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玄音箫
“你要见玄涧干嘛？”
听见那句话的一瞬间，李常传下意识就想往天上看。当时玄涧可是说了，让他一个人下来，自己在云上留着。李常传一阵恍惚后，立刻警醒过来。面前这个人不知与玄涧是敌是友，怎么可能告诉他玄涧的行踪！
容长老摇头：“你不明白的……”
“喂喂喂！”李常传不客气地说，“你又想找人帮忙，又想什么事都瞒着，这也太不上道了吧？”
他转过身，也不管躺在平台上睡着的盛转其，走进屋里找张椅子坐下，一副“你慢慢说我可以等着听”的样子。
容长老站在平台上，映着湖光山色，相貌俊朗轩然，连微蹙的眉头也是一道风景。
李常传布阵有点累了，躺在椅子上有点犯困。他睡眼朦胧地望着容长老，心想，这人究竟是谁？听他的话，应该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甚至认识玄涧……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没听说玄涧有其他朋友啊……他不就喜欢的是莲妖，还有一个金麒是朋友？
啧啧，真麻烦，活得久的人就是这点麻烦，有太多过去，太多自己不知道的孽缘啦！
过了好一会儿，李常传打了个呵欠，真的有点想睡了。容长老转过头来，轻描淡写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当年我有一个挚友，曾经与我谈过这种新的思路。后来他失踪了，但现在这种思路居然以成形的阵法出现在我面前，我自然想要追查一下它的来路，说不定还能找出失踪的他……”
李常传睡意朦胧，有点不太清醒，他喃喃道：“那问玄涧有什么用啊，这阵法也不是他想出来的，不就是青龙坊的吗……”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困，躺在椅子上就这样睡着了。睡前他最后一个想法是：咦？玄涧……不也是想要追寻青龙坊的下落吗？怎么……
睡着的他，也没有看见容长老看向他时，惊讶而若有所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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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传醒来时，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回到了清境台一样。
远处隐隐传来水声，林间草木气息萦绕鼻间，空气却温暖而干燥。睁开眼睛时，一个青衣的身影坐在他身边，眉目清晰而深刻，手里把玩着一支竹箫，却并没有就口去吹。
李常传看着这个熟悉的人影，在床上蹭了蹭，打了个呵欠说：“早啊，玄涧。”
青衣的身影转了过来，微微皱眉：“修仙者，怎么也如此嗜睡。”
话里听着是责怪，声调却带着微微的关怀。李常传嘻嘻地笑了起来，嘀咕说：“我成功了啊，玄涧。那个改良的倍灵阵果然是有效果的，很快就把盛老五给治好了……”
意识慢慢回笼，他猛地清醒过来，赫然坐起，四处望了一眼，目光凝注在面前的青衣人身上，疑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仍然还在容长老的青榕舍里，不过不是之前那个房间了。也不知是谁把他移了过来，放在床上安睡。但现在面前安坐的，果然就是玄涧！
他不是说在上面等他吗？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下来了！
玄涧淡淡地道：“你不是有什么发现想告诉我吗？”
李常传立刻想到了救治盛转其时发现的那个灵力通路，但心思一转，又想到了其他方面。
他其实一直有点畏惧玄涧……也不说畏惧吧，就是觉得这个人高高在上，总是与自己保持着距离，非常难以亲近。但一梦初醒，突然就是觉得玄涧亲切了许多，活生生地，就在自己身边！
他本来就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性格，一发现感觉变了，就立刻耍起了无赖。他抢过玄涧手上的竹箫，摸了摸，说：“我还没听过你吹箫呢，说起来，我倒是学过一阵子哩。”
玄涧看他一眼，淡然道：“你就算了吧……”
说着，拿过竹箫，真的就开始吹了起来。他削薄的嘴唇贴在箫口，修长的手指轻捻慢按，幽幽的箫声婉转而出。箫声本来就轻柔幽静，被玄涧吹来又多了七分出尘之意，李常传趴在床上，托着腮听着。
玄涧的箫技自不用说，李常传越听越是入迷，他看了看那枝箫，它通体青绿，带着微微的黄色，触手温润，看上去就像一支普通的竹箫。
玄涧奏完一曲，他顺手接过那支箫，玄涧也轻松地放手给他。李常传把洞箫凑到嘴边，也试吹了一下。他以前的确学过，轻松地吹出了声音，还顺势吹了个小调。
这技术对玄涧来说，实在不太入耳，他摇了摇头，道：“多多练习，别暴殄天物……”
说着，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在清境台简直是混世魔王，各种珍贵的宝物也不知被他浪费了多少，这话说了也是白说。
李常传喜道：“送我了？”
玄涧无奈点头。
李常传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的话，奇道：“你说暴殄天物，这竹箫还有什么传说吗？”
玄涧有些怀念地看了竹箫一眼，道：“这箫是玄音竹所制。玄音竹生于混沌石旁，天上地下只有这么一株，坚甚金石。我一生性妄为的友人打伤了看护玄音竹的混沌兽，把它折了下来，用了百年时间精雕细琢成了这支竹箫，把它送了给我……”
李常传心中一动，抬头问道：“咦，难不成这个胆大妄为的朋友，就是那只金麒？”
“嗯？”玄涧意外抬头，“你怎么知道他的？”
李常传摸了摸鼻子，说：“灵枢塔上不是有画吗？我看到了，又有人给我讲了讲。”他摸了摸储物戒指，花了一百万灵石买了那本书，还没怎么看呢。这大半年基本上都花在了助人为乐上……啧。
他突然补充了一句：“昨天我还听说，与这山上芙蓉为友的，也是他？”
玄涧的脸上带出一抹淡淡笑意，道：“是……他不喜朱莲，却愿与芙蓉相交，真是看不懂他……”
“与芙蓉交友又怎么了？你瞧不起吗？”突然，木门被推开，一人站在门口，微抬下巴，冷然问道。
玄涧微眯眼睛，淡淡道：“真没想到，芙蓉，你还活着。”
容长老走了进来，冷冷道：“叫我容寂，芙蓉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容寂。”
李常传在心里暗暗吃惊。他是个聪明人，一听玄涧的话就听了出来，这容长老，就是当初为友舍身的芙蓉妖仙？
它不是不愿化人吗？它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化身成人，藏在这山中多年，还当了九极派的长老？
“容寂……”玄涧把这名字念在口中，沉吟片刻，道，“这名字我倒也听过，麒兄为你取的，是吗？”
容寂冷笑：“他倒是什么也与你说！”
玄涧的神情间有些寂寥：“相交万年，倾心而谈，自然无话不说……”
他两人一坐一站，李常传感觉自己仿佛被排除在外了。他撇了撇嘴，也不去打扰两人的回忆，径自想着困睡着想到的事情。
玄涧似乎也是注意到青龙坊的阵形而下山的？刚才容寂也因为那阵形而惊讶，说到一个故人？
现在看来，难道这两人的故人指的就是那个金麒？
这家伙倒是上窜下跳，哪里也看得见他的身影……这样说来，难道青龙坊与金麒有关？倍灵阵的思路其实来自于金麒？
李常传突然忍不住有些向往。这家伙不仅交游广阔，而且思路跳脱，不落俗套，如果还活着，果然是个好朋友啊……
不过一说他是死了，又说他是失踪了，到底如何？既然玄涧也会因为青龙坊而下山，果然还是不明下落吧？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你们都要找青龙坊是吧？”
李常传说：“刚才我给盛转其解阵时，的确有看见他身上的阵形与不知名的地方联系，只是时间太短，没办法找到来路。”
他又向两人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想法，尤其是关于受害者与夺灵阵联系方式那里。玄涧听着沉吟不语，容寂看着李常传的目光却有些异样。
最后，李常传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不是说岳老八和掌门师兄也都其实被夺灵阵所害吗？不如我们弄一个过来做做试验？看能不能延长解阵时间，同时布下追踪的法术？”
他眼睛注视着玄涧，玄涧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应该可行……不过具体操作，还需要细细思量。夺灵阵极伤灵力，一不小心就会坏人修为。既然是你朋友，就需多加小心。”
李常传咧嘴一笑，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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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究竟什么来路？你对他如此之好？”
李常传醒来时正值一日清晨，三人说完话后，他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玄涧独自立在潭边，望着倾泄而下的白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寂走到他身后，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突然问道。
玄涧缓缓转身，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我以前只有一面之缘，但有麒兄在中间，也算得上是朋友……”
容寂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不敢当。玄冰仙人在仙界地位超然，辈份尊崇，连一介妖仙如我也有耳闻，区区容寂怎敢高攀？”
玄涧听他如此讽刺，脸色却一点不变，点头道：“你如果真的如此作想，那的确也没什么朋友的缘份。”
容寂的目光变幻莫测，最后还是低垂下来，声音却已淡然：“是我不对。”
玄涧道：“你只是觉得麒兄对我太好，而我却有些不太领情？”
容寂摇头：“不，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无所谓谁对谁更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玄涧转过头来，目光中含了些笑意：“我知道为何麒兄会与你为友了，芙蓉妖仙果然并非凡俗之徒。”
容寂望着他，问道：“当初麒兄说你虽然并非冷淡心肠，但的确并不太关心他人事情。这孩子不过一个凡子，你为何对他如此之好？甚至连玄音箫也送了给他？”
玄涧不以为意：“不过一支箫而已。”
容寂不悦道：“玄音箫之难得，你必然知道。更别提，当初金麒要取得玄音竹，做出这支箫，也不是什么易事！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送给了别人？！”
玄涧回视他，目光清澈：“不过一支箫而已。”
他言语中似有深意，容寂疑惑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问道：“金麒与青龙坊，你觉得……”
玄涧一抬手，一本书突然出现在他手上。他把书递给容寂，失笑道：“这是青龙坊的全图，放在清境台已经多年。我倒是一直没有留意，如果不是常传，可能还是发现不了……”
容寂接过书，细细翻了翻，翻到倍灵阵时，停了一会儿，喃喃道：“原来是在这里……”
他从头翻到尾，停了片刻，又翻到第一页青龙坊的全图，看了又看。
玄涧问道：“你是否觉得这法宝有什么不对？”
容寂仔细地看着，手指在图上慢慢比划，眉头皱得极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惊道：“这个，是封印……”
玄涧淡淡点头，道：“大战后，麒兄消失无踪。虽然……说他已经身陨，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容寂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可是金麒的气息消失了！”
玄涧抿了抿唇，神情间顿时严酷了许多，他缓缓转身，重复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麒兄之狡猾多诈……”说到这里，他竟然露出一些淡淡的笑意，“难说得很。”
容寂的眼里也燃起一点希望，目光重又投向青龙坊全图，点头道：“金麒在阵法上的造诣，我难以望其项背，也许真的是他以此遁逃，也说不定！”
玄涧叹道：“何止阵法……”
容寂点头。金麒天生多智，当年他纵横四界时，丹符阵器，星卜术数，无论哪一项，不都是绝顶天才？
他凝视着青龙坊，道：“一定要找到这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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