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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挫败上海三大亨(1)

小说: 中国暗杀王——王亚樵      作者:窦应泰

11王亚英说:“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王亚樵惊问:“混账,火还没上房呢,为什么吓成这样?莫非在上海滩还有人敢把我王九光不当人吗?”

王亚英急于知道江边出了什么事,忙说:“别慌,快把事情对九爷说清楚。咱们斧头帮的人,可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你怎么遇上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呢?”

“九爷,夫人,我是说,那艘‘江安号’现在已经落在杜月笙手里了。”那小头目神色慌张地禀报说,“我们到了江岸一看,原来‘江安号’上都换了杜月笙的人了。无论水手还是船长,都是杜月笙手下的门徒,听说李国杰早就把‘江安号’许给了杜月笙。所以,宣济民和吴鸿泰都动了肝火,由于两伙人都互不相让,现在已在吴淞码头上动起手来了!”

“什么?他李国杰胆敢一女两嫁?”王亚樵听了报告,暗暗一惊,脸色也登时由青变白,心里顿时蹿起一股怒火。与其说他憎恨李国杰一女两嫁,有意制造矛盾,不如说他素来不能容忍依靠蒋介石势力称雄上海的大闻人杜月笙。

听了小头目的报告,王亚樵方知就在一小时前,当宣济民和吴鸿泰率十几个斧头帮汉子前往吴淞码头,去接收那艘李国杰作为刺赵回赠礼物的“江安号”时,却惊愕地发现停泊在江边多时的“江安号”货轮,竟然升火待发了。宣济民和吴鸿泰误以为船上的人是李国杰派来给他们授船的水手,就率领一群毫无准备的斧头帮门徒,喜滋滋登上了“江安号”。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没等他们站稳脚,就听到了粗鲁的漫骂声:“什么乌龟王八蛋,胆敢随便登我们杜爷的船?你们瞪什么眼?还敢在杜爷的船上胆大妄为,趾高气扬?”

宣济民这才发现情况有变,那气势汹汹走过来的,正是上海滩有名的泼皮无赖刘阿大。此人多年在杜月笙门前走动,成了无人不知的刁钻之徒。宣济民也知刘阿大不好惹,就上前和颜悦色地解释李国杰让船的来龙去脉。可是刘阿大哪里肯听,盛气凌人地说道:“李国杰给你们王亚樵写了转让文书,可他早就先给我们杜爷也写了同样的文书。要知道李国杰把这‘江安号’献给我们杜爷在先,你们来晚了一步,休想沾手!”

宣济民和吴鸿泰本不想把事闹大,苦口婆心劝说刘阿大让出“江安号”,怎奈刘阿大根本不将王亚樵的人放在眼里。他叫号说:“他妈的,我刘阿大在上海滩闯荡的时候,你们这些安徽佬,还在乡下种地呢。想不到,如今竟敢和大名鼎鼎的杜爷分庭抗礼了,让王亚樵撒泡尿照照自己,他是个什么东西?这‘江安号’早已铁定是我们杜爷的了,如若哪个胆敢上前说三道四,休怪我刘阿大不客气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虽然宣济民和吴鸿泰都不想轻易和杜月笙的人闹翻,可是,他们手下跟随而来的,却是一伙敢杀敢拼的安徽强汉。只见从人群里突然跳出个赤膊大汉,他叫猪头三愣,早年在安徽时就是王亚樵手下最敢拼杀的斧头帮门徒。当年斧头帮在上海起家时,猪头三愣就是发起人之一。这些年来,王亚樵虽将大批人马撤回了安徽,可是,这猪头三愣却始终坚守在安徽会馆里。他在上海地面上混得相当熟,现在他见杜月笙手下的刘阿大,竟敢不把斧头帮首领王亚樵放在眼里,顿时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刘阿大的衣襟,怒骂道:“刘阿大,你狗仗人势,别以为靠个杜月笙就不把我们斧头帮当人看!今天这‘江安号’如果不给老子腾出来,这船上就是你刘阿大的死地!”

刘阿大因有杜月笙撑腰,哪肯把个猪头三愣放在眼里。他大吼一声,猛然扑了上去,一个耳光子狠狠掴了过去,打得猪头三愣满嘴流血。猪头三愣心中火起,哪肯听宣济民和吴鸿泰的劝阻,就在“江安号”的甲板上和刘阿大拳脚相加地对打起来。这时,船上的水手们都围攻上来,他们和王亚樵派来接船的门徒们对峙着。尽管宣济民和吴鸿泰竭力劝阻也无济于事。大家见猪头三愣被刘阿大打得口鼻喷血,哪个还能冷静旁观。就连吴鸿泰也看不下去了,他大吼一声,扑了上去,一场械斗就此愈演愈烈!

王亚樵呆呆坐在榻上,想到一桩好事,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如是别人来与他抢夺“江安号”,王亚樵会当即命令坚决夺回来;但是他面对杜月笙手下的人前来抢船,心里却颇难决断。就势力和人马而论,王亚樵情知他的斧头帮远远不是杜月笙的对手。特别是这几年他因辅佐柏文蔚,将大批斧头帮门徒撤回安徽以后,在上海的门徒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人。但是,王亚樵毕竟难咽这口恶气。如果他下令把已上了“江安号”的弟兄们调回来,那么,不仅他从此得不到这艘理应属于他的“江安号”,更重要的是,他的斧头帮就会在上海威风扫地,再也不会有风光之日了。想到他和斧头帮的将来与眼前无法容忍的屈辱,王亚樵心火万丈,觉得现在斧头帮与杜月笙斗也不是,撤也不是。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冲进门来的是宣济民。

“九爷,咱们遇上劲敌了!猪头三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计后果和刘阿大对打起来。现在猪头三愣寡不敌众,被杜月笙手下的无赖群起而攻之,一脚给踢中了要害,已惨死在‘江安号’上了!”

“啊──?”王亚樵这些年来在外边闯荡,虽多次遭遇险敌恶棍,但是都因他的大智大勇而得到了化解。然而今天的事却一时令他束手无策。如王亚樵早知道李国杰给他的这艘货轮会触犯杜月笙,那他当初宁可拒绝,也不想为一桩小事与杜月笙发生冲突。然而,如今所有一切都已不可挽回,特别是猪头三愣的不幸惨死,已将王亚樵推上了毫无退路的境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险恶局面是:要么与势力浩大的杜月笙决一雌雄,要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忍下一口恶气,马上鸣金收兵,然后带着一批败下阵来的残兵败将,灰溜溜逃回合肥。如若那样,斧头帮虽然暂时保住了实力,可是,他从此将会失去在上海赖以生存的根基。

“亚英,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拿不定注意的王亚樵向妻子求策问计。

王亚英不语。

王亚樵心绪烦乱地绕室彷徨,他说:“现在如我们和杜月笙对打,肯定处于劣势。可我们如若逃走,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从此谁还能把我们斧头帮当人呢?”

宣济民想起“江安号”上奉杜月笙之命前来接船的那些人,不无担忧地说:“李国杰这家伙该死。如他不从中一女两嫁,何来这场冲突?如果他不是另有难处,就是有意以这‘江安号’来制造我们和杜月笙的冲突,到头来让我们两家对杀一场,两败俱伤。看来李国杰不仅是赵铁桥的敌人,也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敌人啊!九爷,杜月笙在上海毕竟年深日久,又有蒋介石的政治靠山,张啸林和黄金荣也与他交好,你说我们斧头帮这几十号人,就是每个都是孙悟空,也难以抵挡他人多势众呀!”

王亚樵问:“你的意思是……逃?”

宣济民说:“也不是逃。我是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与其让杜月笙把咱们斧头帮砸得一塌糊涂,倒不如暂且避开他的锋芒,暂回安徽积蓄力量。等我们斧头帮羽翼丰满,恢复了实力,再杀回上海来讨这艘船也不迟呀?”

王亚樵不响,他显然被眼前困境逼进了一条死胡同,进退维谷,无法脱身。忽然,他把目光转向良久不语的妻子:“亚英,莫非你也赞成逃回安徽的主意吗?”

“不,九光!”没想到一个女人竟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说出让王亚樵大为吃惊的话来,“我虽一介女流,也知道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道理。现在杜月笙既已逼到咱们头上来了,你还怕他何用?如果你当真逃回安徽,将来别说你回不得上海,恐怕在安徽也难立足做人了!”

“好!说得好!这才是我夫人该说的话!”王亚樵顿时精神一振。刚才心里尚存的一丝畏葸,也因王亚英的话冲激得荡然无存了。他腾地一下跳起来,双手卡腰地对宣济民说:“济民,莫非咱们连个妇人胆量也不及吗?现在不是我们斧头帮找杜月笙的麻烦,而是他姓杜的凭势力压人啊!我王亚樵情愿拼个一死,也绝不败在杜的脚下。来呀,马上给我通知在安徽的弟兄们,如他们还看得起我王九光,就马上都到上海来!奶奶的,这次我就是把性命搭上,也要夺回‘江安号’!”

当即,宣济民和王亚英分头电告在合肥、安庆、九江、南京、常州、苏州、无锡、芜湖等地散居的斧头帮门徒,星夜赶赴上海救阵。当夜,就有数百名斧头帮成员闻讯赶到上海,往日静寂的安徽会馆内外,顿时变得人潮如涌,喧声如雷。如此强大的气势,威震申城。到次日天明,安徽会馆已人满为患了,从各地赶来的斧头帮门徒至少也有六七百人之多。柏文蔚将军在安徽听说王亚樵上海有难,也急忙命令麾下的一些官兵,化装成斧头帮的门徒,从长江对岸纷纷赶到。一时上海滩上斧头帮的人马啸聚,声势惊天,直逼华格臬路上的杜月笙公馆。

12张啸林急献“以毒攻毒”之计

一连两天,上海大亨杜月笙度日如年。

原来,李国杰在准备暗杀仇人赵铁桥时,他首先想利用的力量就是杜月笙。那时,他也是以那艘属于上海招商局的“江安号”货船,作为诱惑杜月笙帮他除掉仇敌赵铁桥的筹码。但是杜月笙却不比不计后果的王亚樵。当李国杰说出他的杀赵之意时,杜月笙开始时满口应允,而在就杀赵一事问计于好友张啸林和黄金荣以后,他又悄悄地改变了主意。

张啸林和黄金荣都坚决反对杜月笙杀害赵铁桥。

黄金荣说:“赵铁桥虽在上海滩刚刚立足,可他毕竟是因向戴笠出卖斧头帮的情报,才得到招商局总办这一肥缺的。你千万别忘了,他那总办一职,可是蒋先生赏给他的。如若仁兄派人暗杀赵铁桥,就等于在除掉蒋先生的门徒,那样一来,你将来还如何面见蒋中正呢?”

张啸林也颇有同感,劝阻说:“此事万万使不得。咱们总不能为个李国杰,就伤害蒋先生吧?谁轻谁重,杜爷只要权衡一下,就会知道的。”

杜月笙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李国杰呀,他还把那艘‘江安号’给了我。那艘船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毕竟是个方便的运载工具呀!”

黄金荣嘿嘿冷笑:“你也太认真了。在上海滩上说话办事,又何必那么认真呢?何况对李国杰这种人,更不必把你许诺的话看得太重。到时候你只管把他的‘江安号’开过来就是,料定他李国杰连个响屁也不敢放的。”

就这样,李国杰万般无奈又找到王亚樵。他故伎重演,也同样以那艘公船“江安号”作为雇凶杀人的酬劳。王亚樵不知底细,竟然上了他李国杰的当。

“杜爷,现在王亚樵已经闹起来了,他一个命令,就从安徽一下子召来了大小门徒七八百人。安徽会馆内外,全住满了安徽人。”早有门徒把王亚樵准备大闹上海的准确情报,送进了华格臬路的杜公馆。

“杜爷,形势越来越严重。”又有一个暗探走进来,向心神不定的杜月笙禀报刚刚探听到的情况,“王亚樵正在准备血洗‘江安号’,他扬言一定要把船上所有水手都杀光,如果杜爷不交出杀人凶手刘阿大,他还准备率领斧头帮的门徒把杜爷的公馆砸个稀烂!”

“他们还要抬着猪头三愣的尸体,在上海城区示威游行,要求市政当局严惩凶犯。”

“有人说,王亚樵这回连命也不要了,非要在吴淞口和杜爷决一雌雄!”

“还有,王亚樵说……”

“住口!都下去吧!”杜月笙初时并没把个从安徽来的王亚樵放在眼里。这也是刘阿大敢和王亚樵派来接船的人大打出手的原因。如今,当他听说王亚樵一声号令,就有六七百安徽汉子从各地赶到上海,准备和他的青帮对阵,并且还要派人抬尸上街游行示威的时候,杜月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那就等于给他杜月笙的脸上抹黑了。他杜月笙毕竟和名气不大的王亚樵不同,他现在是上海闻人,在国民党上层军政要人的眼里,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附庸风雅,武戏文唱,将自己从前的流氓名声,尽量以德政和乐善好施加以冲淡。万一王亚樵把他夺船伤人的事情抖得上海大街小巷人人共知,那么,其影响之恶劣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杜月笙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他急忙派人拿着帖子,把至友张啸林火速请到家里来,共同计议如何应付杀上门来的王亚樵。

“啸林兄,当初我是听了你和金荣大哥的话,才没派人杀那个赵铁桥的。可是,他娘的李国杰,现在却搞得我里外不是人呀。”杜月笙见张啸林走进客厅,急忙迎了上来,心绪紧张地叹息一声,揉着手说,“谁能想到李国杰这家伙会买通安徽的王亚樵呢?而且还把那艘船许给了王亚樵。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王亚樵为抢那艘‘江安号’,他手下一个叫猪头三愣的家伙,让我手下的刘阿大给扔到黄浦江喂鱼去了。现在出了人命,王亚樵又召集那么多安徽人杀进上海滩,你说我该如何收拾这局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艘船不如不要的好了。”

“杜爷,从前我们这些在上海滩混的人,都尊您为师长。那是因为大家都看您是个有胆有识的人。”张啸林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早已知道王亚樵向合肥和安庆搬兵向杜月笙施压问罪之事,但他没有像杜月笙那样沉不住气。他一屁股坐在八仙桌边,接过女侍献上的香茗,呷一口冷笑道:“可是,现在杜爷为何竟怕起那些安徽流氓来了?

“你是上海滩的大佬,他王亚樵算个什么?不过是个小瘪三而已。哪有怕他的道理?”张啸林多年在上海称霸,他和杜月笙、黄金荣号称上海滩三大亨,所以根本不把刚来上海不久的王亚樵放在眼里。

“可是,王亚樵现已把那么多门徒都召到上海来了,又声称定要跟我血战到底。我如再不拿出个应急之策,岂不是要出大事?你说,让我如何退兵?我总不能在王亚樵大怒的时候,再火上浇油吧?”

“为什么不能火上浇油?”张啸林显然早有主见,这时他见杜月笙急得心中无计,才嘿嘿一笑说,“我想,越是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越不向他妥协。杜爷在上海什么样的恶棍没见过?对王亚樵这种人,当然要采取以毒攻毒,以硬碰硬的手段,方可奏效!”

杜月笙眼睛一亮:“以毒攻毒,说说你的主意?”

张啸林道:“现在王亚樵把大批安徽人召来上海,杜爷根本不必在乎他。他这是以乌合之众,来给自己壮胆。刚才有人对我说,王亚樵想让那些安徽人抬着猪头三愣的尸体上街示威,其实这只是异想天开。因为这里是大上海,不是合肥!他们敢抬尸上街,租界上的外国巡捕,马上就会把他们关进笼子里去。你想,他王亚樵敢吗?”

“对对,有理!”杜月笙急切地追问,“说下去,快说下去,有什么办法可以平息此事?”

张啸林不慌不忙地吸着香烟:“还有人说,王亚樵已派那些从安徽来的乌合之众去了码头,准备和打死他们猪头三愣的刘阿大拼命,是吧?杜爷也不必惊慌。兵法上早就说过:‘敌进我退。’既然他们来码头上是找我们拼命的,那么杜爷何不让船上的刘阿大下一道命令,把船开到吴淞口外海面上去。对王亚樵那些准备上船拼个你死我活的安徽人,来个远而避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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