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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青甲虬褫(2)

小说: 完美猎杀      作者:赤蝶飞飞

“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关于这种蛇的介绍,它的学名叫青斑银花蛇,也叫小青花或吊草绳,攻击性强且有剧毒。原产地在俄罗斯,我国东北也曾有发现,由于这种蛇经常在坟地出没,且鳞片非常坚硬,民间称作‘青甲虬褫’。”萧栎在蒋毅身旁蹲下来,盯着罐底那条一动不动的小蛇,“这种蛇的特点是嗅觉灵敏,爬行速度快,再生能力强。除此之外,它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即智商高,可以说,它是世界上最聪明的蛇。”

“它们有着相当好的记忆力,如果有谁伤害了它,它会记住这个人身上的气味,即便相隔几十年,也能从一大群人里准确地找到他。因此,不少国家的公安部门专门找来这种蛇进行培养和训练,以协助他们破获一些特殊的案件。”说到这儿,萧栎歪起脑袋敲了一下玻璃罐,“这条蛇想必是豢养者精心挑选出来的,定是同类中的极品。”

敲击罐体发出的声音,使邻近笼子里的蛇纷纷侧过脑袋,罐中那条却照样一动不动,跟死过去一般。

“这些蛇是谁养的,怎么养在这种地方?”蒋毅问站在斜对面的韩觉。韩觉朝身后招了下手,随即一个穿灰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跑过来,冲蒋毅大幅度地哈了一下腰,毕恭毕敬回道:“报告蒋大队长,我叫陈平,是这儿的守墓人。这些蛇是我最先发现的,只是我上班还不到一个月,究竟是谁养的暂时还不太清楚。”

蒋毅站起身,上下打量着他:“值夜班的就你一个吗?”“不,不是。”面对蒋毅审视的目光,陈平显得有些忐忑,嘴巴也变得不利索起来,“还有俩伙计儿呢,知道你们都还没吃饭,他——他俩买吃的去了。”

萧栎也站起来,近前一步:“那位姓王的师傅呢?”“他有几日没来上班,不知是生病还是不想干了,打手机也没人接。”陈平忽然拍了下脑袋:“对了,你们可以问问他,他在这儿干了二十年,环境熟得很,无论大小事没有他不知道的,这些蛇,没准就是他养的呢。”

正说着,两名男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他们跟陈平一样身穿蓝灰色制服,概也是这所陵园的守墓人。二人把几大袋食物交到韩觉手里,其中一个年轻的喘着粗气说:“现在的大学生可真是的,前段游行把人肯德基的店给砸了,这会儿又扎了个满满当当,买这点东西还真不容易,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哩。”

韩觉一边掏钱一边冲蒋毅干笑:“大家都在忙着,所以叫他们——蒋队还没吃饭吧?先来个汉堡垫垫肚子。”蒋毅没说什么,但眼神里带着批评的意味:“我不饿,分给大家吃吧。”韩觉又给萧栎,后者亦婉拒。韩觉尴尬之余巴不得赶紧离开,遂提着塑料袋招呼起仍在忙碌的其他警员。

年轻人见蒋毅比韩觉的官更大,忙上前敬烟。蒋毅摆手谢绝,尔后问道:“对于王师傅的情况,你俩谁更清楚一些?”年轻人用胳膊碰了一下身旁年长那位:“老周。”老周“哦”了一声,把钱收起来上前一步应道:“报告政府,我在这儿干了四年,时间虽长,可对老王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你之前来过应该也知道,他这个人不喜欢跟别人接近,再说他那个样子,谁还不避鬼一样避着呀。所以,他干些什么,我还真的不太清楚。”

相比前者的拘谨,年轻人倒显得大大咧咧,抽支烟衔在嘴里,一手习惯性地拢着遮耳长发:“这个老王吧,按说人还是不错的,平时很照顾我们,就是话不多,脾气也有点怪。我跟他一个班儿,大多时间都是他在墓地里转悠,有时候还在这里过夜。总感觉这人神神秘秘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萧栎插口问道:“他有几日没来上班了?”“有个五六天吧。”年轻人琢磨了一下这个数字,忽然来气,把刚抽了一口的烟给丢掉,“你说这个老王吧,不来上班也不吭一声,害得我连个搭帮的都没,就是临时招人,一时半会儿也难有个结果啊。”

这时,韩觉从坑边过来,接过话茬道:“下午我抽空去民政局查过这个老王的资料,他全名叫王泉水,肃康人,自1989年建墓起至今干了快21年。这个人相貌其实还是很端正的,只因7年前遭遇一场火灾烧伤了脸,才搞成现在的样子。”

“不过——”韩觉欲言又止。“不过什么?”蒋毅拧起眉毛。“我按照档案里登记的地址到他家里了解情况,结果只见到他的妻子。他妻子告诉我,说老王早在7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死了?”包括萧栎在内,在场者无不大惊失色。蒋毅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嘀咕一句:“那现在这个老王又是谁呢?”

“现在正做进一步调查。”韩觉摸出手机拨了个号,放到耳边片刻又挂掉,叹气道,“小秋的电话还是拨不通,也不知他那边进展怎么样。”蒋毅把视线放回脚边的玻璃罐,脑海里反复回旋着几个疑问:这个假王老头儿究竟什么人?在眼下的案子中起着什么作用?与制造血案的凶手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此人蛰伏翠坪山庄多年,秘密豢养这么多蛇到底意欲何为?

蒋毅第三次蹲下身,右手拔出罐顶的软塞,似乎一切秘密就隐藏在这只小小的罐子里。他刚刚伸出左手,萧栎便发出警告:“不要碰它!”但晚了,蒋毅的手已经探进罐子里。一直处于“僵死”状态的小蛇噌地跳起,紧紧咬住了蒋毅的左手指。幸好蒋毅反应快,两下把它甩掉,又迅速扣上软塞。

“你的手——”萧栎神色紧张,她读过相关资料深知那蛇的毒性。“没事,带着手套呢。”蒋毅局促地收回左手,同时瞟了韩觉一眼,“蛇小牙浅,没伤着皮肉”。罐子里的蛇咬了蒋毅之后,变得异常亢奋,四下乱窜并伸直脖颈拼命顶撞软塞。见蒋毅站起身,它居然把长长的信子通过气孔探出来,朝对方的位置触探。那样子,就像禁锢已久的瘾君子忽然看到了毒品。

韩觉差人把玻璃罐抱到一边,萧栎则狐疑地盯着蒋毅,后者避开她的目光望向别处,无意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小坑边停着两辆挖掘机,几名警员正在清理障碍物,甄选合适位置安放探照灯。

适才那名年轻人甚是有眼色,不等蒋毅开口询问,便主动凑上来汇报情况:“那儿有一个流沙墓,里面全是黑色的沙子,挖一锨出来沙子会自己流回去。听说底下埋着一个双头妖怪,邪气大得很,当年挖防空洞,为避免招惹它绕了个大弯呢。”

“不懂就别瞎说。”陈平立即纠正前者的观点,“此墓民间叫七煞妖坑,也叫鬼王坟,但埋的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一位辽国的宰相,据说这人犯了很大的罪过,皇帝令巫师给他下了咒,把他的灵魂禁锢在地下永远不能超生。由于设了重重机关,这座坟墓从来没人敢也没人能打开。”

老周附和道:“梓平一带的老人都这么说,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公墓刚动工那会儿,文物部门曾派人来勘探,结果证明下面确有地宫,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发掘。不过,这次地震把坟墓损坏得比较厉害,于是文物局提请现场发掘。目前已得到上面的口头同意,正等批文送达呢。”

蒋毅沉吟片刻,对萧栎说:“我们去看看。”他刚迈出一步,前方坑里的几名警员便惊叫散开了。

借助这边探照灯的余光,蒋毅看到,坑中的沙土发生了剧烈塌陷,中间形成一个漏斗,四周的沙子正快速旋转着流入。一名警员撤退中不慎摔了一跤,被吸入漏斗转瞬没顶,仅剩两只手臂摇摆求救。

蒋毅快步奔过去,抓住那名警员的手臂使劲朝上拔,同时招呼韩觉帮忙。韩觉跳入坑内施以援手,但漏斗的吸力极大,拖曳救援者一起往下陷,沙土瞬间没至二人膝盖。其余警员见状,纷纷返回去帮忙。终于,失足警员被大伙七手八脚地拽出。

适才,蒋毅和韩觉先后奔往沙坑救人的时候,萧栎在玻璃罐边多停留了一会儿,因为某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拣起那样东西看了一眼,又低头嗅了嗅,脸上满是疑惑。听到蒋毅呼救,她迅速把东西塞入皮包奔过去,却见警员已被救出沙坑,安放到安全之地。

参与救助的警员或蹲或躺,一个个惊魂未定,蒋毅和韩觉分工协作,一个清理伤者眼睛、鼻孔、耳朵和嘴巴里的沙子,一个按压心脏,做人工呼吸。萧栎上前大致检查了一下,那名警员面部和手臂小面积擦伤,但视网膜损坏严重,还好因窒息时间较短性命无虞,苏醒过来后被同伴送往医院救治。

沙坑停止塌陷,漏子渐渐抚平。后怕之余,萧栎取出一包湿巾递给蒋毅,言辞中不免带了些嗔怪的意味:“这么多年了,办事还这么冒失。”蒋毅接过,撕开包装分给韩觉和其他警员,返至原地才回应她的嗔怪:“你还在记恨十二年前那件事?”萧栎轻哼一声,语气却表明她仍然介怀:“你那是当机立断,我是妇人之仁,要恨也只能恨我自己,错估形势,让肚子里的孩子差点跟我当了冤死鬼。”

蒋毅刚要辩解点什么,一名戴眼镜的警员突然叫起来:“二黑子呢,二黑子不见了!”其余警员闻之四下巡看,随后证实的确少了一人。戴眼镜的警员抄起一把铁锹就往沙坑里跳,被蒋毅一把拽住。就在此刻,沙坑再度发生坍塌,边沿的土地也跟着大片大片崩垮陷落。大家反应还算迅速,纷纷撤退到五六米外,但一辆挖掘机翻进了坑中。

毫无疑问,“二黑子”的失踪与先前发生的那次塌陷有关,只是埋入地下这么久,即便马上找到他怕也生还无望了。戴眼镜的警员在同伴安抚下情绪稍稍稳定,抖着膀子不停擦眼泪,看来他与“二黑子”的关系相当要好。

蒋毅朝坑边看了看,问众人:“开挖掘机的师傅呢?”老周应道:“上头的批文没到,所以先回家吃饭了。”蒋毅又问:“谁会驾驶挖掘机?”见无人回应,他暗自握了握拳头,大步走到挖掘机旁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

“老蒋!”萧栎匆匆跟过去,“你会操作吗?这可是救人!”“之前学过,不很熟。”蒋毅已经启动挖掘机,朝第一次坍塌的位置下放吊臂:“可再不动手,就没得救了!”其余警员愣怔片刻,纷纷拿着铁锹欲上前帮忙,但被韩觉喝止,——这种情况下,人多只会添乱。

萧栎发现,挖掘机工作起来非常吃力,也许跟驾驶者的操作水平有关,她还发现,铲斗挖出的沙子倒到一旁后,又慢慢流回坑里。探照灯在韩觉指挥下一盏盏打起,挖掘现场顿时亮如白昼。

萧栎在坑边选一块坚实的地方蹲下来,伸手挖一捧沙子仔细观察,发现那些沙子跟普通的沙子不太一样。首先颜色不同:前者为深黑色,后者多为土黄色;其次密度和粘性也不同,前者密度大粘性小,后者反之;最后,颗粒和形状不同,前者颗粒大边缘锐利,后者颗粒小边缘多为钝角。

大约挖到约四米深的时候,挖掘机的铲斗渐渐抬不起来,吊臂咯咯直响,像挂满了无形的巨石,最后竟俯身栽进坑里,周围的沙子迅速掩埋大半个机头!惊愕之下,在场者全部围拢过去,摩拳擦掌准备施以抢救。不料蒋毅从坑边爬出,一脸无谓地掸着身上的沙砾:“这沙子里有丰富的磁铁矿成分,而底下很有可能有个巨大的磁体,要想继续挖掘,必须换成铜质或木质的工具。”紧张到窒息的萧栎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就在此刻,七八个人提着工具箱从门口方向赶来,其中一个煞是眼熟。“孙剑?”蒋毅终于辨出他的身份,“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看到蒋毅,孙剑停下脚步称呼了声“蒋队长”,随即态度更加恭敬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萧栎。“萧老师也在这儿。”孙剑把工具箱加在腋下,一手扣起敞开的领子。萧栎微笑着点头示意。

“我爷爷的后事刚处理完,今天头一天上班,正好碰到局里有安排,所以就带着上头的批文过来了。”孙剑这话算是回答蒋毅的询问,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萧栎。有关孙健的突然病故,前往翠坪山庄的路上蒋毅已经介绍过,所以萧栎并未感到太大意外,她先向对方表达了惋惜和悼念,然后又问道:“你对这座陵墓的情况了解吗?”

孙剑点头:“这是一座铁砂坟,相传是辽国宰相李处温的墓地,不过因史料欠缺未得证实。89年夏天曾做过一次勘探,基本确定地宫就在地表下约6.9米的位置。在同级别的墓葬中,这座属于中小规模,面积仅有300—400平米,不过布局完整不曾被盗。考虑到当时的文物保护技术有限,省文物局没同意发掘。”

这时,又过来一队人,或扛或抬携着各类专业挖掘设备。孙剑从皮夹子里取出名片,分别递给蒋毅和萧栎:“这是我新印的名片,有什么事打我手机,我得去忙了,你们自便。”蒋毅应了声“好。孙剑的目光从蒋毅移向萧栎,在后者脸上停驻了片刻,匆匆离去。

“哟,考古科研处文物科副科长,还是个小头头呢。”萧栎的语气里带着七分赞许三分艳羡,“到底还是继承了祖父的衣钵,孙老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转头看去,孙剑正比划着给手下分派任务。蒋毅见身无旁人,压低声音道:“优秀基因是可以传承的,希望咱们的孩子也能子承父业,至少要比我做得出色。”

萧栎冷笑一声:“都接近不惑的人了还尽说孩子话,咱俩还有将来吗?”蒋毅脸上流露出难得的戏谑:“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萧栎朝挖掘现场走去:“那就再等十二年吧。”蒋毅自嘲地笑了笑,快步跟上。

沙坑边走近两个领导模样的人,大概是民政局的,通过孙剑和老周了解了一些现场的情况,然后招呼他们的工人联系吊车,尽快把埋在沙子里的挖掘机弄出来。但文物局专家眼中的发掘点并不在沙坑内,他们认为,这座铁沙坟属于典型的“半截瓮”,即地宫上端像锅盖一样扣着一大块弧起的岩石。

因为,在陵墓的建造者看来,拱形穹顶比平直的更坚固,也更能最大化利用空间。穹顶跟墓坑内填充的沙子一样也是铁矿石,正因为其无比强大的吸力,才使沙子牢牢待在墓坑里不易流失,即便被抛得很远也会慢慢流回去。

之所以发生坍塌,概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之地震的缘故,穹顶出现裂缝或破洞,为避免进一步损坏陵墓结构保护文物和死者遗体,专家们决定寻找墓道,从墓门进入。

在专业团队的操作下,很快找到了墓道,又循着墓道顺利找到墓门。工人们发现,墓门前矗着一只铜铸的人尊,待它的脑壳从沙海中露出后,包括蒋毅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愣在那里。因为它长了两双眼睛两张嘴,两只鼻子俩耳朵,两副五官以极其诡异的方式重叠着,正向众人发出阴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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