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理性烦躁
洗完澡，玄涧再次出现，看着缩在木桶里不出来的李常传，脸上微带疑惑。
李常传指了指甩在一边的T恤和短裤——它们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愁眉苦脸地说：“没衣服穿了……”
玄涧有些无奈，弹了一样东西出来。
李常传伸手接住，竟然是枚戒指！这枚戒指是玉做的，晶莹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古玉。
果然是仙人，出手就是不凡。这戒指要是放到市场上，也得卖个几十上百万吧……一边想，他一边嘻皮笑脸：“拿戒指给我做什么？求婚吗？”
玄涧也有点受不了他的惫懒，示意他戴上，说：“你把意识注入进去。”
一听这话，李常传就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传说中的储物戒指吗？！他大喜，凝视着戒指，微一冥想，就立刻感觉到眼前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
这个空间大约十平方米见方，就是一间卧室的大小了，空间里放着一些杂物，竟然就有衣物！
李常传意念微动，就拿了一套出来，牙一咬，当着玄涧的面就从桶里赤身裸体地出来。他又从空间里拿了条毛巾胡乱擦拭了几下，套上那件蓝色的袍子。
他擦身以及穿衣服的时候，玄涧避开了目光。等他穿好，才回过眼来，轻咳一声，有些好笑地道：“里面也有中衣，不必直接赤身穿袍……”
李常传囧了张脸，想像到玄涧面前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有点脸红。他哼哼唧唧地道：“正好我有点热，这样穿凉快……”
玄涧眉目间微带笑意，并不多说，手一挥，又一个玉简落到李常传手中，道：“这便是那个功法，你将玉简贴至额心，就可直接学习。功法自然循序渐近，每过一个阶段，可直接告知我，我会为你准备一些物品。”
李常传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在聚灵阵中过了多久？”
这个叫作清境台的地方美如仙境，就是一点不好——毫无时间的感觉。李常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一次天黑。
玄涧不假思索地道：“你筑基的过程恰到好处——正好七天。”
七天！李常传吓了一大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可思议。以前也看过这样的小说，上面也的确有说过，修仙无日月。这还只是个小小的筑基，以后再继续下去，会不会眨眼之间就过了千年？
但是，过了千年又如何呢？这始终不是自己以前的世界，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说到底，自己还是死了吧……
沮丧之情一闪便逝，李常传想要修仙，本来也不是为了跨越时间，而是为了好奇心。他迅速振奋起来，把手中的玉简贴在额上。脑中微微一晕，就被塞入了无数信息。细细想去，每一条信息竟然都清清楚楚，仿佛刻印在脑海里一样。
他吃了一惊，抬头问道：“这些信息能一直记住吗？”
玄涧早已把木桶收起，在亭边坐下，横琴于膝，淡淡地点头。
能这样传递知识，那还需要学习吗？只要把四书五经及其各种注解以及考卷灌进脑海里，他是不是也可以下山考个进士出来？
他瞪着这个玉简，问道：“要怎么灌注信息进去？”
玄涧漫不经心地道：“等你有了元婴之后，可以尝试一下。”
元婴？李常传在脑海里哗啦啦地翻着书，筑基之后是心动，心动之后是金丹，金丹之后是元婴……自己筑基只用了七天，那么到元婴应该也没多久吧？
玄涧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道：“大战以前的修仙者，资质优秀的，大概用五六十年能修到金丹，大多数人会在元婴前死去。天纵英才，又运气奇佳的，也有人二十年内修成……”
五六十年到金丹？最好的也要二十年？
李常传听得目瞪口呆，玄涧轻轻拨弄琴弦，琴音如水般泄于湖面：“修仙无日月，七天如一瞬，十年也如一瞬……”
李常传紧握玉简，看向湖面，以前最长的兴趣维持也不过一年的，真的能修成吗？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全身不对劲儿。
好像有一阵无名的怒火，打从心底升起，也并不会喷发出去，但就是堵在心里，郁闷万分。
他不耐烦地说：“修那么久，又有什么用？不也是一直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吗？”
玄涧瞟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他将木桶不知收至何处，亭台里瞬间又是一片整洁。他坐了下来，将琴横放在桌上，轻轻拨弄。
玄涧琴技之高明，李常传刚来时就感受到了。宛如天籁之音，从天外而来，直入心扉。琴音极静，又仿佛包容着世间万物，让人不由得就要沉迷进去。
可不知为何，李常传越听越觉得心烦意乱。他恨不得一巴掌把琴掀翻，但看了看玄涧，还是忍了下来，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玄涧看了看他的背影，不以为忤，却轻笑一声，似乎为了什么事情而觉得有些满意。
李常传在清境台东转西转，把四下里看了个干净。
这里仿佛江南的园林，曲径通幽，偶尔走到无路了，转过去又是一片天地。一花一木、一石一泉，每一处皆成绝景。
李常传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带了相机来就好了，无论在哪里拍，就算最烂的技术，也能拍出极美的照片啊……
他叹了口气。别说相机了，电脑、淋浴、飞机、手机……什么都不可能有。
他一脚踢翻旁边的一个石凳，石凳翻了，脚趾也像骨折了一样剧痛。他一屁股坐下，捏着自己的脚指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并不只为了这剧烈的疼痛，还为了永远离去而见不着的故乡、时代、父母……以及擦肩而过的爱人。
李常传只觉得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来。心里翻腾的情绪仿佛随时都要发泄出来，他趴在石桌上，强行压抑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不对。
自己可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明明刚刚上山，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时，情绪便已经汹涌澎湃地过来，被玄涧安抚后，安然睡去。为什么到现在，又会出现这样纠结烦躁的心情？
这不正常！
根本就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李常传自己知道自己的性格，他说好听点是没心没肺，说不好听点是没血没泪，再郁闷的事情，五分钟之后就忘了。
现在为什么这股烦躁之气会郁结这么久？
他恼火地握了握拳头，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摊开手一看，正是玄涧交给他的那个玉简。
他眼睛一亮，咦？这种反常，难道是修炼引起的吗？
他微垂双睫，回顾着脑海中的信息，片刻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一个聚灵阵、一颗筑基丹，直接把他送进了筑基期。以极品灵石伐骨洗髓，九品筑基丹汇集灵气，再加上他本身经脉通透，一举筑基成功。
其实，在筑基之前还有一个炼气期，也就是靠自身力量在经脉之内熔炼真气。将气态的真气转化成为液态的灵力时，才算是筑基成功。可玄涧是何等仙人，力量之强、资源之丰富，就算放在数千年前也是仙界超然的存在，直接把这一步给他省去了。
现在，他的灵力已经液化，在丹田里汇聚成一汪小小的清泉，需要的是进一步的凝练与汇集。这一步急不来。
但玄涧固然可以在能力上助他一臂之力，心境上的进步还是需要他自己来。
他现在的这种心烦意乱，正是能力与心境不协调的象征。
等到他理清自己的思绪，心境通透清明的时候，他将一举迈入心动期，从而更进一步。
妈的，原来是生理性的烦躁……
李常传更加郁闷了。
如果真是心结，估计还好办一点，他还能自己设法调解。但现在这种情况，更类似生理上的问题。这可让他毫无办法……
通常来说，一般的修仙者在炼气期就会通晓人情世故，筑基过后，心动期就顺势而过了，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但玄涧天生仙人，从未修炼过，以前认识的也都是修炼有成的高手，从来不会跟他讨论这么初级的阶段。所以，李常传就这么可怜地被揠苗助长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李常传反倒轻松了许多。
生理问题嘛……那这烦躁其实都不是真的，只是被迫钻牛角尖而已！
他跳了起来，开始换一种心情四处溜达。
不久，他就发现，这个清境台的确有点意思！
它是一个又一个小型的园林套组而成，每一个园林都有着不同的主题与风格，组合起来，却又有着异样的协调。
面对湖，中间靠左的地方是连续五个小园，每个小园用处各自不同。他好奇心起，每一间房都推门进去看看，居然一推就开，玄涧在这里并没有做任何防护。
这五个小园分别是法术、丹药、符箓、法宝、阵法的“研究室”，每个小园都有好几间屋，里面摆放着大量材料与各类书籍。所谓的“大量”，可不是说说而已……堆放材料的屋子里，似乎都设置了空间法术，明明外面看起来没多大，一走进去，就好像进了一座大殿。各种材料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真真正正是堆积如山……
他进到炼丹的藏书室，手指在书架上划过，取下一本《炼丹要辑》，翻了一翻。里面记录的各种丹药的制法与功效，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他津津有味的翻看着，各种奇妙的丹药，形态各异、功效千奇百怪，有些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有些是用来增进功力的、有些是用来阴人损人的……丹毒不分家，看得李常传眉飞色舞，恨不得亲自上阵，炼上一炉。
不过等到他看到炼丹的材料时，一下又丧了气。各种奇异的材料，从植物到动物，从飞虫到精怪，根本见未所见，闻所未闻。当然，隔壁的大殿里倒是堆着无数的材料，可也得认得出来啊！
而且，最致命的是，炼丹还有能力上的要求！好些个或神奇或有趣的丹药上都注明着：炼丹者——元婴期；炼丹者——大乘期……前者就听玄涧说极其稀有了，后者究竟是什么样的程度，李常传都还不太清楚呢……
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极其浮躁，一会儿大喜，一会儿大郁，登时发作起来，砰地一声推翻了一个书架，把书扔得到处都是。
哎，不行，这是别人的东西……他强行抑制着自己撕书的念头，倒在书堆里，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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