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扫帚星学名为彗星，想必无数的人知道彗星的成因，彗星之所以被称为扫帚星，那也是因为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形如扫帚。古时，不管是中国还是西方，对于扫帚星出现为天灾人祸预兆的观点基本统一，而在现代不少地方还能总能听到背后嚼舌头或者开玩笑说谁谁晦气倒霉就是个扫帚星的说法。

那扫帚星倒霉之意从何而来？当初原意又真的是倒霉盈门吗？因扫帚星为天庭臣属群星之一，那么我们还是先来从此星起源——封神榜中找寻一些蛛丝马迹吧。

封神书中，姜子牙分封诸神，其中有一组星宿，叫五斗群星，里面把自己的结发妻子马氏封为了扫帚星，当时这个岗位到底与马氏本人是否匹配也许很难考证，但马氏生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能为我们粗略解释个中缘由。

马氏，这个人物是许仲琳老师用了大笔墨刻画的，她的举止说话，真真的形象逼真，实为市井小民，声明下，市井小民是中性词，代表多数市井之间居住的普通老百姓，所以有她的优点，有她的缺点，优点不见得是什么标杆榜样，缺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马氏似乎就是这么一个人，但姜子牙却给了她一个评价：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两般由自可，最毒妇人心。

那姜子牙的评价“最毒妇人心”又是从何说起呢？就让我们一同走进这个小地主家黄花大闺女的婚姻世界。

姜子牙下山后投靠结拜兄弟宋异人，这事大家都清楚，宋异人为他这个四十年未见的小老弟找到了一位却也门当户对的媳妇。

话表当时，宋员外在姜子牙来的第二天就张罗婚事，去马家庄提亲。到了马员外那，煞有面子，马员外听说他来，书中说“大喜”。老马还不知道什么事呢，一听说宋员外来，先是大喜，这说明宋异人在十里八村有着非凡的影响力。然后宋异人说我是来提亲的，马员外继而“大悦”，又用了“大”字，说明马员外对于小女，也就是六十八岁的马小姐的大婚还是十分焦急的。那起码又提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六十多岁了还没嫁是怎么回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份礼金、一顿酒席，二人的婚事就这样，定下了，完全没有两个关键人物的参与，很正常的一个古代订婚就在一天解决掉。

他们选择了良辰吉日，大摆宴席，成为了合法夫妻，内中有诗这样写道：

离却昆仑到帝邦，子牙今日取妻房，

六十八岁黄花女，稀寿有二做新郎。

稀寿说的是七十，取人生七十古来稀之意，这样六七十岁的黄花闺女、大小伙子的结合让人不免有些疑惑，那么对对年龄上的着意刻画，说明这种大龄婚配在当时也是既正常又不正常的，姜子牙是因为外出求学花了四十年，那这个六十八的又因为啥？

长话短说，宋异人选好良辰吉日，姜子牙迎娶了马氏成亲，结婚之后，姜老师还是思道心切，又因为自己没拿到毕业证，所以总是心里憋屈，这就严重耽误的他们之间的夫妻生活，马阿姨很是不爽啊，骂姜老师是无用之物，可见，作人难，作男人难，做一个女强人的男人，难上加难。

过了蜜月期，马阿姨立刻开始持家，要对这个家长久打算，她经过明确判断，深刻指出：不管姜和宋到底啥关系，姜家起码经济上要独立，否则，一旦宋不在了，那姜家将无法生活。

作为一个不会法术的老百姓来讲，这样不依赖外界的调调实在是值得学习。而且，她有这样一句话，更让我觉得受益匪浅：人生天地间，以营运为主。翻译过来简称就是“要做做小生意”。这应该是这个女人心中商品经济的雏形理论，在当时以小农经济为主，兼有买卖经营的大背景下，这样“营运为主”的论断也说明了这个女子确实很有经济头脑。

当姜老师发现人家说的有道理后，就放下了道士的身价，顺从于娘子的教导，在宋大哥的支持下，开始了无本生意，卖过小筐，卖过面，因不懂行情买卖，又赶上外因使然，都无果而终，这就被马氏骂为“饭囊衣架，唯知饮食之徒”。很显然，姜同学有点高分低能，对社会上的事是一窍不通。但姜子牙对老婆的指责也是毫不含糊，不是还口几句，就是和老婆扭打一团，让外人看笑话。

话说宋异人是家大业大，还有一个私家园林，但因为有五个小精灵，所以空了一块空地，总也盖不了房子，姜子牙知道后，是施展法术，镇住妖怪。这五个小妖是喜欢恶搞，别人一盖房子就放火，姜子牙一边教训他们，一边让他们去西岐待命，就在姜子牙吩咐妖怪的时候，马阿姨和宋大嫂过来闲看，发现自己老公怎么在和空气对话，于是大喊一声：“介你嘛受得了嘛”。

她认为姜子牙不干正事，还在说鬼话，这样的人一生不长进，不能成什么大器，并走上前去，和姜子牙争辩起来。能看得出，她对自己的老头子实在是怒其不争。

过了几天，姜子牙因建造鹿台之事得罪纣王，被官兵捉拿，准备撤离，于是去宋家庄意欲接老婆去西岐，但马氏的态度又怎样呢？她真的太清高，其实从始至终，她压根也没看上姜子牙，她说“你……不过就是个江湖术士，天幸做了个下大夫……还是你无福，也就是个术士的命”，省略掉的为讲事实摆道理的话，留下的为马氏结论。

姜老师觉得毕竟夫妻一场，就把日后自己会如何飞黄腾达拿出来和马氏显摆一下，希望能打动马氏随他西走，但马阿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小样，你不会是没钱，想把我拐卖了吧？直接要求离婚。她真不是个贞节烈女啊，丈夫还没死，也没什么毛病，按照古时“嫁乞随乞，嫁叟随叟”的礼法下——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这两句话念白了，以讹传讹弄得，别的不说，给你鸡估计你是只管吃不管娶——女人主动把男人踹了，我觉得应该是不合适的，但她却这么做了，让我好生奇怪，不过这也许与母系社会转型后某些残余因素有关。

姜老师也终于说了一句在行的话，他说你小看了我，可马阿姨却是“大怒”，因为她看重的是现实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未来的规划还八字没一撇呢，你老姜说话，悬乎的地方太多，水分太大——你以为你是玩奋斗呢？拿别人的钱实现你自己的梦想，你是大学结业啊又不是毕业连文凭都木有，你又没有亿万富翁的亲爹和有权有势的后爹，你的青春你做主，我的青春谁做主啊！所以直接要拉姜子牙见纣王。姜子牙终于被她搞怕了，这种女人，放在好地方是个彪悍的女强人，放在一个不测的地方，那就是一彪悍的扫把星了。

解读一下马氏，她始终没有遵循夫唱妻随的原则，没有一点三从四德的影子，她能对姜老师讲大道理、能在不满意时和姜老师对骂（哭都不哭）、能在姜老师捉妖时不屑的质疑、能在姜老师身处危险时第一个离开，简直了，我怀疑她似乎受过某种更高级的女权教育，这也是她为什么都六十八岁还没有嫁人的原因，她懂得太多又太实际，她能看上的实在寥寥无几，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员外当天就订下婚事，压根就没让她知道的原因，马员外心说：完蛋玩意儿，三丫蛋子，就你这样找个人愿意娶就不错了，还以为自己是单身贵族噢！赶紧嫁了吧，再不嫁都要入土了。

如果你的老婆结婚时对你声言令色，生活中对你指手画脚，你赚了点小钱她能美的要命，你出了点差池就骂的你狗血淋头——甚至如同红太狼对灰太狼般平底锅式的鞭笞教育激励——这些在爱的基础上都能接受，但最关键的当你一脚踩空摔下来时，她第一个离你而去，还离开的有理有据，那你肯定一堆说辞“你个鸟人，草泥马（网络神兽，不要想歪……）”，也就和姜老师文明的说他“最毒不过妇人心”异曲同工了。

当有些人博览群书，晓通今古后，对姜老师的行径不以为然，对马氏的英明神武推崇之至，也要教导后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自顾尚且不暇，何有余力顾及别人。整天打着卫道旗号讲究女性三贞五烈三从四德满口仁义道德一却肚子男盗女娼者，才是真正的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伪君子；在男性为尊之时践踏女性自由民主权利还假惺惺的称之为保护，明里封神实则泄愤的才是真小人。

再说了，不是马氏扫把星，不旺夫，而是元始天尊总导演真的没给她安排旺夫这出戏啊。

女者，自立自主自强者，生于商末为马氏小姐，生于盛唐为武氏则天，生于现世当然是麦氏当娜了。

十五．成也顾客、败也顾客

此事就从姜老师朝歌南门外开卦馆说起：

宋异人的媳妇听说子牙会些道术之后，主动提出家里腾间房子，送你来开个卦馆，宋异人十分支持，心说，现在工作多难找，本科生、研究生遍地都是，你这自主创业既是专业对口，又能挣俩小钱，何乐而不为，所以积极张罗开业。

开业前，他老人家在门里门外挂了三副对联，其中一联我在相关文学工具书中经常见到：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既表明了他的身份，又说清了他的能力，实在是道门得意的句子，钦佩至极。

我们钦佩都是不管用滴，转眼之间，他的卦馆开张近半年，却没有一个人登门问卜，想来也是大家崇尚科学不迷信吧，不过这也说明创业初期他的经营策略有重大的问题，其中的关键就是没有进行任何合理有效的宣传推广。

朝歌，一国首都，隔几年就要万国来朝的地方，不管是行业分布还是人口流动都是最广最大的地区，用晏子的话说，这里也是接踵摩肩，可以挥汗成雨。有句话叫“酒香不怕巷子深”，还有句话叫“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而姜子牙掌握昆仑道术，业务必定是相当熟练，不过，商品大潮中，新兴行业不管好赖，必定面临着受众对其不了解、不理解的境况，适时推销自己、推销自己的产品和行业，其实是业主的首要选择，所以，只要有哪怕简单的宣传，都会让人关注到这个繁华地段的店面，而这里也不会小半年连个兔子都见不找。那么，对于死板的姜子牙，他在店里都干什么呢？

他一边继续学习自己的道家之术，一边在学习之余伏案睡觉。

没有广告效应的姜氏卦馆，终于迎来了第一位顾客——朝歌混混、樵夫刘乾。经过一番对白，姜子牙给他算了一卦，批了一文：

一直往南走，柳荫一老叟，青蚨一百二十文，四个点心两碗酒。

青蚨是一种小虫，也是古人对钱一种有趣的说法。地点、人物、事件，和刘乾交代清楚了，刘乾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你这个不准。姜子牙说是骡子是马你牵出去遛遛，包你准。刘乾这么一试，丝毫不差。

刘乾是个最称职的业务员，他佩服姜子牙的手艺之后，开始免费为姜子牙做起了第一任外联工作，他拉客户的手段简单、独特，看准了一个人，就冲上去，一把薅住，第一招：开门见山让人消费，第二招：委婉地拜托人消费，第三招：不消费，咱俩一起跳河，我把命搭给你。

也就一分钟的工夫，就为姜氏卦馆拉来了新客户，并给卦课重新定价，由原来的二十文飙涨到五钱银子一课，这个新顾客是催粮钱的差官，被姜子牙说中之后，来到姜氏卦馆门口大叫：“这就是一活神仙。”

他的店开始火了，那家伙，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那是相当火，我引用宋老师的小品台词，反正是每天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是水泄不通，无一不灵验，姜子牙的名讳在坊间是声名鹊起，银子更是流水般入账，喜的他老婆是合不拢嘴。

之后就是算卦、赚钱、算卦、赚钱，一大家子很是欢欣鼓舞，一晃，半年又过去了。

且说当年女娲娘娘派出去的轩辕坟三妖，只有一妖潜进了纣王身边，另外两个也是在等时机，所以没什么事干，就四处窜来窜去，其中的玉石琵琶精就经常跑皇宫内院吃人——可逮着那不要钱的自助了，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那一通塞哟，也是该着她吃得太多了，必有报应，她，唉，真TM吃多了——家中也不常备那个什么中牌的健胃消食片，吃撑了只能散步助消化。出来遛食的时候，看见南城热闹，非要来凑热闹——这个事情告诉我们，在非常时期一定要乖乖的呆在家里，不要去人多拥挤的地方，不要瞎凑热闹，吃饭吃到八分饱，切忌暴饮暴食。果不其然，她失算了。

玉石姐姐化作一个丧妇，就是风韵犹存那个什么湘玉般的俏寡妇，分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众人，走到姜老师跟前想戏弄一下所谓的世外高人，看是不是个沽名钓誉之辈，顺便破除封建迷信，让群众相信科学等等，俗称踢场子，不想一进屋就被姜子牙识破身份。

玉石：姜师，僵尸，猜猜我是谁？

老姜：哟，傻A她妹傻C他姐大驾光临了呗。

玉石：咱熟归熟，你骂街我告你侮辱啊。

老姜（摸脉，扣住脉门，抬头）：你压——力大吗？

玉石（挣了两下没挣开）：你丫力才大呢！

琵琶精也是修炼有成的妖怪，对于正门旁门、左道右道都是有了解的，看到占卜之人，起码应该小心谨慎些才对，那她缘何不知好歹，不知城中有能人异士看穿身份，不知命之将死呢？不难理解，受女娲娘娘法旨，她以为她是安全的，琵琶精认为有女娲这种大BOSS级的主子，自己根本不会出什么事，所以才有些肆无忌惮，但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为人奴役的下场，你出事了，你的后台是不会出现的。

话说回来，姜子牙也不知道她是女娲所派，女娲的保密系统实在彪悍，除了元始，其他人都不曾了解，所以，姜老师发现这是一个作怪的妖精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灭了她。

于是，姜子牙手按妖精命门，睁法眼、镇妖气，使琵琶精无所遁形。这里我要留下一个重要的伏线：姜子牙钉住妖光，用的是火眼金睛。琵琶精猛然醒悟，发现自己不是这个算卦先生的对手，马上开始了斗智斗勇，开始借助大众舆论。

玉石：臭不要脸！你不给我算命也就罢了，我一个小美眉，你拉着我的手不放，别人看了，多不好意思，快放手。

众人：你这么大岁数，还干这种事，好色到如此程度，在天子脚下就敢调戏良家妇女，实在可恶。

老姜：各位，她不是人，她是妖怪。

众人：你胡说八道，简直是正龙拍虎、无中生有，这明明是个女人，怎么会是妖精。

眼看人围着看热闹的是越来越多，姜子牙抄起砚台照着琵琶精的脑袋上打过去，打的脑浆迸出，但自己还是不能放手，僵持不下。所有老百姓都火了：

“算命的打死人啦。”

“别让他跑啦。”

呼噜呼噜呼噜，全嚷嚷上了……

更有打抱不平的好事者拦住比干车队，告起冤屈，众人齐刷刷跪倒马前，请比干主持公道，众口一辞，认定是姜子牙起了淫心要占人便宜，人家不从就杀人灭口。

为什么那么一大群从来都认为姜老师神人也的老百姓一下子全部倒戈，站在了这个丧妇一边，不听姜子牙的解释，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姜子牙证明这是一个妖怪的呢？

有一个新词可以解释：羡慕嫉妒恨

所有人现场的举动是，以眼见为实为基础，对害自己得了红眼病的人打击报复。眼见不一定为实，早已经是某些辩论场合常用的论点之一，此处不再累述，那分析这句话到是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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