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基因突变(2)
由于大门倒塌且被砖瓦和藤蔓堵死,蒋毅从墙体的一个破口跃入,迅速找到步梯几步冲上房顶,但绑架者和儿子都不见了。气喘吁吁四下扫视,他发现残垣和荒草身后还有一大片这样的库房,破损程度不等。在其中一间房顶上,他看到了所要追寻的目标:带狼头面具的男子架着萧雯,微微昂着下巴,似乎正在朝这边发出冷笑。
就在此刻,一股凉风直冲后颈,蒋毅侧身闪避,借助腾出的空档,看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袭击者首轮扑空,随即发起二次攻击,可惜已经迟了,要知道,只要战局公平不失先机,一般人休想在正面搏击中占他的上风。
因此,袭击者暴露在空挡里的手臂被蒋毅抓住,顺势一牵失去平衡。紧接着,蒋毅屈起左膝猛撞他的尾椎,右手轻轻一搡,对手便“噌”地从房顶飞了下去,坠在废墟和灌木中间动弹不得。
蒋毅瞥了一眼袭击者,那家伙戴着狼头面具,不过从交手情况来看,绝不可能是阿文或阿武任何一个,充其量只是他们手下的喽啰。转身欲下步梯,却被一彪形大汉挡住,后者也戴有狼头面具,光膀赤膊,体毛茁壮,冲蒋毅一番捶胸顿足的威吓,同时喉咙里嗷嗷直叫,活似一只发情的大猩猩。
对付眼前这位,要比对付刚才那家伙要费一些功夫。不想,蒋毅刚刚拉开阵势,对手却前后晃了晃,脸上的面具跟着掉了下来。彪形大汉转过头,见身后有一女子,她的脚尖尚未从刚才那道漂亮的弧线里完全收拢。这个女人便是随后赶上的萧栎。
彪形大汉吃了一惊,很难相信适才那纪重击居然来自一位纤柔秀丽的女子。扭过头他便开始后悔,果然,蒋毅力道十足的拳头毫无征兆地袭来,精准地落上他刚刚转回来、防备薄弱的咽喉部位。“大猩猩”不受控制地向后翻倒,砸塌一大截墙体,砖头和水泥块顺着他的肩膀“哗啦啦”散落。
勿怪蒋大队长乘人之危,这不是搏击赛场,也不是会武比斗,不需要什么赛制规则,在正义面对邪恶的时候,惟能执行毫不留情的秒杀,这是警察的义务,更是自保所必须。彪形大汉纵有不服,也只能翻翻眼珠瘫倒下去。
“雯雯呢?”萧栎问。蒋毅不及细说,拽上萧栎往下狂奔。
一番周折,蒋萧二人跑到绑架者所在的那间仓房前,门内闪出两个戴狼头面具的汉子。蒋毅隐隐感到不对:对方既然通知前来交易,何必如此躲躲闪闪?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思考间,萧栎已率先发动攻击,而眼前这两位也属酒囊饭袋之辈,根本轮不到蒋毅出手便被打发了。蒋毅径直跨入仓门,通过步梯追上房顶,跟预料中相同,目标再度消失。
蒋毅握着拳头暗自切齿,忽然听见一阵微弱的抽泣。循声而望,看到一座高达二三十米的巨大铁架,而萧雯就吊在铁架中央。铁架下站着两个男子,一个骨骼清瘦,一个身形魁梧,各戴一副金色的狼头面具。清瘦男子悠闲自得地把玩着一支手枪,魁梧男子手里牵着一条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就拴在萧雯身上,只要他一松手,儿子就会从高空坠落命丧黄泉!
蒋毅纵身从仓顶跳下,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但地面布满散碎的砖瓦和沤烂的木头,一条嵌在废墟中垂直向上的玻璃穿透皮鞋刺入他的脚掌。可他来不及查看伤势,也未作片刻停留,强忍疼痛扑向悬吊儿子的那座铁架。
萧栎也看到了儿子,竭力甩开两个喽啰的纠缠,从另一个方向奔往铁架。蒋毅率先抵达,他也端出了手枪,用枪口逼迫对方:“立刻放下我儿子!”魁梧男子充耳不闻,即便带着面具,也能感触到他骨子里散发出的凶煞之气。
清瘦男子上前一步,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枪:“放下可以,你得交出密室的钥匙。”蒋毅毫不妥协再次命令道:“放下我儿子!”清瘦男子朝同伴挑了挑下巴,后者将多余的绳索往手里送了送,然后猛放手闸,萧雯便蹦极一样飞速直摔。
情势危急,蒋毅暴喝一声上前抢夺绳索,但遭遇清瘦男子的阻击。此时萧栎赶到迅速加入战局,近乎疯狂的逼抢令魁梧男子步步后退。萧栎速度奇快,魁梧男子一时不适当这种打法,被对方拽住绳索,另一端的萧雯因骤然停止下降而凌空翻了个跟头。
魁梧男子挨了几记拳脚,总算找到化解之策,借助力量大的优势渐渐稳住战局,二人各有进退胜负难分,只是苦了悬吊在半空的萧雯,他在绳索的拉锯中忽上忽下惊恐万状。
清瘦男子功夫一般,在蒋毅的铁拳下惟能拼命闪躲腾挪,仓促中连手枪也给丢了。蒋毅得空遂冲萧栎施以援住,二人联手击退魁梧男子。蒋毅成功抢过绳索,正试图把儿子放下,不料魁梧男子又反扑上来。为减少对儿子的折磨,蒋毅只好把绳索绑在铁架上,协同萧栎先专心抗敌。
魁梧男子虽勇猛彪悍,但经不住蒋萧二人的合力围攻,眼看就要束手就擒。清瘦男子担心坏了大计,乘萧栎不备从身后将她拦腰抱住,后者一个九十度的飞踢,正中其天灵盖。清瘦男子怪叫一声抱头滚倒。魁梧男子稍一分神,被蒋毅踹到脸颊,面具“嗖”地抛出老远,露出真面目来。
蒋毅见过对方的照片,立刻意识到眼下二人正是阿文阿武两兄弟,他冷冷一笑,口气尽显鄙夷:“大名鼎鼎的冥府双煞,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阿武这一脚挨得有点发毛,经此一语更是怒火中烧,嘶吼着发动还击。设法激怒对手,在破绽里寻找空挡,这招还是跟萧栎学的。蒋毅抓住他呼呼生风的拳头,右腿撩其双腿间的要害,阿武深吸一口凉气,脸上爆开的肌肉缩成一团。
蒋毅揪住他的领子喝问:“那个女人呢,她在哪儿?”没错,当初提出交易的是个女人,而现场只有阿文阿武在,少了一个关键角色。萧栎已经够到绳子,刚要解开活扣,“啪”的一声枪响,手边的铁架冒出晶亮的火花,同时铁渣四射青烟沸腾。回头看去,阿文正冲她端着手枪。
阿武乘机挣脱蒋毅的束缚,抬腿一个“霹雳斩”力若千钧,蒋毅闪躲不及,左肩猛然一沉。还好,他这样的体格能减少肺腑震荡从而性命无虞,只是受伤的脚掌疼痛更剧。
两秒钟后,半屈半蹲的蒋毅猛力把阿武砸在肩头的那条腿往上一扳,随即旋身横扫。阿武失去支撑摔倒在地,待他晃晃悠悠站起,胸口又重重挨了一拳,壮硕的身躯撞上铁架。那铁架多年风吹雨淋,早腐朽不堪,经此撞击部分枝节开始断裂,并由此产生连锁反应,随着嘎喱嘣叭的爆裂声,整座铁架一层层坍塌下来。
萧栎不顾纷纷坠落的钢铁碎片,再次去解绳索,阿文则再次开枪,绳索被打断三分之一,其余部分也在丝丝断裂。万幸的是,铁架因下端大面积错落交叠而停止坍塌,萧雯再次凌空翻了个跟头,此刻,绳索只剩三分之一保持连系。
蒋毅撂翻试图捡取铁条作为武器的阿武,跑过去跟萧栎一起解开绳索,并在断开处打结。忽然,他听到耳后传来风声,判断飞来之物质地坚硬非身体所能挡,遂立即拔枪回射。“噗”的一声,眼前卷起一股白色粉尘,随即,红褐色的液体伴之亮闪闪的碎渣如雨般洒落。
是只白色瓷瓶。阿文叫了声“好枪法”,携阿武仓惶而逃。蒋、萧不敢恋战,小心翼翼把儿子救下,除去他口中的毛巾。萧雯一个劲儿地喘气,嘴唇抖抖瑟瑟,连妈妈都喊不出来。
把惊魂未定的儿子揽进怀里,萧栎忍不住泪破脸颊。蒋毅刚要说些抚慰的话,忽而听到隐约的滴滴声,附耳细闻,脸色渐渐惨白如纸。他小心揭开儿子外衣,果然发现其胸口绑着一颗定时炸弹!
蒋毅学过拆弹,可这颗弹设有伪线,且距离引爆仅剩7秒,恐怕最强悍的拆弹高手在场也回天乏术,割断绳索或拽掉炸弹则更不可取,稍大的动静便会让炸弹直接引爆。萧栎也看到了那只黑糊糊的东西,睁大眼睛完全呆在那里。“老,老蒋——”萧栎哆嗦着嘴唇,蒋毅什么也没说,张开双臂揽住了她和她怀中的儿子。
十二年的分离,他需要珍惜最后几秒的团聚。三秒,两秒,一秒。时间到了,炸弹却迟迟未响,又过了几秒,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蒋大队长,请务必接受我的谢意。没有你的鼎力支持,我们的计划将很难得到成功。作为回报,我特地安排了这场有意思的会面,祝贺你们一家团聚。以后我们还会合作的,因为,游戏才刚刚开始。”
原来是一个外形伪装成炸弹,带有计时功能的音乐播放器。蒋毅感到事情的不妙,刚摸出手机铃声便响了。电话是丁小秋打来的,半分钟后,蒋毅的手机颓然落地:又死人了,这回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安局刑侦处处长,3.13案专案组负责人,他的顶头上司罗凯。
尖耳、菱目、长嘴,三分诡异,七分狰狞,这张金色的狼头面具在窗前徐徐晃动,反射着黎明时分稀薄而阴冷的天光。
戴面具的是个精壮的汉子,他双手端着手枪,准心在楼下街道边稀疏的过客身上来回移走。终于,他选定一个目标,然后开枪。咔嗒!枪膛内发出清脆的碰撞,但没有子弹射出,持枪者本人却像中枪一样浑身颤栗。
他慢慢放下手枪,摘掉面具,露出一张尚算英俊的面孔。他年过三十,儒雅但不懦弱,冷峻但不倨傲,嘴唇饱满,鼻梁高挺,一条条刚劲有力的直线勾勒出与生俱来的正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虽然不很大,但精光闪闪,似乎具备穿透寰宇的能量。
这张脸你一定觉得熟悉,没错,他正是故事的男主角蒋毅。前一天中午,他和萧栎前往郊外一所废弃工厂,经过艰苦搏斗,终于从绑架者手中救下了儿子萧雯。然而没想到的是,儿子身上竟绑缚着一颗“定时炸弹”,时间到了尽头,“炸弹”里响起一段提前录好的音频。
那段音频告诉他们,“荒郊救子”不过是敌人为掩盖真实目的而释放出的烟幕弹,是对方精心炮制的阴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个所谓的交易耗费了他们大量时间和精力。正由于极为关键的两员大将临阵缺失,另一条战线上,踌躇满志的罗凯遭遇了出乎意料的惨败。
这位忍辱负重十二载的末路英雄,为了翻盘,亲自策划并实施了狩猎一号行动,朝一向忌惮的对手发起正面挑战。为进一步巩固胜利,他甘做诱饵挺身犯险,排兵布阵置阱撒网,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竟成为他人手里的猎物!
鉴于对手的强大实力,罗凯深知翻盘之路充满艰难和险阻,当然早做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失败来得这么迅速这么彻底,所发起的第一轮战役竟成最后之绝唱,而失败的代价竟是他本人的性命!
接完丁小秋的电话,蒋毅抱起儿子,准备和萧栎一起赶回市区。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盘踞了一大群花花绿绿的毒蛇,见他们要离开,纷纷昂起脑袋虎视眈眈。蒋毅随即想到那只被他用枪击碎的白色瓷瓶,以及四下飞溅的红褐色液体。显然,这是阿文所设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继续迟滞他们的行动。
幸好萧栎身上有瓶燕翎膏(那天开完会一直带在身上),靠它才得以“杀”出一条路,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脱身。撤退途中,蒋毅顺手捡起阿武丢掉的狼头面具,刚坐上车,一片乌云即从市区那边漫过来,巨大的阴影迅速笼罩头顶,阳光明媚的中午顿时漆黑如夜,紧接着暴雨如瀑。
回到局里,蒋毅仔细研究了那张狼头面具,发现其由黄铜打造而成,材质与十二年前辽代古墓里发现的那张材质迥异,但造型甚为相近。作案时戴此狼头面具,分明有着特殊的身份和目标暗示。
可李均身居高位(即便现在卸任,仍有着巨大影响力)又是汉人,为何要祭“番邦异族”的旗号?他在替谁做事?那个神秘女子又是什么人?两者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蒋毅感到一阵头痛,搁下掂在手里的狼头面具,坐在办公室的镜子前。镜中的自己有些憔悴,似乎一夜之间沧桑了许多。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片刻,然后摘去外面的白色手套。
他的无名指与小拇指之间生出两截异物,约1.5厘米长,肤色黝黑、冷硬瘦削,顶端凹凸不平,像被利器截断过。也许你早就料到,他生有七根手指,甚至能够推断,专案组第一次会议上,删除韩觉发言幻灯片里那张照片的正是他。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蒋毅已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变异”,只依稀记得是在3.13案发生不久。起初他以为是两颗肉瘊,但“异物”生长速度极快且日益坚硬,后来变得枯瘦弯曲、尖利如勾。
蒋毅十分忧心,他记得当年运送辽代古尸的路上,曾不慎碰触到棺中的黏液,怀疑因此感染了古尸身上携带的某种病毒,从而导致与古尸相同的肢端异变。
作为一名公安干警,他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于是他找了外科医生。医生称此状系多发性肢端畸形,原因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建议他手术切除。可手术没多久,异物又雨后春笋般破肤而出,不到半个月便“发育成熟”,所谓“成熟”,即长到一定程度自然停止生长。
无可奈何的蒋毅只好重复手术切除。他不愿被更多人知道此状,可也不能总往医院跑。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地能够不通过医生,自己拿工具切断那些“异端”,对一个警察来说,这不过是皱一皱眉毛的事情。
为掩盖自己的“生理缺陷”,十二年来,无论春夏秋冬他都戴一副白手套,别人问起,只说生了灰指甲。最近一次“手术”,是在高法正遇害的前一日,至今恰恰七天时间。依现在的情况,估计两日内得再次“手术”。
蒋毅盯着左手的“异物”看了一会儿,摘下右手的手套,然后脱掉鞋子给脚换药。完了之后,他穿上鞋,拧开水龙头清洗双手,取一副干净的白手套戴好。回到镜子前,他感恩地抚摸着那双手套,它就像衣服包裹住****的身体一样,用繁密的丝绒遮蔽着肢端的异状,使他从依然端正的仪容里获取自信。
时针指向六点半。蒋毅压了压头顶的警帽,镜中的自己立刻显得更加威武庄严。他拿着笔记本走出房间下了步梯,推开一楼会议室的门。除了罗凯,专案组其他成员都已到齐,门被推开的一刹,所有人把目光朝他扫过去。
跟蒋毅一样,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不单因为一夜未眠,更主要的是,昨日的行动中专案组总负责人罗凯以身殉职。罗凯之死传达了两条信息:一,对手能量非常强大,正如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凡是锁定的目标从不失手;二,罗凯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恐怖猎杀还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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