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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落难锁魂阵(2)

小说: 真龙气2      作者:凯里

诸葛萱清眼圈一红,黯然道:“我三哥和四哥都是同盟会员,在大通学堂时是秋先生的同事。丁未年六月初六,清兵围攻大通学堂,秋先生被执,后就义于绍兴轩亭口,而三哥四哥虽侥幸走脱,但却被流弹所伤,回谷后伤势恶化,翌年也都纷纷去世了。因此我便在房里供了三个人的灵位,时时祭奠。三哥和四哥平日对我是最好的,我也十分敬佩他们的革命志向,只不过当时还小,又身为女儿家,不敢像他们一样四处奔走,救国存亡。只能看些他们带给我的书,想象一下而已。”

袁度点了点头道:“秋女侠曾有词云:‘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今日见姑娘你指挥若定,有勇有谋,也当得起此语了。不过你瞒着谷主,万一下面弟子有人泄露,不就危险了么?”

“这点还请袁先生放心。三哥回谷后办了一所新式学堂,传播同盟会的纲领,培养革命力量,如今的年轻弟子都是学堂的学生,对袁世凯窃国行径均痛恨不已,自然不愿八隅谷相助袁贼,因此便谋划了今日的行动。没想到来人本领高强,竟被他闯入谷中,若非袁先生与崔先生相助,怕是要事败了。”

“哪里哪里!”崔元之摆手道,“我比你都小上几岁,可别叫我先生。”

诸葛萱清听他这样说,不觉得有些好笑,指着崔元之道:“好,那我就叫你崔小哥吧。”

“那也难听!”崔元之大摇其头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好了。”

袁度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外间有人敲门道:“八妹,你在里面么?爹爹叫你去静德居。”诸葛萱清闻言脸色一变,不过还是大声应道:“好的,麻烦二哥跟爹说一声,我换件衣服马上就过去。”

诸葛宣朗离去后,崔元之急道:“莫非有人泄密,谷主发现了?”诸葛萱清摇头道:“应该不会,今日参与此事的人都发过誓,咱们又是秘密行动,选的地方离村子很远,相信爹爹是不会知道的。”

袁度也道:“可能是别的事情也未可知,你且先去看看。”

“那你们就呆在此处,别乱走,万一被爹爹发现就不好了。”诸葛萱清指着屋子外面说道,“吃晚饭前我会回来的。”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袁度见诸葛萱清离去,忙拉崔元之道:“我们快走。”

“走?”崔元之有些奇怪,“去哪儿?诸葛姑娘不是让我们不要到处走么?”

“笨!”袁度举手轻轻在崔元之脑门上弹了一下道,“我们来八隅谷是做什么?别忘了正事!”

崔元之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差点忘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现在那个假的诸葛清源正在静德居和诸葛姑娘讲话,我们在谷中四处走动,应该不会有事。”袁度打开门,指着南面的村落道,“诸葛先生被囚之所必在那边,我们先去探查下,等晚上好去救人。”

于是两人便沿着路回到村中,在小弄堂之间穿行,这里的民居建构相似,都是一样的砖雕门头,一样的双开大门,披檐上一样雕刻精致的牛腿、斗拱、月星,外间门框抱柱上的木雕香插,屋角上的鸱吻挂铃,照壁上的福禄寿禧四字合一,许多细节之处也完全雷同。崔元之转得几转,早已晕头转向,分不清来时去时路,而袁度仿佛对此十分熟稔,左拐右弯,在迷宫般的民居中穿行。

崔元之悄悄问道:“大哥你以前来过这儿么?竟认识这些古怪的路。”

袁度嘴角泛起微微一笑,指着那些房子道:“这村子是按九宫八卦造的,也不算什么难人的阵法,只能迷惑一下凡夫俗子而已。”

“那大哥可有目的?诸葛先生会被关在何处?”崔元之又问道。

袁度道:“那日诸葛先生曾说,他被关在不见天日之处,还说我到那边自然会知道。”

“不见天日?”崔元之道,“他在大禹水道的上面,自然也就在地下,当然是不见天日。”

袁度摇头道:“你看这村落是按九宫八卦造的,这不见天日自然也应该从卦象上去推敲才是。”

崔元之想了一会儿,方道:“这天为乾,日为离,莫非是火天大有,抑或是天火同人?”

袁度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有些进步了。不过诸葛先生说得是不见天日,这‘不见’二字又该作何解呢?”

“不见……不见就是看不见啊。”崔元之丝毫没有头绪,胡乱说道。

袁度却像个老师一般继续提示道:“不错,如果是大有或者是同人,那还能说不见么?这和猜谜一样,谜面不能犯谜底,这不见天日既然是谜面,这谜底可就得反过来想了。”

“反过来?”崔元之口中念叨一会儿,忽然拍手道:“大哥,我想到了。天为乾,日为离,反过来便是坤和坎,那就是地水师或者水地比了!”

“果然聪慧,一点就通。”袁度笑道,“这便叫做错卦,阴阳爻错而成。师卦与同人相错,比卦与大有相错,这不见天日便是指他们。”

“可究竟是师还是比呢?”崔元之接着道,“我觉得还是师卦更贴切些,坤上坎下,地下有水,不正是符合大禹水道之形么?”

“正是如此。”袁度连连点头道,“所以便先来这师位看看。”他一面说,一面将手指向左侧。

崔元之顺着袁度所指方向望去,不觉呆了一呆,低声道:“大哥,怕是错了吧。”原来那儿是一个小小的空地,石板铺砌,正中央是一口井,一圈青砖垒成井沿,刻着“丈人井”三字。袁度想了一下道:“应该没错,井中应该有蹊跷。”

两人来到井边,低头向里望去,只见黑黝黝地,隐隐约约看到下面有一个碗大的白点,映着些倒影——那井竟极深。袁度见井台的石头已被磨得十分光滑,此井也是历经久远。井台上另竖了两块石条,凿了孔,架着一个辘轳,想来是井太深,若不借助器械,很难将水提上来。

崔元之握着辘轳柄,摇了几下,十分轻松,轴上都抹了油,他站上井沿,握住辘轳上的绳子,在腰上缠了几圈,然后道:“大哥,你把我放下去,看看下面有什么线索。”

袁度摇着辘轳,将崔元之慢慢放了下去,大约快放到水面后,等了片刻,再又转上来。崔元之很是兴奋,一露头便说道:“井壁上有符箓!看来是找对了!”袁度见找到诸葛清源被囚之所,自然也是高兴万分,只是他不敢贸然行事,看了看天色道:“咱们快回去,诸葛姑娘怕要回转了!等晚上我们再来罢。”

崔元之知道此事体大,下面必定还有机关,也须好好准备一下,便跟着袁度往回走。两人沿着来时路回到碧涛精舍,诸葛萱清却还未回来。崔元之在屋里坐了片刻,却又沉不住气,站起来东张西望,一面说道:“不知道那个假冒的诸葛清源是谁?能够将真的谷主关起来十多年,本事也不小啊。”

袁度点了点头道:“从庚子到乙卯,整整十四年之久。而且他假冒谷主,就连诸葛姑娘也未曾发觉,我们若是真的救出诸葛先生,但要揭穿那个假的,怕是一件不容易做的事啊,有多少人会相信我们呢?”

“那我们先告诉诸葛姐姐?”崔元之道,“也只有她或许能够接受真相。”

“不急不急。”袁度摆手道,“这事还得选准时机才好。”

两人正谈间,听得外间有辚辚马车声,崔元之走到窗前,从窗缝中向外望去,只见一位红衣男子领着一辆黑色马车,朝这边驶来。

崔元之见到那马车,不觉暗叫了一声不妙,拉着袁度过来道:“大哥你看,莫非是他?”

袁度不作声,见那男子将马车领到不远处的一间屋前停住,然后朝着马车拱手道:“这是我三弟的房子,且委屈前辈在此暂住。”

马车中一人笑道:“二公子千万别这样说,能得到诸葛谷主的招待,也是我的荣幸啊。”听到车中人的声音,崔元之和袁度心中更无怀疑,正是他们此刻最不想遇到的尸王波平。帘子掀处,只见波平下了车,却不见罗法和张恩涪夫妇。

崔元之奇道:“怎么那个痨病鬼和招娣他们都不在车上?”袁度细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波平受了伤,张恩涪他们可能已经被人救走了!”崔元之听袁度这样说,便留神看波平的举动,见他拄着木杖,行走迟缓,脸色也有些发白,浑不似昨日在客栈见到的那样精神十足。

“咱们昨天晚上见到他,到现在不足十个时辰,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故?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居然连波平也不是他的对手。”崔元之疑惑道。

诸葛宣朗送波平进了屋子,而后又退出来,让车夫将马车驶走,然后走到对面的两间屋子前,高声道:“宣明、宣玥,等下到我那儿吃饭,你嫂子做了猪爪汤。”屋子里响起了两声欢呼,接着一人答道:“多谢二哥了。”另一人又问道:“那八妹呢?也叫她过去吃么?”

诸葛宣朗道:“八妹被爹留下了,今晚怕是要陪爹吃饭,完了还要去丞相祠堂上晚香。”

“哎呀,那太可惜了。二嫂那么好的手艺,八妹可就没福享用了!”一人笑着道,也不知是哪位诸葛。诸葛宣朗也笑了一下,回自己房子去了。

崔元之看着袁度,摸了摸肚子道:“还说吃晚饭时会回来,这下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真想去喝猪爪汤啊!”

袁度笑道:“你当然可以去啊,我们要找的不就是诸葛宣朗的夫人么?我们也可算是娘家人了,喝碗猪爪汤算什么。”

“就是啊。”崔元之也笑道,不过他很快便脸色凝重起来,指着外面道,“波平就住在我们隔壁的隔壁,晚上我们行动时可别被他发现了!”

袁度也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波平和这八隅谷有什么关系,为何会来此处?”

“莫非他也是袁世凯一方的?和那日本人一样,诸葛姑娘防得了一次,可防不了两次。况且尸王尸术高强,这谷中除了谷主外,怕没人是他对手了。”崔元之叹了口气说道,他话音刚落,便见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诸葛萱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反手将门掩上,见到两人在屋中,急道:“袁先生,崔……兄弟,大事不好了。”

袁度见她慌张的神色,忙引她坐下,然后问道:“究竟何事,慢慢说。”

诸葛萱清双颊绯红,气喘吁吁,看来是从静德居一路奔过来的,她略停了一下,接着道:“我本想擒住袁贼来使,便可拖过一阵,没想到今日爹爹回来后,竟带了一个客人过来。”

崔元之点头道:“尸王波平,我们都见到了,就在你三哥的房子里。”

“你们也认识这个妖人么?”诸葛萱清看了崔元之和袁度一眼,疑惑地问道。

崔元之咬牙道:“怎么会不认识?我们跟他交过手,不过打不过他,还吃了点小亏。”

诸葛萱清忽然眼圈一红,哽咽地说道:“这妖人当年在浙东散播瘟疫,死人无数。我们八隅谷也曾受到牵连,死了数十人,就连我的大哥,也是因瘟疫而夭折,死时还不满五岁。权叔说那时爹爹还未到而立,却已发誓要诛灭波平,没想到如今却以贼为客,难道他已忘了大哥的死么?”

袁度却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不是他忘了,而是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罢。”

诸葛萱清望着袁度,疑惑地问道:“袁先生你的意思是……?”

崔元之低声道:“如今这个谷主,本来就不是你的爹爹,他怎么会记得你大哥是怎么死的?”

“胡说!”诸葛萱清猛地站了起来怒道,“我怎么会不认识我亲身父亲,你们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袁度缓缓地说道:“诸葛姑娘莫急,先别怪我们多嘴。你回想下,现在的谷主是不是有些与以前不同呢?”他的声音极为平和,却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使得诸葛萱清又慢慢地坐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要说变化,自然是有的。二哥曾对我说过,爹爹亲口说,八隅谷自古不问世事,到最后必定会消亡,因此他让三哥和四哥出谷读书,就是想改变诸葛家封闭的情形,让诸葛家的子弟们多接触些外间,他对三哥四哥参加革命一事,也是极支持的。可是不知从何开始,爹爹的态度似乎就变了,变得因循守旧,不再支持他们革命,甚至命令将他们革出本族,不许回谷。丁未年事败后,三哥四哥负伤,无处可去,还是二哥瞒着爹爹将他们接回谷中养伤,又多次游说爹爹,终于在谷里兴办了新式学堂,说是教族人的子弟们读书识字,其实也是传播革命。可惜三哥四哥的伤势突然恶化,撑不过半年,竟各自去了……”她说到此处,语声转低,神色也十分黯然。

袁度点头道:“那还请诸葛姑娘再多想一下,谷主这种变化究竟自何时开始的?”

“我记得我五岁那年,应该是光绪二十六年,爹爹生了一场大病,前前后后拖了大约有一年半。后来虽说痊愈了,但毕竟不如从前那么精神,自此后便有些恍惚,记性也变差了,这几年更是常待在静德居中,不见外人。”

“庚子年!”崔元之叫道,“时间也对!果然是狸猫换了太子!大哥,快点把诸葛前辈的事跟她说了吧!”

袁度将在大禹水道中遇到真正的诸葛清源一事简略地说给了诸葛萱清听,末了道:“实不相瞒,此次我们入谷的真正目的便是要救出诸葛前辈,让那个假冒的谷主现出他本来的面目!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帮助我们也好,袖手旁观也好,但还请不要泄露半点风声。”

诸葛萱清听袁度这样说,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觉得这八隅谷中平静的生活下竟暗藏着如此滔天的巨浪,滚滚的烈焰,此刻已经到了即将喷涌而出,翻天覆地的时候了。她呆了半天,终于咬牙道:“好,我信你们一次,今晚我便跟着你们一起去救人。我倒要看看,哪个才是真的!”

“好极了!”崔元之拍手笑道,“又多了一个帮手!”

诸葛萱清白了他一眼道:“要是救出来的是假的,我要了你的命!”

崔元之吐了吐舌头,低声道:“不敢不敢,不过姐姐你能不能找点东西给我们吃,都快饿死了。”

诸葛萱清站起来道:“我在爹爹那边吃过了,倒把你们给忘了。我这就给你们拿吃的去。”果然,不一会儿便取来四式点心,还有一甑薄粥。崔元之早已饿狠了,三下两下,风卷残云般便将那点心吃了一大半去。诸葛萱清见崔元之那穷凶极恶的吃相,不觉莞尔。袁度却啜了一小碗粥,略略吃了几块糕,便止了筷。

三人又谈了会话,见已是人定之时,四周无声,这才收拾好,悄悄往丈人井这边而来。到了离井不远的地方时,袁度忽见井边站着两个人,忙拉着崔元之与诸葛萱清往墙角躲避。

诸葛萱清见到那两人,一脸诧异,悄声说道:“是爹爹和波平,他们怎么会在此处?”

崔元之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深更半夜在此,定没有什么好事!”

袁度见那诸葛谷主身穿红色长袍,提了一个灯笼,站在波平侧后方,指着那井道:“那年他为了不让我得到诸葛家的《金篆玉函》,竟把书烧掉,我关了他十四年,就是要让他再写一本出来,没想到这老鬼骨头倒是硬得紧,一直不肯写。”那烛光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地,细看之下,模样和大禹水道中见到的诸葛清源果然极为相像,只是头发和胡须都精心修饰过,不似诸葛清源这般杂乱。

“谷主可用些控制心神的药物或术法,应该会有效力。”波平建议道。

诸葛谷主摇头道:“老鬼熟习《金篆玉函》,功力不在我之下,岂会中招?我要不是用了舆尸锁魂阵,就连关他都困难万分。”

“舆尸锁魂阵是我们苗疆的巫术,中原人自然不识。”波平笑道,“只是光关着他又有何用?还是要让他写出那本书来才是。且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波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道,“这是巫玄液,专门销蚀精神,令人丧失神志,乖乖听你的吩咐。”

“这对老鬼会有用么?”诸葛谷主有些疑惑,“老鬼的道术还是很厉害的,这药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波平瞪了他一眼道:“谷主可别小看了,这药是用活人脑浆炼成,加上苗疆特产的花冥蝎和狼毒蛛的毒汁,更有七瓣迷魂花的花粉,岂是那些寻常迷药可比?就算峨眉道圆在此,喝了它,也得乖乖听我话!”

“真有这么灵验?”诸葛谷主大喜道,“那就多谢尸王了。”

波平将那小瓶交过,一面道:“谷主若是得到《金篆玉函》,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是自然,”诸葛谷主正色道,“诸葛清流必会助尸王夺得苗疆大巫师之位。尸王若不信,我可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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