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青楼 神秘男子姻缘定(1)
龙涎香,红烛泪,暗洒华堂独对。眉若画,眼如霜,冷观豪客往;
三更雨,芭蕉树,却是朱颜黯处。心自苦,意难平,辗转到天明。
夜已深,为生计奔波的百姓早已陷入了沉沉的梦乡。而对于某个行业来说,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街巷边,角落里,一盏盏精巧的花灯在或大或小、或高或矮的门楣上招摇。****的灯影下,一个个环肥燕瘦浓妆艳抹的流莺倚在门边,或是扬声调笑,或是忸怩作态,引逗得诸多****男子神魂颠倒,顺着鼻端胭脂粉香直直飘进那装饰艳俗的销魂之处。
而这其中最引人之处,便是那专供达官显贵消遣的幽雅阁了。
同样彩灯高挂,同样燕语莺声,但是这里,却不似别处那般庸俗下流。
门外少了坦胸露背、花枝招展的姑娘媚笑揽客,却多了悠扬的古筝与箫音从楼内袅袅而出,雅致轻灵。
幽雅阁内,共分四层。二层、三层、四层依着姑娘的等级居住,一层则为宽敞的厅堂,专供客人在此欣赏歌舞和挑选看上眼的姑娘。
此刻中央的台子上,正有几个女子轻歌曼舞,眉目传情,歌舞之余仍不忘向台下桌边的众多男子巧笑嫣然。
一曲终了,便有几个男子拿起桌上木牌,遣丫鬟送到看中的女子手中。被选中的女子或娇或嗔,款款走来,两人便相携上楼而去。
而大多数却还坐在原处,或品茶或饮酒,不疾不徐。他们均是这里的常客,今日来此,便是只为那一人而已。
又过了几番歌舞,忽听琵琶声响起,行云流水般干净自然,不带半点儿俗媚之气。众人均是一震,纷纷坐正了身子。有沉不住气的已经嚷了起来:“嫣然姑娘,是嫣然姑娘!”
随着曲子响起,只见屏风后款款转出一位佳人。
这幽雅阁中的女子本就是千挑万选而来,随便哪一个放在其他****之中,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之人,可是在这女子衬托之下,立刻变成了庸脂俗粉。
淡金色的薄纱霓裳,以银线绣着蜿蜒妖娆的国色牡丹。或蓬勃盛开,或含苞待放,袅袅娜娜,随着薄纱的拂动时开时谢。
纱衣内,是一袭锦缎长裙。银色的面料,在绚烂的烛火映照下,反射着淡粉的荧光。胸襟袖口,用金线锁边,繁繁复复,华贵又不失雅致。腰间一条宽宽的金色束带,同样绣着银丝牡丹,却又在腰侧迤逦下一条银线编制的如意丝绦,上面****着三两只小巧的玉蝶,随着动作,摇曳出点点俏丽。
视线上移,女子绝美的容颜顿时使得这身华贵精致的装束成了陪衬。
长及腰际的柔亮青丝在脑后高高挽起,两只七宝珊瑚钗左右横飞,细细的流苏光华璀璨,水一般在乌黑的发上流淌。指甲般大小莹润的明珠三三两两点缀发间,朝华初露,却又欲语还羞。一朵金丝盘成,开得正盛的复瓣牡丹妖娆开在乌黑的发间,更增华贵。耳边,细细的一缕秀发顺着修长白皙的颈温柔滑下,以银丝缠绕,缀以两朵美玉雕琢的幽兰,在腰际流连,碰撞,叮咚作响。
浓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双眉间画着一朵小巧精致的桃花,高贵,雅致。一双漾水明眸,清冷空灵,在美貌之外,另含一种灵气。妆容虽艳,掩不住清冷疏离。桃花般的唇瓣,微微抿起,带着清浅的笑意。
虽是在笑,又感觉不到丝毫轻佻,似清晨朝露,似山间薄雾,令人想要一探究竟,又唯恐唐突。
绝色倾城,莫过如此。
看也未看台下众人,青染抱着琵琶在高台正中坐下,纤纤玉指划过丝弦。初时碧波轻涌,慵懒淡然。接着渐渐急促起伏,扬起波涛激荡、峰涌徘徊。急切处弦声冷冷萧萧索索,仿若雨打梧桐,风撼秋松;激烈处凄凄切切铮铮,好似冰泻金钵,银击玉盘。凝神屏息间,弦音渐渐由高昂转为柔和渺远,顿时云淡风轻,天光月影,畅然皎洁。似乎万千愁思,都随之消散,令人心旷神怡,满心舒爽。
不但楼下诸人听得如痴如醉,连二楼和三楼上那些先前已经紧闭的房门,也悄然敞开了不少,人影纷纷,倚栏而驻。
三转九折,弦静曲终,尚留余音绕梁。原本喧闹的幽雅阁,静寂无声。
台下众男子震惊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争相拿出银票珠宝递与身边伺候的丫鬟,让她们送上台去。更有一人迅速站起身来,亲自拿着木牌准备走上台去。
方至台口,已被一个妖艳妩媚的女子笑着拦住,正是这幽雅阁的主人幽涵姑娘。
“王公子,真是对不住了。嫣然姑娘与我这幽雅阁有言在先,只以琴艺歌舞侍人,其他的一概不可。公子若有雅兴,不如换其他姑娘服侍吧。”
这王姓公子一愣,这才明白为何众人皆未有所动静,想必是早就知道了这个规矩。他乃是御史之子,平日里飞扬跋扈,若是看上哪家姑娘,无论什么手段都务必要弄到手。可是在这幽雅阁,却不见他平日里的威风。王公子当下拱手作揖,乖乖地回到座位上。
不只是他,在座这些权贵富豪皆对这幽雅阁又爱又怕。虽然不知幕后是何人所开,但是可以猜到背景极不简单。这一点,从早些年那几个飞扬跋扈,想要在幽雅阁耀武扬威,最后却不知为何灰溜溜仓皇离开京城的官家子弟身上便可见端倪。
时间久了,渐渐达成共识。不论官居高位还是富可敌国之人,在这幽雅阁里,都收敛了性子,规矩得很。
三曲过后,青染抱着琵琶站起,淡然纳福之后便离开台上,将那些或爱慕或贪婪的视线尽数抛在身后。
见青染离去,先前还仪态尊贵的男子们立刻疯狂起来,或砸下重金或权力相争,只为争夺每日一位可与她独处半个时辰的名额。胜出者得意洋洋,失败者垂头丧气。
对这些,青染毫不在意。无论面对的客人是何种身份,始终不卑不亢,淡然相对。虽未寒若冰霜,却也不曾曲意逢迎,就像天上高悬的月,可望而不可及。
然而,她越是这样,越是让男人心动不已。是以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嫣然姑娘色艺双绝的美名已经传遍魏国都城。达官显贵和许多自命****的才子墨客蜂拥而至,意图一睹佳人芳容,与她把酒言欢,吟诗作赋。
又是一夜繁华尽,青染回到房内,洗澡水早已备好。丫鬟知道青染的习惯,见她回来,便纷纷退了出去。
如往日一般,青染将门窗锁好,在屏风后褪去衣衫,浸入温热的水中。
清澈温暖的水柔柔包裹着裸露的身躯,带走所有疲惫和烦恼。青染满足地轻叹一声,合上眼,更深地滑进浴桶,只将颈部以上露在外面。青丝披散在水中,悠游婉转,好似有了生命一般。
突然,外间屋子,有轻微的响动传来。
纵然是在沐浴,青染仍然保持着警觉。毕竟这里是****,大意不得。所以,虽然动静不大,却依然被青染听在耳里。
方才沐浴之前,她已经细细检查过,门窗均已锁死,这声音来得极为蹊跷。
慢慢起身,免得水声响起惊动来人。青染缓缓跨出木桶,轻轻拿起架上搭着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未来得及多做考虑,就听见脚步声向着这边走来。
青染深吸一口气,猛然一脚踹倒屏风,接着纵身而出,向着脚步声传来之处挥出拳脚。
来人底细不明,唯有先发制人,才是上策。
来者明显没有想到青染会有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她逼近身前。
见突袭即将得手,青染心中一喜。正欲一招制敌,谁知眼前人影一闪,已经不见踪影。
变故突然,青染心中大惊。自己的身手虽然不算高手之列,但是素来身手敏捷。哪知道这次自己突然发难,竟然连对手衣角都未沾到!
心知不妙,青染急忙顺势向前,准备拉开距离之后再作打算。身形刚动,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大力向后拉回,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两只手臂也立刻被禁锢起来。
“哎呀呀……”轻佻却又极其魅惑的声音响起,略略潮湿的温热气息扑在青染耳边,微微的麻痒,“幽雅阁第一头牌,声名远播的嫣然姑娘不但色艺双绝,这一身功夫也是不差呢。”
说着,箍住青染腰际的手臂收得更紧,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透过薄薄的衣衫,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而那只攀在腰间的手,也是极不规矩。修长的手指跳动着,舒展着,在青染的腹部划着不规则的圈,轻柔而又****,灵活得仿佛长了眼睛,所到之处,衣带尽解。白皙的肌肤露出,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迷离的红晕。
青染惊怒,使尽浑身力气却无法挣脱,想要开口呼救,却被另一只手及时掩住樱唇,将声音压在口中。
“嘘……不要出声。”那充满****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还要近,已经贴在耳边,灵巧的舌****着青染圆润的耳垂,间或啃咬一下,引得青染不由自主地瑟缩。
从来不曾有人如此对她,素来平静的心绪因为这陌生的感觉开始起伏混乱。愤怒、无助、惊惶……各种感觉汇聚在一起,使得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感受到了她的慌乱和惊惧,男子轻笑出声,动作愈发放肆,甚至将手探入她敞开的衣襟,向胸前游去。
和这火热****的场面不同,男子的手冰凉没有温度,指节上的薄茧摩擦着青染光滑的肌肤,并不温柔的抚摸带来微微的刺痛。
冰凉的触感反而镇定了青染的神智,多年来受到的训练并不是毫无用处。
贝齿咬住舌尖,痛楚的感觉让她更加清醒。
青染身子渐渐放松,变得绵软无力,斜斜地倚在男子怀中,娇喘不已。
发现了这一变化,男子的动作更加放肆,那条钳制着青染的手臂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力道。
抓住时机,青染突然抽出手臂,右手抓住男子掩住她檀口的手的小指,使劲向外扳开,整个人随之转身,左手成掌,向男子鼻梁拍去。
男子惊觉有变,急忙仰身退避,堪堪躲开了这一记突袭。虽然未曾受伤,右手小指却也疼痛不已。心下暗暗吃惊,这个女子着实聪明,先是假意顺从,转瞬间却有奇招突至。虽然力气远不及他,但这样四两拨千斤的招数却足以出奇制胜。幸亏自己身手了得,换了别人,恐怕已经中招,鼻梁骨折了。
青染一掌挥出没有奏效,便知事情不妙。果然眼前一花,又被抵在墙上。而这一下,她也终于看清了这个男子的长相。
腰佩长剑,黑发束起,剑眉入鬓,眼若桃花,这个唐突男子长得竟然极是俊逸。一身黑色劲装,格外干练潇洒。
男子邪邪一笑,伸手托起青染小巧的下颚,细细端详。片刻,优美的唇弯起,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果然别有一番韵味。”
说着,在青染额头烙下一吻,顺着脸颊,一路滑向那娇艳的樱唇。
青染摇头想要避开他的吻,却被他再次擒住下巴,动弹不得。
挣扎间,青染伸出的手抵在男子的胸口,顿觉异样。他的胸口,被她发上的水浸湿了一大片,而潮湿中,似乎又带着微微的黏稠。
这是……血?
他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不会妨碍我们的。”魅惑一笑,邪美的面容在烛影下明暗交织,带着危险的气息,却又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即使扑火的飞蛾,也要迷醉在这片刻的浓情中。
被他****挑逗的低语气得满面通红,青染正欲反抗,敞开的窗户中却忽然跃进一条人影。
看到那袭胜雪白衣,青染只觉一阵安心。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收留她在此卖艺的幽雅阁幕后主人——公子洛尘。
背对着窗户的男子也觉察到了,伸手将青染搂进怀里,拥着她转过身来,向着窗边的洛尘勾起一边唇角,邪邪笑道:“你这人未免也太不识相了,怎么挑这个时候来?”
洛尘回以清月般明朗的笑容,俯身捡起地上掉落的窗锁,食指抚过整齐的断口,笑道:“这夜魂剑果然名不虚传,削铁如泥。可惜却被用来做这种翻窗入室的行当,终是有些可惜了。”
男子听了,丝毫不以为意,低头咬上青染的锁骨,轻轻啃噬,垂眸笑道:“宝剑易得,美人难寻。名满京城的幽雅阁头牌,洛尘公子分外垂怜的佳人,又哪是区区凡铁可以相较的?”
“既知佳人珍贵,就该小心呵护,如此唐突,若是吓到了她,就糟蹋了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了。”洛尘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抬步上前,拉近几人的距离。
从青染颈间抬起头,劲装男子的桃花眼笑得饶有兴味。
“吓到了她?玄雨,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片刻工夫,怀里的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已经两次突袭于他,哪有半点儿吓到的样子?若要说吓到,倒是他被吓了一跳才是。
“邪,我说过了,在离开南燕国的那一天,玄雨就已经死了。现在这里只有洛尘。”洛尘说着,终于走到两人身前,脱下身上长衫为她披上,然后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轻柔而又坚定地将她拉向自己。
被称为邪的男子没有阻拦,任由洛尘将青染从怀中带离,双臂环在身前,笑得意味深长。
“去换身衣服,然后到后院里来。”洛尘向青染笑道。然后他又转向劲装男子:“今夜月色不错,正适合把酒言欢,不嫌弃的话,请到院中一叙。”
青染拉紧身上裹着的长衫,静静地看着二人相继从窗户跃出,黛眉微锁。她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个危险的男子,可是洛尘既然说了,她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想了想,还是移身到内间,将头发略略擦拭,拿出一件素色湘裙换上。然后打开门锁,下楼向后院而去。
桂树下,两个人影相对而坐,一明一暗,同样超凡脱俗,却又截然不同。
“几年未见,想不到清心寡欲的上官玄雨,竟也有了心爱之人。这世间事,果然难以预料。”燕邪背靠着树,洒脱而又悠闲。
月色如纱,轻柔地笼罩在他的周身。似乎想要抚摸那绝美的容颜,却又自惭形秽,生怕唐突了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只好试探着,犹豫着,为他镀上朦胧的光晕,使那张白皙俊逸的脸看上去更加夺人心魄。剑眉入鬓,眼若桃花,高挺的鼻梁下两片唇瓣红润优美。先前束起的黑发已经散开,任由它们垂泻而下,慵懒而又不羁。
洛尘坐在对面,听了这番调侃淡然一笑,并不为意。素来淡漠的面容上竟然浮出几分调侃,轻笑道:“我动不动心倒是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你,几年不见不但越发俊美出众,连这性子也越发不堪起来,竟然能做出深更半夜破窗非礼的事情来。”
“一个勾栏女子而已,算不得非礼吧?”燕邪不以为然道,“倒是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我摸不透。这个女人对你来说,难道真的有所不同?”
“嗯。”洛尘点头道,“她名为莫青染,父亲早逝,母亲莫溪被生活所迫,不得已带着当时才三岁的她嫁入韩府,成了韩老爷第七房妾室。生下了女儿莫紫衣之后,便失了宠。青染虽名为小姐,却不如丫鬟,受尽了白眼和打骂。前些日子她被许配给了年已七旬的知府做妾,出阁前日,韩府大公子又动了色心,幸亏莫溪拼死相护,青染这才带着妹妹逃了出来。”以他的情报网,调查青染的来历,自是易如反掌。
顿了顿,洛尘接着说道:“当我在街上初遇她时,便知道她就是我这数年来寻找之人。她进京寻人未果,妹妹又染了伤寒,我便顺势提出帮助她。这女子却也是个极为倔强之人,不愿平白无故受我恩惠,最后便在这幽雅阁中卖艺为生。”
“那她可有习过武功?”想起青染方才的身手,燕邪微微皱起眉头。那身手招式,分明是有名师指点。可是按照洛尘所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她虽然身手不错,却无半点儿内力,诡异得很。
“没有。”毫不犹豫的答案,对这一点洛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方才那番交手,他也没有想到青染会有武功在身。
“那么,她对你到底有何用处?”相比之前那个问题,燕邪更好奇这件事。
闻言,洛尘双眼微微眯起,眸中是窥破天机的洞悉目光。微微一笑,意味深长:“你应该问,她到底对你有何用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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