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儿媳妇急忙坐在房东的身边说：“爸，你拿账本干什么？我们还不相信你吗？我们又买了一套新房，想让你享受一下幸福的晚年生活，提高一下生活质量。今天来是想让你帮个忙，向你借10万元。”
房东咳了几下，“我……”
儿子很生气地说：“爸，你说你留着钱有什么用，女儿已经没有了！你就剩下我了，以后你老了还不是我养活你吗？再说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以后享点福嘛！”
看到房东没有反应，儿媳妇给他使了个眼色。
儿子对丛茂说：“哎！你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吧。”
丛茂还没有来得及跟房东打一个招呼就被推出门外，他真的想打他们一顿。后来一想，自己的拳头能改变什么呢？
不一会儿，他听到对面的房门响了一声，他推开门看到房东的儿子和儿媳妇正架着老人上了车。他关上门，把衣服狠狠地甩在床上。希望他们出车祸，让坐在前面的两个人跟阎王爷要钱去吧。
晚上，丛茂听到对面房门响。他起身拿起房钱给房东送去，没有想到又碰上房东的儿子和儿媳妇。房东让他留下吃点饭，他很有礼貌地谢绝了。房东知道他是来给房租的，轻轻地拍了拍丛茂的手，丛茂知道他是在暗示他再等一会儿。房东坐在桌子上，用颤抖的手夹了一块肉。儿媳妇噘着嘴说：“你看，你爸爸，碗里就一块好肉，让他夹走了。”房东解释说：“我不是没有看到吗？”“那你怎么不夹菜呐？”房东无语。儿子起身拿来一瓶啤酒。房东忍耐不住了，“这酒是我朋友给我买的？谁让你喝的？”儿子坦然自若地说：“谁不知道啤酒养胃的？”房东听到这句话大喊道：“你是爹？我是爹？”“那以后还不一定啊？”两个人酒足饭饱后离开了！丛茂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只能以同情心劝慰老人。
一个月以后，张海龙升职了！请他小吃一顿，地点就是学校门口的餐厅。这个地点提醒他别忘了高兴。餐厅的老板换了，服务员也换了！房子重新装了修，服务态度也好多了。
张海龙边吃边说：“丛茂，不是我说你，找一个工作先干着，别每天没事编故事玩。该做事情的时候就做事情，不是你做的也别强求，哪有工作等着你来做？有时候人要懂得进退，别一条道走到黑。别以为靠你一点写作能力就能赚到钱。我告诉你，你就别往这方面使劲了！搞点什么都比你晚上忙到半夜强得多！”
温静看了一眼丛茂说：“你的兄弟很关照你吧？”这几日她特别看不惯张海龙小人得志的样子：在属下、朋友、老婆面前耀武扬威的。张海龙接过话说：“他没有饭吃，你养他？”温静站起来说：“如果他真有那一天，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吃的。”她觉得张海龙太过分了！她很不满意他的语气。丛茂大口地吃菜喝酒，听着他们争吵。温静转身跑出去，也许她不想在这里丢自己可爱的脸吧。“你不去追她？”张海龙喝了一杯酒说：“我真后悔，怎么跟她……”丛茂打断他的话说：“别说出来！说出来你会后悔的。”张海龙站起来准备走。丛茂又说了一句：“把账付了！”张海龙付了饭费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跑出去了。丛茂用丹田之气喊了一声：“服务员！再来一碗米饭！”第二天，他来到这家餐厅工作，自己也没有想到，昨天还是客人，今天却成了看别人脸色的人。人生的起伏如同隔着一条线，没钱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乞丐，有钱的时候，你就可以颐指气使。昨天和今天差别如何？完全取决于生活之中的物质财富！
你没钱的时候，他坐着，你站着，他要是破产了！你就坐着，他站着。
经理的办公室很大，桌子上摆着一个文件夹、几只钢笔、还有十多本外国名着，桌子后面挂着一幅字画，也许连经理自己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丛茂到这里来工作无非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经理很客气地说：“中文系的高材生到我们这里有点不合适吧？”
他回答：“我认为是很正常的事。”为了掩饰心里的自卑，让经理高看一眼，他又说了一句：“我正在写一部小说，有一个角色是在饭店里工作，也算体验生活吧！”他的笑透露出无奈。
经理点燃一支烟，很客气地说：“噢，原来是个作家，那你应该明白说和做是两回事了？”
“我向你保证我什么也不会干，但我什么都肯做。”
经理真诚地笑了一下说：“有志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到厨房工作一切要听厨师长的安排。”
这是他毕业以后第一次感到舒服和听到真诚的语言。他太需要这样的鼓励了！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未免有些夸张，但一句话会让一个逆境之中的人坚持不懈的努力。结果如何就看造化了。
丛茂第一天上班很不习惯洗菜、倒垃圾。
特别是8月份的天气，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弥漫在他的周围。每当他推着垃圾车经过小区门口时，很多人都非常讨厌他，富人家的狗也出来狗攻人势地冲他叫，轿车里的小孩子也飞扬跋扈地钻出来喊话。丛茂气愤地把垃圾车推翻在垃圾堆上。他走到一棵树下，点燃一支烟，看到对面商店门口坐着一个少妇，穿着短裙子，清闲地喝着饮料。少妇看了他一眼，故意把雪白的大腿翘开，一条白色的内裤一览无余。
回到厨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跟着厨师忙了一阵。由于客人太多上菜的服务员不够用，厨师长让丛茂长做了替补队员。
一个月以后，丛茂靠自己的努力赢得同事和厨师长的认可。他变成了二等工，同时也告别了倒垃圾、洗菜的工作。第二个月，发400元的工资，经理又给他100元的奖金。晚上回家买了点菜，喝了点酒，又买了一条12元的烟。午夜的收音机正播丛茂写的日记，在梦幻之中他朦胧地听着：
2000年8月13日，天气晴。今天又是一天，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痛苦都被记忆收留了！所有的快乐都被时间冲淡了！所有的日子都被孤独占有了！所有的委屈都被目标掩盖了！所有的爱情都被远行隔离了！往事如烟、如水、如空气、如时间流失了。所以今天我要为明天留点幸福的记忆，一定好好地把握机遇，不能让今天成为明天的遗憾。然而上个月的300元的工资却是我读了四年大学的悲哀所在。我拿出高兴的照片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大洋彼岸的她过得怎么样！人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有说不尽的沉重和悔恨，让人可叹！
上午休息的时候，厨师长和他闲聊着。厨师长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看他的样子却有50多岁。头顶没有多少头发，这样一来炒菜的时候，他就不用带帽子了！也为饭店节约资金做了点贡献。
丛茂给他倒杯水，听他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怎么样？城市里不好混吧？等你费尽心机却什么也得不到的时候又该如何哪？”
他像个教授继续给他上课：“人生就应该有几次碰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不然生活的味就淡了！”
厨师长动了动自己笨重的身体，显然不是做老师的料。突然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城市最诱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丛茂喝了一口水说：“城市的明天吧？明天充满希望和机会，但我觉得越热闹的地方灵魂越孤独。”
厨师长不解地问：“为什么？”
丛茂微笑地说：“因为太拥挤了！生活没有想象那样透明。”
厨师长摸摸自己的头好像自己不惑之年白活了。
中午，外面送狗的人把狗交给他，还叮嘱他这条狗咬了好几个人，要不然也不会卖。狗好像知道它的命不长了！它做着最后的乞怜，丛茂端来剩饭想让它做个饱死鬼。
厨师长拿刀出来，看到狗已经吃完了食，责怪他说：“你把狗喂了，我怎么杀它？杀狗之前是不能喂食的。”
“那怎么办？”
厨师长告诉他烧一锅水，水开的时候告诉他，然后很不高兴地走了！丛茂看着狗安静地趴着，用企求的眼神看着丛茂。丛茂高喊一声：“水开了！”丛茂跑到门外，听见狗被屠宰时那撕声裂肺的嚎叫，看到它光秃秃、血淋淋地挂在厨房里。丛茂的心碎了……也许这是成长付出的代价；也许社会是污染纯洁之心的染缸；也许每个人的虚伪都需要一个过程，但自己却没有准备好这样的铺垫。
下午，丛茂想起前厅服务员让他替她工作一下午，他走出厨房来到大厅里等待客人上门。几个服务员忙着，就他一个人清闲地坐着。来了两个客人他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这两个客人是他的同班同学：李有才和刘香花。
李有才坐在椅子上说：“这不是丛茂吗？在什么地方得意呐？你是咱们班的高材生，怎么干这种粗活？对了，你的英语不及格，你是怎么毕业的？你父亲开的奔驰在什么地方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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