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云开月明
说到这里，秋清悟小心觑看着玄涧。他也能感觉到玄涧的深不可测，这人大概已经超过了大乘期，但是还没有返朴归真，应该还没有飞升吧？
秋清悟在这方面了解的情况比普通人更多。北冥宫的藏书阁里有一些关于仙魔大战前的资料，他曾经专门研究过。飞升过后的仙人已经完全返朴归真，一个普通的修道者根本无法窥探他们的境界。甚至如果不是他们有意显示，普通的修道者还会把他们看成世俗凡人。
玄涧坐在这里，看不出层次，却也并不觉得他在展示什么，那只能说，他的修为超过了自己，却还没有到达超越修仙者的另一个境界。
玄涧回以淡淡的一瞥，秋清悟迅速收回目光。
只要在绿柳城，李常传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秋清悟就暂时没有了直接对战的念头，转而低调行事，想从中间捞些好处。
李常传眼睛微眯，望向灵枢塔，短短的时间里，第三次陷入深思。
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突然站起来，往灵枢塔方向走去。玄涧跟在他身后，什么也没说。
李常传走到灵枢塔前，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去观看上面的壁画，而是伸出手，触碰着塔身表面。
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带着浓浓的拒绝之意。这很少见。自从他接管了绿柳城的控制权之后，触摸城里的每一砖每一石，都会油然而生亲切的感觉。好像那一草一木，都是经他的手诞生，在他的掌控之下自由存在一般。
但灵枢塔却不一样，它仿佛并不在他的控制之内……
李常传转过身，背对着塔，向四周看去。
他看不到城市街道的面貌，但一切都在他的心底，熟极而流。
他就这样盘膝坐了下来，在地上写写画画。这一片地面仍然是黑星石的，这种石头的特性之一就是坚硬。但李常传手指及处，便在石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于是，珍贵的黑星石就像是变成了一块大黑板，李常传在上面画着线、写着种种奇异的符号。
秋清悟等人也聚拢了来，就连容寂也靠近了，皱着眉，看李常传动作。
秋连桐和令狐钱看得一头雾水，秋清悟好歹曾经视察过蓝天阔团队的工作，勉强猜到了他正是在进一步研究绿柳城的阵法。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稍加比划，手下立刻领会了宫主的意图，下去传令，召唤蓝天阔过来。
李常传根本不管有多少人围观，只管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玄涧静静站在一边观看，对于李常传画出的这些奇特符号，他倒是认识一些。早在清境台两人交流数学知识时，李常传就把阿拉伯数字教给了他。玄涧也的确觉得，这古怪的弯曲符号简便易记，比笔画的汉字方便许多。
蓝天阔一听到传令，就飞也似的跑来了。他表面放荡不羁，其实是个技术宅，所以虽然他领导着绿柳城的开发工作，但这次宴会并没有叫他参与。他早就想跟李常传认真地交流一下技术问题，于是就呆在离宴会现场不远的地方，琢磨着宴会一结束，他就跑来拦人，好好地跟对方沟通沟通。
一到现场，他连看也没看宫主一眼，立刻就跑到李常传身边，一看他在黑星石的绘图，马上就呆住了。
他到场的时候，李常传的工作已经正式开始展开，秋清悟等人看到的只是线条和符号，蓝天阔的眼前却出现了绿柳城的整体！
而之后，李常传所划下的每一根线条，就好像在蓝天阔面前打开一扇大门。他渐渐张大嘴巴，目光中露出震骇之色。
秋清悟看不懂图形和符号，却看得懂蓝天阔的表情。他悄悄走到蓝天阔背后，轻声问道：“如何？”
蓝天阔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思路，这思路……太奇特了！居然还可以这样想！”
他一边看，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蓝天阔感觉自己讲得语无伦次，秋清悟也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最后他只好挥挥手，对蓝天阔说：“别讲了，你专心看吧，能学多少学多少，将来本门就靠你了！”
这会儿，他算是彻底承认了李常传的水平，放下了北冥宫名门大派的架子。
蓝天阔连连点头，眼睛须臾不离那块“黑板”。
李常传写着写着，地方不够了，于是站了起来。又写了一会儿，突然缩回手，停止了动作。
他抱着手臂，左手支着下颌，明显遇到了一个瓶颈，出现了让他想不通的关卡。
旁边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所有的人都皱着眉头，有的人还在回顾先前的各种奇思妙想，而也有个别人跟上了李常传的思路，与他一起冥思苦想。
自从下山以来，玄涧一直多少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以他的实力，现在修仙界的这些事情根本不用被放在心上。只有在此时，他的眼睛发亮，紧紧盯着地面上的图形，微微露出些兴奋的表情。
月亮升上中天，又渐渐往下落去。玄涧突然伸手，在李常传所绘图形的某处划了一条线！
李常传“啊”地叫了一声，又想了片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突然跳起来，一把搂住玄涧，大声笑道：“就是这样，你太厉害了！”
玄涧吐了口气，也笑了起来。他摸了摸李常传的脑袋，道：“继续吧。”
秋连桐从没有接触过绿柳城的研究，她对阵法也不是很有兴趣。在场的人里，算是她最无聊了。她闲着无事，就在观察所有人的表情，目光更多时候停留在玄涧身上。
修仙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大乘期以上的高手，这人看似面目平凡，其实修为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呢？
这时玄涧一笑，眸子发亮，如同有万千星辰流转其中——秋连桐一瞬间呆住了！她从没有想到过，一个明明长相一般的人，为何在一笑后，竟然变得如此绝色！
她着迷地看着玄涧，心脏呯呯呯地跳动起来。
李常传并没有马上动笔，玄涧划出的一条线解决了他心中的一个疑问，从而给他展现了另一种思路。
之前，他是用数学的办法在给绿柳城建模。这个想法他在研究改良倍灵阵的时候也曾经使用过，这时算是上次工作的进一步延展。
不过他对数学的理解、以及对数学与修道结合点的理解是有限的，这也是他被卡住的主要原因。
而玄涧对数学的研究远不如他高深——这是千余年，无数天才人物共同努力的结果，但玄涧对于道的理解，李常传也远远无法望其项背。所以，玄涧这时候划出的这一条线，等于是提醒了李常传，数学是一条道路，而他现在所走的，是另一条道路！尽管大家都殊途同归，都指向最终的大道！
李常传的目光接连闪动，他一直没有动作，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行，我现在能力不足。”
他转过身，一指灵枢塔：“这头上古金麒果然非凡，我比他差远啦。这破塔放在这城里，既联成一体，又独立存在。我得再修炼多一点，对修道有更多的感悟与理解，才能设法破解他留下的这个谜题。”
玄涧也眯起了眼睛，望向那塔，淡淡地道：“你不如把你的思路讲给我听。”
李常传咦了一声：“你要动手？”
玄涧淡淡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李常传奇道：“怎么，你也打不开这塔吗？”
玄涧道：“用蛮力当然能打开，不过……”
李常传望他一眼，不甘不愿地点头：“你都发话了，那我肯定照办。不过你开塔的时候可别剧透！这塔我还要留着当素材和目标的！”
玄涧早已习惯了他不时冒出的怪词，反正联系上下文也都听得懂。他含笑点头，望向四周：“那今天便到这里吧。”
蓝天阔还在看着地面发呆，容寂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秋清悟看了蓝天阔一眼，之前观察蓝天阔表情，他就知道对方这次收获极多。于是这时候他一脸真诚友善，道：“在下就不打扰前辈休息了。”
玄涧望向容寂，容寂挥了挥手，玄涧点点头，就带着李常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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