥坐在那里不说话。因他自从听说蒋正在和日本搞那个《淞沪停战协议》后,心里就有难言的痛楚,现在听大家义愤陈词,心里更是怒火上燃,不由叹道:“唉唉,我真替他蒋某人感到无地自容啊!像这样丧权辱国的协议,与其签下来,倒不如让我们做军人的战死在沙场上。他这不是在给中国人的脸上抹黑吗?”
方振武说:“自从白川进驻上海后,上海就成了日本的天下。他妈的,我听说白川还要搞个非常隆重的庆贺大会。这是向咱们中国人示威啊!”
陈铭枢听到这里大吃一惊:“白川要搞什么庆贺大会?此事可是当真?”
方振武将一张上海报纸扔在他面前说:“你看看,报上已经登出来了,白川说他前次在江边大难不死,就是日本天皇福星高照所至。现在他们胜利了,所以要在他们所谓天长节那天,在上海大搞一番庆祝。大家说,这成了什么体统?”
冯玉祥看了报上的新闻,也感到脸上无光,他恨恨地咬牙叫骂:“白川真是欺人太甚!他这是欺咱们中国无人啊!”
“我看应该把白川干掉,方解心头之恨!”方振武越想越气,他将拳头一捣,震得几上杯碗锵然。
“好,这个主意好!”冯玉祥振奋而起,说:“应该把这家伙的气焰打下去。可惜前次那些在水下布炸药的人没把他炸死。”
久不说话的陈铭枢听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说:“对,天长节既然是他们日本人的节日,就让它变成白川的死期!前次没有炸死他,这次一定让他死在上海。不然,我们中国军人就没有扬眉吐气的日子了!”
“可是,刺客何处寻找?”吉鸿昌也对这一计划感兴趣。
方振武摩拳擦掌:“刺客如果找不到,我老方情愿化装进入上海,我就不信凭我的一腔热血,拼不倒一个什么白川?”
“不妥不妥。”冯玉祥虽也极为赞成行刺白川义则,给中国人出口恶气;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又对行刺可能产生的种种后果有所顾忌,他摆摆手说:“你方振武即便可以去上海,即便能为国捐躯,可是你在天长节那天去行刺白川,也是难以得手的。因为报上既已说明,那天白川要在上海最大的公园──虹口公园举办盛大庆贺活动,那么,就说明他们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中国人进去的。你无法走进会场,又如何能够行刺他白川义则呢?”
“是啊,”刚才还摩拳擦掌的吉鸿昌,这时也冷静下来,说:“如果天长节我们不能利用,那就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因为天长节那天他们在虹口公园开会,人必然很多。在这种场合下,行刺一般会有成功的希望。”
方振武说:“可是,中国人进不去,也是枉然!”
“大家先别泄气,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就在将领们心灰意冷的时候,陈铭枢忽然站起来,成竹在胸地说道,“这个人就是前次在高昌庙水区下炸药,准备行刺白川的人,他是大名鼎鼎的王亚樵啊!”
“王亚樵?”刚才还心灰意冷的将领们,忽然听到这个名字,都兴奋起来。冯玉祥说:“这人我久闻大名,听说王亚樵正直胆大。当年蒋光头当国府主席的时候,就是他站出来当着蒋光头的面,大骂他不是中山先生的信徒。他是个有种的人啊。可是,他能有办法进入虹口公园吗?”
方振武也有些担心地望着陈铭枢说:“此人是我们安徽人的骄傲。我早就和他相熟,让他去寻找行刺白川的机会,他肯定会答应下来。只是,他也是中国人,又如何能进入虹口会场呢?”
陈铭枢充满信心说:“方将军,正因为我知道你和王亚樵是多年的至交,所以才提出他可以胜任,至于王亚樵如何进入虹口公园,我想他自有办法的。”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马上去一次上海。”方振武想起从前和王亚樵多年的友谊,当场答应下来,“倒要看王九光现在还有没有这胆量了?”
当即,冯玉祥、吉鸿昌和陈铭枢等都慷慨解囊,很快集了几万块钱,作为请王亚樵行刺白川的经费。事隔一日,方振武化装成一位商人,带上几位亲随护兵,连夜乘火车去了上海。
29朝鲜独立党的加盟和虹口公园的爆炸声
祖籍安徽寿州县瓦埠镇的国民党将领方振武,自1927年在冯玉祥部担任军长期间,就和同是合肥北乡的王亚樵私交甚深。那时他们同是孙中山的追随者。后来在柏文蔚反对陈调元督皖的斗争中,方振武和王亚樵又有多次往来,关系一直相当默契。只是后来方振武被蒋幽禁,才和王亚樵失去了联系。
1932年3月某日,方振武带着陈铭枢的亲笔信和冯玉祥、吉鸿昌等爱国将领的希望,从南京秘密来到上海。他和王亚樵先后在上海南市小桃园和百老汇大厦两地秘密会面,不仅叙了旧情,而且也对日军占领上海前后的情势交换了意见。方振武特别提出刺杀日本侵华司令白川义则大将,乃是所有南京政府爱国将士的一致要求。
王亚樵听到这里,特别是想起上次在上海江边高昌庙前线行刺白川未果,且又牺牲了两位爱国同仁时,禁不住对方振武哭泣说:“如果那时候南京政府和我们百姓站在一起抗日,上海是绝不会让日本人占领的。可是,就在我们老百姓冒死下江去炸日本鬼子的时候,南京政府却有人公开指责我们。方将军,你说这成何体统?可怕的并不是日本人如何凶恶,而是蒋介石的对日妥协啊!”
“哭有何用?”方振武见王亚樵哭得沉痛,心里对这次暗杀白川的行动越加充满信心,他说,“蒋介石的反动嘴脸,我们这些将领也是到现在才真正认清的。如今大敌当前,还是把我们的仇恨,都集中到除掉白川这件事上吧。只有你们找到了炸死白川的办法,国人才能扬眉吐气。”
“方将军,请你和那些站在我们同一立场的爱国将军们放心,这次我王亚樵就是肝脑涂地,也一定要把白川炸死在上海。”王亚樵接过方振武转交的行动经费,拍胸表示,“不除掉白川,我王九光誓不为人!”
方振武离开上海后,王亚樵立即派人监视虹口公园的动静,发现日本人在此已派兵加强戒备,同时有一批汉奸也参与了庆贺活动的筹备。他发现虹口公园里每天都有人运进花花草草,正在布置会场。王亚樵虽然在方振武面前拍胸发了誓,但是,他那时对如何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会场,如何去炸死那个嚣张已极的日本侵华军司令,却茫然无策。就在他为此焦虑之时,他的弟弟王述樵忽然来到他在英国租界上新租的宅子里。
“大哥,日本人正在筹划庆祝他们的大捷,让我们每个中国人都感到脸上无光啊!”因为涉嫌行刺宋子文案而遭到南京逮捕的律师王述樵,经过他本人在南京受审时的据理力争,也因军统办案人员拿不出王述樵参案的证据,最后不得不将他无罪开释,现在又回上海重操律师职业。他激动地说:“大哥,你以前在上海有多次行刺行动,为什么现在对日本鬼子倒手软了?”
王亚樵虽然理解王述樵心里的悲愤之情,但他还是恼怒道:“述樵,你说得轻巧。你怎么晓得我没有刺杀日本人的打算?自从上海爆发一·二八战事以来,我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上次在江里炸船,不就是想炸死白川吗。可是,天不遂人愿。那天本来炸药已经装好,哪知半夜里起了那么大的风,结果把炸药给刮出去五海里,不但没炸死那个白川,还牺牲了我的两个最好的弟兄。你说,还让我如何呢?”
王述樵接过哥哥的话说:“前次失败有情可原。但也不能因为一次行刺失败,就再也打不起精神来。只要日本鬼子在上海,你们斧头帮随时都可以炸毁他们的司令部。”
王亚樵听了弟弟的话忽有所悟地说:“述樵,既然你这样支持我对日本人采取行动,那么,为什么不帮助我想一些办法呢?譬如说几天后他们就要在虹口公园举办什么祝捷大会。这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那时不许任何中国人进去,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人进去安放炸药吗?”
王述樵想了许久。忽然,他灵机一动说:“大哥,他们虽然不许中国人进去,可是,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上海还有一些朝鲜人嘛,他们是可以随便进入祝捷大会会场的。我们为什么不在朝鲜人中想想办法呢?”
“朝鲜人?”王亚樵想了想,又摇摇头,“在朝鲜人中,我没有熟悉的朋友。干这种事情,一般朝鲜人是绝不会接受的,这是要冒被杀头的危险的。”
“你知道金九这个人吗?”王述樵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金九原名金天山,早在朝鲜遭受日本侵略的时候,他就和一批朝鲜革命者逃到了中国。据我所知,金九他们好像在上海秘密建立了一个革命党,叫做朝鲜独立党。我是前年为他们这个党中一个人打官司的时候,结识了金九。他是个很有同情心的朝鲜人。我想,如果我们去找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亚樵听了,心中大喜。兄弟俩当即驱车来到上海静安寺132号,那里有一幢小教堂,里面住着几个流亡的朝鲜人。王亚樵发现金九原是一位脸庞黝黑的朝鲜老人,五十多岁,生得慈眉善目,正直而富有同情心。当他听王述樵报出哥哥的名号时,顿时大喜过望地紧紧握住王亚樵的手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万没想到在上海会结识王先生,不知有何事需要我去办。如有用我之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金先生,也许您早就知道我王光九是做什么的,我天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爽直性格。”王亚樵和金九一见如故,他三言两语就把来意道明,“前不久,您可知道在高昌庙江边炸日本旗舰的事吗?那就是我的不杰之作,本来想得好好的,想为我们中国老百姓出口恶气。可是,由于天不做美而没有达到目的。因为这口恶气没出来,所以我才来请您相助。”
“原来那是义士所为呀?”金九不愧是位朝鲜革命党人,当他听了王亚樵开门见山的述说,心中顿生敬意,他郑重地向王亚樵一拜,“王先生敢作敢为,实乃中国的大英雄也!我虽然也仇恨日本,可是,从来不曾明枪明刀和日本人干过。现在我们在贵国刚刚成立了独立党,目的就是想和日本鬼子血战到底。因为我们的祖国,早就让他们给占领了呀!不然的话,我偌大年纪,为何会流亡到贵国呢?”
王亚樵见朝鲜老人说到这里已是泪水纵横,上前握住他的手说:“看起来,我们的道义相同,既然如此,更没有什么话不能说了。金先生,我们是想利用天长节,对那个叫白川义则的日本侵华军司令下手,您能助我们斧头帮一臂之力吗?”
金九拭去了脸上的泪水,郑重说道:“王先生,既然我们都是一条路上的人,还分什么你我。就请告诉我,如何才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王亚樵说:“天长节那天,日本人要在虹口公园举办一个祝捷大会,届时那个白川肯定到场,这一天就是炸死他的最好时机。怎奈我们斧头帮里纵有无数不怕死的义士,却进不得那虹口公园。所以,我们只好求助于贵党,不知是否有义士,肯于冒险将炸弹送进会场?”
金九老人手捋银须,坐在那里思考了一阵,然后郑重地对王亚樵说道:“王先生,你们的事情,也就是我们的事情。既然王先生如此信任老朽,我一定全力帮助你们在天长节成事。不过,具体如何行事,还需要和我们的独立党进行商量。请等我的回信好了!”
次日下午,王亚樵果然接到王述樵打来的电话。告诉他马上随他去霞飞路,那里有人想见他。王亚樵知道这是金九已经和朝鲜独立党取得了联系,他不敢怠慢,当即开着小轿车出来,半路接上王述樵,按照金九电话中提供的地址,顺利地来到霞飞路宝康里。在那里他们走进了一条幽深无人的小弄堂。
王亚樵万没有想到朝鲜独立党总部,竟会设在这样一条既狭窄又破陋的小巷深处。他和弟弟越往里走,心情越紧张。昏暗的巷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幽长的巷子中回荡。王亚樵的手情不自禁地按在腰间的手枪上。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在暗处叫道:“王先生,有失远迎,实在对不起了!”
王亚樵兄弟回身看时,只见在一间破房子的阴影里,站着一位老人,正是一天前在静安寺附近小教堂见过的金九。他今天换上了高丽人的传统服装,头戴一顶圆形高檐帽,雪白的衣裤。他引着王亚樵兄弟进了一间黑屋子,然后沿一条狭窄的木楼梯,依次走上楼去。再向左一拐,发现有扇棕红色的房门。金九在前引路,抢先拉开房门。蓦然,王氏弟兄面前出现了一间朝鲜式的住房。这种房子和日本料理店中的房舍极为相似,进了门就能上炕。
王亚樵取下眼镜,探头向前一看,原来榻榻米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也是正宗鲜族人装束,穿着白色的朝鲜服,国字形脸膛上布满了庄严。两条浓黑的眉毛,在眉心处蹙成个疙瘩。他见了王亚樵,只轻轻一点头,却不说话。
“王先生不必介意,此人就是我们朝鲜独立党的主席安昌浩先生!他昨天听了我的报告后,对你们大胆的革命措施极为敬佩,而且也表示愿意竭尽全力,拼死相助。”金九不愧是位善于促成大事的和善老人,他一边向王亚樵弟兄介绍坐在榻榻米上的安昌浩,又向安昌浩引荐两位来客的身份。特别当他介绍到王亚樵时,那安然不动的安昌浩竟然破例地露出了笑容,他原是个对汉话不甚精通的人,让初次见到他的人,会感到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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