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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说: 眼泪不是水      作者:唐朋

上午阳光有些刺眼,几个农民正从山坡上走下来,看到轿车急忙停下来。一直目送轿车消失在最后一个弯道上。马本看到路边有一个饭店。他知道丛茂有不吃早餐的习惯,但基于自己本身的需要。他把车停下说:“表哥,我们吃点东西吧?”丛茂勉强地点了点头。走进饭店,里边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服务员正在忙着。看到他们急忙请到里边就坐。服务员很热情周到,给他们倒水,问寒问暖之后打听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马本说:“省城来的。”服务员走到柜台跟很胖的女人说着什么。丛茂可以看出那个胖女人就是老板娘。老板娘嘴里叼着烟,摆着她硕大的臀部向他们走来。她主动给他们点支烟说:“二位,本店经营广泛,服务周到,有几位姑娘漂亮热情还便宜,能解除二位的旅途疲劳,二位不如到后面边吃边聊。”马本咧了一下嘴说:“我们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谢谢你的好意。”老板娘很不情愿地走了,两个人刚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给我滚出去!”老板娘站在柜台里也感到意外,她走到后厨推出来一个30多岁的女人。女人哭着哀求着:“我都等你一年了!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我受了多少苦?”厨师站在门里面,老板娘站在门口。女人擦干眼泪用手指着老板娘说:“是不是她勾引你?”厨师站在里面大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滚远点!给我滚!”女人的眼泪又来了!老板娘把厨师推到里面。丛茂对马本说:“你看,老板娘体态丰满,脸上的粉厚一块、薄一块像地图的标记。有河流、有山川、有平原,可惜!河流少水,山不巍峨,林不茂密,平原一点点,两个眼睛像鱼刺一样尖锐。”

丛茂刚说完。那个女人又被推出来!厨师右手拿着勺子,用左手给她一个耳光。老板娘坐在椅子上翘起“像火腿肠”一样的腿看着女人捂着脸笑着。

女人转身离去,厨师和老板娘一边走一边谈笑着进了厨房。丛茂看到他们又想起凌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在骂他来讨好她的老公。马本喝了一口水说:“茂盛乳业的计划马上就要启动了,奶牛场要扩大生产,人员要增加。这是你的秘书给我的你看一下。”丛茂没有说话用手捂着胃部,看到桌子上的菜就很恶心。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看来路边的饭店也进不得。马本看到他痛苦的面容紧张地说:“表哥,你没有事吧?”丛茂忍住痛楚说:“没有事!老毛病了!”马本结了账。扶丛茂上了车。要是以前他一定和饭店的老板理论一番。老板娘还不死心地说了一句:“二位,住下吧?”马本启动了车,她扭着满堆脂肪的臀部转身回去。丛茂喝了点胃药双眼紧闭。马本把车放慢速度又把收音机声音关小些。丛茂还能听见那首久违的老歌《走了这么久你变了没有》。

已开的课已经接近尾声。他每天要做的功课,起码要用两个钟头。功课虽用不上大预备,但查考字典,参考别的书是总免不了的。十点钟时,课务是完毕了,人也困乏不堪。

下午,他简直不能再支撑下去了,草草吃过晚饭便走出去散散步。一切都一如既往地重复着:上课、吃饭、睡觉,一套形成的规律。转眼即将毕业,不知道到哪里去寄生,校园里上演着一场场无声而又有动感的戏。这个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原来变成了一个舞台上的小丑,舞台下的人开始学着你各自把自己的特长拿出来表演,相互留电话、相互道别,伤感的音乐渗透每个人的心里。他们在酒桌上回顾他们的来时岁月,那是一段既漫长又曲折的旅程;繁多的功课、愁人的考试、真挚的友谊、铭心的初恋……从遥远无期的翘首等待到飞逝如电的最后光阴,他们终于走到了离别的这一天。闻一闻芬芳的花香,听一听树叶的飒响,离别的日子充满欢欣和伤感,漫长的学子生涯即将成为回忆,未来的人生旅程将向何方……沉淀所有的心情,回到纯真的最初,每一段青春的终结,都是另一段青春的起点,生命的旅程充满一次次冒险,而年轻的他们终将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悄然长大。

丛茂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酒。

分手的情侣都伤心地落泪来祭奠彼此之间四年的感情。

张海龙和温静还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埋头苦读、求智长进的四年寒窗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丛茂因为醉酒在大街上吐了好几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从今天开始放荡的生活开始了!他躺在床上,打开收音机却没有听,只是让这个狭小的空间不再寂寞。他的心像一只船航行在大海里动荡不安,他起身跑到洗手间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干净。回到床上,点燃一支烟。收音机里主持人正在读一封信:

“这是一封在美国的朋友给我发的电子邮件,让我们一起聆听她的感情经历吧:

当你听到这封信的时候,对于你曾经爱的人你开始忘记了吧?和你在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了!我愿意与你分享过去的一切,我比以前成熟理智多了!在得知你心神不安的原因以后,我没有一口否定我们过去的爱情,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而且是很爱的那种。仔细回想一下在一起的甜蜜,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我不知道这段感情会不会永久下去,有好多事我只能藏在心里,那种心情你能理解吗?正如你说的,我们有一起体验吃苦的幸福,我想一起吃苦的幸福不会那么轻易地得到吧?一段小的插曲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未来一起生活是一种习惯,而不是短暂的刺激。如果我们能有一点的思念,也是用心去建立的感情所起的作用。我不想让你听到这封信的内容,免得你伤心难过,但又希望你能听到,从而想起我。我会把你留在心里的,我们的爱情只是一篇童话。记住我那天的样子了吗?从早餐开始,12个小时的等待是多么难熬。就让黎明结束这个梦吧。缘分已尽,爱已成空,只留下一夜的伤心雨,淡淡的、绵绵的、柔柔的……”

他坐在床上发呆,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已经是被爱情踢出来的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轻轻地动了动身体,一串泪水滑过面颊。红尘有爱,千古如一。他的心是玻璃做的:易感,也易碎。只有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在无缘可续的时候他将永远这样吗?他不知道怎么了!他很想找个方式表达他的心意,可他什么也做不成只能责怪自己。现在才知道有多少时间曾经虚伪地度过,有多少时间是用金钱去遮盖自己可怜的自尊。精神失去了支柱,生活空虚寂寞,他的脆弱再也掩饰不住了!

“我他妈的!是怎么了?”

他劝别人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有用不完的良策。轮到自己却成了提不起来的豆腐,还好自己有不死就活着的决心。

隐约记得,自己毕业之后,和一帮同学狂欢高叫着把所有学过的课本都从窗户里扔出去。后来冷静了一点,想着不管怎么说也是爹妈给的钱买来的,糟蹋了是罪过,于是又下楼从草坪里一样一样地捡回来。进入了社会如同进入了一个没有老师、没有教室、没有上下课时间的另外一所学校,更糟糕的是连自己学什么都不知道。生命的轨迹在自己和别人的作用下远远偏离了自己最初的设计。四大皆空诚然悲观,但也有它的道理,她已经不在了,还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总拿过去的痛苦来折磨自己也是枉然。自己知道这样不好,但又不能阻止自己思想的游弋。每当他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都对远方无限的向往。每每这一切不如意的种种汇集在一起,就叫他有一种出国的冲动。但是条件不允许他这样做,自己又不愿意去求父亲。这样的事反复地折磨他,只能用睡觉来打发时间。发出的书稿一直没有回应,生活已经出现问题,他不得不到外边找工作,到几家报社和出版社应聘,但是都没有回复。都怪自己学的是中文,如果学的是法律,就不会这么惨败而归了!想当老师又怕讲不好课。想读研究生又怕外语过不了关。现在已经和父亲较上了劲,也不好意思向父亲要钱。何况自己也答应母亲要争一口气,同时也不让父亲看扁。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坚决之心会很快就倒塌了!

张海龙和温静在广播电台谋了个职位,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工作,但总比没有强得多。丛茂只能眼巴巴地羡慕。现实的生活提示他应该早做准备,免得流落街头。自己的传呼机已经“下岗”了!手机的上市结束了它辉煌的岁月,跟不上潮流被淘汰是自然的趋势,也是生活的规则。

他拉开窗帘,收拾了一下房间,看到桌子上没有写完的小说,似乎又有了希望。他一直想成为一位作家或者编剧:一年之中写一个剧本或者出版一本小说,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他把艺术家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想到这些他兴奋不已,点燃一支烟,拿起笔,灵感在不经意间来临。

温静和张海龙的到来把灵感赶跑了!就像猎人不小心把已经到手的猎物让给了上帝。丛茂给他们倒了杯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上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辉煌转眼即逝。漫漫的长夜,他经常伏在桌子上构想着小说,编织着人物情节。所以看上去他很憔悴。

温静走到桌子前说:“大作家,现在有什么感悟?咱们班的女生没有给你留点什么?”

这样的话刺到他的心里,他还能笑得出来真是难得。

他微笑着勉强地说:“我可没有那种魅力!如果没有张海龙的这层关系我想你也不会来看我吧?”

张海龙:“别那么说,你在她的心目中比我都高。”温静想用针挑他心里的刺,让他知道这种痛是什么滋味。她转过脸说:“咱们的班花没有跟你联系?”丛茂咬着牙心里想原来是她在高兴面前告的密,自己也没有得罪温静什么呀?看来自己还是不能对人太好了!现在只能任凭温静的嘲讽。落魄人心底防线脆弱得不堪一击。“你就别讽刺我了!”他起身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的无奈:“这几日我交了几个新朋友,一见面就问我干什么工作,是不是本地人?月薪多少?有房吗?有车吗?一大堆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张海龙拿起一本书,边看边说:“这是中国的传统。”温静插嘴说:“什么传统?还好,我们的背景好些,要不然的话他们的唾沫会把我们淹死。你是不用怕了!有座金山可以依靠,我们只能靠自己。”她又看了张海龙一眼,告诉他不要抢她的话。张海龙把脸转过去怕丛茂看出什么来。丛茂心里想着:她说得倒轻巧,没有张海龙父母的关系他们能毕业以后到电台上班吗?他有点厌烦她的态度和盛气凌人的架式。张海龙无奈地说:“这个月光送礼就花掉我们两个月的工资,如果不是我的父母我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丛茂故意调侃:“活着嘛!就是一种麻烦,顺其自然吧!不能什么好事情都让你赶上。你看我待业一个月了,没有一家公司用我,你们知足吧!你们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商量,我呢?”温静推开书房的门。丛茂突然说了一句:“别进去!”他笑着补充道:“这书房不是我的,是房东的,也许有什么隐私。”温静觉得很没有面子,收起脸上的笑容。丛茂急忙转移话题说:“你们在这吃饭吧!”他走进厨房。温静还在看着书房的门好像能看透那里的秘密。张海龙跟着丛茂走到厨房,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安慰他。

拿出一支烟给丛茂,丛茂没有接。张海龙看着丛茂心不在焉地洗着菜。“你还想她吗?”“我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想起她。如果有人告诉我伤心的时候该怎么过着我会好过些。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就别提它了!”张海龙回头看了看坐在客厅里的温静。她用手势告诉他继续说。“你忘不了她,就应该想点办法。不要只是怨天尤人。”“我有吗?”想起高兴,他心里很难过,但最让他难过的是生活,是他每次面对招聘人员时呆若木鸡的反应。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多少次的彷徨,多少次的失落,虽然他没有像人们说的那样沦落街头,但每况愈下的生活也是现实。第二天,丛茂在房间里睡觉,如果不是房东叫他,他也许会睡到晚上。房东是个老者,像搞学问的,有点学者的气质。丛茂给他倒杯水又看看日期并没有到交房租的时间,心里踏实多了!房东推开书房的门说:“进来看看吧。”丛茂跟他走进去,房间很大,里面有一张写字台、一盏灯、一把转椅。桌子上落满了灰尘,墙上挂着女孩子的照片。

房东沉重地说:“这是我的女儿,大学毕业以后到国外工作一直也没有回来。有人说她因为男朋友自杀了!也有人说是车祸,是意外事故,但肯定是——她确实死了!”

“想她的时候我就会到这里看看她,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这是你的房间。”

丛茂转身离开房间。

房东走时,丛茂把他送到门口说:“晚上睡不着的话可以听一听收音机。”房东点了点头说:“书房你可以进去看看书。”丛茂看着他孤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以外。他回到书房又仔细地看看墙上写的是什么。墙上写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虽然有远大的抱负有坚持不懈的努力,但她已经不会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结果了!人生大概如此而已吧!

想到自己连往墙上写字的权利都没有,丛茂感到无比的悲哀。如果自己今天晚上离开人世,却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那是多么遗憾。于是他想起自己小说里一个片段,急忙起床补写。所谓的灵感来源于对某一事物起初的幻想或是幻想的结束。但自己也知道小说不是靠灵感创作出来的,只是灵感来临会使自己的写作速度加快或者把主要情节叙述得更加流畅罢了!

月底过了好几天也没有见房东来收房租,丛茂拿着已经准备好的房租给房东送去。房东家的门半开着,他推门进去,看到卧室有一对男女,他感到自己有点不礼貌,但自己的脚已经迈到房间里来了,又不能收回去。

丛茂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看都没有看他。丛茂坐在他们对面很尴尬。男人吸着烟等得有点不耐烦,女人手里拿着镜子照着她那白皙如纸的脸。整理完头发,女人推了男人一下,说道:“你去看看你老爸,怎么每次来拿钱都那么费劲。”她把脚放在桌子上摆动着。看来,他们是房东的儿子和儿媳妇了。男的皱着眉头,使他那猪头脸更加难看了!他把烟头用力拧灭。他走到厕所外喊了一句:“爸!你快点!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你是不是真的在上厕所呐?”

里面没有声音,他一脸的失望。男人打开冰箱,拿出很多好吃的东西,两人开始大吃起来。儿媳妇长着一双又细又扁的眼睛,一看就是挑刺的人,儿子肥头大耳像只猪,低头吃个没完。

房东慢慢地推开厕所的门,很艰难地走到房间里面。女人碰了男人一下,男人急忙起身,假装去扶他的爸爸。房东坐在沙发上喘了两口气,向丛茂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拿出钥匙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急忙打开抽屉看了看账目,顺手牵羊把里面的钱全部装在自己的口袋。

丛茂刚想和房东说话,他的儿子拍了丛茂肩膀一下,示意他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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