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范成大的巴蜀生活(2)

此段主要写眼目所见漫山遍野应接不暇的奇花异草，总写奇丽的感受。至于写登临峰顶之奇寒，峨眉佛光的出现更是给人变化无穷的感受，尤其是描绘了佛光的形状、色彩、摄身、清现、收岩，将佛光的隐没复出、渐移飞动、变幻莫测，给予绘声绘色的展示，令人目不暇接。

范成大是抱着“来从太白西，更走三峨遍”（《华严寺》）的心态游览峨眉山的。他盛赞峨眉山水“大峨峰顶天下绝观”，在他笔下峨眉是这样芳香馥郁，青翠可爱：“凌高踏危峰，斗下俯幽谷。仙英馥椒兰，嘉荫矗旄纛。空翠元不雨，泄云自膏沐。”（《中峰》）若光有山之秀，而无水之灵，则不足为世人所称道。峨眉山的灵气很大程度还在于水之妙。范成大《双溪》便记载了双溪的特色：“在白水寺前，两溪各自一山来，齐出桥下，前行入林数十步，合为一水，洄而深潭，以入宝现溪。僧云：‘此景犹在庐山、三峡、雁荡龙湫之上。’”又有诗句：“冷风骚骚木叶低，洞渊阻深生怪奇。碧琳双涧黑无底，中有玉龙相对飞。”他又写了宝现溪的清澈：“粲粲罨画沙，鳞鳞麴尘水。朝阳相发挥，光景艳孔翠。宁闻双溪号，但见縠纹细。”（《宝现溪》）

峨眉虽美，但要攀登确实不易。《八十四盘》便写了登山之难，诗云：“冥鸿无伴鹤孤飞，回首尘笼一笑嬉。八十四盘新拄杖，万三千乘旧牙旗。”八十四盘，以形得名。在重重山峦之巅，山道盘回纡折，雁鸿都难以飞至。登八十四盘只能策杖蹑足，步履蹒跚而行。《大扶》更是用比喻写出坡陡难行的景况：“身如鱼跃上长竿，路似镜中相对看。珍重山丁扶我过，人间踽踽独行难。”从山下往上看，似乎人是破云而出，使人有鱼跃长竿之感；从山上往下看，路是笔直的，宛如在明镜前对照。诗歌从仰望与俯视的两个角度刻画了路陡如天梯的奇险。

3.名人遗迹

范成大在入蜀与出蜀的之时还寻古迹，凭吊历史名人，抒发自己的感慨。

归州有屈原、宋玉、王昭君的故居，范成大一一凭吊。这个偏远地方竟出这么多名人，范成大不禁感叹：“余尝论归为州僻陋，为西蜀之最，而男子有屈、宋，女子有昭君。阀阅如此，政未易忽。”

其一，屈平祠。

《吴船录》记载：“州东五里，有清烈公祠，屈平庙也。”范成大来到屈平祠作诗《早发周平驿，过清烈祠下》，诗歌描绘了屈平祠周围的环境，也抒发了与屈原异代同心的感怀。诗题下序曰：“屈平祠也，祠前有独醒亭。”诗曰：

物色近人境，喜欢严晓装。山月鸡犬声，野风麻麦香。

登岭既开豁，入林更清凉。三呼独醒士，倘肯釂我觞。

其二，宋玉宅。

范成大路过宋玉宅，作诗《宋玉宅》，其序云：“相传秭归县治即其旧址，县左旗亭，好事者题作‘宋玉东家’。”《吴船录》记载“倚郭秭归县，亦传为宋玉宅。杜子美诗云：‘宋玉悲秋宅。’谓此县傍有酒垆，或为题作‘宋玉东家’。”(2)诗曰：

悲秋人去语难工，摇落空山草木风。

犹有市人传旧事，酒垆还在宋家东。

宋玉“悲秋”，抒发“贫士失职而志不平：的浩叹，而成为绝唱。范成大赞宋玉辞章之工，叹宋玉悲秋之情，感慨宋玉遗迹被后世盛传，作为了酒垆的招牌。

其三，昭君台。

《吴船录》记载：“属邑兴山县，王嫱生焉。今有昭君台、香溪，尚存。城南二里有明妃庙。”(3)范成大入蜀途中游览昭君台，写下《昭君台》一诗。对昭君命运生发悲叹，当他看到此地女子十人九瘿的病状，更是不感慨万千。诗序曰：“在兴山界中，乡人怜昭君，筑台望之，下有香溪。然三峡女子，十人九瘿。”诗曰：

天生尤物元无种，万里巴村出青塚。

高台望思台已荒，东风溪涨流水香。

婵娟钟美空万古，翻使乡山多丑女。

灸眉作瘢亦不须，人人有瘿如瓠壶。

范成大两次过夔州，均到杜甫在夔州的遗迹高斋去凭吊，以表达对杜甫的仰慕之情。其诗《离巫山好晴，午后入瞿唐关，憩高斋半日》：

一昨题诗诉苦霖，果然连夜卷曾阴。

尽收行雨瑶姬赐，不徇世情巫峡心。

喜鹊满枝朝日淡，哀猿何处宿云深？

水门山径高斋外，一枕清风屏万金。

诗下自注：“高斋，即杜诗所谓‘暝色延山径，高斋饮水门’者。”

在叙州，范成大探访了黄庭坚的遗迹。《吴船录》记载：“山谷谪居在小寺中，号大死庵。后人就作祠堂，并裒墨迹刻其中。方山谷谪居时，屡有锁江亭诗，今江上旧基，别作新亭，颇如法锁江者。”

（二）范成大笔下的成都

范成大与成都有关的诗作主要收录在《范石湖集》卷十七，内容丰富。范成大在成都的时间虽不长，但却对成都很有感情，充满赞誉之辞，他满含深情地描绘所见的成都：“新街如拭过鸣驹，芍药酴醾竞满头。十里珠帘都卷上，少城风物似扬州。”（《三月二日北门马上》）新修的街道如擦洗过一般，出游的车马往来不断，女士们将鲜艳夺目的鲜花插在上头，十里闹市珠帘卷上、铺面打开，与扬州一样的繁华美丽。又将成都万岁池的美与临安的西湖相提并论：“绿岸翻鸥如北渚，红尘跃马似西池。”（《上巳日万岁池上呈程咏之提刑》）在范成大与成都有关的诗作中，尤以歌咏成都风土人情和名胜古迹的诗歌最有特色，这些诗歌从一个侧面展现了成都在南宋时期的城市风貌。

1.范成大笔下的成都风俗

在范成大笔下记载了成都一年四季的民间风俗和各种活动。

元日安福寺礼塔。“岭梅蜀柳笑人忙，岁岁椒盘各异方。耳畔逢人无鲁语，鬓边随我是吴霜。新年后饮屠苏酒，故事先然率堵香。石筍新街好行乐，与民同处且逢场”（《丙申元日安福寺礼塔》）。题下自注：“成都一岁故事始于此，士女大集拜塔下，然香挂幡，以禳兵火之灾。”所谓“椒盘”，周汝昌《范成大诗选》注曰：“正月元旦日，阖家团坐，子弟进椒酒（置椒于酒中，取其芳烈，或以为服椒令人身轻耐老）敬家长；或置以盘进椒，谓之椒盘。”诗歌写了蜀地元旦这天饮椒盘酒、屠苏酒的习俗，并相邀集于寺院礼塔，求神拜佛，乞求新年吉祥如意，无兵火之灾，是为禳兵灾。

正月初三碑楼院祭东君。《初三日出东郊碑楼院》诗序云：“故事，祭东君，因宴此院，蜀人皆以此日拜扫。”诗云：“远柳新晴暝紫烟，小江吹冻舞清涟。红尘一哄人归后，跕跕饥鸢蹙纸钱。”据周汝昌《范成大诗选》注：“故事犹言古俗、旧例。东君，春神。”

三月二十日海云摸石。“劝耕亭上往来频，四海萍浮老病身。乱插山花犹昨梦，重寻池石已残春。惊心岁月东流水，过眼人情一哄尘。赖有贻牟堪饱饭，道逢田畯且眉伸”（《三月二十三日海云摸石》）。《范成大诗选》曰：“二十三日，当作‘二十一日’。成都风俗，于三月二十一日游城东海云山海云寺，于池中摸石，为求子之祥，太守官也要出郊大宴，‘与民同乐’。”

清明日试新火，作牡丹会。“再钻巴火尚浮家，去国年多客路赊。那得青烟穿御柳，且将银烛照京花。香鬟半醉斜枝重，病眼全昏瘴雾遮。锦地绣天春不散，任教檐雨捲泥沙”（《清明日试新火作牡丹会》）。诗题中“新火”一词，反映出成都春祭寒食禁烟火的习俗。

浣花日游赏。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八载云：“四月十九日，成都谓之浣花，遨头宴于杜子美草堂沧浪亭。倾城皆出，锦绣夹道。自开岁宴游，至是而止，故最盛于他时。”浣花日这天会举行各种游赏活动，范成大也写了这天的游乐：“凌波一剧便捐生，得失何尝较重轻。蜗角虚名人尚爱，锦标安得笑渠争！”（《浣花戏题争标者》）

在范成大诗中还记载了上巳日学射山、万岁池射箭游乐（见《上巳前一日学射山、万岁池故事》、《上巳日万岁池上呈程咏之提刑》），学射山，位于成都北郊，相传刘禅在此学射箭。万岁池则是秦代张仪取土筑城，积水成湖的风景胜地；重九药市（《丁酉重九药市呈坐客》）等民间活动。

2.范成大笔下的成都名胜

范成大笔下记下了许多成都的名胜古迹，试举几例。

西楼。西楼在西园即转运司园内，西园是后蜀权臣的故宅。西楼是范成大的休憩之地，周汝昌《范成大诗选》注：“西楼，在成都帅衙。”在《范石湖集》中多有写到“西楼”的诗作，如《西楼独上》、《西楼夜坐》、《西楼秋晚》、《春晚初出西楼》等。其中《十二月二十四日西楼观雪》写月下西楼赏雪的景致：“一夜珠帘不下钩，彻明随雪上西楼。瑶池万顷昆仑近，玉垒千峰滴博收。已报春回南亩润，从教寒勒北枝愁。四筵都为丰收醉，录事何须校酒筹。”

锦亭。也在西园中，景色宜人，环境幽雅，是读书休闲的好去处。其《题锦亭》诗云：“手开花径锦成窠，浩荡春风载酒过。来岁游人应解笑，甘棠终少海棠多。”《锦亭然烛观海棠》：“银烛光中万绮霞，醉红堆上缺蟾斜。从今胜绝西园夜，压尽锦官城里花。”

海云寺。锦江下游十里有海云山，当中的海云寺也是蜀人聚集游乐之处。范成大诗作中与海云寺有关的诗作除了《三月二十三日海云摸石》外，还有《十一月十日海云赏山茶》：“门卷欢呼十里村，腊前风物已知春。两年池上经行处，万里天边未去人”；《十二月十八日海云赏山茶》：“追趁新晴管物华，马蹄松快帽檐斜。天南腊尽风晞雪，冰下春来水漱沙。”

铜壶阁。铜壶阁，又称郡楼，周汝昌《范成大诗选》注：“铜壶阁，在成都西门，宋时蒋堂所创，吴栻、范成大都曾增修。”铜壶阁在宋代是成都的标志性建筑。范成大有《冬至日铜壶阁落成》云：“走遍人间行路难，异乡风物杂悲欢。三年北户梅边暖，万里西楼雪外寒。已办鬓霜供岁籥，仍拚髀肉了征鞍。故园云物知何似？试上东楼直北看。”

3.范成大笔下的成都景物

范成大不仅描写了成都的风土人情和名胜古迹，他还描绘了在成都所见的各种自然景物。

花卉。范成大是爱花之人，在成都任职期间他也将自己所见的花卉写入诗中。海棠花：“春工叶叶与丝丝，怕日嫌风不自持。晓镜为谁妆未办，沁痕犹有泪胭脂。”（《垂丝海棠》）范成大对海棠花情有独钟，曾说“只为海棠也合来西蜀”（《醉落魄·海棠》），因而他有不少写赏海棠的诗作，如：《锦亭然烛观海棠》、《陆务观云：春初多雨，近方晴，碧鸡坊海棠全未及去年》、《病中闻西园新花已茂，及竹径皆成，而海棠亦未过》、《春晚卧病，故事都废，闻西门种柳已成，而燕宫海棠亦烂漫矣》；绿萼梅：“朝罢东皇放玉鸾，霜罗薄袖绿裙单。贪看修竹望归路，不管人间日暮寒”（《绿萼梅》）；玉茗花：“折得瑶华付与谁？人间铅粉弄妆迟。直须遥寄骖鸾客，鬓脚飘飘可一枝”（《玉茗花》）；樱桃花：“借暖冲寒不用媒，匀朱匀粉最先来。玉梅一见怜痴小，教向傍边自在开”（《樱桃花》）宝相花：“谁把柔条夹砌栽，压枝万朵一时开。为君也著诗收拾，题作西楼锦被堆”（《宝相花》）；太平瑞圣花：“雪外扪参岭，烟中濯锦州。密攒文杏蕊，高结彩云球。百世佳名重，三登瑞气浮。挽春同住夏，看到火西流”（《太平瑞圣花》）。

四季景象。早春的妍暖之气：“远柳新晴暝紫烟，小江吹冻舞清涟”（《初三日出东郊碑楼院》）；初夏云收雨霁，天地一派净碧，新麦初黄：“约束南风彻夜忙，收云卷雨一川凉。涨江混混无声绿，熟麦骚骚有意黄”（《四月十日出郊》）；秋夜新凉：“江头一尺稻花雨，窗外三更蕉叶风”（《新凉夜坐》）；立秋月夜：“已放新凉入簟纹，更驱余溽避炉薰。穿云竹月时时见，咽露莎蛩院院闻”（《立秋月夜》）；春雨滋润：“幡胜丝丝雨，笙歌步步尘”（《鞭春微雨》）、“春雨一犁随处绿”（《丁酉正月二日东郊故事》。

由此可见，范成大在成都期间，对成都的风物景观很有情意，才留下了那么多脍炙人口的佳作。

（三）范成大笔下的巴蜀风情

1.夔民生活群像图

范成大途径夔州，仿照当地民歌形式，赋《夔州竹枝歌九首》，诗歌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是夔州一带的风景画和民俗画。

其一

五月五日岚气开，南门竟船争看来。

云安酒浓麴米贱，家家扶得醉人回。

其二

赤甲白盐碧丛丛，半山人家草木风。

榴花满山红似火，荔枝天凉未肯红。

其三

新城果园连灢西，枇杷压枝杏子肥。

半青半黄朝出卖，日午买盐沽酒归。

其四

瘿妇趁墟城里来，十十五五市南街。

行人莫笑女粗丑，儿郎自与买银钗。

其五

白头老媪簪红花，黑头女娘三髻丫。

背上儿眠上山去，采桑已闲当采茶。

其六

百衲畲山青间红，粟茎成穗豆成丛。

东屯平田粳米软，不到贫人饭甑中。

其七

白帝庙前无旧城，荒山野草古今情。

只余峡口一堆石，恰似人心未肯平。

其八

滟滪如朴瞿唐深，鱼复阵图江水心。

大昌盐船出巫峡，十日溯流无信音。

其九

当筵女儿歌竹枝，一声三叠客忘归。

万里桥边有船到，绣罗衣服生光辉。

“竹枝歌”亦称竹枝词，本乐府曲名，源出巴渝。专咏地方风土人情、有山歌的意味。范成大的这九首竹枝歌，从不同角度展现了夔州风情。

“五月五日岚气开”这首竹枝歌里写五月端午赛龙舟时的盛况。这天天气晴朗，人人争先恐后去看划龙舟比赛，一派热闹的景象，云安（今重庆云阳）自古就是出产名酒的地方：“云安曲米春，自唐以来称之。”（《夔州即事》）云安酒味浓烈而粮食又便宜，家家富裕，往往喝得大醉而归。可见云安人游乐豪饮的景象，亦可见当时农业丰收的景况。诗歌将端午节热闹、祥和、欢乐的气氛和盘托出。

“赤甲白盐碧丛丛”一首，描绘出赤甲山、白盐山的风光。这里风景优美，物产丰富，绿树葱茏，半山腰住着人家，满山榴花红似火，成串的荔枝挂满枝头。

“新城果园连灢西”一首写出新城果园果实繁茂的丰收景象。

“瘿妇趁墟城里来”一首写出了脖子长瘿的妇女在集市上的场景，贫贱夫妻相亲相爱的动人画面。

“白头老媪簪红花”一诗，所写的是头上簪着红花的老年妇女和身上背着孩子的年轻妇女，当她们忙完了采桑养蚕之事后，又忙着上山采茶的场景。诗歌采用平铺直叙的手法，抓住采茶村妇的特征，展现出农村采茶的乡土气息。

“百衲畲山青间红”诗歌以“百衲衣”比喻山田的区划，山田每块所种禾谷不同，颜色各异，因而青红相间。峡中的旱地作物主要有粟、豆，稻谷播种面积有限，专充官僚俸米，穷人当然不敢奢望了。

“滟滪如朴瞿唐深”一首写出盐船出巫峡的艰辛。

最后一首是写竹枝歌美妙动听，以致“客忘归”，往来于吴蜀之间的商船络绎不绝，竟显豪华。

《夔州竹枝歌九首》可以说是夔民的群像图：买盐沽酒的水果贩、趁墟进城的瘿妇、背儿采茶的少妇、穿着绣罗华服的富商都是那么栩栩如生。生动刻画了峡民的生活状态：植桑、种树、采茶、养蚕、缫丝、到市场买卖、换取日用品。还有夔州商船的忙碌、农家的辛劳、集市的繁荣都跃然纸上。

正如周汝昌所言：“石湖此种诗之可贵，不仅在于能反映峡民的生活情景，更在于他对人民所抱的喜爱、关切、体贴的态度。其随处流露于字里行间，在全集中是一贯而非个别偶见的。”

2.峡民刀耕火种的生活方式

范成大有《劳畲耕》一诗：

峡农生甚艰，斫畲大山巅。赤埴无土膏，三刀财一田。颇具穴居智，占雨先燎原。雨来亟下种，不尔生不蕃。麦穗黄剪剪，豆苗绿芊芊。饼饵了长夏，更迟秋粟繁。税亩不什一，遗秉得餍餐。何曾识粳稻，扪腹尝果然。我知吴农事，请为峡农言：吴田黑壤腴，吴米玉粒鲜。长腰匏犀瘦，齐头珠颗圆。红莲胜雕胡，香子馥秋兰。或收虞舜余，或自占城传。早籼与晚，滥吹甑甗间。不辞春养禾，但畏秋输官。奸吏大雀鼠，盗胥众螟蝝。掠剩增釜区，取盈折缗钱。两钟致一斛，未免催租瘢。重以私债迫，逃屋无炊烟。晶晶云子饭，生世不下咽。食者定游手，种者长充涎！不如峡农饱，豆麦终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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