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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宿舍迷案(1)

小说: 只有警察知道      作者:马拓

2013年 4月,某大学某男生被舍友毒杀一案震惊全国。新闻短短几百个字,归结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奇闻往往在不经意间石破天惊。

在办公场所,你放下一只水杯匆匆去处理复杂的文件;

在食堂餐厅,你扔下饭盒去接一个急不可待的电话;

在单位宿舍,你打开茶叶罐,兴冲冲地去泡一壶新买的茶……

你在奔走,与你口唇相依的工具却原地一动不动。

可能此时在静止的空气里,你的人际环境、你的社交氛围,甚至是你与某些人的恩怨纠葛正在紧张发酵。它们也许正被某种力量支配,像巫婆的法术一样,暗涌不断,具有杀伤力。你的水杯、你的饭盒也许正慢慢成为这些东西的载体……

讲到这里,你敢说你不后怕?

17 _

回去上班时,几乎所有人都问我密室那件案子,说是咱们刑侦支队还没介入呢,你就帮忙给破了。连薛队那么不苟言笑的人都当着大家的面拍我肩膀:“小同志,那天是二队值班,你帮人家解决掉这么大一摊事儿,是不是也要给咱们三队做做贡献?”

旁边的廖洁跟着起哄:“是啊,今天的班就他一人值吧!我看孙小圣早就被带上道儿了,冥顽很灵嘛,现在!”

宋琦也说:“薛队,以后休息也别让孙小圣瞎跑了,给他搁队里研究那些没破的案子吧,省得他跑别的地方帮别人破案去。那话叫什么来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才是肥水呢,你是肥猪!”我一拳打在宋琦的肩膀上。这一拳倒像是把我的手机打响了,我拿起一看,竟然是李出阳的电话!我吓了一跳,赶紧背过身子按掉,然后跳出门给他回拨了过去。李出阳问我:“小圣,上回拜托你的事儿怎么样了?”我只能说:“我正在想办法,晚上给你答复。”我只能再去找谢队了。谢队说:“既然李出阳主动找你,你就给他两份笔录看看。但是前提是,一定是你们两个单独见面,让他看完后立即销毁。”

我说:“真把那件案子的笔录复制出来给他看?”

“那当然不行。你去内网里找那两份笔录的电子版,然后把关键内容隐去,一些指向性的语句都改成‘不知道’‘没看见’,一定不能让他看出什么端倪。你跟他说,档案室你进不去,只能找到笔录的电子版,给他打印出来了。这样既能在他那儿交差,继续取得他的信任,又不会给咱们的工作造成影响。”

我还是有些胆小:“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谢队不屑一顾地看着我:“能出什么事儿?放心,出了事儿我给你担着。这件案子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牵扯的人也比较多,李出阳现在撑死了只是里面的一个小角色,冰山一角罢了。不过据我所知,案子很快就要有眉目了。”

我陷在谢队面前的大沙发里,试探着问:“谢队,你说这个案子很大,能透露一下吗?也让我心里有个数啊。”

谢队在我对面坐下,说:“既然你已经和李出阳当面锣对面鼓了,我现在就把这案子的情况大致跟你说一下。其实戴垚的妻儿被杀一事只是个引子,当时我们在介入调查此案时,戴家还发生了一起命案。”

“又死了一个人?戴家最近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谢队说,这个被杀的人并不算是戴家人,他叫苏航,是之前跑步机上猝死的戴鑫的一名助理。当时这个人已经被列为一起文物盗窃案的嫌疑人,在刑侦支队还没来得及抓捕时,这个人已经在寓所被人一枪毙命。

“涉枪案?那一定是谋杀的啊。”

“对。而且你知道这个人是在哪儿行窃的吗?就是古城郊外那座著名的怅独园。”

我知道怅独园,在省里远近闻名,据说是当年乾隆下江南时的行宫。里面山水秀丽,建筑精巧,还有一座天瀛寺,香火很是旺盛。我妈每年初都要去天瀛寺上香,据说要排一上午队呢。

“你知道的这些还很浅。你知道怅独园是谁建造的吗?是乾隆年间的一个知府,名叫戴灵墨,依现在我们的推测,他应该就是戴垚一家的祖先。他当年为了讨好准备下江南的乾隆皇帝,联合周围的富贾乡绅,斥资建造了这座江南风情的园林,挖湖造山、修寺建塔,历时好几年,专供乾隆出巡时小住。与此同时呢,这个戴灵墨又是虔诚的佛教信徒,爱好收集各种佛学的著作和工艺品。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戴鑫和戴垚很可能就是知道那座天瀛寺里藏有他们祖先留下的文物,所以尝试着盗走,然后卖给境外组织。”

听起来就像个大案子,而且又寻宝又考古的,我兴奋异常,直咽唾沫。

“于是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天瀛寺就发生了一起盗窃案。当时是一个守夜的和尚发现藏经阁有异动,刚呼喊了几声就被小偷打晕了。小偷逃走了,我们发现藏经阁里少了几卷很普通的经书。”

“您的意思是说,那小偷只是去偷经书的?”

“当然不是,这肯定是障眼法。小偷肯定是白天以参拜为名到寺里藏好,然后晚上伺机行窃。但是被寺庙里的和尚撞破之后,他又怕偷文物的事情败露,于是故意拿了一些不值钱的经文当幌子,以防被人看出玄机。可后来我们还是轻而易举地查到了这个人,原来就是戴鑫的助理苏航。当我们准备对他实施抓捕的时候,发现他死在了自己家里,面门中枪,应该是死在我们到达前的几个小时。”

我想了想,说:“他一定是被人灭口了。”

谢队皱着眉头说:“有这个可能性。但当时我们搞不清楚的是,这个苏航去天瀛寺偷盗文物,到底得手了没有。因为据天瀛寺管理委员会的主任,哦,也就是方丈,他查看之后告诉我们藏经阁里只是少了几卷经文。但是天瀛寺是古刹,如果真藏有宝物的话,不见得放在明面上,很可能有一些暗格和地宫,是连现在的方丈都不知道的。而在苏航家我们也是什么都没搜到,所以说那个晚上他到底从天瀛寺偷出了什么,到现在还是个谜。”

我自言自语分析着:“苏航死了,戴垚的妻子王华和儿子戴霖死了,然后戴鑫也死了……是不是这两个堂兄弟之间都为了要争这笔财富,相互残杀?”

谢队说:“目前来看,王华和戴霖的死肯定和戴露有关系。这两个人被害之前的夜里,戴家的门卫都见到戴露神色古怪地回家,和往常大不一样。院子里的监控录像也证实了这一点。而那两个晚上戴家除了被害人和保姆、门卫之外,就只剩下戴露了。所以戴露是蓄意杀人还是受人指使,就不好推断了。”

听起来还真是很复杂,以我这么高超的智商都要反应半天。我问:“那是不是就可以推断,苏航是戴鑫杀的,戴鑫又是被戴垚杀的?都是为了找那件藏在天瀛寺里的宝贝?”

谢队摇摇头:“没这么简单。现在我们查到,还有一个台湾的富商,叫唐庆龙,也参与了这起寻宝大战。他最开始和戴鑫一起,和戴垚作战。可能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戴鑫找到宝贝后直接卖给他,或者是由他转手到国外,然后两人分赃。苏航被杀,有可能就是这个唐庆龙找人干的。而现在戴鑫的死,有可能是这个唐庆龙所为,也有可能是戴垚所为。这一点现在暂时还没有搞清楚。”

我一拍手:“我明白了!怪不得戴鑫被害有两个嫌疑人,一个是杨子汉,一个是李国新,两人都要置戴鑫于死地!”

谢队笑笑:“你终于开了窍了。现在我们要搞清楚的,就是这两个人,到底都是受谁指使。不过这就不是你的任务了。你现在有两个工作要做,第一就是现在把假笔录拿给李出阳看,再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第二呢?”

谢队意味深长地对我笑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水到渠成之后我会找你的。”

18 _

我回办公室时在楼道里碰上了急赤白脸的王姐。她喘着粗气说:“你跑哪儿逛去了?别乱窜了,咱们队最近真是邪了,一值班就赶上大事儿!”

“怎么了?”

“古城科技大学学生宿舍发现一具尸体,指挥中心让咱们赶快过去瞧瞧!”

古城科技大学是个老牌学校,据说比我妈岁数还大,所以里面的建筑都是古董级的,很多楼房都被当作文物保养着,虽然老旧,但定时粉刷修葺,绝不轻易翻拆。当我们快到那幢满是爬山虎的女生宿舍楼时,竟然被好几辆媒体车堵在了外面。这年头,记者的消息比警察还灵通,估计是哪个手快的学生发了微博或微信,媒体就闻风而至。

我们下车一路小跑着到楼下,发现整栋楼已经被派出所封了。迎接我们的是宿管老师。老师的脸都白了,抱着个搪瓷缸子不住发抖。旁边还有一个领导模样的老师,正在不住问话。台阶上还有不少围观的学生,薛队赶忙把那领导请到一边,让他别再无休止地发问。领导没好气地说:“为什么不让问?这里头多大责任你们知道吗?”薛队说:“让你别在这里问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万一凶手在附近听见怎么办?很可能影响侦查方向!”

那个领导自称张熹敏,是教务处的主任。他把我们带到二楼事发地,一路上跟我们说这件案子令学校多么被动、多么蒙羞,说是拜托我们一定想想办法尽快破案,消除影响。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先得把那个随便扩散消息的同学找出来,谁嘴这么欠,招来这么多记者!”

然后就到了案发的 212宿舍。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女生宿舍,里面很整洁,两边摆着四张上下铺,屋里正中摆着一张大方桌,桌上有一些日用品和书本等物,对面有一扇窗户,窗下还有一张写字台。整个房间就这两张桌子,看上去像是公用的。“我们的宿舍楼一直是这样,虽然房间多,但是每间都比较小。所以我们一直尽量给学生解决空间的问题,现在虽然都是上下铺,但基本就是下铺住人,上铺让她们放东西,所以这间宿舍就住了四个人,都在下铺。但实在是没有地方给她们每个人都配书桌了。”

在门口我还碰见了正在照相的吴良睿,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就听薛队问:“死者呢?”我一眼望去,屋里空空如也。

“哦,在这儿。”门口的一个刚忙完的法医过来,带我们进去,掀开紧挨着窗户的一个床铺上挂的布帘子,一具直挺挺的女尸赫然入目,同时还有股异味猛烈扑鼻。从面相看,那少女不过二十一二岁,眼睛半睁,嘴上脸上全是白色的斑驳痕迹,看样子好像是死前吐的白沫。尸体身下的被单流了一大片排泄物,有大小便失禁的现象。法医说:“从体表特征看,应该是中毒,但具体什么毒还不好说,但从大小便失禁这一点来看,应该是某种毒性强、毒发快、能迅速麻痹神经系统的有机化合物。”

说完,法医喊门口的吴良睿:“小吴,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了吗?”

吴良睿进来说:“暂时没有。宿舍里很干净,虽然玻璃窗开着,但纱窗是完好地锁着的。”

“会不会是自杀?”我问。

“找到什么毒物痕迹了吗?”

“屋里的瓶瓶罐罐的确不少,我们挨个儿闻过,还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很多毒药是无色无味的,溶到水里不易被发觉,还要等回去化验了再说。”

薛队让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女生找来。那个女生名叫刘可,和死者管晶梅是同班同学。刘可被吓得不轻,已经在隔壁缓了一上午神儿。她说她是今天凌晨才回的宿舍,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古怪,第二天一早儿闻见了一股恶臭,便掀开管晶梅床铺上挂的帘子,发现管晶梅已经气绝身亡。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民警叔叔,我可什么都没干,你们要相信我!”薛队说:“谁也没说你可疑啊,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和宋琦也是满肚子狐疑。“是这样,昨晚只有我和管晶梅住在宿舍,所以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查到我头上的!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睡哪个床?”“这个。”刘可给我们指了指同样靠窗户的另外一张床铺,也就是管晶梅的对铺。“这两张床呢?”我指了指靠门的两张床。

刘可说,宿舍除了她和管晶梅外,还有另外两名室友。一个叫王惜之,一个叫邓雅。两人都有男朋友,邓雅昨晚和男友在校外玩儿,彻夜未归;王惜之则从这学期开学以来就很少回宿舍,一直在校外和男友租房同居。

“你怎么确定另外两个人昨晚没回来过?”我问。

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刘可什么,她睁大眼睛说:“我还真不确定!因为我入睡快,而且睡得比较死,否则也不至于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管晶梅的情况。你们可以去问问宿管老师。”

“管晶梅和王惜之以及邓雅的关系怎么样?”“这个……”刘可闪烁其词。薛队明白什么了,吩咐廖洁:“你把她带到隔壁单独问吧。我们去楼下找趟宿管老师。”

张熹敏带我们找到了宿管老师,询问昨天晚上整栋宿舍楼的人员出入状况。宿管老师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她想了半天,说:“虽然我岁数不小了,但记性一直还行,整栋宿舍楼 300多人出来进去我都记得住,要不然也干不了这份差事。我能想起的就是 212那屋昨晚应该只有管晶梅和刘可在。管晶梅中午就回了宿舍,晚饭时都没出来,不过我见她 8点多时还到一楼打过水。刘可回来得比较晚,大概半夜 2点多吧,当时我还说了她一顿。”

“王惜之和邓雅一直没回来过?”

“邓雅下午也在宿舍,但晚饭前就出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王惜之更是不怎么在宿舍住。我很久没见到那孩子了。”

“整栋楼除了您传达室边儿上这扇门,还有别的出入口吗?”

宿管老师摇摇头:“没了,原先有后门,但早就封住了。女生楼肯定要严格管理,要不麻烦事儿太多。唉,这不照样有麻烦事儿。我真是够背的!”

薛队带我去看了看原先后门的位置,果然看到那里已被很多木板钉好封死,并且没有被破坏的迹象,看来要想正常出入宿舍楼,还真必须得经过正门。

“也就是说,咱们虽然没见到王惜之和邓雅,但邓雅在晚饭前就出去了,那时候管晶梅还安然无恙。所以说这两个人其实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昨晚和管晶梅独处的只有刘可。那么刘可的嫌疑最大?”

回到楼上,我们听廖洁汇报战果。廖洁说,刘可大概给她介绍了一下 212宿舍里几个女生的基本情况。管晶梅是舍长,人长得不错,学习也好,就是没什么兴趣爱好,朋友圈也很小。她在班里是学习委员,平时官腔比较重,办事爱上纲上线,所以人缘并不很好。据刘可所说,她跟邓雅的关系尤其微妙。因为管晶梅有洁癖,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在床铺上挂帘子,不允许别人坐她的床。而邓雅又习惯在窗前晃悠,总是犯她的忌讳。再加上邓雅平时不爱搞卫生,每次轮到她值日就糊弄了之,弄得管晶梅很窝火,好几次还去老师那里告邓雅的状,想把邓雅调出这间宿舍去。

“听刘可的意思,她认为邓雅的嫌疑最大。因为两人平时在宿舍里矛盾最大,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廖洁照本宣科。

我们很快见到了被召回来的邓雅和王惜之。邓雅是个很清秀的女生,就是穿衣打扮有些落伍,和刘可的花枝招展相去甚远。邓雅同样被吓坏了,一直在说她昨天下午出门前管晶梅还好好的,没见有什么异常,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按邓雅所说,她和管晶梅昨天下午都没课,两个人在宿舍里待了一下午,管晶梅看书,她借了管晶梅的笔记本电脑看电影,两人相安无事。到下午 5点多,她就出了门,找男友约会去了,然后一夜没回来,直到今天上午回学校,没走几步就被警察叫了过来。

邓雅说,她和管晶梅的关系一直不错,虽然管晶梅有洁癖,但受影响的也绝非是她一人。刘可也经常因为这个和管晶梅发生矛盾。因为刘可就在管晶梅的对铺,平时刘可来了外宿舍的朋友,经常坐在管晶梅的床铺上和刘可聊天,管晶梅发现后总是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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