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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说: 眼泪不是水      作者:唐朋

婚期将至。丛文富给丛茂买了一辆“红旗”轿车,这让他兴奋不已。

今晚的天气不好,雾很大,10米以外根本看不到人。

丛茂开着“红旗”轿车到广播电台门口等高兴下班。黎明前的长夜是如此的寂静与无奈,浓黑掩盖了世界,压抑了一切,谁也不知道黑夜有多长?雨在车窗外飘舞着,风把车刮得作响。丛茂看到高兴从电台走出来,他想给她一个惊喜慢慢地向她驶去。突然,高兴不小心滑倒正好倒在他的车下,被车撞出10多米远。丛茂抱起满身是血的她赶往医院。

医院里的医生紧张忙碌着,王院长也是一脸的焦虑。他是丛文富的私人医生也是刚上任的院长。这件事情办不好,后果是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他马上组织医生给高兴做手术。

丛茂看到是王院长,心里有了希望。然而,不幸就是不幸,它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王院长把丛茂叫到办公室,他向刚刚到来的丛文富很有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王院长像法官要宣判似的咳嗽一下,清理口腔里的废物。

对于父亲的冷漠他已经习惯了!连自己的妻子都漠不关心的人,会对一个没有直接关系的人有什么怜悯之心呢?

王院长严肃地说:“作为院长身为医师我不应该说‘对不起’,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丛先生请你不要责怪自己。我没有让你看到你最爱的人离去,我想你应该明白”。

丛茂激动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衣领说:“你不是告诉我,她不会有危险的吗?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几名医生跑进来。丛文富看了一眼王院长。王院长让几名医生出去。

丛茂放开他转身跑到太平间。他跪在高兴面前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墙壁是白色的、床单是白色的、她的衣服是白色的,好像和白色有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他现在是这样认为的。

他坐在地上把高兴搂抱在怀里。他的头脑里空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挖空了。面对她白如纸的脸,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他再次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点燃了一支烟。

“这里不能吸烟”一个医生命令地说。

丛文富给王院长一个眼神,王院长挥了一下手,医生很无奈地走了出去。他一直抱着高兴到天明。丛茂把高兴和母亲合葬在一起,父亲也同意了!在墓前,温静踢骂着丛茂,张海龙拉着温静离开,怕她闹出什么事情来。樊晋芳让丛茂和自己坐一辆车一起回家。他拒绝了,想一个人走走。

丛梦晨想陪他一起走,樊晋芳没有同意,理由是丛梦晨明天有课。樊晋芳坐在车里,回头看了一眼丛茂渐渐模糊的身影,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想让丛茂离他们远一些,这次怕是不行了!她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毕竟他是丈夫的亲生儿子。如果让他知道在高兴的问题上,她和他的父亲都是参与者,那他首先的矛头指向是她,这一点是不容质疑的。面对这个即将和自己生活的陌生客人,樊晋芳心理很复杂,在财产的问题上她要保持警惕。

丛茂一个人慢慢地向回家的路走去,他不时回头望一望山头的那块墓地,那里葬着他最亲最爱的两个女人。

一路上,他一直问自己是否爱过高兴,这样的话他不止重复一次了!但没有一次是一样的。为什么今天他眼泪都没有流。然而,悲哀就是悲哀没有什么可说的。如今她走了!别墅的豪华她再也享受不到了!所有的承诺都化作烟云,残阳映红了天边,天像哭过一样。我们生命中有许多美好的经验,就这样像花一般悄悄地凋零了。看着那些落花,我们心中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告诉我们:“过去了,过去了……”是的,一切都过去了,就像满天的柳絮一般,随风飘逝。

在这个世界上他无力再承受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他虽然希望通过改变环境来忘掉一切,舍弃一切,埋葬一切,但是在新的环境里他有时还会回到旧梦里,依然不能摆脱,件件分明的往事,照样揉碎他的心灵。他已经明白了,他的灵魂已经殉葬了。

那天他大醉了,不知不觉晕倒在楼上。醒来后睁开眼,他睡在床上,猛抬头便看到丛梦晨温柔含情的目光。

她低低地和他说:“大哥!觉着好点了吗?你先喝点解酒的汤。”

他不能拒绝她的好意,他在她的手里喝了两口桔子汤,清醒了许多。他忽然感到不安,便挣扎着坐起来想走。她扶他,他拒绝了。但他的心中有说不尽的感谢,他的理智昭示他远远避开她的殷勤,所以他便勉强起身,默无一语地走下楼来。

这几夜在雨声淅沥中,他是整夜地痛苦。伴着他痛苦的是孤灯,看他痛苦的只有案头陈列着的她的遗像。他想到她时,就恨不能立即死去,死后完成他们生前所留的遗憾。至少,他的灵魂可以和她做伴,在月下徘徊,在花前笑语,他可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可以轻轻地吻她的唇。

高兴,世界上只有她才是他最忠诚的情人,只有她才是他的灵魂保护者。睁开红肿的迷蒙双眼,落下的泪珠滴在手上。回念起过去的事。悲怨的情感让他的心犹如荒废的墓穴一样虚空。他觉不出她是在血潮澎湃的胸中,还是只在他的幻记中荡动。他睁着无用的双瞳,在这个世界,犹如盲目的老叟,把两臂希望地伸向前面,似在迎抱她对他的感情。

一个月他都没有跟人说过话,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间里呆着。丛文富又找来医生给他看病。丛茂想起高兴就给王院长打电话,有时候还往他家里打,特别是夜里他还给王院长讲鬼故事。王院长都快疯了。

张海龙也想办法找来同学刺激他,希望他能好起来,几天下来几个同学都快累死了,也没有见他好转。

居家生活如白水,无味、无营养却不可少。

早上6点,房门轻启,关上,继母锻炼去了。

10点,父亲取报纸,在阳台上浏览,实则在盼继母回来;继母有时候也会拎着菜回来,看到继母的身影出现,父亲放下报纸,欢喜地抱起她的宝贝狗,去开门迎接。这样的事情基本上丛茂天天看到。成长的年代塑造了他们那辈人含蓄、低调却执着的性格。如果那是亲生母亲该有多好,丛茂低着头含着泪水。他一下楼就听见刺耳的声音。

继母问父亲:“在等我吗?”父亲呆了有半秒,慌乱却傲然摇头:“我才不会等你的哩!是你的狗在着急地等你。”下午,父亲要去公司开会,四点半回家要小睡片刻。继母让厨师给他做好米线,这是父亲的生活习惯。5点,继母告诉厨师准备晚饭。丛茂决定还是等着饭好了再下楼,他看着钟表想象着楼下的情况。饭后樊晋芳照例去邻居家打牌。丛文富看电视。

丛茂和丛梦晨去散步。隔三差五,丛梦晨会买很多零食回来,家里的小狗会迫不及待地拽着食品袋。丛茂想狠狠地踢它一脚,但又怕主人生气。他不想忍耐它的无理,匆匆地上楼去了。

晚上11点樊晋芳还没有回来,丛文富牵着小狗去接她。她回来了,数着零钞票计算“战果”,丛文富催促她牛奶热好了,赶快喝。她去倒牛奶,顺便给她的心肝宝贝倒了一些。两个月以后,丛茂精神上基本恢复了。他在集团公司里担任人员招聘的工作。丛茂虽然是主管部门的领导,但也要协调上下级关系。他虽然是亿万家产的继承人,但不是惟一的继承人。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家产了,他的表现让樊晋芳很满意,她看到他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了!她用试探的言语说:“阿茂,换辆奔驰车吧?”“我有辆车坐就行,我没有那么强的虚荣心。”“怎么是虚荣心哪?”他双眼望着房顶的吊灯没有说话。她继续说:“要不,从公司分出一些股份,让你自己开一个公司。”“我没有能力去管理公司,也不会经营。现在我还忙着写小说呢,你就别逼我了!我没有心情。我只想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其余的我什么也不想。”他的忧郁表情让她都产生了一丝怜悯。

这时家庭关系一度出现和睦相处的局面。丛茂最大的优点就是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能洞察人的心理,调解他周围所有的矛盾。此时以他的地位,维护良好的人际关系,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星期一,丛茂组织企业集团招聘员工,在最后应聘的四位当中选出两位担任人事部门经理助理和财政经理助理。四位当中有两位是曾经奚落过他的同学——李有才和刘香花。李有才在下面埋怨刘香花,当时不给丛茂留点余地。

此时丛茂无心和他们计较什么,他们单独走到丛茂的办公室,此时的尴尬无法言表,他们低着头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到今日何必当初呢?有的时候还是给自己留一些退路为好。

李有才看了刘香花一眼,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他拿出仅有的男人骨气说:“我们以前对不住你,请你原谅。”丛茂对他们笑了一下,他们站起来准备走时,他在他们后面说了一句:“你们被聘用了!我们同学一场,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们有勇气面对今天,我就有勇气面对明天。明天上班吧。祝你们好运。”刘香花流着眼泪感谢丛茂。晚上,他们请丛茂到家里吃饭。丛茂知道他们的公司破产了!还有一大笔的债,他答应替他们还清外债。刘香花觉得往往是你想不到的人,在关键时候才能帮你。李有才给他倒酒,她急忙给他加菜。他对刘香花开玩笑地说:“不会还在暗恋我吧?”他们相互笑了笑。这是他在这段时间里第一次开怀地笑。他又严肃地对他们说“在公司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你们的岗位特殊。这里的人际关系不好相处,处处都有人盯着你们,让你们和我都很不舒服,习惯成自然,以后要多加小心。”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丛茂升为总经理的位置。丛文富也忙着给他找媳妇。有一天他在电视上看上一位女孩,找了很多关系才知道她叫——陈慧美。原来她是丛茂大学老师的女儿,现在他的老师已经是大学校长了,正好门当户对。丛茂没有办法只好以看老师为由登门拜访。陈慧美第一次看到丛茂就喜欢上了他的地位及财产,当然也有他英俊的外表。如果在结婚之前丛茂和她签个协议书说明:所有的财产没有她一分钱。她会头也不回地走开。

三年过去了!真正的爱情是没有的。丛茂对陈慧美说爱情是在地位平等、权利平等、思想平等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感情升华到某种程度的产物。爱情只是一个代号、一个休止符,没有任何的现实的意义,只能作为理论规范人的思想,而在现实的诱惑下爱情显得苍白无力。

这些日子,每天陈慧美都纠缠着他。他没有办法,只好借考察为由出来散散心,这才有了运城之行。现在他已经无所谓了!只要父亲及家里人高兴就行了!丛茂没有心情听牛奶场经理在报告会上的废话。

他以上厕所为由退出会议室。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田间吸着烟。时间已经是黄昏了,天边留下一道残阳,几朵微红的云已经形成美丽的画卷。可惜自己不是艺术家无法描画如此的美景。一眼望去,只有几棵已经到了生命尽头的树。他站在原地显得很孤独。

马本走过来说:“表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人不能相互猜疑地活着。”马本是父亲和继母安在他身边的人,他又能对他说什么哪?他没有责怪他,人为利益活着没有什么错误,如果现在讲什么良心,讲什么亲情。用一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扯蛋。

丛茂没有说话,脸上流了很多汗,他的胃部又一阵地疼痛使他蹲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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