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符纹练习

怀着新的明悟，他以更高涨的热情投入了符阵的学习。

他紧紧地记着玄涧对他说的话——把精气神更多地投注在画符的时候，会有更好的效果。

因此，他每次制符之前，先练上一会儿字。

现在，他的心思已经想得透彻明白，经常在凝视清境台的一切后，方才动笔写字。每次书写时，清境台，包括山下附城，玄涧、岳传离等一个个人的身影都纷然而过，让他对这个新世界的感情，越来越真实。渐渐地，他发现，修仙与书法，竟然是相辅相成的事情！

从筑基期升到心动期，其实并没有影响灵力，之前是多少，之后还是多少。但它影响了修仙者的整个心境。而且修仙修心，修炼并不只是往池子里注水，更重要的是过程，重在体验过程中带来的种种感受。

筑基期时，他经常心绪繁乱，每到这个时候就有些烦躁。好像脑子里有许许多多杂乱的念头，它们互相冲撞着，分不出高下。

而一到心动期，这些烦乱的心绪与念头就变成了风、变成了水，随着自己的心意，自由地流动着，让整个心境都平和下来。

而这种流动，直接会影响到他对事物的感知，首先就表现在写字的时候。

一个“玄”字，仿佛深黑与幽深，含着最奥秘的无边之境；一个“涧”字，又仿佛山中清泉，静谧而清澈，含着最灵动活泼的生命之意。

而这两个字组合起来，又是他在新世界最熟悉的那个人，安静、冰冷，却总是有着淡淡的关怀与细心，就像冬日里的那一点阳光，凛冽得清新，温暖得动人。

李常传越来越享受写字的过程，那是一种感受，又同时是一种倾吐，在慢慢写字的时候，心情越发满足与稳定。

玄涧再见到他时，有些惊奇：“心动期稳定下来了？真快啊……”

李常传一抹鼻子，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天纵英才嘛！”

玄涧眼中掠过淡淡的笑意，看向他面前的桌子，赞道：“字也越写越好了，已经渐渐能感到字中真意了。嗯，这是我的名字？”

李常传笑嘻嘻地说：“跟你亲近嘛！这两个字本身意境幽远，能够越琢磨越深远，再加上你在我身边，也好揣摩……”

大部分人其实并不喜欢别人这样细细揣摩自己，但玄涧却并不以为意，淡淡地点头允道：“进度的确神速，接下来就可以正式开始练习符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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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传仍然从基础符纹开始学习。

以他的能力，现在也只能绘制基础符纹。

画下第一个符纹时，他就发现玄涧果然是对的。练习好书法，对练习符文果然帮助极大。

这七个基础符文就像是浓缩的文字，每一个都包含着神秘至极的道理，或者可以说是一种“法则”。

李常传曾经试过猜测基础符纹的构成，想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符号，可以驱动那样的力量？可始终不得其解。

但现在他练习的时候，他却渐渐地理解了。这七个基础符纹，本身就是一种能量的聚合体，它以一种神秘和复杂的频率与世界的终极法则相沟通，获得使用它们的权利。

绘制符纹的过程，本身也是与这种法则沟通的过程。沟通得越多，能够获得的力量就越多。

也就是说，绘制符纹的手法是否熟练，与符纹的力量没有直接关系。而对符纹本身倾注的理解，才是影响它的根本。

而即使是七个基础符纹，也极为复杂，李常传每多画一遍，就好像能多感受到一些什么。因此，他不断地重复画着，重复着这种沟通，乐此不疲。

七天后，玄涧又来到制符室，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住手。”

李常传愕然抬头，“啊”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玄涧问道：“你没有看符纹详解的总纲吗？”

李常传摇了摇头。他看书从来不看序言什么的，他一向认为，作者要表达的东西已经表达在内文里了，他不需要别人来加以提携。即使是对于《符纹详解》这样的书，也直接把总纲部分跳了过去。

玄涧听说了他的想法，无奈地说：“所有书的这部分相关内容都是一定要看的。它一般都叙述了作者的整体思路，尤其包含了一些禁忌内容……”

《符纹详解》一直放在李常传手边，他这时信手拿起来，翻了一翻，瞪大了眼睛：“一次练符不能超过三天？为什么？”他又把那一页前后翻了几遍，却没有看到原因，于是疑惑地看向玄涧。

玄涧无奈问道：“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李常传摇头：“感觉很兴奋，大脑皮层很活跃……”事实上，他现在就很想重新回到桌边，继续研究符纹的奥秘。但玄涧对他来说毕竟不一般，听到对方提出异议，他只会老老实实地听着，老老实实地回话。

“除此之外呢？”

“有些累吧……有点想睡觉，不过还好，不算太困。”李常传抹了把脸，眼神有些黯淡。

玄涧点头：“你精神力还算比较强大的……”他的手指在面前画了个圈，一面镜子凭空生成，“照照吧，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我感觉很好啊……”李常传嘀咕着看过去，登时被吓了一大跳！

镜中的他，面色苍白灰败，眼眶旁边多了两个深黑的眼圈，脸上似乎还多了几条皱纹！尤其是那双一向清亮的眼睛，这时也黯淡无光，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的样子！

“哗，怎么回事！”

玄涧摇头叹道：“我给你的这些书，它们的作者即使没有摸到最深处，但方向都是正确的。这本书的作者也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连续制符，但已经了解到了它的害处，因此提出了这样的规定。”

李常传照着镜子，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如狼似虎的中年妇女连续****了七天七夜一样。

玄涧却道：“练习符纹的过程，也是一个探讨‘道’的过程。你在不断地与大道沟通，从它那边来获取理解。你想过没有？你是凭借什么与那边沟通的？”

李常传盯着镜中的自己，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垂目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悚然道：“用我的灵力！”

他发现，经脉与丹田里的灵力已经一扫而空，涓滴不剩！

玄涧道：“准确地说，是你的魂力。而灵力是给魂力提供养分的，灵力消耗可以弥补，但一旦灵力枯竭，魂力也随之枯萎……”

他住嘴不言，但李常传已经明白了过来。所谓的魂力，大概也就是指精神力。但一个人的精神力完全枯竭，会出现什么状况？也就是说，他会变成一个植物人！

李常传悚然而惊，他从来没有想到，修仙制符，还有这样的危险！

玄涧缓缓点头：“机遇总是与危险同生，人类修仙不说是逆天而行，却也是在悬崖上的钢索上行走。一定要小心又小心，时时刻刻谨守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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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玄涧这样警告过后，李常传改变了一下自己修炼的方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境台的四处留下了他的身影。他时而在藏书阁查阅各种书籍，当作传奇志怪津津有味地看着；时而蹲在湖对面的花林中，静静聆听春生草长，花开花落；时而躺在莲池湖底，让水波轻拂肌肤，让鱼儿轻啄脚指。

更多的时候，他坐在玄涧旁边，听他抚琴或者看他画画，偶尔还与他在围棋筹数上讨论一番。

说来奇怪，他明明非常轻松，心境上的修为却一日千里。他体内的灵力很快就恢复了回来，但不知为何，丹田识海好像又拓展了许多，如果说原来只是一汪小池塘，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大湖了！

玄涧赞许地看着他，说：“你做得对，修仙修心，心境上的修为始终是最重要的。至于识海……大概是不破不立，逼到绝境时，反而有了突破吧？”

李常传仍然在练习制符，但有节制了许多。

现在，他更热衷于基础符纹的组合应用。

他发现，符箓就像搭积木一样，各种不同的形状搭在一起，可以组合成不同的物体。而符纹的样式与效果，可比积木丰富多彩多了。

清境台关于符箓的小院叫织纹院，织纹院里有专门的制符室、藏书室、材料仓库，也同样有着一个练习室，专门用来实践符箓效果。

李常传偶尔也觉得，玄涧就像一个全才的研究员，对许多事情都有兴趣，对许多事情都有深入的研究。兴趣的广泛程度倒是跟自己很像，只是研究深度方面，只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拍马也赶不上了……

不过也没关系，暂时不能并肩而行也就算了，慢慢来，让他提携着自己成长吧！

这一段时间，他在单纯练习基础符纹的同时，也用它们组合成了一些一级和二级符箓，拿到练习室来试试效果。

这个练习室大约占地五百平方米，也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很多。

它的四壁全是光洁无比的白色玉石，散发着莹莹的白光。玉石上刻着浅浅的纹路，那是一些阵法，也不知道有什么功用。

李常传站在房间中间，拿出一叠符箓，抽了最上面的一张。

这张只是一级符箓，由代表着“高温”与代表着“高速”的符纹共同组成。他的手一抖，一丝浅浅的灵力贯了进去，浅黄色纸张上朱红的符纹登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瞬间就沿着并不复杂的纹路转了一圈。下一瞬，这张符箓就无火自燃，一个脸盆大小的巨大火球电射出去，眨眼间就砸到了墙上，砸得火星四溅！

不过这练习室果然有高深仙法护持，墙壁上纹丝不动，一点焦黑也没有。

李常传立刻想到了拍卖会上，柳寒江对自己施展的那一招。相比之下，自己这招的威力不如，速度好像也不如的样子。

果然只是一级符箓吗……

他撇了撇嘴，却看见空旷的房间中央，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副图像，正是复制的他刚才激活符箓力量的全过程。只是动作慢了许多，正适合他一点点地观察符箓动作以及火球运行的经过！

哗，这房间竟然还有录制回放功能！

令李常传赞叹的不仅是实现这功能本身需要具备的能力，更是严谨而巧妙的想法！

有了这个功能，就能帮助他分析自己所制符箓的优缺点，也能够帮助他改进使用符箓时的战斗手法！

玄涧果然厉害！

空气中的图像还在重复，他开始认真观察。

嗯，符箓的线条整体比较流畅，但有些不太稳定。金光流动的时候，很明显有些地方会更亮一些。这种不稳定同时也体现在了火球飞出去的过程上，它的速度看似很快，但有些上下颤动，仿佛随时会脱缰而出。

李常传并没有急着来试第二张，而是任由想法天马行空地展开。

控制符纹的线条，是不是可以让它更加稳定？如果反过来呢？控制符纹线条的粗细不匀，是不是又可以给它飞行的轨迹增添一些变数？如果能设法让它自转的话，它的速度会不会更快，威力会不会更强？

嗯，可以试一试！

一个下午，他只在练习室里扔出了五张符箓，却写了满满一大张纸的构想。

他越玩越觉得兴奋，这就像实验室的研究，但比普通的研究更带劲儿！因为它所有的结果都能够直接呈现出来，马上见到实际结果！

光是一级符箓就可以这样玩了，三级的呢？

七种基础符纹组合，能够产生多少变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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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以前的完全放羊，这一段时间玄涧却很注意他的行动。大概是上次连续七天的符纹沟通让他有些担心吧。

李常传当然注意到了，心里有些高兴。他以前总觉得玄涧只是勉强接受他住在这里，但现在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真的就像是玄涧的家人，被他越来越重视了。

玄涧的留心让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李常传对于一级符纹的构想。看着李常传写在纸上的构想，他的星眸更亮，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道：“不错，很不错，非常不错！虽然很初级，但是想法很有趣，实现的可能性也很大！”

李常传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我根据这些想法又画了一张，你要看看吗？”

玄涧理所当然地伸出了手，李常传更加高兴了，把新画的那张递到他手上。

玄涧的手轻轻在符箓上面一拂，淡淡的金光就在符纹上亮了起来。但符箓并没有被激活，金光持续亮了一会儿之后，就黯了下去。

玄涧点头道：“你的构想被证明是正确的。通过这种方式，的确可以影响转动的方法与路线……不过你绘制符纹的手法还需要提高……”他突然笑了一笑，扬了扬手上的符纸，道：“这张符如果被用出去，火球不会自转，而是会翻滚着转一个圈，砸在你的脸上……”

李常传却不泄气，笑着说：“这只是个实验品嘛，只要构想是对的就没问题！”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抛开了对故乡的思念，眼睛发亮，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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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涧似乎真的对李常传关于符箓的想法很感兴趣，每天他从练习室出来，他都会问问他有没有新的想法。

甚至偶尔，玄涧也会跟他一起到练习室里进行旁边，继而跟他讨论一番。

玄涧对符箓的认识远非李常传可比，很多时候，李常传只是觉得可能可以这样做，但玄涧就已经提出了它的道理以及更准确的实现方式。尤其是关于本源道理这方面，李常传真是获益良多。对于这些，他并不是总能听懂，但从能够理解的那一鳞半爪里，他对制符的认识就深刻了许多。

譬如对于二级符纹制作时，他总无法准确地把握几种基础符纹的联动方式。一张符用了四种符纹，四种力量各行其事，总是不能携手合作。

但玄涧的一句话，就让他开始深入思考力量与力量之间存在方式的问题，顺着一路想下去，难题很快就被破解了。

一段时间后，李常传已经能够熟练地制作三级符箓，他根本不拘泥于书本上的介绍，而是根据基础符纹本身的含义与法则本身在自然界中体现的方式进行组合，古怪而有效。

玄涧也极为赞许他的这种学习方式。实现的方法只是末节，关键还在于了解其中的根本道理！

李常传也曾经尝试过绘制中级符纹。他很快发现，以他的能力根本做不到。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些符纹的含义与道理，他根本无法顺利与终极法则沟通。

原因很简单，他的灵力不足……

事实上，要绘制中级符纹，心动期已经足够了。但李常传却不一样，他开始修仙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玄涧能够用聚灵阵把他一次性送走筑基期，但之后的路，包括灵力的汇聚都需要他自己来做。

假如把丹田气海比作一个池子，玄涧能够在一开始帮他把这个池子聚一层浅底的水，并打通挑水的道路。但接下来一次次的挑水，只能李常传自己来进行。这样的灵力，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到了金丹期后，他才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金丹，慢慢将其化婴。

也就是说，孩子只能自己来生！

当然，有一些财大气粗的门派，也继续用聚灵阵或者大量使用养气丹，来帮弟子快速聚集灵力。这样能够很快地帮他们聚液结丹，但基础不牢，后面的步骤就很难进行了。

李常传修仙不过一年多，即使日日勤于练习，但毕竟时日过短，灵力不足。这是急不来的，只有等时间够了，功到自然就成。

因此，他在试制中级符纹未遂的时候，玄涧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行了，对符箓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掌握了，可以开始学习阵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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