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丛文富把烟扔在桌子上说：“糊涂！把这件事传出去，我的脸往什么地方放？他和陈慧美的婚事全省都知道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告别人世三年的女朋友，这一条新闻报道，就会让我们企业在股市上损失上千万。”

她却不以为然地说：“他和高兴门不当户不对差距太大了！这件事你要做通他的工作，怕是不容易，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丛文富又开始深思熟虑。他粗糙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发着不均匀的光，他的背弯驼着，从侧面看像一尊石雕的人像。

樊晋芳想让他尽快地拿主意，事情拖久了就不好办了！她想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这样一来可以消除丛文富的重重顾虑，也可以避免他们父子之间的分歧。

“这件事让我办吧？”

丛文富知道她话里有话，她这么说的原因他心里明白。交给她办事情只会更加的糟糕，本来一家人没有说不过去的话，但现在什么事情都各自留着心眼。他不想让他们母子互相猜疑，相互的揣摩对方的心思。他只能怪自己，如果早点说出丛茂的身世也不会有今天。他感觉到这一切都晚了！自己也陷入困境之中，他对儿子和妻子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日后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谨慎。“还是让王院长想个办法吧！希望不会出大事。他要问起这件事情你就往我身上推，我毕竟是他的父亲……”“难道我不是他的母亲吗？”他看着她愣了一下，真是防不胜防，看来怎么小心谨慎都不行了！

他把手伸进并不茂盛的头发里。她又改变自己的说法，继续试探地说：“我看这次丛茂找到高兴了！也是他们有缘分就让他们团圆吧？免得我们家里产生矛盾。”他很气愤她说的话，她反复无常说着、强调着，他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他站起来说：“你以为妥协，就能改变已经存在的、正在加剧的矛盾？你是知道我不会改变我的初衷的，当时我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只是这样的结果这么快就发生让人有些意外罢了！”

樊晋芳马上陪笑脸，这才让他消了火。

午夜他走进书房想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万全之策。

汽车在夜里奔驰着，像流星划过夜空。一路上，丛茂想高兴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造成今天的局面该怪谁？到了榆次市，汽车突然坏了。丛茂急忙给榆次市分公司的经理打电话，让他派一辆车过来，等了20分钟，一辆奔驰车才开到他的面前。丛茂和经理握了一下手把“红旗车”交给他。早晨，丛茂到了医院没有找到院长，医生说了些没有价值的话。

看来他来晚了一步，看来他们的计划很周密。他开始怀疑马本对自己的忠诚。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他可以好好地利用这一点的。马本跟女护士打了一个招呼，就跑到丛茂面前。“胡爽也辞职去了北京。”回到省城。丛茂让马本到车站、饭店等地找高兴。他还报了警，他知道不会有什么消息的，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好得多。他想只要他这样折腾会有人挺不住的，会有人站出来解决问题的。他现在就是想知道高兴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但他又顾虑如果自己闹得太大，会再一次伤害到她。丛文富怕把事情闹大找来王院长商量，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王院长开口。王院长看出了这点很客气地说：“丛先生，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丛文富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坐下。“我看你安排他们见个面，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感情了！毕竟三年了！我想他见到高兴只有内疚，而高兴不会因为再次见到他而改变什么的。三年的分别和新融入的感情哪个会更重要。”他咳了一下说：“我的底线是——我的儿媳妇一定要会说话。”王院长担心地说：“如果让他们见面的话，万一感情复发，到时候想断可就难了？不如让她移居国外，距离远了，想念也是有限的。”

时间能不能在这个时候起作用，那就看他们的感情了。丛文富想了一会儿说：“不让他们见面，他会把所有的责任指向你，包括我及他的继母，不，是他的母亲。”他点燃一根烟看着王院长，希望他能解决这个问题。“有没有让他们彼此失望的办法？我这边会让陈慧美和他马上结婚，你那边做些技巧上的工作，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我想他不会对我发脾气的。”

王院长站起来说：“丛先生，你的儿子怀疑的是我。我想无论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的，他不会相信一个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是个小院长没有什么权利，做这点小事，也没有做好让您失望了！还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吧，我这样做能避免你们父子之间的矛盾，这就算我对您的一点补偿吧！”

“王院长，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这么说让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丛文富给王院长开了一张支票。王院长推辞了几下但最后他还是收下了。

丛茂找到了王院长，王院长让丛茂回去等消息，三天以后给他答复。丛茂没有指责他，也没有问是谁让他这么做的，这让王院长又对他有了新的看法。

这几天，丛茂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电话。早晨，丛梦晨穿着宽松的睡衣从楼上下来，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一丝的难过和怜悯之心。

她打个哈欠，“大哥，怎么起得这么早？想什么呢？”丛茂微笑地说：“没想什么。”门铃突然响了。他神经地拿起电话，丛梦晨对他笑了一下，去开门了。陈慧美急忙忙地跑进来，差点把开门的丛梦晨碰倒。她根本不在乎丛梦晨在身边，直接扑向丛茂。丛梦晨见此景只好上楼换衣服准备上班了！丛茂看着她上楼的背影，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丛茂很礼貌地推开她说：“今天，你上班吗？”陈慧美很不情愿地坐在沙发上。“今天电视台让我休息，准备名人采访节目，所以我第一想到的就是你。”她又坐在丛茂的腿上，他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的腿上。“你可不要过分的谦虚，我最讨厌中国人这一点假惺惺的。”丛茂拿起一个苹果，削皮时故意把果皮弄到她的裙子上。陈慧美急忙站起来娇气地说：“你看我的裙子还怎么穿，你赔我一个新的。你赔不赔？”“我赔，我赔。”当丛茂听到陈慧美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的苹果突然掉在地上。陈慧美笑他胆小，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过去，丛茂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这点她不知道也永远看不到他的另一面，就像一个人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心理学家也不可能掏空一个人心里所有的想法。星期日上午，丛茂接到王院长的电话让他到五一路的随缘咖啡厅。丛茂穿好衣服叫马本开车直接把他送到了咖啡厅。丛茂叫马本在外边等，他一个人进去。走进咖啡厅，看到周围都是穿着情侣装的年轻人，他找到一个空座位坐下。丛茂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马本无聊地坐在车里，他叫服务员给他送了一杯咖啡。

随后又有几个20岁左右的染着几绺杂毛的男女走进来，坐在他的旁边。这些人把他的心情打乱了，他清楚地看到几个男生耳朵上戴着耳钉，还有一个女同学鼻子上、嘴下面都戴着铆钉。

他想她们喝咖啡时会不会漏出来，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有一个女同学肚脐眼上还戴着一个。他喝了一杯咖啡又接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高兴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丛茂慢慢地站起身，他紧紧地抱住高兴，好像她会飞走似的，让她喘气都有点困难。高兴很理智地踢了她身边的男人一脚。这个男人就是她的表哥——詹克史威，是高兴母亲生前拜托他好好照顾高兴的。后来因为他在美国混不下去了，才想起表妹，现在一听高兴说的一切，他顿起发财的想法。

詹克史威摘下黑眼镜说，“哥们，她是我老婆，请你放尊重些，别当我不存在。”詹克史威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进来的几个兄弟，他胆量又大了一些走到丛茂面前大声地说：“放开她！听到没有。”丛茂看了他一眼很礼貌地放开高兴，他拽着高兴坐下。

詹克史威又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兄弟，但他没有想到丛茂突然吻了高兴。咖啡厅里的人都傻了！看了半天詹克史威才想起自己来干什么来了。他们几个人把丛茂推到自己的座位上，咖啡厅的经理和几名保安也跑了过来，看到他们都安静地坐下才匆匆忙忙地离开。几个学生在一边鼓掌，赞扬丛茂的勇气。他能感觉到她没有变，因为他吻她的时候，她的舌头很自然地伸进了他的嘴里。久违的缠绵让他想起以前的种种。

丛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高兴，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吗？”这时服务员走到他的身边说：“先生，这里不让吸烟。”丛茂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经理走过来客气地说：“丛先生，对不起，新来的服务员不懂事，请您原谅。”丛茂没有说话把烟熄灭。詹克史威很紧张地看着丛茂，他拿出一封信说：“这是高兴写给你的。”丛茂接过信看都没看就把信撕成碎片扔在地上。“你们是夫妻，结婚多久了！”高兴冷若冰霜地看着他，让他感到发冷。詹克史威看了一眼高兴说：“三年了，今天来看你，是出于人道主义。”

丛茂苦笑着说：“人道主义？我会沦落到让你们怜悯的地步吗？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们结婚就是犯法的。因为我已经和高兴结婚了。”

丛茂想诈他一下。詹克史威看着高兴一脸的疑惑。要是让王院长看到他这样非得气死不可。高兴把脸投向窗外不敢看丛茂的双眼。她认为王院长找的表哥是个废物。丛茂看了看他们说：“我不管你是她什么人，我今天必须带她走，你提个条件。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詹克史威微笑地说：“没有条件。也不想提什么条件。”詹克史威给丛茂倒咖啡，突然拿起咖啡杯向丛茂的头砸去，后边的几个小伙子也冲上来对着丛茂一顿拳打脚踢，几个保安也没能控制住。马本从外边冲进来拿起酒瓶打晕了两个，好不容易把丛茂拉出来。民警到来时，高兴已经不在了。无论丛茂怎么解释，民警还是把他们带走了。在警局里。经过一阵例行公事的询问丛茂和马本被释放了。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有一个老民警说：“年轻人，以后别发那么大的火，得不到的东西就得不到吧！放弃也是一种幸福，一种内在的成功。”

丛茂回头说：“那你能告诉我，在什么时候应该放弃我所放弃的东西吗？很多时候，很多人的人生是不一样的。”老民警没有回答，难怪！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放弃什么。他真的不愿意趟这种浑水，如果不是高兴做主角，他会站在一边看他们演这部戏的。张海龙知道这件事后吓了一大跳！温静找到王院长把高兴接到自己的家，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静看到高兴激动得一下晕了过去。张海龙给丛茂打电话希望他能感谢自己收留了高兴，而丛茂的话让他很失望。他乞求丛茂，看在同学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别跟温静说他和他父亲参与了高兴的事情。在张海龙再三请求下，丛茂答应了他的乞求。他觉得结果已经出现了！张海龙提起这件事情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希望张海龙以后能少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丛茂到张海龙家里找高兴。温静少不了和他吵架，张海龙在一边劝说着。看到丛茂很烦躁。张海龙就把温静抱进了卧室。此时的客厅安静了很多。丛茂突然笑了一下，太滑稽了！他握着高兴的手，她没有挣脱。看到丛茂消瘦的脸，高兴低头不语。

“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我养你一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她把手收回去，写了一段话：“难道你不应该为我失去声音做点什么吗？”“你想让我做什么？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想要失去的声音。你能做到吗？”这是詹克史威教她说的。“我答应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医治好你的病，让你恢复声音。

那你一定要留在我的身边。”“不可能，在你没有医治好我的声音之前，我是不会留在你的身边的。”

“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他强硬地说。这让她感到他对她的真。但她不能留在他的身边。“你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丛茂低头不语，他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腿之间。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仇恨在他和高兴之间插一刀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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