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讲道
他话音刚落，顾回春就问道：“阵法之学，在修仙界中并不普及，你直接解释的话，可能许多人都听不明白。”
他问得实在，但是态度间毫无火气，因此并未引起场上的抵触情绪。大家纷纷点头，把目光投向李常传，露出一些疑问之色。
李常传笑了起来：“其实阵法之学并不难解，它与我们日常的修炼根源密切相关，如果大家有耐心，我不如从头开始说，为大家讲解一下阵法究竟是什么，再依序讲解这种新型阵法，大家可能会更加便于理解？”
他温和一笑：“我会尽量讲得简单，争取不占用大家太多时间！”
他这一番话让整场为之哗然！正如之前所说，藏私已经成为了整个修仙界的习惯，不仅西南如此，放眼整片中土大陆，能够无私地把自己的修仙心得拿出来的，一个也没有！
据说在仙魔大战前，修仙界还有一种“问道讲经”的风俗。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修仙界的大能会举办集会，公开阐明自己最近修仙的心得体会。讲完后，所有人都可以提问，水平相当的还可以另设探讨的时间。
但是仙魔大战后，这一风俗就消失了。正因为所有人能力都不算太强，所以就会把自己的长处隐藏起来，以保持自己的优势。相互交流的机会少了，能力就更加低下；能力低下了，就越发藏私……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有些明眼人发现了这一习惯的害处，但要让他们把自己的优势拿出来讲给大家，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清境派虽然突如其来，但拍卖会上一次展示，就初步说明了他们的实力。之后，无论九极派还是御锦阁，现在又加上了无量派，凡是与李常传打过交道，无不交口称赞清境派的底蕴……
这样一个高等门派的弟子，居然要公开“讲道”？
一片哗然后，果然有不少人开始相信，清境派的确是仙魔大战前的隐世门派！所以他们才会保持着仙魔大战的传统习惯，丝毫也不藏私！
李常传其实根本不知道以前的修仙界是什么样的。他这样做，纯粹是出于穿越前在后世地球上的习惯。
那时候，也许各国会对本国一些高精尖科学技术进行保密，但是就理论发展来说，各国科学家都有着充分的交流。他只是个大学生，却也参加过不少次学校的交流发布会。学校的老师或者博士生研究生有了什么想法，都会发表论文并召开发布会，讲解自己的思路。
这样一方面能够把自己的理论公布给别人，从而避免重复研究，另一方面在讨论时也能发现自己理论中的缺陷和漏洞，触发灵感，促使下一步更深入的研究。
玄涧可从来没跟他说过有什么东西要保密，更甚之，所有的东西，只要放在清境台，对他都是完全敞开的，简直比以前学校的图书馆更加方便。
所以李常传毫无保密意识，更甚者，他还想：我不过修了两年仙，还很浅薄嘛。现在讲一讲，自己也熟练一下，可能有人会从里面听出新的东西，但如果能问出问题，说不定会对我有很大帮助！
这与玄涧的教授又不一样，就像老师教和同学之间讨论完全不同一样……李常传就是这样轻松地想着的。
所有人都被李常传的提议惊呆了，先是一阵沉默，又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就连早已有所感触的顾回春都望着李常传，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
有人在下面大声叫道：“没事，我们不怕花时间，你慢慢讲吧，讲上三天三夜，十天十夜都可以！”
李常传笑了起来：“那可不行，讲那么久，我一辈子都不想说话了……不如讲到哪里就是哪里吧，不过我希望在我讲的时候，大家不要随便插话，有什么问题，可以递条子上来。顾师兄，你帮我收集一下条子，筛选一下？”
他这当然是大学讲座的习惯，顾回春立刻点头，接下了这份工作。
李常传长身而立，拿着玄音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从哪里开始说呢……不如就从修仙开始吧。”
他首先问所有人：“为什么修仙，为什么能修仙？”
然后从道开始，从修仙的本源开始，阐述到丹器符阵四种。
他讲得极其系统，使用的都是极其直白的语言。有一些东西是他自己在修炼归一经的时候体会到的，有一些东西则是他穿越前曾经有过的思考，甚至还加入了一些道德经里的内容。
这样的内容无论使用什么样的语言也难以清晰地表述出来，但在他缓缓述说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得极其入神，一脸的心有所悟。
烈日渐渐地越升越高，李常传站在皎白的龙齿岩上，一边思索，一边缓缓而言。阳光从他的头顶直射而下，晒得他头发与眼睛都闪闪发亮。除了他的述说声，整块龙齿岩上一丝声音也没有，所有人都在安静地聆听着，无论是老是少，无论是什么时期的修为。
李常传终于讲到了阵法，有了前面的铺垫，他仍然是从本源出发，讲述了阵法的原理、阵法布设的方式以及运作的方式。
顾回春越听越是认真。有些东西他是知道的，但更多的，是他以前曾经若有所悟，但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的内容。他知道，这样一番讲述过后，他对阵法、对修炼的领悟会进一步提高——但现在，他根本无暇思及这一点，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李常传的讲述里，一丝一毫也不敢错过。
太阳越来越烈，有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已经沁出了汗水。李常传倒是没太多感觉，他目光执着，同样沉浸于自己的讲述。他的讲述也同样是一个自我整理思路的过程，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以前某些环节所笼罩着的迷雾就在讲解中渐渐消失，呈现出更深入、更美妙的道路来。
一片云渐渐飘了过来，在李常传头顶上停住不动，恰好挡住了那炽烈的阳光。他浑无所觉，他四周所有的人都浑无所觉。
清朗的声音响彻整个龙齿崖，不知不觉间，有无数的禽鸟飞拢了来，停留在附近的树枝间；又有无数的走兽聚拢，伏下身子，悄悄潜伏在草丛石块间，都在静静聆听。
声音传到了天上，玄涧坐在云中，瞑目细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已经恢复了本来的原形，黑色长发，宽袍大袖，容颜如玉。
烈日西斜，天上的云渐渐变多，堆积起来，颜色渐渐变得深黯，一派风云欲来的模样。
玄涧睁眼皱眉，低喝道：“去！”
话语间，云开雾散，一场马上就要到来的大雨，竟然就这样消弥于无形！
烈日继续西斜，李常传还在继续。他的声音依旧清朗，脸上依旧神采奕奕。玄涧知道，这一番讲述中，李常传已经触及到了终极大道，对他好处极多。这时，他全身心都得到了“道”的滋养，并不会轻易感觉到疲累。
但下面聆听的人群却并不如此。有一些道行深的，能够吸收的更多，所以越听眼睛越是发亮，恨不得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听下去。但毕竟还有不少刚踏进修仙大门的低阶弟子，他们在修仙起步的时候就听了这样一番讲述，奠下了极好的基础。这对他们来说是大好处，以后会受益无穷。不过现在，他们毕竟修为低，当李常传越讲越深时，他们已经开始听不懂了，于是渐渐地感受到了身体与精神的疲劳，便有些坚持不住。
李常传毫无所觉，低阶弟子的同门师长也毫无所觉，玄涧注意到了，但根本无意打断李常传的话。对于他来说，只有亲近的人才是值得注意的，其他人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对李常传有好处的事情，对其他人有坏处又如何？
太阳西落，天色错觉起来，弯弯的斜月从天边升起。李常传终于讲完了常规阵法的内容，下一步准备开始讲新型阵法。
他的思路到此告一段落，颇有一些酣畅淋漓的感觉。当然就此一直讲下去对他来说也毫无问题，但毕竟思路微微一断，就注意到了外界的事情。
他语音一停，恰好看到一个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低阶弟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派的，正愁眉苦脸地看他。这孩子一张圆脸皱成了一团，捂着自己的肚子，显然已经饿得不行，却不敢说话。
李常传笑了起来，道：“好，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他停下的时候，下面修为好一些的人还没什么反应，仍然以期待的目光看他，就等着他继续。他这句话一出，这些人立刻叫了起来：“不用休息，继续讲吧！”
李常传笑道：“你们不累，我可有些累了。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先休息一下，大家也好消化一下听到的内容。明天早上这个时间我们再继续，应该一上午时间就能讲完了。”
他整整一天这样讲下来，无论修为如何，都在其中获得了莫大的益处，对这个年轻的清境派弟子也产生了极大的敬意。他一说自己累了，所有人都不由得点头，还有一些人叫道：“既然如此，李师兄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继续！”
叫他李师兄的人里，固然有筑基期和心动期左右的同辈人，却也有几个金丹期以上的高手。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平日的矜持，发自内心地这样称呼着。
李常传自己只是心动期修为没错，但是受玄涧教养，他的眼界可远不止此。玄涧是什么样的等级，他并没有直接教过李常传什么，但平日里那些若有若无的引导，足以给李常传的修炼架起最好的框架。
李常传就在这样的基础上开讲，同时加进了大量自己的理解，就连玄涧听了，也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更别提经历仙魔大战后，落后原始的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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