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现场治疗

李常传本来想第二个就给岳转离解的，不过现在面前一堆受害者，倒是赶巧插队。

他也并不在乎，就在篱笆外把人驱赶开，留下一大片空地。

顾回春奇道：“你就在这里布阵？”

李常传也惊奇地说：“这里不行？”

顾回春迟疑着说：“倒也不是说不行……”

阵法是丹器符阵中最难的一项，每一点研究与突破都会被人当成宝一样。而鄙帚自珍简直就是整个修仙界的通用习惯了，就算是同一个门派里，师父也没准会留一手，并不把所有东西都教给徒弟。门派之间那更不用说了，那更是能藏的都藏，不能藏的也要想办法藏。

李常传刚才说用阵法的时候邀他一起，就已经很让顾回春吃惊了，现在他还无私到要让公众面前展示……顾回春疑惑地看着他，心想，感觉这人还是挺聪明挺正常的啊……

李常传根本就没管他怎么想，当先吆喝道：“谁先来？”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李常传之前有说治好了盛转其，但谁知道是真是假。现在要第一个当试验品……就算有顾回春在旁边，但还是令人犹豫。

一阵沉默之后，李常传忍不住讽刺道：“看你们也都一把年纪了，怎么都这么……”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一人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弟过于谦让，有不知名的疾患在身，我倒是有些害怕，不如就让我第一个来吧……”

咦？谁这么会说话？

众人一同转头，这人大部分都认识，不由得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何师兄/弟/侄！”

这人正是九极派的掌门师兄何转齐！

毕竟这是在芙蓉山上，九极派也算得上是东道主，何转齐自然不能让各门派在芙蓉山上过于难堪，于是自己当先站了出来，还表现得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

李常传也不管究竟是谁，径自在地面上画了阵。他画了好几次了，越画越是熟练，顾回春在一边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脸上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

这阵法极其高深，旁边没人一个人能看懂，于是大家都小心觑看着顾回春的脸色。这时就有人叫了起来：“果然是假的吧！”

顾回春却立刻摇了头：“不，这阵法果然是应对那怪异夺灵病症的……只是过于深奥……”

这是一种技术宅的坦白，但是这样一说，就让众人看着李常传的目光更加怪异了。二十出头，连五级阵法师也看不懂他布的阵，他得高明到什么地步？

李常传沉浸在阵法中，根本不管别人脸色。一刻过后，他直起身子，拍拍手，因为灵力的循环尤其显得精神奕奕：“好了，何师兄，你躺到中间去吧！”

何转齐点头，手上掐了个决，身子腾空飞起，飞到阵心半空中平躺，小心落了下去。

李常传在阵心轻轻一点，培灵阵立刻一道线一道线地亮了起来！

正如与盛转其解阵时一样，何转齐的身体上方浮现了无数黑色的线条，丹田位置另外出现一道黑线，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暗色与亮色的线条一一对应，迅速被化解。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就在一瞬间，所有的线条全部消失，何转齐轻“咦”一声，站了起来。

李常传问道：“什么感觉？”

所有人竖起了耳朵。

何转齐道：“感觉有一股清凉注入，把体内原本的燥热一一化解了去……”

李常传奇道：“没看见灵力网？”

何转齐摇头。

李常传摸了摸脑袋：“为什么没看到呢？难道必须像盛师兄那样处于极限状态？”

顾回春一直在旁边皱着眉想问题，这时候突然向着李常传问道：“李师兄，这个阵究竟是几级的？”

李常传疑惑地说：“我不知道啊。其实我都不是很明白阵法的分级方法……”

顾回春解释说：“阵法的分级是根据符阵结构的数量来算的。譬如刚才那个迷踪阵，里面有五个明显的结构相互交织，所以是个五级阵法。而这个阵我看来看去……”他坦然说，“我根本就分不清楚它的结构究竟是什么样的！”

旁边完全听不懂的人也就算了，对阵法有一定了解的人立刻惊奇起来。布阵首先要求的就是理解与学习阵法结构，基础结构的记忆并不是特别难，能理解多少就看个人资质了。顾回春身为五级阵法师，对各种基础结构应该都背得滚瓜烂熟，现在他却说分不清这个阵的结构！

李常传听见他的话，立刻“哦”了一声，说：“这个倍灵阵只有一个结构，那算是一级阵法吧。”

“不可能！”顾回春跳了起来，“这么复杂的结构，我从未见过！ ”

“的确是啊……”李常传搔了搔脸蛋，“好吧，一级阵法什么的只是说笑而已。基础结构我也记过，但这个阵法与普通阵法不同。它一方面是基础结构的变形，另一方面，用很巧妙的方式把变形过后的基础结构联成了一体。所以它只有一个结构，这样，灵力的施放与运行得到了极大的优化。”

这思路简直闻所未闻！谢回春目瞪口呆。

也就是说，他所自傲的五级阵法，在这种设计下是毫无用处的！

他看不懂这个阵，他布不了这个阵，他也解不了这个阵！

他一时间茫然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常传却不管他，问道：“刚才解阵的时候你们有看见吧？看见何师兄丹田出来的那根线了吗？”

解阵的速度很快，大部分人眼花缭乱，并没有看出门道来。但毕竟有些人眼光非凡，解阵的全部经过一一收在眼里，自然也看到了那根通向不知名地方的黑线。

李常传说：“我们现在的目标不光是解阵，还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到害人的源头。现在初步估计，灵力被吸到什么地方去了，害人的人就在哪里。据盛师兄所说，灵力的吸取如同在一张网上，那么我就设想，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多名受害人联系起来解阵，从来计算出灵力的源头！”

这才是他耐心对待这些人的原因。不然的话，他虽然脾气不错，可是也没耐心对着一群见面就破口大骂的人解释这解释那的。不过现成这么多受害人，正好用作试验材料，多折腾几下也不怕！

王道人看见解阵的实际经过之后，对李常传所说的话已经信了大半。他沉吟了一会儿，郑重地说：“李师侄所言看来不虚，不过我也要提前解释一下，这事绝非无量派所为！”

在说完奎狼派没有冯林涛和陶华凯这两个人之后，李常传就已经对自己所说的情况有所怀疑了。他这时候点头说：“嗯，反正存疑嘛，你们无量派势大，不如也去调查一下！”

“这是自然。”王道人郑重点头，“无论是你所说假奎狼派二人，还是所谓的伪青龙坊，我们都会派人追查！”

李常传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个，如果青龙坊真的不在无量派的话，这个谣言是从哪里出现的，也要查一下！这至少不是冯林涛自己说的了，也有别人听说这个事的！”

旁边有人点头，看来他们也曾听说。

王道人昂然道：“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李师侄给我无量派弟子解阵！其中有何所需，都可向我提出！”

“够爽快！”李常传翘起了大拇指，“这样，先麻烦你们发个信息出去，就请其他曾经参加过伪青龙坊鉴宝大会的人赶紧来……”

他略一犹豫，何转齐立刻接道：“我九极派愿为东道！”

李常传向着他点头：“那么就请到芙蓉山一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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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派一发话，其余人也相当于吃了颗定心丸。

在场人就急着赶紧解掉这个心腹大患，李常传却摇头拒绝了立刻施阵。开玩笑，他要的就是大量实验素材，怎么能轻松解掉，便宜了他们！

于是他藉口解完何转齐之后有些疲累，让何掌门安排他们各自休息，自己则一转身回到了青榕舍。

看见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叫住了盛转其，小声吩咐他去找纯宝楼，尽量把当时参加鉴宝大会尤其是拍卖会的名册弄一份过来。尤其是，究竟是谁提出在青龙坊开办此事大会的……

这个事情一定要小心，也未必能得到真实结果。但无论做法还是对真伪的判断，都需要一个老江湖，盛转其再合适不过了。

安排完之后，他进到房间里，欣喜地看见玄涧仍然留在屋内，不由得笑道：“要怎么解阵才能找到伪青龙坊，我们先想个计划出来吧！”

玄涧深深看他一眼，轻声说：“让你费心了……”

47 过往的纠结

第二天，李常传又治好两人。

在治何转齐时，光暗两阵的重合只用了一瞬间。但这次，他却有意延长了解阵的时间。

头一天晚上，他跟玄涧以及容寂讨论了很久，对原先的倍灵阵进行了一些改动。这件事情并不容易。倍灵阵的线条必须与夺灵阵完全重合，才能达到解阵的目的。那么要怎样延迟时间，又能达到目的呢？

琢磨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李常传从炼丹的思路得到灵感，决定不改动线条，而是修正手法。

他一说出这话，玄涧和容寂就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

然后，三人就果然在这个基础上开始讨论，最后定出了方案。

讨论完毕后，容寂先离开了，玄涧突然问道：“你今天拿出来的那本书……是什么？”

李常传心里咯噔一下。他买玄天宝鉴，是为了看玄涧以前的事情。但本身来说，没经得玄涧的允许就去调查他的过去……这显然是一种很不厚道的作法。也因为这个，他一直没把玄天宝鉴的事跟玄涧说。

但今天为了增加话里的说服力，他一个冲动就把它拿出来当成了证明，这时候被玄涧问起才想起隐藏它的初衷，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玄涧看着他通红的面孔，奇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你这么厚的脸皮都红了？”

玄涧，你学坏了……

李常传无语地把书掏了出来，老实交到玄涧手上。

玄涧翻了一翻，轻“咦”一声：“这本书，是千年以前的东西！”

他没有往后翻，而是在第一页的漩涡上停留了下来，凝视它，目光专注。

李常传抬头看他，这时天已薄暮，不知不觉一天已经过去，夕阳的光红通通地从窗外漫溢进来，把屋里的一切照得朦胧而****。在这样模糊的气氛里，玄涧的眼睛却像最深最亮的星河一样，翻滚流动。

李常传一直都知道他有一双极美极美的眼睛，仿佛收进了银河里所有的星光。但他从未见过，那银河就像真实一样，无数星云分分合合，流转不休。

玄涧看到了什么？这样想着，他并没有出声打扰。

天色渐渐黯沉下去，李常传一直能清晰地看见，玄涧眸中的光芒。过了许久许久，他才长叹一声，“啪”地一声合上了书。

他凝视着书的封面，眼眸渐渐恢复原状，似追忆，似怀念，仿佛在那个漩涡中，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玄涧才抬起头来，仍然没有往后翻，只是把书交给了李常传，神情淡然：“好好收着吧，这是好东西。”

李常传抬眼，疑惑地看他：“这是什么？”

玄涧反问：“你也应该看过它吧，看到了什么？”

李常传犹豫着说：“说不上来……有些东西仿佛接收到了，但是不能理解啊！难道它包含的是世界终极之道？”

玄涧意外地看他：“你发现了吗？”

李常传其实只是胡说的，却居然一猜即中，他比玄涧更意外：“真的吗！”

玄涧点头：“大概你也有感觉吧，你所学的归一经以旁门入道，最终指向的正是终极之道。无论丹符器阵，所有的这些都只是表现形式而已……”

他拈起之前讨论时李常传记下要点的那张纸：“你很有灵性，不拘一格。你的这个想法，正合了归一经的道理……”

难得被夸，李常传有些沾沾自喜，不过马上想起之前柳寒江对他说的话，又摸了摸脑袋，问道：“可是单创意的话不是旁门左道吗？不是要把基础打牢才能有更好的发展吗？”

“这话说得对，却也不对。”玄涧道，“所谓的基础是什么？阵法的基础结构？符箓的基础构纹？把这些背熟了就能画出更好的符，摆施更好的阵？那么为什么倍灵阵却超脱了基础结构，自成一体呢？”

他摸了摸李常传的头，淡淡一笑：“别让别人束缚住自己，多思多想，你一直走的是正道。”

李常传问道：“那你呢？在漩涡里看见了什么？好像与我所看的东西不一样？”

玄涧叹息一声，神情幽静而慨叹：“看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李常传还没有问，玄涧却自己说了起来：“这个漩涡也不知是何人所绘，画的正是天地诞生前的那团混沌。你知道，我自天地而生，正是生于混沌之中……最初时，无知无觉，无形无体，却能够感受到与世界同在……不知何时，世界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从混沌中落了下来，成就这副形体，那时，身边还有四位真仙，其中之一，就是麒兄。”

李常传意外地说：“这样说来，你们是兄弟？”

玄涧失笑：“也可以这样说吧，我们无父无母，应天而生，每人天生都各有一种才能。因此一早时，我们五人联手，推动山海变迁，制造草木雨露……”

李常传听得目眩神迷，忍不住道：“原来你这么强……”

玄涧却是不以为意：“之后不久，我们五人就放手让世界自由生长，人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这片大地上。”

李常传突然想起一件事，顿了一顿，突然问道：“那这样说来，那朵莲花不也是你创造的？”

玄涧怔了一怔，沉默了下来。

李常传心里微叹一声。他自然看得出来，在提到莲花时，玄涧的眸中星光黯淡，明显有了强烈的感情波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悠然道：“朱莲……的确是因我而生。清境台一池青莲，独我与麒兄嬉耍时，不小心受伤将血滴进池中。青莲受了我血气的滋养，化出了一朵红莲……”

他目光缥缈，仿佛又看见了清澈碧波中，那朵华丽而骄傲的红莲。李常传的手紧了一紧，问道：“后来呢？”

玄涧没有说话，一直沉默了下去。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哗啦啦将李常传扔在椅上的玄天宝鉴翻了开来，正巧就翻在了玄涧池边望莲的那一页。

玄涧目光一缩，手指微动，似乎想去抚摸那朵红莲。但他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望着红莲，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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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玄涧的对话让李常传想了一晚上。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玄涧直到今天都存念于心？曾经听说朱莲犯下大错，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连玄涧也压不下来？

直到天快明时，他勉强睡了过去，早上日上三竿时，眼睛一睁，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李常传，你怎么脑子犯抽呢！都已经一千多年的事情了，管他那么多干嘛？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玄涧要找青龙坊，朋友帮忙就是了！

想到来这里之后，玄涧对自己的种种关照帮助，他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有了干劲之后，他当然知道现下应该做什么。玄涧似乎在伪青龙坊的信息里发现了什么，他现在努力想要找到那里，李常传自然要努力帮他的忙。

头天晚上想的办法，他努力施行在了今天这两人身上。思路果然是正确的，他果然看到了效果！

第一次只延迟了两秒，黑线延长了一段，但并没有其它异样。

第二次延迟了七秒之多，黑线延长出去之后，果然分了叉，向着三个方向延展出去！

这一来，果然证明了盛转其说的话，被夺灵阵缠上的人呈网状分布，如果单单只顾延迟黑线消失的时间，顺着线找的话，很可能陷入迷宫。

那么，就要另外想一个办法了，也就是说，用更多的受害者实际模拟这个网，然后设法牵动远方的夺灵阵，让它主动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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