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蹊跷的失踪(2)
“好,”薛队吩咐着,“现在调查程月的社会关系。她这种身份,认识的人应该鱼龙混杂,所以你们一定要仔细,别漏过任何一条可能有用的线索。”
第二天我们一直在围绕程月的社会关系进行走访。我们得知,程月从上个月中旬就已经失踪,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最后一次露面是和一个导演吃饭,吃完饭按理应该回家,但从此杳无音信。当地派出所曾经在接到报案后调查过那个导演,但没有找到那名导演的可疑之处。
我们来到接报案的派出所,询问民警当时他们调查的情况。民警向我们介绍说:“那名导演叫石刚,拍过一些小电视剧,程月曾经在里面饰演过一个小角色,据说还因此动了进影视圈的念头,所以据石刚说那段时间程月频繁地和他联系、约他,希望能进一步沟通。于是当晚他们在缤纷商厦吃的晚饭,然后程月自行回家,导演跟她分道扬镳。”
“怎么确定他们当晚吃完饭后就各回各家了?”
“我们当时调取了大厦的监控录像。”说着,民警打开文件夹,调出了那段监控,指给我们看,“你们看,这段走廊就是大厦的出口附近。时间是晚上 8点半。程月一个人走出来的。”我们从监控上看到,那段走廊比较昏暗,人迹罕至,十分钟内只有程月和三三两两的顾客走出来。
“大厦 10点关门,这时候里面没什么人,所以比较好辨认。当时她的家属也来看了这段监控,确认这个人就是程月。”
“有没有石刚出门时的影像?”
“在这里。”民警飞快又点开一个文件,画面上出现一个更加昏暗的出口,“这是大厦的地下车库,石刚是开车出来的。经我们确认,这辆车就是石刚的,车牌号登记的就是他的名字。这时候的时间是晚上 9点半。所以能判定他们两人在吃完晚饭后,是分开离去的。而且石刚比程月晚出来整整一个小时。”
“好像,就凭这两段录像,也不能完全判定他们两个吃完饭后分开离去。毕竟到了大厦外部,谁也说不清还会发生什么。”薛队抱着肩膀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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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快联系上了石刚。这家伙在古城一家新兴的影视公司任职,是个小股东,所以在他们公司还算小有权势。听说我们到访,他的表现倒格外轻松,叫了很多小职员给我们沏茶倒水,甚至还捧来了一大沓签名照片,说让我们随便挑,说照片上都是他们公司出品的艺人,以后还要多多照应。宋琦随便翻了翻那些照片,倒有些熟脸的:“这女的……是不是就是演《明日君再来》里那小萝莉的?”石刚大笑道:“警官真是好眼力!那正是我们公司投资的电视剧……程月还在里面客串了一个银行职员,你们没印象?”
既然从这里说起,那薛队也开门见山:“程月最近对演戏很有兴趣,所以跟你联系得比较频繁,是吧?”
石刚颇有些无奈地说:“是啊!是因为有一次帮我们公司一个女星拍写真,在摄影棚跟她认识的。你也知道,像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儿,见到我这种人,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所以和我比较话多,主动留了电话号码。于是在拍摄那个电视剧时,正好有这么一个酱油角色的空缺,我就想到了她。”
“就这么简单?”宋琦笑着,有点儿逗着玩儿的意思。
“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石刚也笑得不太纯。
“有什么情况您就尽管跟我们说。毕竟我们是在调查案件,人命关天,我也想尽快找到证据把您择出去。”宋琦严肃起来。
“人命关天?什么意思?她死了?”石刚瞬间变了脸。
我们把程月的大概情况跟他一说,他脸上就涔涔地冒了汗:“竟然有这种事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上次我看报纸上报道过你们侦破的精神病院着火的案子,当时就想太可怕了,没想到我身边的人也遇到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对她做!”
我说:“所以你才要把知道的有关她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你们有这规则也好那规则也好,只要是你情我愿,我们也绝不深究。但如果你故意隐瞒,给侦查带来困难,甚至影响结果,那你就要负法律责任了。”
“不要上纲上线,不要上纲上线,我想想,我想想。”石刚拿出一方白手绢擦汗,摘下脖子上套的一串菩提子佛珠反复揉着,好像有些慌神。薛队跟他打趣道:“你这珠子盘得可以啊,真够亮的。刷芝麻酱了吧?”
石刚自嘲地笑笑:“我这个人,不穿金不戴银,就好玩儿这些东西。”
我们各自点上烟,又跟他扯了点儿别的,他才开口:“其实我知道你们往哪边想了……确实,我跟程月是有那种关系,但绝对是纯洁的那种关系。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烂事儿。”
“什么?你就直说,别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宋琦拿着笔不知怎么记。
“因为她一直想上我的电视剧,所以约过我两次,说什么干平面模特儿没前途,再加上岁数大了,也要给自己找条出路。于是我们……我们也就深聊了两次。然后开过两次房——真的只有两次啊!后来我就让她上了我的《明日君再来》。虽然全部加起来只出镜了不到两分钟,但那可是她的处女作啊。”
“接着讲。”宋琦哗啦哗啦地拿笔记着。
“然后……然后她又约过我一次,当然还是提上戏的事儿……你们也知道,干演员这一行,没人捧是不行的,何况像她这种急功近利的人,一心想往影视上扑。那次过后,她又约我,但因为我晚上有事儿,于是就只跟她吃了顿饭,随便聊了一些,然后就散了。”
“吃完饭以后,就各自走了?”“对啊,她直接从大厦正门走的,我去地下车库开车走的,也没有送她。”
“她有提过她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去见谁吗?”石刚摇摇头:“这个还真没听她提起过。”从石刚的公司出来,薛队问我们:“觉得这个导演有问题吗?”我说:“不太好说。按说他们这种人,跟女演员接触也算比较平常的。
所以我觉得,如果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话,他倒不至于把她杀掉,而且下手那么狠。”
苏玉甫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情报,说是据法医检验,死者生前后脑遭到过重击,导致头骨骨裂,虽不能判断是致命伤,但就尸体的姿势来说,很有可能就是致死原因。我问:“这和姿势有什么关系?”薛队解答道:“如果死者是直接被烧死的,那么死时一定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肯定是四肢扭曲、形状恐怖。但就程月的尸体来看,死状是笔直的,所以很可能是被人敲击致死后毁尸灭迹的。”
回到队里我们一起讨论了石刚这个人。薛队说:“从商厦的监控来看,石刚的确是在吃完饭后和程月分头离开的。但监控只有一段,不可能全程拍摄到石刚去了哪里,又见了谁,更别提程月后面的行踪了。所以还是不能完全排除石刚的作案嫌疑。”
我说:“不过按常理来说,他们两个人吃完饭,如果石刚有意带着程月离开的话很是轻而易举。比如让她搭个车,或者再去别的地方坐坐,甚至是再像以前那样开个房什么的,完全行得通。既然录像上是分头离开,那八成两个人真是就此拜别了。”
宋琦摇摇头:“我看不一定。薛队说得很对,我也老觉得石刚有什么事在瞒着咱们。何况他如果真想对程月下手的话,肯定也会进行周密的计划,比如避开摄像头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石刚结婚了没有?”
“结了,不过他不是本地人,妻子一直在内蒙古老家带孩子。所以他一个人在古城可算是肆无忌惮。”廖洁忽然想起什么,说:“这个石刚……我以前在娱乐杂志上好像读到过这个人。以前好像进过派出所吧?是因为殴打他人?”苏玉甫说:“没有啊,我查了这个人的档案,没有违法犯罪前科啊。”廖洁摇摇头,然后打开外网:“肯定有。我记得很清楚,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他打了一名女演员。”
她噼里啪啦地敲着,我们一行人凑过来,果然看到了一张旧网页上赫然写着:“导演石刚酒后发威,女星被其打折鼻梁!”这条新闻是去年初的,涉事女星是古城的一个三线演员,名叫李星芸。内容是一次石刚和朋友聚会吃饭,李星芸也在内,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在路上石刚就把李星芸赶下了车,并对其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惊动了警方。后来经诊断李星芸鼻骨骨折,属于轻伤,但石刚和李星芸都希望私下和解,也就达成了赔偿协议,互不追究法律责任了。
本来李星芸在古城就不是很知名,自从发生这事儿以后,几乎就销声匿迹了。看样子已经淡出了娱乐圈。“这家伙,牌儿不大,脾气倒不小!”宋琦说。“看来咱们要想真正了解这个人,他们公司或者圈里人未必能说真话。
只有找找这个李星芸了。”薛队若有所思。
苏玉甫在内网上查着李星芸的资料,找了半天指着上面的一条带有一张模糊黑白相片的信息说:“应该就是她了。东北人,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古城发展。别的资料很不齐全,不过好在在住店信息里有一条登记的手机号。而且我刚才看了,在她前年到去年的十几条住店信息里,有四五条的同房人员都是石刚。说明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联系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她!”
我照着网上的那个手机号打过去,很快就有人接了电话。听声音,应该就是李星芸。我报了身份,显然她很警觉:“警察?我看是骗子吧?”我说:“当然不是。你有传真机吗?我可以把我的工作证给你传过去,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来刑侦支队。”她问:“你有什么事儿?”我就跟她说有些关于石刚的事情想找她聊聊。不料她很抵触地说:“我不想再提那个人!再说我已经息影了,不想再跟娱乐圈的人有什么瓜葛!”
我只能告诉她程月被害一事,并对她说我们怀疑有可能是石刚作的案,她配合既是义务也是理所应当。总之我说得晓之以理、不卑不亢,她也只能答复道:“那这样,你们带着证件,到旭达咖啡厅等我。我只有中午有一点儿时间,下午还要回去上班。”
没想到她应允得如此之快,我和宋琦赶紧收拾东西过去。到了旭达咖啡厅,李星芸已经坐在角落里等我们了。我们这才知道,她现在已经彻底告别娱乐圈,转行做了摄影师,现在在一家传媒公司工作,就在旭达咖啡厅的楼上。我第一次见到脸熟的演员,颇有些紧张和兴奋,不知道怎么起头,随口问道:“为什么不当演员了?你条件这么好,又年轻,怪可惜的。”
李星芸淡淡一笑:“这就是命。”她这么笼统地回答显然我们有些不知所云。我只能切入正题:“关于石刚这个人……你有什么看法?”李星芸点燃一支烟,半天不言语,面无表情。我说:“你不用担心,给警方做笔录,绝对不会把你说的任何内容泄露出去的。我们的保密工作是很严格的。”
李星芸的嘴角泛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我没有任何担心。现在我跟他、跟这个圈子没有任何瓜葛,我犯不上再为这个人顾虑。就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听什么。”
宋琦说:“去年关于他对你……实施暴力那个新闻我们看了,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李星芸弹着烟灰:“怎么着?你们到底是警察还是小报记者?怎么像是八卦访谈?”
看着她脸上的笑,我也摸不清她到底是抵触还是调侃,只能说:“我们只是想从你这儿多了解一下石刚这个人。因为你也知道,昨天绿野湖边发现一具女尸,尸体被严重焚烧,下体还被****了木棒,手段极其残忍,影响也很恶劣。现在能帮我们了解到真实的石刚的人只有你了。”
李星芸深深地点了几下头,表情上有几分吃惊,完全收起了之前的笑容。她说:“石刚这个人,在工作上投机取巧,在金钱上利欲熏心,在情色上更有怪癖。我只能这么回答你们。”
“什么叫有怪癖?”
李星芸只是恨恨地抽烟,一会儿眼圈就红了。
宋琦示意我把“执法通”关上,又让服务员给李星芸续上水,缓缓说道:“没关系。你有难言之隐我能理解,你可以把咱们下面的内容当作聊天。我知道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并不容易,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死者程月肯定也是这样,但她没你幸运,她不仅没了命,还落了一个这么惨烈的下场。也许只有你能帮助她沉冤昭雪啊。”
宋琦这么动之以情的几句话竟把李星芸说哭了。她双手托着腮,颤抖着说:“那家伙是个衣冠禽兽。别看在外面挺儒雅,还说自己信佛、吃斋,其实……其实就是个变态!那时候我为了能多在电视上露露脸,经人介绍跟他认识,虽说他也没什么太大能力,但我一个小演员总要有所依靠。他多色、多强势都没有关系,但……”她又说不下去了。我使劲儿联想,试探着接道:“他打你?”她使劲儿地点头。我看了宋琦一眼,瞬间全明白了。看来石刚是个虐待狂,使用暴力一定是他的家常便饭。
“上新闻那次只是小儿科,虽然炒得很厉害,但和他之前把我打骨折住院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就是个变态!不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床上!”我心里一颤,以前听说过种种这类八卦消息,但真正从当事人嘴里听说还是头一次。我心里怦怦乱跳,嘴里准备好的话全出不来了。
“李小姐,”宋琦也只能安抚了,“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生活得很好,我们很抱歉让你想起了这些不愉快的往事。但你能再说一下石刚在平常生活中还有什么别的特征或者细节吗?这或许有助于我们破案。”
“别的细节……”她擦干眼泪望着天花板想,“你们说,那名死者下体被插了东西……这我相信他干得出来!”这话着实让我们心头一悸。这话题也不能深问,宋琦说:“还有什么?”“还有就是……他脖子上总挂着一串佛珠……别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告别李星芸,我和宋琦都很兴奋,觉得石刚的犯罪嫌疑越来越明显了。薛队听了也很受启发,命令一边的苏玉甫:“你再把商场的那两段监控录像打开,好好研究研究!我觉得他们这个所谓的‘分道扬镳’肯定有问题!”
先看了程月离开商场那段,并没什么大的发现。又看了石刚驱车出门的录像,好像也没什么异样。不过薛队若有所思:“其实从这段车库的录像来看,只能确定这辆车是石刚的,但看不清驾驶人。有他上车的录像吗?”
廖洁说:“在派出所时我问了,那儿的民警告诉我只有大厦出口处才有监控,所以没有他上车时的影像。”
“访问收停车费的工作人员了吗?”
“这个还没有。不过我觉得戏不大。您想啊,天天有成百上千的车从那个口开出来,收费员要记得谁开的那辆车才怪呢!”苏玉甫耸耸肩。
我反复倒着那段录像,都是千篇一律:石刚的车开过来,拐弯、缴费,然后就驶出了出口。其实这辆车从始至终都没有正对过摄像头,最清楚的角度也在四十五度左右,只能勉强看全车牌号以及车上的一个司机。
廖洁把脸都贴在屏幕上了:“薛队,他这辆本田的车窗膜好像不重,根据车玻璃透过来的那边的景象,应该能看到车的副驾驶和后座上没有人。这倒和石刚所说的单独与程月会面相吻合。”
我又把视频倒过去,从车子半面对着探头开始看起,忽然发现司机那个模糊的身子上闪了一下。那个闪动不到半秒钟,闪的光也是微乎其微,不使劲儿辨认几乎无法察觉。
我让他们也注意观察了一下那个亮光,薛队眯着眼看了半天,分析说:“应该是从开车人脖子上发出来的,是一个反光吧。”“反光……”我思量着,问宋琦,“石刚脖子上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是佛珠吧?佛珠能在那种光照下发出反光吗?”
宋琦皱着眉头又倒着看了一遍,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佛珠的反光。肯定是项链一类的东西!最起码是个金属的饰物!薛队,开车人不是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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