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胡安·塞巴斯蒂安·贝隆

2001年7月

去年阿森纳对拉齐奥那场比赛刚开始几分钟，胡安·塞巴斯蒂安·贝隆就在50码之外用右脚将一记任意球传到已经做好准备的帕瓦尔·内德维德脚下。这曾经是米歇尔·普拉蒂尼的传球方式。上周，26岁的阿根廷中场防守队员贝隆以2800万英镑的价格加入曼联——他没准会成为全世界身价最高的球员。他是齐达内和罗伊·基恩的二合一。他瘦得出奇，身高6英尺2英寸，身上有一个切·格瓦拉的文身，脑袋刮得光溜溜的，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像个海盗，但实际上他的体格最适合踢足球。但是，曼联给他开的价只有皇马给齐达内（他比贝隆年长3岁）开的一半多一点儿，原因倒不在于皇马爱浪费钱（虽然他们的确如此）。

贝隆的足球生涯开始于幼年时期。他父亲胡安·拉蒙·贝隆，就是人送外号“巫师”的阿根廷拉普拉塔大学生队左边锋。1968年9月25日，他在老特拉福德球场的一记射门使曼联告别世俱杯（南美对世俱杯相当重视）。场内浑身湿透的阿根廷球迷同唱：“如果你看到一个骑着扫帚柄的巫师，那就是贝隆、贝隆、贝隆。”

胡安·塞巴斯蒂安·贝隆1975年出生于拉普拉塔，年轻的时候就曾在一场比赛中射入13粒球。他偷父亲的车（“我一直很疯狂”）、逃学（“我的成绩基本零分”）、15岁起开始滥交（“所有人都这样嘛，反正有妞，不上白不上”）。但是，这个男孩还会看清场上局势、传球和截击。“小巫师”几乎从来不关注拉普拉塔大学生队。此时马拉多纳宣布：“我发现了一个勇敢的年轻球员。他叫贝隆。他会成功。”

六年里他换了六家俱乐部，还买了几辆法拉利，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成功了。从某种角度看，从拉普拉塔大学生队，到博卡青年队、桑普多利亚、帕尔马和拉齐奥，再到曼联——贝隆的事业一直是稳步前进。他不再是八卦杂志拿来凑版面的小明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球员之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能尽量发挥出他的潜力。在海布里球场那场欧洲冠军杯赛上，他40码外将球踢到了底线上的队友的头上。完美一击，不受控制。0比2，一向眼高于顶的拉齐奥队输了。

这跟他与曼联签约时亚历克斯·弗格森所给的评语可不大相符。弗格森说：“你们需要一个能扭转局面的球员。来看曼联踢球的人都想看最棒的球员，今天我们就有了这么一位。”但是，他们真的“有了这么一位”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球员用奖牌数量衡量彼此。贝隆的奖杯展示柜——如果他真有这种老土的家具——里一定塞满了他收集来的女性内裤。他得过两次意大利杯冠军（意大利杯不算什么重大赛事），在帕尔马的时候得过一次欧洲联盟杯冠军，在拉齐奥的时候得过小盾杯冠军。他拖拖拉拉，因此是曼联最不修边幅的球员。但奖杯并不能说明什么。1999年跟拉齐奥续签合同时，他说：“我真的喜欢罗马，因这儿让我联想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所以我决定留下来。”

在一个美丽的城市里生活，不仅挣几百万年薪，球迷们还不在乎奖杯，因此他只花75%的精力和体力踢球就足够令人崇拜了。他被允许休假。因此尽管他的身价只有齐达内的一半，他也很满意。

拉齐奥的老板瑟乔·克拉尼奥蒂把他叫做“普拉蒂尼第二”。但很快人们就发现这种说法是错误的。普拉蒂尼能进球，贝隆不射门。在过去的6年里，虽然进攻数达到中等水平，但是进球数却只有24个。此外，普拉蒂尼擅长任意球。曾经对训练感到厌倦的贝隆，在拉齐奥每周六的练习之后留下来继续跟米哈伊洛维奇练习任意球，但凶狠的南斯拉夫人总是赢。

如果没有伪造家谱的事儿，贝隆也许一辈子都会享受在拉齐奥队的生活。19世纪末，意大利人朱塞佩·安东尼奥·鲍西里动身前往南非。贝隆的家人声称那是他的高祖父，因此他成功地获得意大利护照。不幸的是，鲍西里压根就没抵达南非，而贝隆的高祖父名叫伊雷内奥·波尔特拉，家住里约拉普拉塔。贝隆不得不上法庭，被禁赛也是情理之中了。

这件事令他深受伤害，也有损于他跟拉齐奥的关系。最终他将所有的错事作了一一澄清——档案固然有假，但他已经决定离开了。1月，他的经纪人访问英国，试图把他“卖”给利物浦或曼联。后来贝隆说，他想加入巴塞罗那——皇马嗤之以鼻。皇马要的是最好的球员，而贝隆记得，尽管他即将被禁赛，但曼联还是对他很有兴趣。

上周，贝隆加入曼联。签约时贝隆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愿意搬到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城市并加入一个他在体检之前从来没去过的俱乐部。而弗格森也给自己吃定心丸，因为这个球员一直没有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斯文格兰·埃里克森说服了他们俩。瑞典人埃里克森曾是贝隆在拉齐奥时的教练。现在，曼联或许是他拜访得最多的英国足球俱乐部。“他几乎是教练席里的一个正式成员。”曼联队一名队员说。埃里克森和弗格森尊敬对方，并且经常交谈。埃里克森向弗格森保证，他衷心看好贝隆，也会帮忙说服贝隆认识到在曼联踢球的好处。伟大的球员总是看不上曼彻斯特。正如荷兰中场队员菲利普·科库上周所言：“享受巴塞罗那的阳光下，跟在英国兰北部的细雨中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曼联开的价也不如拉齐奥。罗伊·基恩每周才5万英镑——贝隆绝对不应该只有这么少的身价。

不过曼联能提供的，除了奖金之外，还有舒心的生活。过去的十年里，欧洲的任何一家俱乐部都没有曼联拿的冠军多。法比安·巴特兹发现，在曼联，一个好球员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意大利的球员总是在训练营里，而曼联的球员只在开赛——哪怕是冠军杯——前几个小时去老特拉福德球场练一练而已。“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十分冷静，”一个曼联球员说，“没什么紧张的情绪。”但另一方面，弗格森和他的队员长于“宏观调控”——这一点对贝隆非常重要。马克·博斯尼奇前来时身形走样，于是他的命运就被注定了。上一个赛季，德怀特·约克的表现过于“冷静”，其他队员就会提醒他。任何在训练中松懈的人都有基恩这个前车之鉴。在曼联，教练不允许贝隆在50码之外胡乱开大脚——如果发挥不出潜能，他就只能走人,他的才华就会被浪费。或许，与其说曼联需要他，不如说他需要曼联。

2010年，我在南非世界杯上观看35岁的贝隆为阿根廷出战。不知为何我竟然联想起很久以前的英国板球队队长迈克·布拉利。他很擅长于观察场上局势，但打得一般。他几乎就是一个不上场的队长——贝隆也是。过去，这位脑袋光溜溜的球员踢球速度“慢悠悠的”，但对他的老朋友马拉多纳来说，已经足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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