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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从法兰西到美利坚(2)

小说: 益往直前:水均益看世界      作者:水均益

法国总统萨科奇还在媒体上说:“我昨天给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亲自打了电话,我们谈得很好,胡锦涛也表示很关心法国的局势,也愿意为克服欧债危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诸如此类,让人有一种欧洲眼巴巴看着中国,盼着中国成为欧债危机救世主的感觉。

后来,在直播节目中,主持人问我:“中国能不能救欧洲?”我当时引用了葛优电影里的经典段子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况且,中国还不是地主,我们仍是个发展中国家,经济正处于快速发展的阶段,哪怕外汇储备世界第一,也是我们的工人辛辛苦苦一点一滴挣来的,都是血汗钱啊!怎么能随便就拿个上千亿欧元,让富得流油的欧洲人去花?所以我当时预测,中国在这个问题上会比较慎重。

后来事实也证明,胡主席、外交部副部长傅莹,包括很多国内专家在会上都强调:欧洲有足够的实力,欧洲人完全能够救自己。与欧洲有着大量生意往来的中国,当然关注欧洲人的事,但是我们认为,中国应该首先把自己的事做好,把自己的经济发展好,实际上就是对欧洲的一种帮助。

这样的应对,展现出中国外交的一种成熟和智慧。相比之下,2008年美国出现次贷危机时,中国出手相助,掏了很多银子去买美国国债,客观上帮美国度过了危机,但后来,很多专家学者发现,我们多少有点被美国人忽悠了。因为买了美国的国债之后,发现他们不还钱,突然间搞量化宽松,疯狂地印钞票,造成货币贬值,把我们持有的债权缩水了。所以,我们当时实打实借给他们真金白银一千亿美元,两三年后变成六百亿,另外四百亿就这样被蒸发了。

这是一个教训,也引起了国内经济界的反思。我还记得,当时在国内一家网站上看到一幅PS的照片,是奥巴马、萨科奇还有默克尔在开会,哈哈大笑地指着旁边的五星红旗,旁边有一句设计对白:钱多、人傻,说点好话,就能把他们忽悠了。这幅漫画令我印象很深刻,它典型地反映了我们当时所处的环境,揭露了欧美国家的把戏。

所以,在G20峰会的直播报道中,我多次大声疾呼:欧债危机是一个有限的危机,不是大范围的经济危机,只是欧洲国家在他们财政政策上出现了失误。而欧洲老百姓的日子,或许没有以前那么奢华,但他们依然是富人,享受着各种优厚待遇,不要以为欧洲不行了,欧洲依然是世界大款,欧洲国家联合起来的力量,一点也不比美国差。而我们中国目前还在发展期,顶多算是个小地主,还没变成大富豪,实在没必要拿钱去砸他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我多次去欧洲,一直有一种感慨。当你坐着欧洲之星,或是开着车,穿梭于欧洲大陆时,一眼望去蓝天如洗,田野碧绿,绿色大地绵延无尽,处处都是天然的高尔夫球场,路边就有大片大片的森林。你会从内心感觉:欧洲人真的是上帝的宠儿,他们生活在全世界最肥沃的土地上,自然资源丰富,环境气候宜人,南北西东都是如此广袤富饶,随地播种就能丰收。当然欧洲国家优秀的环境治理,也让人觉得身处自然的恩宠之中。

欧洲人几百年来都过着非常优越的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在采访中,有些欧洲人吐露心声:其实不是什么危机的问题,而是欧洲大多数人生活太舒适,不愿意干活,变得很懒散。像南欧的一些国家,意大利、西班牙、希腊,你可以去看看,他们的国民一天上几个小时班?几乎不上班,他们不愿意工作,只想在家享受,喝喝咖啡、晒晒太阳,这才是生活。而且,由于社会福利保障好,欧洲人有点钱就花掉,唯一攒钱的理由就是旅游,去中国、去埃及、去南非,玩转世界上所有漂亮的地方,是他们最大的生活目标。

相比之下,中国所处的东亚地带,真的不像我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地大物博。其实,只有长江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比较宜居;很多地区,比如我老家所在的黄土高坡,就是很贫瘠的一块土地,高山峻岭,生存环境非常艰苦。而且,中华民族灾难深重,在贫困中生活得太久了,忧患意识很强。基本上每个中国家庭,首要的目标就是赚钱攒钱,以备不测。我现在也这样,我母亲也是这样,我奶奶也是这样,多少代人都是这样,有点钱就一定得存着,日子一定要过得很简朴,一定要节俭。

所以,有时候看到国内许多媒体,喜欢对比中国人和外国人的生活态度,认为我们中国人活得很累,没有情趣,不够放松,但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对待生活的态度问题,而是有深刻的社会现实原因的。欧美国家的人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信心,他们觉得,我不会有问题,即便我有问题,国家也会管。但是中国呢?无论是国民收入还是社会保障,都无法让大家的生活真正轻松起来。

这趟戛纳之行给我最深的体会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任何事情,都不要简单地预设立场,不要简单地人云亦云。事实上,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人在讨论“欧债危机”。我会说:少来了,欧洲人的日子过得比我们好多了,我们还是先操心自己的日子吧。

2.“穷凶极恶”的美国

我跑过全世界很多国家,有一个国家是我最不想去,也最不愿去的,那就是许多人眼中的天堂——美国。并非因为我对这个国家有成见,而是每每去这个国家,总有些细节让我觉得特别繁琐,想想都觉得头疼。尤其是去美国使馆办签证,那简直就是个灾难。

北京的美国大使馆签证处,常年人头攒动,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在那里排队,周边还有很多提供服务的人,比如说看车和高价停车的服务,打印复印的服务,证件快照的服务等等,完全是首都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美国人对所有来办签证的都一视同仁。首先在门口排队,然后开始一拨拨地放进去,安检很严格,随身的手机和包都不能带进去。办签证的人进到签证大厅,就会被发一个不同颜色的号牌。拿了号牌之后先去初审,看看手续是不是对的。这就得先排很长的一个队。初审完之后,又得排一个漫长的队,排到了之后,就会面对一排大概二十来个窗口,窗口里面就是签证官。那个厅里没有水,有零星几个座位。有些人身体不好,甚至于有些残疾的,都得照样排队。我曾经在那签证厅里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棍,一点一点往前挪,排三四个小时的长队。

见到签证官之后,首先会被要求采集指纹,让你把手伸到一个机器上,然后给你一个湿纸巾擦一擦,说是怕交叉感染。这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歧视,办个签证而已,你凭什么采集我的指纹呢?采集指纹就相当于你获取了我个人的隐私信息,你将来要拿这个干什么,我都不知道。“9 11”之后,美国所有大使馆签证处,都要求必须采集指纹,反正美国财大气粗,向全球贩卖美国梦,不愁没人去。想去的话,就先把指纹采集了。

而当你排了三四个小时,脚都抽筋了之后,面对签证官的时间,往往不会超过三分钟。他就问你几个常规问题,去美国干吗?去过美国吗?这些问题表格上其实都有,你也不知道他以什么样的标准,来判断这个人能不能去美国。很多曾被美国拒签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美国使馆签证厅里,虽然签证官多数以美国白人居多,但厅里很多喊号的、组织排队的都是“假洋鬼子”,就是使馆雇用的中国人。这些人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笑容,对待排队的民众也是一视同仁的“恶毒”,好像你来签证就是给他找麻烦一样。有的看上去还是个学生样子,但已经非常趾高气扬,比美国人还要美国人。

种种这些,都给我留下很坏的印象,如果没有必要,你八抬大轿抬我去美国,我都不愿意去。但是2011年11月的这趟环球之行,我们还是得去美国,还是得去签证,我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受这样一次罪,没办法,采访任务在那儿放着呢。

我们这一趟,要从巴黎直接飞到纽约,转机飞洛杉矶,住一晚后,再飞到夏威夷。整个飞行时间有二十八九个小时,非常辛苦。采访完G20峰会后,我们马不停蹄地从戛纳坐火车到巴黎,在巴黎戴高乐机场边上的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赶去机场登机。

我们用车推着摄影器材等大大小小行李,走到美国航空公司的柜台前时,已有300多名乘客在那里排队办登机手续,我们去得比较晚,所以排得也比较靠后。当时,我们在巴黎有一个旅行社负责接待,他们安排了一个中国人送我们登机,相当于“地陪”。送我们到机场之后,他让我们把护照都给他,帮我们张罗。

美国航空公司在“9 11”之后,有些风声鹤唳,安检出奇地严格。柜台前面服务的人中,有美国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也有美国政府派驻的安全人员,其实是国土安全部的官员,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安检人员。他们给人的感觉很像联邦调查局的探员,穿着制服,在排队的乘客当中走来走去,用犀利的眼神扫视和怀疑着所有人,好像在他们眼里,每个人都可能是本·拉登,都可能是基地组织成员。

当天排队的大多数是欧美人,我们这样的亚洲面孔,相对就比较打眼。而且,我们还是一个七人团队,行李又多,看上去的确有点像逃难的。我们那个“地陪”是个40多岁的南方人,瘦瘦的,据说在法国工作了多年。他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不分场合地大声喧哗,唧唧喳喳。他和我们几个说话的时候,恨不得三四百号人全能听得见。我想,他可能接待的旅行团比较多,跟我们说话的方式和对待游客一样,类似于举个小旗子大声喊“都到这边来,不要走散了”那种感觉。

当他看到美国航空公司柜台前那种如临大敌的氛围后,变得很紧张,左顾右盼,说话也哆哆嗦嗦的,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一样。于是,拿着一摞护照、大呼小叫又形迹可疑的他,很快就被美国的安全人员盯上了。有两个安全人员找到他问:“你们是一个团队吗?”他颤巍巍地回答:“是是是。”人家又问:“你们去哪?”他说:“去美国,去美国。”安全人员问:“你是这个团队带队的?”那地陪点头说“是是是”,他们就说:“那你跟我来一趟。”

过了一会儿,这个地陪回来了,手里的护照却不见了。我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没弄清楚,说可能觉得我们是一个团队,给我们办一个更方便的手续。我们当时还想,挺人性化的,很关心我们啊。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安全人员又来了,又把地陪叫走了。这位地陪先生再度归来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摞表格,他把表格分发给我们,说每个人填一下这个登机表。我一看,那个表格上基本就跟护照信息一样,是否去过美国,在美国是否有犯罪记录等,跟申请签证时填的表格一样。我当时觉得很纳闷,航空公司为什么让我们填这个,有必要吗?但是我们报道组都是老实人,就把这个表填了,交给他了。但我们看别的乘客都没填这个,还追问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仍然说,可能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给我们特殊待遇。

后来,我们就眼巴巴看着所有乘客办完手续,托完行李,拿着登机牌走了,我们还被晾在一边,护照也没有送过来,机票也没有送过来,就觉得有点不对了。等到广播里开始说这架航班已经开始登机时,我们都有点急了。再问这个地陪,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终于有个安全人员来了,把护照给我们,然后拿了一堆红色的不干胶,是一个英文字母的S,要求我们所有人托运行李和随身带的包上,四面都要密密麻麻地贴上这个标志。

我当时很纳闷,就问那位安全人员,这是什么意思。他说,没什么意思,我们对你们做一个特殊的处理,你们是一个特殊的团队。我追问说,我们特殊在什么地方?他就爱理不理的,没回音了。当时,我们也急着登机,想贴就贴吧,管他呢!贴完之后,我们才被允许办登机,好不容易办完了,广播里已经开始叫人了,我们就提着行李,赶紧往里面冲。

在脱鞋、抽皮带,做了非常严格的全身检查后,别的乘客已经直接登机了,我们却又被拦住了,工作人员把我们带到登机口旁边的一个通道,那里临时放了一张桌子,他让我们把所有随身行李放上去。接着,他把我们所有包里面的东西翻开,摆了一桌子,拿起来仔细地看半天,放下,然后装回包里,喊:“谁的包?拿走!”我一眼瞥见他手里拿着一摞资料,上面写的就是我们团队的情况,标题上有个英文单词“selected”,意思就是,我们是被抽取的特殊旅客。

我马上就询问他:“什么叫selected?为什么我们会被抽查?”

他态度强硬地说:“这个我不管,别问我,你可以去问前面办登机手续的部门。”

我说:“我都进到这儿了,还能再出去哪里问?你有义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要被贴上这种标签,接受这种检查?”

那人根本不理会我,说:“我没有义务回答这个,我只是履行我的工作,检查。”

我当时很愤怒,马上大叫说:“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凭什么这样把我们单独挑选出来,你怀疑我们有什么问题吗?我告诉你们,你可以看看这个护照信息,我们是中国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以不登机。”

这时,过来了一个负责人,赶紧跟我解释说:“没有任何对你们不利的意思,只是美国航空公司有这个规定,会在乘客里抽查。”

我问:“按什么标准抽查?”

他说:“没有什么标准,我们就是随机抽查,抽查一些特殊的安全检查对象。”

我接着问:“那我们为什么要经过这种特殊的检查,这是什么意思?”

他仍然是那套说辞,说这只是工作流程,而且对我们没有任何伤害。

我很火大地说:“怎么没有伤害,害得我们差点无法登机,我们最后一个办手续,行李托运跟别人不一样,经过的安检也更多,这就是歧视!”纵然我非常不满,但是在登机口前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安全人员理论这些,根本没有什么用。

上了飞机以后,我们又被单独检查了一遍,这一路飞行我就很郁闷,想美国人怎么“9 11”被拉登炸了一下,炸成这个德性了。我后来已经慢慢反应过来,想着他们挑选可疑对象,肯定有一套所谓的标准。肯定是我们那个地陪的种种行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甚至愤愤不平地想,是不是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才会遭受如此待遇?但是无论如何思考,我都没有答案,只能在这样一种愤懑的情绪中,一路飞到了纽约。

到了纽约机场之后,要转为美国国内航班,所以我们要把托运行李都拿出来。因为那个带“S”的红色标签,我们在取行李时,又经历了比一般人复杂得多的两道安检。之后,只要任何一个进出口,这个红色的标签,都会让我感觉到,像是二战期间被希特勒迫害的犹太人一样,饱受怀疑和歧视,为什么会如此?没有任何人、任何机构,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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