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碧藤果
李常传赞道：“天擎楼的服务做得真好！”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所谓的雅座，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卡座，每一小座之间都被竹帘所隔。雅座的入口还有细细的竹帘垂下，与外面隔出了小小空间，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雅间里窗明几净，桌上靠窗摆放着一个插着玉兰的天青花觚，凭空显出几分优雅来。
冯林涛点头：“毕竟是百年豪门，还是有一些涵养的！”
李常传端起杯子，啜了口茶，略微皱眉。清境台泡茶的全是天生灵乳、涧底幽泉，天生自带一种甘甜淳厚，他喝惯了清境台的茶，竟然有些适应不了世俗的凡水了。
冯林涛看见他的表情，笑道：“李兄弟可是不习惯这茶？我这里茶是没有，倒是有一些好酒，是奎狼山猴儿酿的果酒，李兄弟不妨一试？”
传说中的猴儿酒吗？李常传连连点头，连凯子的脸上也露出些期待神色。
冯林涛从包裹中小心掏出一个瓷瓶，大约只有二十公分高，看上去也装不了多少酒。酒瓶的瓶塞一拔开，顿时有一股馥郁的清香从瓶口传出，缓缓流泄至整个室内。
“好香！”李常传大赞，“就是少了点！”
冯林涛笑道：“奎狼派上下全是大小酒鬼，每年猴儿酒一出，留不了多久就被尽数饮完，这还是我小心保留下来的一小瓶……李兄弟有口福！”
他拿过三个小杯，小心把酒倒在里面。青绿色的酒液从瓶中倒出，酒香更盛。
第三个杯子还没倒满，突然雅座的帘子被一把掀开，一人走了进来，大声叫道：“好酒，好香！”
李常传好奇看去，对方是一个满脸络缌胡子的彪形大汉，眉毛极浓，眼窝又深，小小的眼睛里偶尔掠过一抹精光，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李常传有些惊讶的是，直到这人掀开帘子，自己才发现他的存在！这人显然是个修仙者，而且层次比他更高！
李常传在心里腹诽：玄涧骗人！不是说他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在山下横着走了吗？为什么立刻就出现一个比自己层次高的！不过他也不算太放在心上。层次高归层次高，能力究竟谁强还不一定呢……
大汉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酒瓶，一伸手就把它拿了过来，仰仰脖子，把剩下的半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喝完后，他微闭双眼，陶醉了片刻，大声道：“好酒！就是少了点！”
李常传乐了，脸却板了起来：“酒再少，也不是你的！你贸然闯进来，不经主人允许，拿了酒就喝，哪有这么蛮不讲理的！”
大汉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眼睛一转，就看见了桌上的三个酒杯，立刻又要伸手。
李常传的手比他更快，伸指在桌面上一弹，一股巧力带着酒杯回旋过去，恰好送到冯林涛和凯子手上。然后，他又以闪电之势，拿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大汉手伸得非常之快，但竟然拿了个空。他意外地看过去，只见李常传眯着眼睛，陶醉地道：“果然好酒……清甜甘醇，回味悠长……”
说着，他瞪向那彪形大汉，问道：“你是强盗？”
彪形大汉不屑笑道：“老子要是强盗，这世界上就没正派人了！”
李常传比他更不屑：“正派人会不敲门就闯入别人的房间，抢了别人的东西用完，还不放在心上！”
彪形大汉仍然不以为意：“一瓶酒而已……那你说要什么？”
他想了想，扔了一个小瓶在桌上，说：“这颗药，足够买你一瓶酒了吧！”
李常传一眼就看出来，这的确是个药瓶，大概只有拇指大小，看容积顶多只能装一颗药。他撇撇嘴，漫不经心地把小瓶拿过来，拔开瓶塞。他的确有资格不屑，在清境台，他炼的丹都是几十颗装一起的，哪里用过这么小气的瓶子。
而且，清境台成品丹药就堆积如山，他这次下山，也带了几瓶自己炼的。如果不是好奇这大汉究竟会拿什么东西出来，他根本连碰一下的兴趣也没有。
瓶塞一打开，闻到飘出来的清香气息，李常传顿时失去了兴趣。什么嘛……就是养气丹，他最早学会的丹药。而且一闻味道他就知道了，不过中品而已。现在他炼出中品丹药，都是直接扔地上，连拣都懒得拣的。
他刚准备塞上塞子扔回给大汉，再好好取笑他一通，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把药瓶抢了过去。李常传懒懒地回头，看着冯林涛脸上的惊喜之情，好奇地问道：“你要这东西？”
冯林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以为这是什么？这可是养气丹！”
“我知道啊，不过中品而已……很稀罕吗？”
冯林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仙魔大战中，中土大陆灵脉十去其九，以前的各种灵石灵药都变得稀有。”他掂了掂手中的药瓶，说，“放在以前，这样的丹药都是大量供应给门派低阶弟子的，但现在……即使是四御一帝这五大门派，也只能发放给门中精锐了。像我们奎狼派这种小门派，连五师弟这样的天才子弟，也难用一次！”
李常传瞥了凯子一眼，这少年果然看着药瓶，脸上露出渴望之色。
大汉不耐烦地说：“你们到底怎么说？我就拿这颗药赔了，爱要不要，不要还给我！”说着，就要向冯林涛伸手。
李常传抢先一步把药瓶抓了回来，不客气地教训他：“急什么急！现在是你理亏，坐下！”
大汉连续两次伸手，都慢了他一步，面露异色。他明明感觉到，这俊美青年层次差自己一筹，但气度却丝毫不弱。尤其是这两次伸手，即使是同级修士，也未必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但这青年举重若轻，轻而易举就抢先了一步……这实在并非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他上下打量了李常传一遍，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又惹来冯林涛另眼相看。他自然也看得出，这大汉竟是筑基期以上的高手，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竟然又对李兄弟如此服帖……
这时候，门帘再次被掀开，店小二让了一下，一道又一道的菜接二连三地上上来。大汉眼睛发亮，坐得更稳。李常传却不理他，向着冯林涛小声问道：“那你就要这瓶了？不然我们再想办法讹他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他虽然稍微压低了声音，但房间里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大汉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冯林涛立刻道：“行行，我觉得这个挺好了！那瓶酒其实也不值什么……”
李常传摸了摸自己的戒指，勉强地“哦”了一声。
大汉不满地道：“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一颗养气丹需要什么材料，你知道吗？这些材料有多难得，你有概念吗？”
李常传不屑地道：“不就是五种吗？生死花、天罗果、无间草、火熔果、冰盏花。而且这不过中品，材料和技术都不怎么行啊！”
大汉的眼睛立刻瞪圆了！片刻后，他又不屑地说：“一看就知道，你不过书读得多一点，就敢过来装大能！”
李常传“哦”了一声，大汉又道：“但凡你有一点儿炼丹的经验，又怎么会不知道，生死花已经绝种，现在的养气丹只能用碧藤果代替，虽然原理还是一样，但碧藤果效力不够，养气丹就再也不能有中品以上的！”
“哦，这样吗……”李常传凝神想了一想，自语道，“生死花已经绝种？用碧藤果代替？嗯，这也是个办法。碧藤果生长在温泉之畔，兼具水火双性，倒的确可以调和冰盏花和火溶果的性子……”他又想了片刻，断然说，“不，用碧藤果也能成上品灵丹，你们还是手法不对！”
大汉只说了三两句话，他就已经可以判断出，这养气丹绝不是他在外购得，即使不是自己亲手所炼，也深谙其中原理。大汉听他所说，不服气地道：“不可能！你可知我是谁？我们九极派以炼丹为生，也许实力不如他们四御一帝，但要说到炼丹，不说唯我独尊，也罕逢敌手！”
“九极派！”冯林涛惊呼出声，脸上尽是仰慕赞叹。
大汉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是个识货的，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一挥手，道：“咱家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识货的！不如就你给这小子讲一讲，我们九极派是何等的威风霸气，也叫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以为多看几本书，就了不起了！”
李常传不满地在一边补充：“老冯可不是普通识货的！他写了本书，收罗了中土大陆方方面面的事情，要是他都不知道你们门派，那估计也真没几个人知道了！”
大汉气急反笑，冯林涛连忙打圆场：“九极派的确鼎鼎大名，在修仙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说的，我就不知道……”还算李常传有些常识，把这句话含在了嘴里，也没让大汉再次暴跳如雷。
冯林涛向着大汉问道：“九极派转字辈或者灵字辈，不知阁下……”
大汉这时真有些对冯林涛另眼相看了，他朗声大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些见识！我是转字辈的，名叫岳转离，在师兄弟里排行第八，你们叫我岳老八就行了！”
“原来是转字辈的前辈，久仰久仰……”冯林涛又转过来对李常传道：“九极派以‘九转灵丹’排辈份，现在当家的门主正是转字辈！”
“哦，辈份挺高的嘛。”李常传信口应道。
冯林涛的脸色却很郑重：“仙魔大战后，灵脉断绝，无数灵药妖兽就此绝种，上古留下的大量仙方因此作废。九极派的前辈们花费数百年心力，仿上古百草氏所为，尽力寻找了无数可替代材料，复元了大量丹方。”他捻了捻手中药瓶，赞道，“此味养气丹，也是九极派前辈复元作品……”
听见冯林涛的话，李常传正下了脸色。
炼丹什么的，他倒并不觉得如何，但九极派做的这件事情，的确是一件大功德。他取过冯林涛手中的药瓶，正色道：“养气丹中，以碧藤果代替生死花，是一个好主意。两者属性近似，能想出这个替代方法的前辈，对丹药的基本原理有着深刻的了解。”
突然听到这小子的赞美，岳转离颇有些不习惯，他扭了扭身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李常传话锋一转，又道：“碧藤果的效力比较温和，缺少生死花的烈性。所以在冰盏花与火溶果药性对撞时，只需要这样做一下——”他比了个手势，“把冰火两性延展缓和一下，这样碧藤果的效力就能够发挥得比较完美了。”
岳转离是九极派的二代中坚子弟，身在炼丹大派，自然能轻而易举地听懂李常传的话。他凝神细思片刻，站起来拱手道：“本派在附城有一驻地，门内材料器具齐全，可否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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