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落魄街头的DD

顾馨的人脉很好，自从我们好上后她就很少再来中心，她已经决意要做未来皇冠大使背后的人了。她不断给我带来高素质的名单：同行的记者、广告公司的老总、以前的师哥师姐……每次沟通的时候她都会陪在我左右，然后不断地对我的沟通策略指手画脚，把我雷得是外焦里嫩。

莹莹是顾馨大学时代的好友，在上海电视台工作。趁着莹莹回津省亲的机会，顾馨把她约出来让我给劈了下。她的经济很宽裕，当场就拿了几千块产品走，并且决定要投入这个生意。为了让她下定决心19 200元(12%)起步，作为回报，我不得不承诺去上海帮她起步。

恰逢那时赵毅的大学同学任辉也快要出来了。任辉其实早在赵毅刚出来不久就被我劈过一次，他那时正好回廊坊的母校办事，途经天津去看赵毅，顺带就被我们给收拾了。不过任辉在广州，跟进起来甚为不便，所以每次去广州参加成功岭我们都会把他叫过来熏陶下。任辉是个中尉，因为在军校，所以闲得很，每次去广州都被我们叫过来开开眼，再顺带陪上手领导人吃吃饭，几次下来他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那时赵毅正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因为在2003年8月时他自作主张冲银章，压了不少货，帮他缓解经济危机成了我那时的当务之急。赵毅和亚楠冲银章的时候我们恰逢在上海开大会，由于他们的心态一直不稳定，我和雅涵其实是不赞成他们就这么强攻硬上冲银章的，故而那个月也没给他们太多助力。结果在回程途中，产房传“喜讯”——接到电话说他们自己上了，我们一直忧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们一直担心他们上了银章心态膨胀将来更不好收拾，所以在他们上完后也没怎么在团队特别推崇，为此事赵毅和亚楠一直对我耿耿于怀。赵毅和亚楠也是系统和大会的牺牲品！我们那时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们一切都按系统和大会说的办！

任辉是这么多年来我个人部门中唯一一个起步就投资3.2万元(15%)同时没怎么在他卡上打货的伙伴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差钱，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帮赵毅解决实际问题。具体的做法是从赵毅的库存中调2.5万元的货(相当部分是自用、样品以及备货)，从天津装箱随车托运带过去，任辉再从广州把钱打过来，余下的备货则在广州直接走任辉的卡，差的奖金一个月后再让赵毅给任辉汇过去。新人一般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但任辉毕竟是赵毅的好友，这样操作产生的后遗症一般不会太大。可任辉对3.2万元起步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毕竟我们不在广州。为了让任辉安心起步，我不得不再次承诺到广州帮任辉运作一个阶段。

雅涵是坚决反对我去广州的，这样来回无论时间还是资金，成本都十分高昂，但为了帮赵毅解决实际问题，我必须兑现对新人的承诺。5月初，我带上3 000元现金踏上了去往广州和上海的火车。3 000元现金是我那时唯一能够挤出来的流动资金了，一个DD的收入就是这么一点点花在了美路开拓市场的漫漫征程之中。当拿到任辉汇过来的2.5万元现金时，亚楠喜眉笑眼地说了句：“任辉可真是个大好人呀！”可她哪里知道这背后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到广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领着任辉去车站的行李房提货。为了便于新人起步时能够感受到足够的温暖，我个人团队中的每一个伙伴起步时其前期工作我都会亲力亲为。在广州待了整整半个月，店铺打货、成功书店、开盖自用、产品示范、如何讲好OPP、如何远景价值、如何邀约……我几乎是将整个BTC单独对着任辉讲了一遍，并且留下了完整的笔记。因为任辉是一个人在广州孤军奋战，我又讲了大量的起步常识，这种填鸭式的强化培训把我彻底累坏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萌生了要写一本足够详细的《新人傻瓜起步手册》，这个愿望直到转年的10月才最终在江西完成。期间，我带着任辉和他老婆明霞去了广州许钻的中心，他们未来会挂在那里运作，也带他们去了茂名参加梁钻的成功岭。这次成功岭可砸了锅。梁钻是周先生的小部门，出身、背景以及奋斗的历程绝对艰辛，可他的部门里就没几个像样的高素质人才，这下可让任辉的老婆明霞起了疑心，原来美路都是这种人做的呀！从此，明霞对美路就不那么热心了。这种情况我后来遇到过很多回，真是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看来，带什么样的人听什么样的课见什么样的领导人，很多时候还是需要讲究一下的。

在广州期间，我一直住在任辉的家中，住宿费算是省下来好大一块，可半个月的消耗还是没能让我剩下多少钱，等我买下开往上海的车票时(为了不影响新人我只能买卧铺)，兜里就只剩下六百来元了。那时顾馨跟莹莹说好的，在上海我也住她家，我盘算着这下回津的车票钱总算是有着落了。我那时已经联系了远在上海的杨老师，由她做莹莹的海外推荐人(即银章前的奖金归我，4%领导奖金双方各一半，明珠奖金归她，翡翠奖金我拿，钻石奖金归她)，这样我就不至于像在广州时那样辛苦地待那么长时间了。

任辉送我上了火车，带着对上海市场的无限期待，我奔向了那个东方冒险家的乐园，任辉就这样独自一人被扔在了广州。每周两晚从东圃往返越秀中心，单程就要一个半小时再转两趟车，下了课再会后会，回程连趟公车都没有。在广州这样的大城市，每会必到实在是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奢望。在那样一个美路人遍地开花的美路发源地，任辉很快就孤独寂寞地“死”去了。

领导人再好，可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要想在外地市场独立成功运作，没有超人一般铁的意志和火一样的激情，常人是难以做到的！要找就得找像雅涵或是我这样的人，可这样的人世界上并不多。这就是为什么外地领导人多半强悍，而本地部门大多懦弱的根本所在。大树底下不长草，物竞天择的丛林法则早就替我们作出了安排！除了帮新人起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复强调“你是最棒的！”“你一定做得到！”“高峰见！”——总是要给新人一点鼓励的。

大上海，我来了！

火车是清晨七点半到的上海站，站在车站广场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百无聊赖地畅想着莹莹做大后的情景。虽然因为开会也曾无数次来过上海，但这次有前排出来，感觉还是大不一样的。因为是周末，我必须等到九点才能给莹莹打电话，好在还有莹莹家的地址，我便迫不及待地直接打车到她家楼下了。在附近先吃碗最便宜的大排面充饥，我滴个乖乖，一碗面居然要八块大洋呢，这不是明摆着宰人吗？我掂量了一下，硬着头皮还是点了一碗。

终于熬到了九点，一打电话居然关机，反复打了半小时仍然不通，我打定主意直接去莹莹家了。敲开门，一个陌生男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这一定就是莹莹的老公了，我知道她那时刚刚新婚不久。这个腿上打着石膏的男人一脸阴沉地看着我，极不情愿地将我让进了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地看了几小时足球，我们几乎没说一句话，我的内心开始隐隐不安。

中午时分，莹莹终于回来了，她上午临时去台里开会，所以手机就关了机。她老公终于爆发了，两个人在厨房里吵作一团，其间大意是未经他允许就把这么个陌生男人弄进了家，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之类，还想做美路？哼，白日做梦！莹莹的老公醋劲十足，我开始为莹莹能否顺利起步捏了一把汗。

架终于吵完了，莹莹拉着我的行李说出去吃饭，看这个情形家里是不能住了，她要带我到附近找个酒店，我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莹莹带我来到一家附近的经济型酒店，听她说只要八十大洋一个晚上，我心想还好，还能再坚持几个晚上，可问过前台才知道酒店早已客满。我们一连跑了三家酒店都是如此，精疲力竭的我们终于来到一家三星级酒店的门口，莹莹提议进去看下，一问居然有房，房价300多元一间。莹莹知道我那时已经是DD了，当着一个颇有实力小资的面，我痛苦地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嘴里还得一个劲儿地说不贵不贵，上海的物价还真是便宜，可心里的血早就流了一桶了。

安顿下来后我领着莹莹去了美路虹口店，在成功书店买了一堆资料，可一谈到打货莹莹就犹豫了，中午老公的态度让她颇有些心有余悸。第二天我还要带她去参加杨老师的家庭聚会，不急，我还是相信杨老师功力的，于是在莹莹面前把杨老师好一通推崇，什么美路中国的传奇女性啦、璀璨国际第一户银章啦、美路华东区第一户钻石啦、旅澳画家啦、澳洲两所学校的老板啦……莹莹眼都直了，口水流了一地。鉴于莹莹目前的情况，在充分吸取了茂名大会明霞的教训后，我决定一上来就用重炮。

第二天晚上，我和莹莹到了斜土路杨老师的个人工作室，已经有一堆人等在那儿了。晚间的家庭聚会很快开始了，杨老师给她的小部门讲产品。我一看那些小部门不由得叫苦不迭，这些哪是高素质人才啊，一堆纯粹的上海底层小市民。学习结束了，莹莹偷偷跟我讲，也就那个杨老师还算是个人物。我赶紧解释，杨老师早就名动江湖了，她现在专做扶贫工程，美路可是个富有爱心的事业。我那时解答异议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了，这都是那些年给逼出来的！会后会的时候，很多小部门争先恐后地问问题，等莹莹终于插上嘴的时候，杨老师白了她一眼，厉声道：“你还没有下定决心！”杨老师做美路是很高姿态的，即便是对新人，她在心态上的要求也是很严格的。那之后杨老师就再也没和这个新人说过话，莹莹就这样嗝儿屁了。可怜我的新人啊，好不容易生下来，还难产！

从斜土路工作室出来已经夜里11点多了，莹莹问我杨老师为什么不理她，我无言以对。但我决定转天带她到杨老师下面另一户钻石——郑钻家里。郑钻在美路前是杂志社的编辑，要说素质也还是不错的，我们私交一直不赖，帮这个忙她肯定不会推辞。匆匆分手回到酒店已经午夜12点多了，而我的噩梦也开始了……

头天入住酒店的时候我押了六百元现金，等我把房卡插进钥匙缝里的时候才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到楼下前台一问，才知道押金已经用完，要进房间就必须续上转天的房费，可那时我兜儿里只剩下三块两毛钱了。按照原定计划，转天我就能见到从江西过来上海的朱安生，找他借点钱怎么都能挺过来。我开始使出口吐莲花的三寸之舌，押身份证、押行李……好话说尽还是不行，最后酒店保安二话不说进了房间拎着我的行李直接就扔出了大门。

我在大门口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可供选择的方案其实只有两套：一是去火车站躺一夜，转天再去郑钻家；二是直接去郑钻家，在楼下随便找个地方蹲一宿。去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过夜无疑是相对舒服的方案，可问题是到火车站的夜班车车票要两块，转天从车站再到郑钻家还要两块，而我的身上只有三块两毛，公车钱是不够的。淡定之后，我拎着行李坐上了开往卢湾大桥的夜班车。郑钻家就在离那不远的鲁班路上。写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北京的小申，他刚起步时太穷租不起房，有好几个月几乎就是天天睡在火车站。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曰：美路！

到了鲁班路，天公不作美地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我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又要撑雨伞还要看地图，一段开车五分钟的路我走走停停磨叽了大半个小时。那时已经午夜一点多了，我已经不可能再向郑钻求救了。我想起了林超，那个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救我于水火的好兄弟。

好不容易在郑钻家小区的对面找了个能避雨的小弄堂，更庆幸的是弄堂里居然还停着一辆带顶棚的小三轮，真是天可怜见啊。安顿下来后，我拨通了顾馨的电话，把这边的情况简要地汇报了一下，本以为还能得到一些遥远天津的安慰，结果电话那头噼里啪啦响起了顾馨的指责，大意是出这么远的门为什么不带足钱？这次正好给我长长记性之类。电话那头还没骂完，手机就没电了，苍天有眼啊。江南五月的阴雨绵绵不绝，我缩在三轮车上冻成一坨。要命的是蚊子也赶来躲雨，不消两个小时，身上就大大小小被叮出来几十个包包。无奈，开始在弄堂里昏黄的灯光下踱来踱去。一包烟很快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我开始在角落里搜寻那些还没被雨水淋湿的烟蒂。没有手机也就没了时间的概念，这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初出江湖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到行钻退休，然后开上吉普车带上心爱的女孩儿一起万水千山走遍。我从未认真想过上皇冠大使，部门多有在台上慷慨激昂誓死皇冠的，可在台上喊喊是一回事，真要下定决心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有多少人还没上皇冠就“大死”了，这些年也不知见过几多？那天晚上，我在内心郑重地给自己作出了一个承诺：我，死都要上皇冠大使！

熬到天亮何其艰难，盼星星、盼月亮都早些回家安歇了吧。天色渐亮的时候，雨也小些了，我浑身僵硬地来到附近的早点铺，其实夜里我早已火力侦察过无数回了。最后的一元钱喝了碗热豆浆，浑浑噩噩的意识总算又有了点热乎气儿，可走的时候却不小心把手机落在了那儿，再也没找到。雅涵曾说过，只要丢东西就说明一定要上聘了，我的DD业绩就是在那个月最后完成的。雅涵说的这句话向来都很灵验！

上午九点，莹莹如约来到了郑钻家。郑钻的家很漂亮，背靠鲁班路面朝黄浦江，宏伟的卢湾大桥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江对面就是未来的世博会会址。不过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客厅墙面刻在竹板上的那幅字了：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那天的跟进结束后，我谎称在公车上掉了钱包，好歹从郑钻那里偷偷借了200元，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转天朱安生就从江西赶来上海了，雅涵和天津的几户DD也要过来。美路华东区总部乔迁新址暨美路中国张江高科研发中心落成典礼即将于次日在湖滨新天地隆重举行。就在那天，我见到了美路全球主席史蒂夫。我找朱安生借了600元，很快就如约还清了郑钻的债，买了张硬座火车票回到了天津。上月初，送女朋友圈圈妈去上海参加“住博会”的时候，开车转了向，无意间又来到了湖滨新天地，五年间物是人非，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段经历深埋在心中多年，直到被系统认承为钻石后，才在领导人培训上有限地分享过几回，分享一次全场哭一次，我还是颇能赚取美路人眼泪的。而这些一个纯新人是绝对不能听的，他们心中还没建立起梦想和信念，听了没几个能扛得住。多么奇妙的美路事业啊，同样一堂课，对领导人来说是养料，而对新人就是毒！

最后一次见到郑钻是在2006年9月杨老师的黄山旅游研讨会上，她那时能带过来的领导人已经数量锐减了。在给部门训话的时候，郑钻颇有些声嘶力竭、情绪焦躁，我隐隐觉得她的团队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再后来的2007年12月，郑钻以给杨老师过生日的名义把团队仅剩的骨干们召集起来做了最后一次凝聚，那之后，郑钻的团队基本就烟消云散了。为了能留住团队最后的骨血，郑钻孤注一掷偷偷做了康宝来，可惜好景不长，被人举报后直接就被公司给咔嚓了。至此，郑钻消失在了美路的滚滚洪流之中，可时代的车轮依然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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