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人，求收留
“我，我不是坏人！”
李常传憋了半天，只憋出这样一句话，面红耳赤。
他心里有点遗憾。之前看见花林青莲，听见优雅琴声的时候，他还满心盼望着对面是一个古典美女，不管对方是狐是仙，没准儿还能发展一段****……但这声音显然是个男性的，冰冷得毫无一丝感情。
这声音仿佛给他浇了一头冷水，李常传再顾不得那绝妙的琴声，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这里在哪里啊？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半山腰的松林里了。”
“原路走，出去！”
对方根本无视他的询问，冷冷回道。
李常传不满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啊！你看我这一身，出了松林没多久就得冻死！”
“关我何事？”对方的声音仍然冰冷。
李常传声音一哽。也对，关他什么事？自己与他非亲非故，连面都没见过，自己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可他也不可能在这莫明其妙的地方莫明其妙地死掉啊，虽然自己现在不知道是死的还是活的，但好歹也得努力一把吧？他张开嘴，信口胡说八道。
“助人为乐扶危救难，你没听说过啊？你举手之劳就能帮我一把，这么轻松便利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对方没有回答，显然连理都懒得理他了。
李常传继续胡嘞嘞：“你说，这是你家是吧？万一我回头走出去，死在雪山路上了，那不就是死在你家门口了吗？多不吉利啊？”
他眼珠转了一转，说：“算了，雪山太冷了，既然反正要死，不如就死在这湖里吧。有青莲为伴，也挺风雅的！”
说着，他扑通一声，真的跳进了湖里！
他跳进湖里可不是真的要寻死的，他李常传是谁啊，全国大学生游泳冠军！自由泳蝶泳两项第一！这湖再宽也宽不过长江吧？游都能给他游过去！
他眼珠又是一转，闭上气，就潜进了湖里。湖水微凉，并不寒冷，微微的莲香萦绕四周，如同一个冰凉惬意的夏日梦境。
真舒服……他在水里吐出几个泡泡，任由自己沉下去，享受着清水包裹全身的感觉。
游泳池什么的，跟这个莲湖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李常传在心里感叹着，还没享受够，突然脖子一紧，身体一松，就被人从水里提了起来！
李常传一八二的个头，一百四十多斤，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轻松地提了起来！
李常传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青衣人拎着他T恤的领子，脚尖轻点，站在湖面上。那人低着头看他，逆着光，看不清面目，却能感觉到目光冰冷刺骨，就如同这雪山之巅，极寒的核心。
李常传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被他这冰冷的一眼给冻住了，不由得咧开嘴，谄媚地一笑。
即使逆着光，李常传也能感觉到，从那人身上传来浓浓的不悦气息。他一皱眉，踩着青莲踏波而行，几个纵跃就到达了湖的对面，松手将他掷在地上，低喝道：“你是谁，怎么能进到这里来？”
声音好冷，不过真好听……李常传睁眼看过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小到大就是附近出名的帅哥，一路班草校草当过来，就算走在路上也接到过不少星探的名片。就算再讨厌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李常传长得不比各种明星差！对自己的长相，他也是颇有自信的。
不过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容貌已经超过人类想像的极限了。无论用什么样美好的词来形容，似乎都缺了一些神韵，就连李常传这样自信心十足的，也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这人一头黑色长发，双目狭长有神。瞳孔不像一般人一样偏褐，而是最纯正的深黑色，闪耀着无数星辰的碎屑。那一双眼睛，就像收进了整条银河，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几乎要被深深地吸进去。
李常传忍不住就看呆了。
那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被人这样注视，不耐地皱了皱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说，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李常传答非所问：“刚才弹琴的是你吗？”
那人又一皱眉，却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李常传苦着脸，大声抱怨起来：“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弹琴弹得这么好，长得还这么帅，这让其他男人怎么娶老婆啊！”
那人从没有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赞过，以前身边的所有人，都只会小心觑看着他的脸色，偷偷地看他一眼，然后在他发现自己之前，迅速转回头去。
没人不喜欢被人夸赞……青衣人脸色微和，刚准备张嘴继续问话，这个衣着古怪的小子又抢了先：“这里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李常传从这青衣人的容貌里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震惊地问道：“不对，现在是什么年代？！”
这青衣人宽袍大袖，长发披散在青衫上，虽然分辨不出是什么朝代，但怎么看也不是现代的时装！
那人微微一愕，回答了他的话：“山中多年，不知日月……”他微微一忖，伸出食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圈。食指划出，一道光凭空停留，圈中渐渐显出图像……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市集之中无数粗衣平民买卖交流，不时有高门大户驾着马车来往。
图像不断变换，青衣人凝神注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离我上次下山，已经五百余年了啊……现在是明武二十八年……”
他淡淡说了几句，却没有得到回音。青衣人抬眸望去，只见李常传瞪着那面光镜，眼珠都要脱出来了。片刻后，李常传扑了过来，抱住青衣人的大腿，大声叫道：
“仙人，求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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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传抱着光镜，看得没完没了。
青衣人坐在不远处，横琴于膝，信手拨弄。未成调的三两声也别有意韵。
他偶尔抬眼，看了李常传一眼，微有不耐，却什么也没说。
镜中景物不停变幻，时而是边陲小镇，时而是繁华京都，时而小桥流水，时而大江东去。李常传看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吐出一口气，确认自己的确是穿越了。不仅是穿越了，还是所谓的架空穿越。这个时代虽与古代宋朝近似，但时代事件完全不同，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他托着腮想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连着喷嚏连连，鼻涕都要喷出来了。
青衣人嫌恶地皱眉，一拍地面，盘膝向后飘了几丈。
李常传有点头晕，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睡在松林里就已经感了冒，这会儿明显加重了。
他抬头看了青衣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好像感冒了……嗯……受了风寒，有没有药可以吃吃？”
他还年轻，凭抵抗力这点感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小子鬼得很，正想趁此机会跟青衣人拉近一点关系，因此刻意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青衣人。
青衣人微一犹豫，李常传心想：坏了！他不会随便扔给我一颗仙丹，治疗我的病，就打发我走吧？
没想到青衣人凝视了他一会，居然点头道：“病好，你走！”
这是开条件吗？李常传毫不犹豫地点头，心下暗想：反正先呆下来，病好了再说！
虽然答应了他，但青衣人却并没有立刻安置他，甚至也没给他寻汤问药，仍然坐在原地，轻抚琴弦，一脸若有所思。
李常传瞪着他看了好半天，虽然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难受，但这也太诡异了吧？
你在想什么呢？
片刻后，青衣人再度抬起头来，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怎么过来的？”
李常传信口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松林里了，发现在雪山上面，吓了一大跳……”
他把自己醒来之后的遭遇一一道来，青衣人却打断了他，问道：“醒来前呢？”他看着他，目光深邃，“醒来前，你是何方人士？”
李常传直起脊背。他有点明白这青衣人为何一脸冰冷，却突然答应他留下来养病了。
他是看出来什么了吗……？
他正寻思着要怎么说，是说真话，还是胡乱编个谎言，青衣人突然抬头，冷冷地说：“我这里从无凡人逗留，如若你无甚特殊之处，那便寻思一个办法，自己下山吧！”
势利眼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李常传使劲瞪他，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说：“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一个问题。”
青衣人微抬下巴，冷然道：“你可以走了。”说着，一挥袖子，李常传眼前一花，突然发现自己又到了湖对面，花林旁！
这人怎么这样！知不知道什么叫讨价还价啊！大家可以慢慢谈条件嘛，哪有这样一言不合，马上翻脸的！
李常传心里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跟他谈条件的本钱，他暗地里咒骂了好一会儿，跑回湖边，隔着湖岸喊道：“仙人大爷，你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衣人冰冷动听的声音隔着湖面，远远传来，却清晰地如在耳边：“就在那边说吧。”
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
李常传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说得不好不合意，连过湖的资格也没有！他这会儿知道了，自己固然可以游过湖去，但是人家只需要挥挥袖子就可以把他送回来，他费那劲儿做什么！
他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靠着花树坐下来，叹道：“我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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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传把自己的来历大致交待了一遍，说着说着，心情渐渐低落了下去。
我这是已经死了？离开了生我养我的那个世界？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再也见不到丽颜？
“明天大学毕业，我本来打算在这一天向她告白的……”
他垂着头，轻声道，如同自语。
他坐在地上，盯着地面上不断飘落的花瓣，屈起一条膝盖，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妈的，我明明走在人行横道上的。明明是行人绿灯，为什么就瞎了眼睛地，要撞上来？”
头昏……让我赶紧昏过去吧。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醒过来，说不定就会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
就算真死了，也比这样好，就不用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心痛了。
穿越什么的，仙人什么的，我才不想要！
我要毕业了，我要工作了，我还要娶丽颜，我还要赚钱孝敬爸妈呢！
想到父母鬓边逐渐出现的白发，汹涌的热意从心底升上眼眶。他用力压住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似乎只要不流出来，就代表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青衣人一直没有说话，不管李常传的叙述里出现了什么样的怪名词，他都没有发问，似乎只要一听，就能明白是什么东西一样。
李常传沉默了好久，突然抬起头来，向着湖对面疾声问道：“你是仙人是不是？你有大法力对不对？你能送我回去吗？要我的一半寿命也行，要我的灵魂也行，只要送我回去！”
“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青衣人冷冷地说，语意间却有一丝柔和。
李常传身边微动，一阵冰雪的寒气袭来。他一抬头，青衣人衣袂翩翩，站在他身边。黑发俊颜映在如雨飘零的花间，让李常传的心微微一动。
青衣人凝视着他，良久之后，轻轻叹息：“仙人能移山填海，能斗转星移，能长生不死，但只有一样东西敌不过——时间。纵然是我，也只能看着身边的人容颜渐改，白骨成灰……”
他袍袖轻拂，冰雪的寒香笼罩在李常传眉目间。他眼前渐黯，神智渐远，只听见幽幽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既然从千年之后而来，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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