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怪的玉符 (2)
我太爷爷曾经是享誉黄河两岸的木匠,打的家具不仅经久耐用而且雕龙画凤,很有几分艺术特色,放到现在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艺术家。此外,我太爷爷还爱好研究古籍,曾经仿照古籍的设计还原了传说中的一些器具,有人曾经亲眼见过他做的木头大雁在天空中飞了将近两个时辰。于是,出了名的太爷爷成了黄河两岸的“活鲁班”。乡下的地主豪绅嫁女儿、娶媳妇都要亲自上门求我太爷爷打造一套精美的家具,拥有一套太爷爷亲手打造的家具成为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于是,我家就在太爷爷的一双巧手下逐渐殷实起来。可惜,太爷爷却有一宗毛病,就是这个毛病,差点让我们家倾覆,而太爷爷也间接地因为这个毛病而溘然长逝。
其实说起来这毛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太爷爷酷爱看戏,用旧时的话说就是票友。可他这个票友太过痴迷,能追着一个戏班子跑几十里,常常为此把家丢下。看就看吧,想不到竟迷上了人家戏班子里的一个花旦,那时候太奶奶也已经有孕在身,可是,为了看那个花旦的戏,太爷爷竟然从黄河南追到黄河北,一跑十几天,把人家订做的家具也丢在那里,人家货主天天上门催,气得太奶奶直抹眼泪。可巧的是,那个花旦在西安演戏的时候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军阀,那个军阀一怒之下要花旦第二天在冰天雪地中穿夏装唱折子戏。当时正是三九寒天,刚刚下过大雪,一出折子戏最少要一个时辰,分明是要人命的差事。当下,班主就和花旦商量着连夜逃走,可花旦杏眼含泪说,跑能跑过汽车、子弹吗?怎么都不能连累大家。结果,一班人相拥而泣。正在大家悲悲切切之际,太爷爷跑到了后台说,这有什么难,交给我,明天我去找那个军阀,保准没事。班主说您老就别逞强了,我知道您手艺天下第一,可这不是打家具啊!太爷爷呵呵一笑,附在班主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番,班主听完后一脸惊疑,太爷爷一拍胸脯说听我的没错。
当下,班主就按太爷爷的吩咐给太爷爷准备了全套家伙,太爷爷又找了几个帮手和裁缝,在戏班驻地叮叮咣咣忙活了一夜。
第二天,太爷爷就跟着一台四人小轿来到了督军大人的小院,督军拥着姨太太,围着火炉隔着竹帘朝外看。就见小轿上下来一位袅袅婷婷的佳人,身披轻纱,眉眼如画,就靠着那小轿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了《贵妃醉酒》,不一会儿天色阴沉,竟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那花旦依然不紧不慢地唱将起来,丝毫不见寒意。大雪纷飞之际,那花旦身披薄纱动作却依然是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停滞。那督军也是一个莽人,一见此情景也是大为佩服,吩咐副官烫了热酒送给那个戏子暖身子,谁知道那副官去了半晌便狂奔而回,趴在督军耳边耳语一番。督军一听大奇,手里抓了一把手枪即夺门而出,直奔那戏子。直到近前才发现,这哪里是个人啊,只是一具木偶,面上覆了皮具,身后各个关节用纤细的铁丝连着轿中,只是木偶做得太过精巧,跟真人无异,关节竟然没有丝毫的僵硬。督军掀开帘子一看,正是太爷爷手持一大把铁丝,而那花旦穿着厚皮袄,坐在太爷爷身边,咿咿呀呀正唱个不停。感情这是演了一出双簧。当时太爷爷脸都吓白了,心想这下完了!
那督军拿手枪指着太爷爷的脑袋,脸气得一阵发白,就想开枪结果了太爷爷的性命。结果一声枪响,那个傀儡却倒在了地上,身体里竟然还汩汩地流出了鲜血,原来是督军一气之下扬手之际,手枪走火打中了那个傀儡。那傀儡像真人一样做得惟妙惟肖,竟然“死”了。督军看到此情景大为称奇,细细盘问,才知道太爷爷是大名鼎鼎的“活鲁班”。而太爷爷精通机关之术,擅长制造各种器具的名声早就传扬开了。这个督军动开了心眼,当下就放了那个戏子,把太爷爷留在了府里。这一留,就是九年。
这九年当中,除了太爷爷偶尔被几个人带着急匆匆地回一次家带回来一些银元,就又坐着督军的洋车急匆匆地走了,每次在家不过半个时辰,也不曾和太奶奶说过几句话。就这样在第九年的头上,我爷爷也已经开始在私塾里上学听先生讲《列子》了。当先生讲到周穆王要杀进献“能歌善舞”的木质机关人的巧匠偃师的紧要关头,太奶奶派人来叫爷爷回家——太爷爷回来了。
太爷爷回到家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中了三枪却都离心脏差了那么一点点。送他回家的督军副官紧紧地握了握太爷爷的手。太爷爷嘶哑地说:“大恩不言谢!”副官点点头就又悄悄地走了,爷爷看着副官离去的背影怎么都觉得那家伙笑得有点诡异。就这样,太爷爷连夜带着家人拖着伤体离开故土,来到了黄河北讨生活。
受了伤的太爷爷没挨几年,在爷爷十五岁那年就溘然长逝。在这短短几年里,爷爷学到一身能工巧匠的本领,同时太爷爷还教了他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一些机关暗器的制作,水银朱砂丹汞的使用,还有地下土木建筑的构造,还拿出一本八卦图让爷爷反复地记忆一些位置,并画了一幅图,要爷爷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时间一晃就过了六年,在听说中原大战中那个下令枪杀太爷爷的督军死在乱军中后,太爷爷躺在病榻上对爷爷神秘地说了一句:“外财莫贪,阴钱毋取,但是该我家的富贵也莫错过!”然后含笑而去。
在爷爷料理完太爷爷后事之后的一个晚上,一伙神秘人来到了家里,撂下了一千枚袁大头,强行绑走了爷爷。直到见到那个送太爷爷回来的副官,爷爷才明白,太爷爷为了子孙富贵,布了多么大的一个局。
原来督军留太爷爷在身边九年是要太爷爷为他造一个墓,不是他的墓,而是他老父亲的墓。不仅仅是太爷爷,督军几乎搜罗了邙山附近所有知名的风水先生、阴阳师和能工巧匠,目的就是要为他老爹的骸骨在邙山建一座汇风聚气、兴旺子孙百代的大墓。而要太爷爷做的就是为这座墓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建造一系列置盗墓贼于死地,奇巧连环的防盗机关。太爷爷进大墓的时候就直咋舌,里面放置的全是督军搜刮来的各种奇珍异宝,督军曾不止一次说要把这进大墓的唯一方法留给子孙,他就算不能保子孙后代掌权,也要保后代几世富贵。太爷爷这时候就已经知道怕难以活着出这督军府了,于是就偷偷把所进行的建造计划透漏给了督军副官,副官听说里面其实是督军的藏宝库后也吃了一惊,于是两个人的默契就达成了,副官在危急时刻保下太爷爷的性命,而太爷爷则把进大墓的方法交给副官,鉴于督军还实力强盛,于是相约让下一代共同来开启这所宝藏库。谁知道中原大战中督军一命呜呼,家人也分崩离析,这个秘密没有在最后时刻被交给督军的后代就随着督军一起消失在战场上。
于是在督军死后不久,那副官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寻太爷爷的踪迹。可是由于太爷爷搬了家,费了些时日,刚好在爷爷守完灵后找到了家里。那副官也假惺惺地号了几句,就连骗带架把爷爷带走了。
等来到督军父亲的墓地,副官变了脸,用枪逼着爷爷开启这座依土山而建、机关重重的大坟。爷爷无奈,只好用旋风铲探墓。他按照太爷爷的吩咐,很快就找到了主墓坑道。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墓葬,采用回字坑结构。爷爷按照八卦图的结构指示就来到了主墓室。墓室已经到了土山深处,四周全都用大理石齐整地码在一起,连一条缝都没有。而中间则有一扇白玉石门,其实是一只形似老虎的猛兽的一张巨嘴,就那样面目狰狞地立在面前。爷爷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太爷爷临去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有这么一道门。爷爷有点畏缩不前,这时候副官也被自己的财宝梦冲昏了头脑,不顾劝阻执意要炸开四周的石墙。于是,其他人就远远地退出墓道,等副官炸开陵墓。可左等右等却没有动静。
后来爷爷便壮起胆子带着几个人摸进了墓道,众人一看全吓呆了。炸药是爆炸了,可是丝毫没有撼动陵墓的一丝一毫,就只见一群血淋淋的人横躺在地上,全部都被剥光皮,一团团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而那副官整个身体的表层全部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地给剥了下来,身下全是暗红色的血水。那副官眼帘已然没有了,只一双白眼珠上下翻滚,嘶哑的声音不住地喊:“老虎,老虎!”眼见已经是活不成了。爷爷大骇,正准备退去,却发现正门上方的狰狞兽头莫名其妙不见了,原来的大门也变了模样,俨然是太爷爷给他的那幅图中所描绘的大门。但是脚下几十个仍在嘶哑挣扎的活生生的无皮人正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也难抵挡住内心的恐惧,于是就飞一般地逃出了陵墓。
副官被活活地扒皮死在督军墓室深处,随行人员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而督军大墓是藏宝库的消息则不翼而飞,吸引了黄河南北、京津上下的盗墓贼云集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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