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端初学者
再次醒来时，李常传发现自己躺在窗边的小榻上。
心静如水。
好像之前的那些烦躁都是假的，现在他心里一片平和，流淌着微微的喜悦。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是怎么回事。遥远的地方传来了轻微的琴音，琴音中带着少许灵力，淡淡地抚平着他的心绪。
李常传眯起眼睛。他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相比起刚才的烦乱，现在这平静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他坐了起来，架起花窗，倚窗看过去，惊讶地发现窗外就是莲湖。远远看过去，竟可以看见湖上亭桥。筑基后，他的视力比以前好了很多，远远地就能看见亭中玄涧的身影。
李常传把视线从湖上移开，重新看向室内。这竟然还是炼丹房的藏书室，小榻旁边就是层层叠叠的书架。之前他一时冲动，推倒了一个，书册飞得到处都是。但现在，一切又都是整整齐齐，却另有两本书放在榻边的几上。
李常传好奇地走过去，拿起书来看。一本书是《炼丹初探》，一本书是《灵药辑录》，都不算厚。李常传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的都是些适合炼气期、筑基期的初级灵药与丹药，尤其难得的是由浅入深，对炼丹制药的原理讲解得非常透彻。
李常传心中又是一动。玄涧这个人貌似冰冷，但其实有一副温柔的心肠吧？不然，对于这一切，怎能安排得如此细致周到……
只是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变得如此冷漠，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清境台，连一个陪伴的人也没有。
李常传重新走到窗边，向外看去。玄涧已经不在亭桥里了，只余了一张琴孤零零地摆放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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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境台果然是仙境。
李常传蹲在药圃里，情不自禁地想。
这个药圃在炼丹室背后，也同样被施加了空间法术，一走进去，就看见整整齐齐的无数畦土地，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站在田埂上，就能够感觉到充沛的灵气，植物们就在灵气的笼罩下，尽情地疯长着。
李常传左手拿着那本《灵药辑录》，对照着寻找书上介绍的草药，不一会儿，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真是服了。
《灵药辑录》上对于常见的药物，都有着详细的介绍，图文并茂。譬如天罗果，可以用于养气丹、化气丹等多种常用的丹药，书上除了它的详细功效之外，还在另一面绘了图形，详细标注出叶、花、根、果等各部分的形状。
书上写，天罗果一般苗生一尺为成熟植株。它三年成熟，成熟后才会开花结果，果子如果不采，七天内就会落地腐烂。之后，每三年苗生一寸，结出的果子功效就增加一倍，十年以上的天罗果，就属于上品灵药。
而现在……李常传抬头，看着比他还要高的天罗果植株，着实对着书上图形看了好几遍，才确认它们是同一种。
他可有一米八二！这天罗果得有两米了吧！两米就是六尺，至少也生长了一百五十年！而像这样的天罗果，在这一片苗圃里还算是瘦小的！
其实书上并没有标注出来，天罗果生长到五尺的时候，就是一百年才生一寸了。这一地的果子，都是任由它长了千年的品种……
药圃里的天罗果只是一个例子，几乎所有的灵药都是这样肆无忌惮地生长着，李常传犹豫了半天，才收集了几枚。每种草叶或者花果，他都是按照书上教授的办法采摘，装进专门的药囊里。它们还在药囊里，就能让人感觉到满溢而出的灵气……
李常传看着药囊，有点哭笑不得。就算他对修仙之事再不了解，也能知道这些东西其实极其罕见珍贵。
真的要拿这些珍品极品来尝试着炼丹吗……就算他胆大包天，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过去问了问玄涧。
玄涧听见他问，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点头：“对了，我都忘记这个地方了……不过没关系，那个药圃是经过****的，就算不管它，灵药也不会胡乱生长而失去药性。不用担心。”
我并不是担心啊！李常传苦笑着想，他吞吞吐吐地说：“真的可以拿这些材料来炼药吗？不会浪费吗？”
玄涧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会浪费？天罗果七天便会落地，你即使不采来用，它也会自然消失。”
的确也是这个道理……但李常传总之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玄涧看了他两眼，手掌轻轻一晃，递了个药鼎给他，道：“这只药鼎是我初学炼丹时所用，与灵力的沟通非常好。用它炼丹，也记得时时淬炼自己的灵力。力量越是纯粹，越是便于将来凝气成丹。”
李常传接过药鼎，这是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鼎，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上去有些粗糙。鼎壁上阴刻着九条游龙，仔细看过去时，龙身好像在鼎壁上缓缓游动，一看就知道并非凡物。
初学炼丹时就用这么好的东西啊……李常传啧啧地感叹了一下。他本来就是个特别洒脱的性格，既然物主都说没关系了，他当然也不会再婆婆妈妈。摇晃着小鼎，他笑着道谢，转身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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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花、无间草、天罗果……
李常传小心翼翼地把称好分量的草药放在最称手的位置，深呼吸一口，点燃了炉鼎下的火。
腾腾热气瞬间就升了起来，他默念心法，灵力上浮，护住身体表面。这是他连续被烫伤几次后得到的经验教训，炼丹之火极其灼热，必须要用灵力护体，才能顺利地进行各种行动。
这口鼎黝黑小巧，鼎壁上有九条阴刻的游龙。火燃起时，阴刻里便有隐隐的火光亮起，好像有九条火龙在鼎上游走，吞吐火焰一样。
火焰燃起，他向着鼎内输入灵力，火焰好像在淬炼灵力一样，把它敲打成薄薄的薄片，浮盛在火焰之上。
等到灵力足够薄时，李常传迅速伸手 ，将草药按顺序投入鼎内。投放草药的顺序和份量容不得丝毫差错，他之前就在这上面失败了好几次。好在草药够多，他渐渐地熟练了起来。
冰盏花和火溶果的冷热两性在鼎内冲突不休，将无间果与天罗草辗压得粉碎。当灵力包裹着几样草药，形成金色的液体时，投入生死花，于一瞬间调和阴阳药性，形成混元一气，因而成丹。
最后一个关键是，投入生死花的片刻，需要第一时间灭火。不然过盛的火势会把初成的脆弱丹药化成灰烬！
李常传一个步骤接一个步骤地做下来，动作稳定中带着一丝紧张。最后灭火的那一瞬间，异样的香气从鼎内幽幽传出——
成了！
李常传面露喜色，动作愈发稳定，右手一抖，一颗玉白的丹药从鼎出飞出，落进左手执着的净瓶里。混圆的丹药在瓶里滴溜溜地打转，成丹时的浓香已经消失，接下来的香气却幽远而隐约，更加沁人心脾。
养气丹……专给炼气期间的修士所用，一颗中品丹药可以抵得他们十年苦修。这丹药虽然初级，却胜在常人也可服用，武人服用，可添一甲子功力。放在武侠小说里，光是这一枚丹药，就足够让武林中人打生打死，而现在，不过是自己的练手之作而已。
他翻开《炼丹初探》，对照着书上的介绍，确定这是一枚中级灵丹。而成功率嘛……他瞥了一眼旁边，那里躺着一大堆焦黑的不明物体，虽然也很香，但比起成品来，少了许多清幽。十七炉废丹……成功率太低啦！而且每次都是用的极其珍稀的极品材料，每废掉一炉，他的心都在滴血。虽然药圃是玄涧的不是自己的……但也不能这样浪费啊！
关键在于，他总觉得不对劲。不应该这么困难啊……
炼丹对药物的份量与先后次序要求极高，他一开始时，多次因为抓错份量或者搞乱顺序而失败。到后来，他在炼丹前先把药物分好，按顺序摆在丹炉旁边，即使这样，在处理冰盏花和火溶果的时候也连续失败了两次。这两样东西要分别掷入鼎中，但要求同时进行，前后相差不能超过一秒。这个要求实在太高了……李常传尝试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勉强做到。而且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样肯定不对！
要知道，养气丹只是初级丹药之一，如果按照另一本书上的介绍来说，这种丹药只能被列为一级仙丹。相对于它的品级来说，药物相对常见，炼丹的手法最为简单。如果处理这么简单的手法就这么费劲的话，那以后高级一点的丹药怎么办？
因此，成功炼完一炉之后，他就停了下来，细细思索。
思索了半晌，他判定，这中间一定是有诀窍的！而且，这诀窍一定与灵力有关系！
他并没有直接去问玄涧。李常传清楚地知道，只有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才是最有效的。而且炼丹这东西，肯定不是独立的存在，一定是一套系统。搞清楚这个环节的时候，一定也能帮助自己把其它环节都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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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李常传都泡在藏书阁里。
他研究的并不光是炼丹的书，同时也细细研究了修炼及法术的入门书。
他的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册，他就盘膝坐在书堆中间，凝视着膝上摊开的书本，时不时地比划两个手势，偶尔又闭上眼睛，冥想一番。
玄涧有时也会去藏书阁里翻找一下书籍，第一次看见他时，有些诧然地睁大了眼睛。但随即，他的唇边就泛起了一抹极其难得的微笑。他暗暗点头，熟练地从架上找出另外几本册子，小心放在李常传旁边，他竟然毫无查觉。
清境台没有日夜，李常传饿了就四处去找些果子来吃，渴了也有壶中不断的泉水，困了倒地就睡……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最后，他终于想通了！
每一样东西都有着自己的气息，尤其是仙药这种被天地灵气贯注而成的灵物，每一种都散发着独特的波动。只要自己的灵力足够敏感，就能够根据这些波动，直接探知仙药的种类，并且直接切分数量。
这就像一个熟练的营业员，只需要用手一碰，就知道是什么货物；只需要轻轻一掂，就能直接算出货物的轻重。
现在，李常传需要做到的就是这样，只不过，他需要用灵力来代替手的触感而已。
李常传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游戏——他开始不断触碰周围的所有东西。
这天，玄涧再度碰见了李常传。这个青年用布蒙着眼睛，在花树间蹒跚行走。他走得很慢，但并没有撞到任何一样东西。他有时伸出手，稳当地碰到前面的一根树干，轻轻抚摸一阵之后，唇畔就露出一朵微笑。有时候，前方会有一根横支的树枝拦在面前……他会在三步之外停住脚步，然后笃定地弯腰，绕过去。
他开始走得很慢，但脚步渐渐加快。即使如此，他仍然走得很稳，仍然没有一样东西能够拦住他。
渐渐地，他在花树间奔跑起来，矫健的身姿就像一头健康的猎豹，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青春特有的气息。
玄涧眯起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了……他活了太久，一个人在清境台呆了太久，根本就忘记时间是什么，忘记了年轻是什么。
这就是人类吗？果然是有趣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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