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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血统怪圈(1)

小说: 完美猎杀      作者:赤蝶飞飞

全本总共90多页,辽亡之后的家族变迁占据剩下将近三分之二的篇幅,这才是本书的重点所在。

按书中记述,辽国灭亡后,契丹民族大致散为三部,一部被金人捕杀或掳走,这里面主要是皇亲国戚和朝廷要员,他们的境遇相当悲惨,老弱妇幼经常遭受女真人的羞辱和奴役,年轻少壮者被金朝皇帝派遣到各处征战,多数丧命在对抗蒙古人的战场上,只有一少部分人流落到河西走廊中部的黑河流域,他们保留了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和语言文字,自称拥有最为纯正的契丹血统,扬言称要秣兵历马杀回故地,但遭到蒙古人的多次弹压。值得注意的是,这一部族在元朝末年忽然神秘消失。

另一部分在灭国前随耶律大石出走,于延庆元年(公元1132年)2月在叶密重建辽政权(史称西辽)。为报世仇,耶律大石和他的子孙先后发动数次大规模东征,虽未成功消灭宿敌,却也大大伤了对方的元气,使后者在短短数十年内也遭到亡国灭种的命运。西辽覆亡后,一部分西迁融合为中亚各族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向北转移,逃亡到荒漠戈壁艰难求生,直到明朝后期才逐渐返回祖居之地。

还有一部分“誓不食金粟”的契丹人投靠了蒙古,其大多随蒙古军队东征西讨,扩散到了全国各地,与各民族融合渐渐失去本来的特性,唯独云南宝山地区的一支,至今还保留着原有的语言习惯和生活方式,他们在今日被历史研究者称作“本人”。另有一小部分留在蒙古,作为文官为当朝者服务,后来逐渐形成一个很大的部落,清时被编为镶黄、正黄和正白三旗,今称达斡尔族。

在这部分内容中,蒋廷锡特别介绍了家族姓氏的变迁始末:蒋氏祖先姓耶律氏,创建辽朝,后为金所灭,后裔散至全国各地。其中云南宝山一族和梓平、肃康一族以蒋为姓,其余则分化为杨、李、赵、何、茶等多个姓氏。其中,蒋姓又分为阿莽蒋和汉家蒋,前者演变过程为:耶律到阿姓再到莽姓最后到蒋姓,后者为:耶律姓到刘姓再到蒋姓,前者居住地为人烟稀少与世隔绝的山区,生活方式受外界影响不大,后者和汉人混居,生活方式逐趋汉化,今同汉人无异。

无论阿莽蒋还是汉家蒋,均认为自己是耶律皇族后裔,而对方则为冒牌货,为此数百年不相往来。蒋政在抄录这份手稿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双方或许都是耶律皇族后裔。他曾亲往云南考察,见“本人”的体貌特征与祠堂画像里的先祖更为相似,但又相信汉家蒋的血统更为纯正。说到汉家蒋,蒋政骄傲地提到了政坛上的一个风云人物——蒋介石。当时,蒋介石所领导的北伐战争刚刚取得胜利,正在踌躇满志地跟反对者搞中原大战,而且接近最后的胜利。

蒋政绝不会想到,不出二十年,这位豪气冲天的蒋总裁便在共产党手里败了个一塌糊涂,丢掉千百万里大好河山龟缩到沿海的一个小岛上去了。看到这里,蒋毅才刚刚知道,汉家蒋便源自当年耶律大石西迁的那一支,他们于明朝后期集体内迁,大部分定居在内蒙至京北一带,小部分迁到江苏、湖南和浙江。蒋政这一小支于光绪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从江苏北迁到梓平,并且一住就是数百年。最令蒋毅感到惊诧的是,自己历来痛恨的蒋委员长原来跟自己同宗同族,而且血缘非常接近!

除了本家,蒋廷锡还提到了契丹民族的死对头女真人。按文中记述,金朝灭亡后也遭受了空前的民族浩劫,完颜皇族被迫迁移到江西、安徽、福建甚至台湾,同时改姓为完、王、汪、苑、粘等,其中王和汪两姓最多。对于姓氏由来,蒋廷锡援引宇文懋昭在《大金国志》里的记载,说阿骨打在称帝建国的时候,采纳了杨朴的建议“以王为姓,以曼为名,国号大金”。而完颜的拼读之音与汉字“王”和“汪”相近,概是女真语对“王”的译音,而后代采用“王”和“汪”姓,同样取自女真语“完颜”的译音。

说到汪姓,蒋政又提到了一个与蒋介石同等级别的风云人物——汪精卫。此人系金亡后,南逃江西那一支的完颜氏后裔。众所周知,汪、蒋二人同属国民党高层却穿不进同一条裤子,二人彼此对立互不相容,多次制造出两个中央政府的闹剧。导致他们不共戴天的根本原因,到底跟历史上的国恨家仇有关,还是更多出自现实的政治利益,这个蒋政没倒说清楚,蒋毅和萧栎也就不得而知了。

再往下看,便又讲到了辽景宗和萧太后的乾陵,鉴于陵内藏有刻着兵法谋略和风水秘术的金简,墓门特由高人设计了机关,而打开机关的钥匙正是玉海东青和龙纹玉镯。也就是说,必须由君王(或君王继承人)和皇后(或准皇后)一起到场才能进入乾陵,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妙计。一则,大大降低了外来盗窃的风险,毕竟海东青和龙纹玉镯属皇家祖传,外人想同取二宝难度可想而知。二则,有利于维护祖制,确保大辽江山的永固和血统的纯正。这就要求耶律氏和萧氏之间必须长期保持联姻,无论国祚怎样家势如何,都要相扶相依不离不弃。

接下来,文章很突兀地提到另一个高级别的风云人物——郭布罗—婉容。并由此开始讲述契丹和女真两个民族尤其是皇族所遭遇的血统怪圈。这个观点是蒋廷锡提出的,即:契丹起于女真亡于女真,女真起于契丹又亡于契丹。他经多方考证,发现契丹昭烈皇帝(契丹奠基人)耶律耨里思的妻子是女真人,而耶律大石的皇后塔不烟以及耶律直鲁古(契丹末帝)的皇后祖上都是女真人。正因为耶律大石违反祖制(尽管当时塔不烟尚未称后),才招致天祚帝猜忌,后来因拥立耶律淳为帝更被视为叛徒。在大多契丹后裔的眼里,辽自天祚帝而亡,耶律大石和他的西辽向来不被承认。

作为契丹的老冤家,女真的情况竟也如出一辙。后金首领努尔哈赤(清奠基者)的妻子(即后来的孝慈高皇后)叶赫那拉—孟古的先祖便是契丹人。叶赫部属女真最古老的部落之一没错,但孟古只是叶赫部首领杨吉砮的养女,其身份是一名契丹人,这点杨吉砮很清楚,但他有自己的打算。叶赫那拉氏和爱新觉罗氏同属女真,但两个部落间素有矛盾,后来叶赫部被努尔哈赤消灭,其首领布扬古临死前曾对天发誓:“我叶赫那拉就算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灭建州女真。”或许出于此计,杨吉砮才把叶赫那拉—孟古送到了努尔哈赤的身边。

自努尔哈赤之后,爱新觉罗氏一直谨慎提防叶赫那拉氏,但不可思议的是,清朝最终确实亡于叶赫那拉氏之手:慈禧太后姓叶赫那拉氏,由于她的保守和固执加速了清朝的灭亡。最终签署清帝退位条约的就是慈禧太后的侄女——隆裕皇太后,也姓叶赫那拉。而真正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大清的最后一位皇帝溥仪干脆娶了一个达斡尔女人做皇后,此人便是郭布罗—婉容。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800年前身为女真人的塔不烟走入了耶律大石的帐篷,从此把握了大辽的政治命运。800年后,身为契丹后裔的婉容迈着同样的步伐踏进了大清皇宫,不仅见证了这个政权的最终垮台,还最终使得末帝溥仪后继无人。

按书中的说法,婉容进宫后一直在寻找两样东西,一是被金人窃走的龙纹玉镯,二是藏于清宫秘档里的《契丹珍史》,她一边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到处查找,一边和所在的本族进行书信联络,直至有一天,她的行为被溥仪发现从此打入冷宫。

伪满洲国成立后,婉容被再次册封为皇后,但失宠的处境没有得到改变。其间,婉容曾派人带书信给当时正在大连办事的外交部长顾维钧,请他协助逃出牢笼,并历陈诸多骇人听闻的内情。顾维钧考虑到中央政府、伪满洲国以及日本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认为兹事体大,何况婉容之说仅为一面之词,再三思虑下他表示委婉拒绝。婉容不甘心失败,后来又数次托人营救但均未成功,加之龙纹玉镯和《契丹珍史》在东陵失窃后无影无影,从此她开始自暴自弃。

当今史书对婉容在皇宫里搜寻龙纹玉镯和《契丹珍史》等行为没有任何记述,但婉容由备受宠幸到突然失宠确属众所周知的事实,虽然原因有很多版本。书中还说,婉容曾替溥仪生下一子,后者却以婉容和侍卫私通为名残忍地烧死了那个孩子。溥仪也不想无后,之所以这么做完全出自对婉容的怨恨和厌恶。婉容没有得到她苦苦追寻的两样东西,但意外获得另一样宝物,即乾陵地宫的具体位置和进入地宫的图纸,这是高燮曾和达斡尔部族联合研究出的结果。只可惜婉容始终没有脱身的机会,临死前她把那张图交给了伺候在身边一名侍女——吴喜梅。

这部分内容与前边所述存在明显脱节,好像缺失了不少东西。手抄本没有页码,于是蒋毅小心掰开两页间的夹缝,果然看到几张不甚规则的断茬。萧栎抬起头:“奇怪,这本书既然留给蒋家后人,为什么要把中间几页撕去呢?会是谁干的?”蒋毅道:“祠堂是祖父给封起来的,他不希望后代知道这个秘密。而父亲偶然发现了此处,想必已看过这本《宗庙藏稿》,可他为何没有取走或毁弃整书,只撕掉其中几页?这不像是他的一贯做派,进入祠堂的应该还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呢?”萧栎思索片刻,忽然惊口道:“曾叔?”

蒋毅点点头,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合理解释龙纹玉镯的突然遗失,和糖人手中捧着的那个诡秘图案,甚至于围绕自己产生的一系列阴谋。可曾叔为何要这么做呢?他跟案子幕后的凶手究竟有着什么关系?

萧栎从怀中取出孙健临死前翻看的那本契丹文古书。不出意料,封面四个字为《契丹珍史》,正是当年蒋廷锡为防机密外泄而伪造的另一个版本。这本书在咸丰年间被窃落入朝廷官员手中,经高燮曾等人整理编撰并根据最新考证做了进一步补充。相比眼下的《宗庙藏稿》,这本《契丹珍史》保存得相当完好,几乎没有什么卷页和破损,显然属抄录N次的副本。通过内文对比,蒋毅发现《契丹珍史》侧重于国史研究,而《宗庙藏稿》则更侧重于家史记载,后者讲到的诸如姓氏变迁、血统怪圈等信息,系前者所没有的。

不过,高燮曾版本也提到了乾陵金简,并讲述了后各部族为争夺玉海东青和龙纹玉镯所制造的血雨腥风。对于乾陵的具体方位和开启墓门的方法,文中也有提及,不过刚开个头,就被孙健吐出的一大口鲜血覆盖。血液黏性很高,加之书本受潮后未及时烘干,两页局部粘在一起。虽然萧栎小心翼翼将其分开,但粘血的一侧墨迹已经散开,文字彻底无法看清,另一侧也昏花一团。

这是孙健最后阅读到的地方,他一定看到了特别关键的信息,才会使心脏过于激动,从而导致猝死。那么,是什么信息能够激起他如此大的反应?又是什么信息赝本中存在而正本中没有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即正本里原本也有记载,却恰恰包含在被撕去的几页里面。蒋毅抚摩着那一片暗红色的褶皱,可惜,巴掌大的一滩血,淹没了他最为期待的真相!

萧栎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刚从一个幽深的湖底浮出水岸。外面的声音停止了,不知敌人已经悄悄下来,还是放弃了继续努力。她感到很不放心,遂持着手电走到室门外警惕地巡视。蒋毅则抱着《宗庙藏稿》继续往下看。

随着蒋介石政权在大陆的败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蒋政自感先祖“再造乾坤”的遗愿实现无望,而争夺海东青和龙纹玉镯的血雨腥风则仍可能继续,为给子孙后代卸下沉重的历史包袱,使他们免遭各种难以预测的祸患。他一把火烧了宅院,给外界以“蒋家失火诸物成灰”的假象,试图把有关家族的秘密永远埋葬于地下。

蒋政最后说,他已代表蒋氏家族和萧氏的族长会了面,双方约定蒋、萧联姻不再是铁定的规矩,今后应顺其自然。有关祖上的一些事情,尽量不主动跟后代讲,让他们远离阴谋和毒害,掠夺和算计,过平平凡凡、安安定定的正常人生活。

全书内容到此为止,祖父未再做新的补充。他应曾祖父的要求改造了井下机关,并留下这幅画和告蒋氏后人书。毕竟这是蒋家祖宅,不排除后代子孙偶然发现的可能,同时树欲静而风不止,很难说麻烦不会主动找上门来。所以祖父在祠堂里修出一条密道通往安全之处,好给遭遇劫难的蒋氏子孙换取一线生机。

不过密道在哪儿书中未做说明。蒋毅猜测,祖父如此安排大概是防止进入祠堂的并非蒋家之人,那样的话,即便他拿到《宗庙藏稿》也是徒劳,石门设在井底的铁丝网下,能到这里来,前提是先破坏上方的机关,如果不能原路返回且找不着逃生密道,就只能困在这里受死。

蒋毅认为,祖父做过警察,寻找密道不能光靠先祖与后世之间的特殊感应,还得倚赖严密的逻辑思维。他先查看了画后的凹槽,未发现机关按钮,继而巡视祠堂四角,从结构上排除了沿四侧墙壁开设密道的可能,最后把目光投向安放灵牌的台架。

台架采用上中下三层递进格局,总高度达一米五以上,牌位沿中线向左右两侧均匀分布,规矩但略显刻意。蒋毅喊来萧栎,两人一起把安放有香炉的木桌搬开。只见台架基座与地面相接的位置水渍严重,个别地方出现沤烂的破洞。

蒋毅把木匣放到香案上,后退两步,冲牌位拱手作揖。“你这是干嘛?”萧栎不解道:“他们好像已经下来了,莫非你想求祖宗帮你杀敌?”蒋毅也不解释,拜完后近前几步抱住耶律阿保机的牌位,稍作犹豫用力旋转。萧栎只觉地面一阵震颤,中下两层台架即沿耶律阿保机的牌位(主牌位)分成左右两部分,中央开出一条宽约半米的通道。持手电照去,可见地面向下有一条旋回的石阶。

蒋毅匆匆收起木匣和画卷,拽着还在发愣的萧栎准备进入密道。“等一等。”萧栎返身取过遗留在香案边的《契丹珍史》,轻轻扑打着粘在书皮的灰尘,“这是孙剑他爷爷的东西,别给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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