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诛杀赵铁桥(2)
定于明日正午12点,在大鸿运酒楼雅座,略备菲酌,届时敬请九光仁兄光临。
安徽乡人李国杰
王亚樵将李国杰的帖子反复看了看,又把目光落到吴鸿泰和宣济民身上,说:“他和赵铁桥的仇恨,莫非真到了买凶杀人的地步吗?”
宣济民和吴鸿泰都说:“他的仇不比我们小,因为他李国杰的钱,现在都流进赵铁桥的口袋里去了!”
“那好,”王亚樵已将主意拿定,忽然将手在桌上一拍,“如果李国杰真想利用我王九光的手,那可就正中下怀了。他既然想用我们斧头帮,咱就让他出点血了!”
众人见王亚樵吐了这话,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翌日正午时分,王亚樵身穿白色纺绸裤褂,在吴鸿泰、宣济民和刘德才等几位斧头帮兄弟们的簇拥之下,从安徽会馆,径直来到南京路上的大鸿运酒店。二楼雅座前早已迎候一位笑吟吟的绅士,他灰绸长袍,手摇一把纸扇,显得谦恭客气,见王亚樵带着几位杀手走来,急忙恭迎如仪:“请,九爷快请。现在在上海地面上混的安徽人,可都沾了九爷的光了!”
王亚樵也不答礼,只顾带吴鸿泰、宣济民、牛安如、刘德才等走进雅座,里面宽敞明亮。不久,女侍们鱼贯而进,上来一碟碟精致的苏州菜。王亚樵看时都是上乘美味:栗子蒸闷鸡、醋味熏鱼、虾仁烂糊和原汁香鸭等。一壶女儿红老酒。开启以后,雅座里顿时弥漫起沁人的馨香。
“来来。九爷,满饮此杯,以慰平生!”李国杰屏退女侍,郑重地敬了一杯,“国杰虽早有治酒款待之意,可惜始终得不到相聚之机。今日好不容易得到九爷赏光,那就让我举杯为敬吧?”
不料王亚樵竟以手将杯子挡住:“国杰贤弟,我这人在酒席上有三不喝。一是仇人的酒不喝;二是恩人的酒不喝;三是不明究竟的酒也不能喝。今天既蒙贤弟摆酒,不是还人情,就是有所求。我必要先明白你有何事求我,方可满饮此杯。”
李国杰再三劝酒,王亚樵只是坚辞不喝。李国杰见状,只好哀叹一声,现出一副愁容说:“九爷也知我是官宦人家出身,来上海经商也是出于无奈。因在蒋介石的官场上,历来不会有我们李氏家族的位置。经商倒也罢了,可是,蒋介石还找我的麻烦。现在我在招商局里简直没法混下去了!”
王亚樵与吴鸿泰、宣济民等互换个会心眼神,都感到不出所料。但他故作困惑地说:“国杰贤弟何出此言?你本是招商局名正言顺的董事长,堂堂正正的第一把交椅。在招商局你理当说一不二,何故忽出此言,怎么混不下去?”
李国杰哭丧着脸说:“从前我确也混得潇洒。可是,自蒋介石和戴笠把赵铁桥派来,当了招商局总办以后,我的日子就难过了!他妈的,赵铁桥算个什么东西?这家伙表面上忠厚老实,装出学者的模样。可是当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此人的奸诈和跋扈。现在他在招商局里,把凡能生财的路,都给我堵死了。九爷你说,让我还在招商局里如何生存呢?”
王亚樵对李国杰的宴请已了然于胸,心里暗暗好笑。没想到他和李国杰在暗杀赵铁桥一事上竟然不谋而合,但他仍然顾左右而言他,不往正题上说,只等李国杰主动说明。王亚樵说:“赵铁桥何许人,我们并不认识。我就不信他一个外来人,敢和咱们安徽人作对?再说,你国杰弟既然手里有钱,何必怕他一个文人秀才?”
李国杰马上凑近说:“九爷,你说得对。无毒不丈夫。现在他赵铁桥既然不仁,我李某人也就不义了。所以,我在万般无奈之下,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个能救我出苦海的人,他就是你王九爷啊!”
“我?!我又怎能救你?”王亚樵故意与李国杰打哑谜,“我手里既无权也无势。穷光蛋一个,又怎能动摇一个招商局的总办?”
李国杰见王亚樵故弄玄虚,就说:“九爷,别卖关子了!凡在上海滩混的人,哪个不知九爷为人的仗义?您手下的斧头帮,个个都是冷面杀手,专为那些受恶霸欺诈的有志之士伸张正气。如今我在上海受赵铁桥欺负,你难道能袖手旁观吗?”
“怎么,你是想让我除掉赵铁桥?”王亚樵故作惊讶地瞪了眼睛,望着李国杰那张沁出汗水的小白脸。
李国杰郑重地说:“正是此意,九爷,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请您放心,事成之后,我李某人绝不会没有表示的。”他说着,随手将皮包打开,从里面悄悄摸出个厚厚纸包来,塞到王亚樵口袋里:“这是一点小意思。八千块,先讨个吉利。事成后……”
“好吧,既然国杰贤弟在上海受人欺负,我王九光岂能坐视不救?”王亚樵将钞票点了点,又交给了李国杰,说,“可是,贤弟办这么大一桩事,难道只舍得拿这只够喝茶的零钱来吗?”
“不不,九爷,这点小钱确实不成敬意。我是想请您和弟兄们喝茶的。”李国杰忽然把心一狠,“这样吧,九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我给钱不知给多少合适。不过,先请你们把事给办了。只要把姓赵的结果了,到时候我会给九爷一个惊喜!”
王亚樵让牛安如把钱收了,喝口酒说:“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惊喜?”
“九爷,是这样,办这种大事的价码,我当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如今招商局的钞票,都进了他赵铁桥的手,我哪会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孝敬九爷呢?”李国杰也是个商海里的精明人物,他看出王亚樵已对暗杀赵铁桥的事情接受了下来,只是嫌他给的订金太少,所以迟迟不肯拍板。李国杰为促成此事,亦为让王亚樵尽早动手,于是说,“这样吧,为报答九爷的恩情,我李国杰情愿舍出一艘大船来。就是我们招商局的那艘‘江安号’货轮,这总该是一个大礼物吧?”
“江安号货轮?”王亚樵初时暗吃一惊,他没想到李国杰为杀个仇人赵铁桥,竟肯舍弃一艘海上行驶的大船来作为给他的回报。王亚樵心里一喜,认为一艘船当然比李国杰多送他几千元钞票更为有利,如果他们斧头帮将来有艘大船,那么从黄浦江上前往合肥,就多了种得心应手的运输工具。只是王亚樵又多个心眼,说,“国杰贤弟,其实你拿招商局的船换赵铁桥的人头也是值的,因你将来可以放手大肆搂钱了。可是,要知道这‘江安号’毕竟是公产,你把它送给我,将来会不会惹是生非呀?”
“不会,我李国杰什么时候言而无信?”
“那好,咱一言为定。”王亚樵不愧是久闯江湖的老手,当即首肯拍板,“官凭文书私凭印。既然你国杰贤弟情愿送这么大的礼,空口无凭总怕不行吧?”
李国杰把胸一拍:“九爷放心,我马上派人给您送一张契约,如何?”
王亚樵当即应允:“那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的契约一到我手,我们马上就让赵铁桥的人头落地就是了!”
当即,几个斧头帮干将和李国杰在大鸿运酒楼里计议已定,然后纷纷将杯子举起,砰然相碰。至此,诛杀赵铁桥的大计就在推杯换盏中定了下来。
10出其不意的白昼行刺
漆黑的马路上,远远亮起一盏车灯。
这是1930年6月30日深夜。夜深人静的法租界,在盛夏子夜里显得格外幽静和安谧。一幢幢亮着灯盏的小洋楼,都静悄悄隐蔽在一片片幽黑的法国梧桐林中。但是,路边仍然不时出现夜行的情侣。一些在夏夜里因燥热睡不着觉的人们也在外边纳凉,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安静的夏夜里,在这条平时不时有法国巡捕游动的路口,竟会响起一阵刺耳的枪声。
预先埋伏在法租界戈登路口一片梧桐树阴影里的几个杀手,人人手持短枪,头上蒙着黑色面罩,这是王亚樵精心挑选的牛安如、王干庭、夏少恩等三人。以牛安如为首的三个杀手,都参与过南京行刺陈调元的行动,因此都有暗杀行刺的经验。早在一个月前,当王亚樵和李国杰在大鸿运酒店商定了除赵大计后,王亚樵就派出了精悍杀手,分别组成两个行动小组。一个是由吴鸿泰和刘德山等人组成的侦察小组,专门在暗中监视赵铁桥的行踪。另一个则是刺杀小组,策划了几种行刺方案。
王亚樵为尽快把赵铁桥除掉,特给吴鸿泰派了一辆脑拿牌轿车。这样吴鸿泰等就可以不断乘坐小汽车出入在戈登路至上海招商局之间的马路上,对赵铁桥进行秘密监视。对赵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去出席酒会和舞会,甚至对赵每天的一行一止都了若指掌。由于吴鸿泰等人的日夜监视,最后发现赵铁桥经常在夜里有应酬活动,各种饭局几乎应接不暇。在掌握了这夜夜外出的规律以后,王亚樵才决定派出第二个行动小组,即王干庭和牛安如等杀手,在六月下旬最炎热的深夜里开始施行暗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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