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生丹
晚上，李常传仍然住在九极派的客房里，躺在床上，双手抱头，怔怔想着白天的事实。
他进了青龙坊，去了鉴宝大会，看到了无数珍奇丹药，也认识了御锦阁弟子柳寒江。
但现在，这些都从他脑海里远去了，他只反复想着巨塔壁画上的玄冰仙人，与他看着红莲的温柔眼神。
渐渐地，那画面在他脑海中越来越真实，他仿佛看见画上的莲池活了过来，一朵娇艳红莲在莲池中央盛开，那种红，比火焰更淳厚，比鲜血更灵动，比云霞更深邃……让人忍不住就把全部的心神与目光投注过去，久久不能离开。
莲池边，还有一个黑衣仙人。
黑衣仙人披散着一头银发，银色在黑色上铺出大片的纹路，低调而古朴。发丝间，那双如冰的眼睛仿佛融化了一样，暖意浅淡却真实。
这一人一莲的景色分明无比美好，李常传不知为何有着不祥的预感。但面对着黑衣仙人温暖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轰”地一声巨响突然从外面传来。
李常传猛地惊醒，冷汗涔涔。刚才的焦虑与烦躁仿佛还留在胸中，却像隔了一层一样，不是那么难忍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窗外传来了大笑声：“五师弟，你成了！”
他甩了甩头，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推门出去。
外面的小院里，冯林涛满面笑容地拍打着陶华凯的后背，连连赞叹。
这几天，李常传一直与岳转离讨论炼丹相关的事情，冯林涛把一颗上品养气丹交给了陶华凯，让这少年闭关修炼。显然，这会儿少年已经出关了！
冯林涛看见李常传，立刻一推陶华凯，连声道：“快快快，快感谢李兄弟，如果不是他帮我们拿到了养气丹，只怕还没这么顺利！”
陶华凯有点不情愿地向李常传一拱手，道：“多谢李师兄！”
李常传上下扫了他一眼，笑道：“哟，筑基成功了呀？不错，我再不努点力，没准儿还会被你追上呢！”按常理来说，陶华凯原本是炼气中期，一颗上品养气丹只能送他到炼气巅峰。结果他突然一举晋阶成功，看来果然资质不错。
陶华凯毫不客气地说：“嗯！”
冯林涛啪地一下扇了他的后脑勺：“你小子客气一点！我跟你说啊，你现在能力比我强了，我可还是你师兄！”
陶华凯显然跟冯林涛感情很深，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讪讪笑着，连连点头，道：“嗯，我什么都听你的，师兄！”
这时，院门被推开，岳转离走了进来，笑道：“隔着院子就听见了这边的热闹！恭喜你啊，陶师弟！”
陶华凯晋阶那一瞬间动静颇大，触动了九极派的法阵，岳转离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连忙过来道喜。
他拿了一个小瓶，递给陶华凯，笑道：“来，当师兄的送你的贺礼！”
陶华凯接过来看了一眼，求助地看向冯林涛。冯林涛目光惊奇而感激：“这中品清心丹也太贵重了！五师弟可受不起这么重的礼！”
岳转离摇头道：“也没什么贵重的，要紧的是正合用。而且有贤弟助手，眼看着也可能炼出上品清心丹了，我们还得感激冯师兄把李贤弟带过来！”
冯林涛心知九极派是见自己与李常传关系不错，这样做是有意拉拢。因此他也不再推辞，点点头，示意陶华凯收起来。
李常传叫道：“八哥，你这不是挤兑我吗？你先给凯子送了礼物，我不送怎么好意思！”
冯林涛刚想推辞，李常传就琢磨起来了：“这次下山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些自己炼的丹药……哎，对了，这瓶给你吧！”
说着，他就扔了个小瓶到陶华凯的手里，可不是九极派这种只能装一至三颗的小瓶，而是十几二十颗一装的大瓶……
瓶子里丹药只有一种，散发着淡淡的异香，青色的表面极具光泽。这下，连冯林涛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药了，刚抬起头来准备问，岳转离却一把把瓶子抢了过去，失声惊呼道：“长，长生丹？！”
他的脸色极其激动，举着瓶子，问道：“这是李贤弟自己炼的？”
李常传挠挠脸蛋，道：“嗯，是啊。”
“长生果从何处来？”
“啊？长生果也灭绝了吗？”
岳转离的眼神古怪，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长生果生于长生树上，就算仙魔大战之前，长生树也只有一颗，生于苍茫山上！大战中，长生树被雷劈得连根也烧了，长生果就此灭绝！”
李常传冥思苦想，最后终于想起来了。在药圃的后面长着一片林子，林子外围全是长生树，果子都没人摘，密集地长在树上，还在地上烂了一堆。这就是很稀罕珍贵的长生果吗？
他看了岳转离一眼，决定不把实情说出来，道：“嗯……我想起来了，清境派的仓库里存了一些，被千年玄冰封着的，我拿来用了！”
岳转离狐疑地点头。长生果落地即腐，只有用千年玄冰才能保存，李常传倒是说得没错。李常传用诚挚的目光看着他，岳转离看不出端倪，转向冯林涛道：“这长生丹自仙魔大战以后就消失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它不能助人修炼，只能延寿一甲子……”
冯林涛大惊，问道：“延寿一甲子？！”
岳转离点头道：“是的，一颗，延寿六十年。它只有一味药，也就是长生果，没有上中下品之分，只是每个人一生只能吃一颗长生丹，第二颗就无效了。”
冯林涛捧着他递过来的药瓶，又惊又喜，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修仙者的寿命比一般人长，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修仙者的时间比一般人更加珍贵！陶华凯有上品养气丹之助，又天资极佳，突破到筑基期还需要四天的时间，越往后修炼，入定时间就越长。
只有到了元婴期之后，才能活至千年；只有飞升之后，才能与天地同寿……
如何活得更久，是每一个修仙者永恒的课题。
尤其对奎狼派这种小门派来说，门内核心弟子延寿六十年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整个门派的实力都会有关键性的成长！可能就靠这一瓶长生丹，他们就能摆脱三流小门派的境地！
冯林涛想到未来的前景，眼眶开始发热。他感激涕零地望着李常传，这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岳转离有些遗憾地望着那瓶长生丹……其实他也很想要，但这毕竟是李常传送给奎狼派的，他为人厚道，不愿强抢。他叹了口气，叮嘱道：“冯师兄须得小心保存这个秘密，不然……”
冯林涛江湖经验比岳转离更加老道，被他一提醒，立刻点头称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被别人知道他得到了这一瓶长生丹，惹出的麻烦说不定比当初那瓶上品养气丹更多！
李常传撇了撇嘴说：“这么麻烦啊……早知道就不送了。”
冯林涛立刻紧紧抱住药瓶，连声道：“已经送了，就不能收回了！”
岳转离索性厚着脸皮说：“李贤弟还有没有，再来一瓶呗，没有一瓶，一颗也可以，不，三颗！”
李常传摊摊手：“没了。下次吧，下次我带多点过来。”
岳转离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李常传居然答应了下来，登时大喜，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李常传嗤笑道：“这就要赶人了吗？”
岳转离讪讪地道：“不，不是，说顺口了……”
李常传叹了口气：“明天吧，我也有点想家了……”
他眯起眼睛，并不意外自己脱口而出，把清境台称为家。
岳转离想了想，道：“后天，鉴宝大会的重头戏——拍卖会开始，应该有一些好东西。正好今天那边送来了拍品鉴录，你要不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李常传这两天也没见到什么好东西，这时也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并不算太感兴趣。
岳转离丢给他一块玉符，李常传激活一看，这玉符做得颇为精巧，竟有些像后世人们构想中的全息电子书。一激活，就有全息的图像浮现出来，用意识还可以进行翻页。
岳转离打了个呵欠，道：“也不早了，你留着慢慢看吧，明天再给我也不迟。”
这时大概已经丑时了，也就是凌晨两三点，李常传本来就是睡到一半被人吵醒的。陶华凯晋级的巨响过后，九极派有一些骚动，但没多久就安静了下去，现在也是万籁俱寂，悄然无声。
李常传点了点头，送他出了小院。冯林涛这时对李常传言听计从，立刻带了师弟回房安顿。
李常传回到房间，这会儿也没了睡意，一阵混闹之后，梦中的心疼已经完全消失了。他闭目凝思了一会，激活玉符，慢慢翻看。
拍卖会果然不愧是鉴宝大会的重头戏，拿出来的这些拍品比之前交流的那些，都好了不知多少档次。有一些甚至已经不逊于清境台的藏品，只是在数量上，自然少了许多。
李常传慢慢地翻看着，图像上的流光溢彩照亮了黑暗的房间，也照亮了青年清俊的眉目。
突然，他手一停，目光凝注在了面前的图像上。
那是一卷书，书上有图有文。有一些图片竟然就是青龙坊灵枢塔上的壁画照片，而这些文字，也讲述的是仙魔大战前，仙界的情况！
李常传迅速想到柳寒江给自己讲的故事，再一看下方，果然，拍品的提供者正是御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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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转离这一晚上可算是备受骚扰。
之前睡到一半，就被客院的巨响与法阵的报警吵醒，过去看了之后，想着那瓶长生丹，翻来覆去了好久才睡着。才睡了不久，又被李常传冲进来摇醒了。
也不管他清醒了没有，李常传急急问道：“任何人都可以去买拍卖会上的东西吗？”
岳转离睡眼惺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行，需要有担保的。”
李常传问道：“九极派能担保吗？”
岳转离莫名地点头。
李常传接着问：“我能请九极派帮忙去买一样东西吗？”
岳转离眯了眼睛，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想买什么？”
李常传拿出玉符，翻到那一页，道：“就是这本书！”
“御锦阁啊……他们派一直自诩为修仙界杂派第一家，底蕴深厚，东西也比别人的贵很多。”
李常传犹豫了一下，他对世俗修仙界的价格不是很了解，知道自己下山时当滑雪板的那两块玉板似乎是上品的灵石，值不少钱，但也没把握能在拍卖时稳稳地拿下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据他以前对拍卖的了解，那简直就是不把钱当钱，上千万上亿的价都有人出……
可这本书，他真的很想要！
他在清境台的藏书室里翻过不少，那里的书都太过“正常”了，根本就没有这种“八卦书”……
他迟疑了片刻，问道：“那现在还能提交拍品吗？”
岳转离颇具兴味地道：“当然可以，你想卖什么？丹药吗？”
李常传摇摇头，道：“我拍这东西！”
他反手一抬，掌上出现了一个奇形物品，岳转离一时间竟然认不出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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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极派提交了新的拍品。”
一个冷淡而倨傲的声音从水镜中传出。水镜对面的人穿着白底蓝纹的服装，显然是无量派中人。
“哦，是什么？”水镜这边正是御锦阁的那个胖老头，他眼睛一亮，急急问道。
无量派中手指轻画，水镜中出现了一个图像，胖老头左看右看，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无量派中人冷淡地说：“那边说，到时候现场演示它的功效。”
胖老头盯着这东西，看了好久，摇了摇头，道：“无量派这次拿青龙坊出来做拍卖会，手笔很大嘛！”
无量派中人冷冷一笑，并不回答，影像瞬间消失在水镜中。
胖老头也不介意，转过身来，对面前那人道：“果然不出你所料，增加了那本书之后，九极派也增加了拍品。”
他对面坐着的那人正是白衣绝美的柳寒江，他轻轻托着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道：“这次帮九极派炼出上品养气丹的，很有可能正是那个青年！”
胖老头皱眉问道：“这青年什么来路？”
“他炼丹的方法独辟蹊径是有的，但只知皮毛，底蕴不足，倒不用太过挂心。只是，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柳寒江微微垂睫，望着碧绿茶面上小小的漩涡，没有继续说话。
胖老头知道他的性格，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觉得无量派这次究竟有什么企图？青龙坊，啧啧，这手笔也太大了！”
柳寒江意味深长地道：“那真是青龙坊吗？”
“啊？”胖老头愕然转头，以奇异地目光看着他，“你觉得不是？”
柳寒江淡淡地道：“可能是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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