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　尘

这是一段本不该出现的章节，也是我内心永不想被触及的伤痕。这段荒诞的日子本与美路无关，但却最终埋下了我和雅涵感情悲剧的伏笔。

小芹是关注本书的众多读者之一，如果不是前些日子知道了她的故事，那种刺痛的感觉始终压抑着我的神经，我还是会犹豫要不要披露这段我最荒诞的岁月。但我想，我能最终走出来，也同样会激励更多人开始新的人生，这其中，也包括小芹。

1999年肖颖的结婚于我来说是个异常沉重的打击，坚守十二年的世界崩塌了，可新的还没有建立。颓废了大半年，这期间就结识了赫男。赫男那年三十八岁，美丽万方、高贵典雅，虽人到中年却仍芳华正茂。离婚前，她是中国某著名城市市委书记的儿媳，也是业界有名的强人，或许我总是欣赏特立独行的女性，在后来的交往中我就开始慢慢为之倾心了。或许要忘记一段痛苦，你就必须用另一段痛苦来代替吧，赫男的出现慢慢开始滋润着我那受伤的心灵。

离婚后，赫男渐渐失去了保护伞，在这个男权的世界里，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总是那么容易就受到男人的伤害。在1999年盛夏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我终于走进了她的世界。

起初的甜蜜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满世界都是春天，我又找回了真爱。可惜好景不长，两个月后我突然发现，在赫男的世界里我并不是她的唯一，再后来又发现了更多，我对赫男的爱从此堕入了无间的地狱。张羽是赫男除我以外另一个重要的情人，他们开始得更早，在赫男一生中最痛苦的那个时刻，他们已经相互冷漠了许久。

后来，他们又慢慢恢复了关系，虽然仍然别别扭扭。每次我跟赫男在一起时张羽突然跑过来，我都不得不躲到阳台上。在北方天寒地冻的12月，一躲就是好几个小时，那种被蚂蚁啃噬灵魂的感觉至今都让我无法忘记。爱一个人，很多时候竟会奋不顾身地愿意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人格和尊严。我成了随叫随到的跟班，无数次在这种卑微的爱恨情仇间挣扎，一次次地失望又重新燃起新的火花。

赫男曾经很认真地考虑过和我一起远走他乡，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再为我生个孩子，一起安静地生活……她曾对我说，我是她一生中最爱的男子，除了没钱，我几乎完美无瑕。但社会的舆论和年龄上的巨大差距最终让她选择了逃避，她越来越频繁地和张羽以及其他成功男士频频往来。她很真诚地告诉我，每一个男人她都爱。是的，没有哪个男人是完美的，但所有这些凑在一起，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再后来我知道了她的故事，特别是她离婚后的那段经历，那种感觉颇有些和后来的小芹相似，我同情她、可怜她，也因此更加悉心地呵护着她。赫男的前夫那时候还一直默默地爱着赫男。他跑来找我，我们长谈了许久，最后他很放心地拉着我的手，拜托我替他好好照顾赫男的未来。后来他真的在赫男面前做了很多工作，但赫男依然顾虑重重，她只希望我和她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就像后来的雅涵那样。作为赫男的地下情人，不能抛头露面，没有起码的尊严，就像只地下的老鼠，只能在夜间出动，这样的日子整整煎熬了三年。

慢慢地，赫男发现了张羽的秘密，原来张羽早就另结新欢，所以总和赫男若即若离。赫男设法弄到了张羽新欢孙璐的电话，于是，弄清孙璐的底细以及孙璐与张羽的诸般细节，成了赫男打击张羽最好的武器。赫男最后把电话给了我。

孙璐是我这一生中唯一刻意勾引过的女孩儿，她那时是天津一家著名报社的记者，大我三岁。作为张羽的另一个情人，孙璐也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其实，我们是很有些同病相怜的。在第一次电话后，我很快便以心理咨询的名义取得了孙璐的信任；在见面的第二次，就让痛苦中的孙璐爱上了我。从此孙璐与张羽的秘密便源源不断地通过我传递给了赫男，这段情节颇有些像后来的电视剧《潜伏》。我深深地爱着赫男，却整日里与孙璐厮混在一起，这让我对赫男的爱备受煎熬。那时，赫男对我说，只要还跟孙璐在一起，就是对她最真心实意的爱。

和孙璐的关系持续了一年多，孙璐也开始越来越依恋我了，她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唯有我在内心不断拷问着自己。后来，孙璐也知道了我和赫男以及张羽的关系，她并没有怪我，她只希望能和我结婚，可我并不爱孙璐。作为一名记者，孙璐曾经很希望我能把这段故事写出来，她会帮我以匿名的方式发表，但我那时根本无法正视自己的灵魂。我终于还是和孙璐提出了分手，孙璐选择了以强迫我的方式来反抗。最终，孙璐给我写了一首情诗，然后在大雨滂沱的公交站台上狂奔而去。做美路后我们又见过一次，给面子买了点产品，那时她已经快要结婚了。再以后我们彼此都消失在了茫茫人海，心中充满了对她的负罪。

和赫男在一起的最后一年，我的爱已经畸形得失去了所有的平衡。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对所有投怀送抱的女孩儿我都来者不拒。大学时的师妹、旧日的同事、业界的同仁……

英子是那些众多女孩儿中的一个。2000年的10月，我们一起去九寨沟出团，那个时候我早已不再是个普通的导游了，作为九寨国旅驻京办的代表，我自然成为她重点关照的对象。从黄龙寺下来的时候，我和她走在了团队的最后面，眼看着就要赶不上旅游车出发的时间了，我拉着她的手一路飞奔着跑下了黄龙——英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回来后，她要把入账的返程车票给我送过来。那天正好我休息，她直接就把车票送到我家来了。大雨一直下，英子就这样住在了我的家。同榻而卧，一夜无眠，什么也没有发生。转天起床，英子已经走了，只在桌上的一沓车票下压着一张小纸条：除了车票我什么也没留下，除了温暖我什么也没带走！英子是曾令我无比感动过的一个女孩儿。

那之后，我们陷入了一段短暂而疯狂的热恋。从北京看完她回来，她执意要送我到车站，到了车站又恋恋不舍，结果陪着我又一路回到了天津。那天晚上我们本可以在一起的，我终于还是放弃了，我不忍心就这样糟蹋一个女孩儿的清白却不能给她未来。

一起看《心语心愿》的时候，我哭了，英子终于还是知道了我和赫男的事，那之后我们渐行渐远。她尽一切可能做了可以满足我的事，可我最终还是没有给她。英子是那些疯狂岁月中我唯一没有伤害过的女孩儿，可我还是伤了她的心，我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的荒诞和无耻。一年多以后，英子卷了五万公款和一个男人私奔，至今下落不明。

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持续到后来，越来越畸形，畸形到最后甚至连自己也分不清谁在害人而谁又在被害。想起了谁人的话：如果放纵一时能及时找回自己那你还是自己，如果沉沦放纵那就是堕落了。

我也无法确定我对她们的伤害到底有多深？当我最终决定斩断一切重新做人的时候，面对她们一个个梨花带雨般的泪眼婆娑，自己的心也在滴血。童晓也是其中的一个女孩儿，直到2007年她还追着赶着要嫁给我，而我只能落荒而逃。你伤害别人的时候，其实也在玷污自己的灵魂！我想起了肖颖，我也不知道一份纯真的爱到最后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荒诞？宁可高傲地活着，也不卑微地恋爱！当一份感情失去自我的时候，悲剧也正悄悄地来临。

我终于决定要做美路了，决定做一个美路中所谓高尚的、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人。我疯狂地投入了新的事业，让自己累，累到毫无空隙，这是那时我唯一能做的……美路给我最大的收获之一，就是让我很快走出痛苦并重新设定了新的人生目标。人，总是环境的产物，只有脱离旧日的环境，你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于是，八年后，我来到了苏州。

2007年的时候，我又见了一次赫男，她老多了，多年毫无规律的生活和漫无目标的精神让一代红颜苍老了许多，她现在唯一还在等待的或许就是人生的终结。她仍然希望我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而之后，我也再没有出现过。只是每年除夕夜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会给她一个短信，告诉她此刻我又身在何方。她也曾说过，早知道有一天我也会消失在茫茫人海的，于是，我就消失了。你越害怕什么事，那件事就一定会发生！在心理学上，这叫自我暗示。我只希望她也能过得好，不要再这样自暴自弃地像蜡烛一样耗尽自己。

或许真的是自古红颜多薄命！记得大学同学兴海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就是性格的悲剧。其实，我们每个人一生的际遇，都是自己性格的悲剧。

今天再说起这些往事，淡淡的，其实，真正的忘记不是忘记，而是往事随风，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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