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内部分裂 (3)

你一看他的这个推理，就知道这家伙脑袋里装的就是猪的脑汁。自己就是靠动脑搞掉政敌的，是几场动乱的挑头人，居然不知道那群金殿卫士虽然武装到牙齿，经常在政变中扮演打手的角色，其实全是重量级的工具，是属于不明真相的那一类人，却硬是把他们当做罪魁祸首来处理。别人处理一些事，还能治标不治本，这家伙在处理这个事时，连谁是标谁是本都弄不清，最后是标本都不治，白白处理了金殿那一批人。让这种人掌握国家大权，想让国家长治久安，恐怕连做梦也做不到。

他依据他的认真分析，很快就作出决定：宿卫有侯爵者皆罢之。金殿中有侯爵的人全部免去职务，然后回家当贵族，从此只能从事吃喝业务，当个豪华版的造粪机器，不得参与其他事务。这时，金殿里的所有干部都有侯爵，文件一下，大家就都得卷起包袱，从牛逼哄哄的皇家卫队军事变成退休人员，谁都舍不得离开，都一边打行李，一边抹着委屈的泪水。

但皇宫却不能没有卫队。司马越在把这些人遣返之后，就叫右卫将军何伦、左卫将军王秉领东海国兵来填补这个空白。这家伙以为这样一来，皇帝就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牢牢地控制了皇帝，就等于牢牢地控制了大权。

看到司马越越来越不遗余力地推行党同伐弃的政策，左积弩将军硃诞在家里掐着手指算了大半天，不管怎么算，觉得自己都算不上司马越的亲信，只怕司马越再伐弃下去，那把刀就会开到自己的头上，就一咬牙，不当晋国的领导干部了，跑到刘渊那里，老子同样有饭吃。他马上投到刘渊的阵营，而且还很积极地把洛阳城里城外的防务情况如实向刘渊作了汇报，并建议：“现在洛阳的军事力量薄弱得很，老大赶快出手，拿下洛阳没有问题。”

刘渊说好，硃诞的建议很好。

他任命硃诞为前锋都督，以灭晋大将军刘景为大都督，带兵攻打黎阳。你想想，现在司马越正把精力搞内部斗争，哪有时间去管黎阳？而且又有硃诞这个内奸当先锋，黎阳能打不下么？刘景部在占领黎阳之后，又与晋国的车骑王堪将军在延津发生战斗，结果把王堪打得大败。刘景这家伙虽然会打仗，可人却跟张方一样很残忍，在打败王堪之后，并没有像人家那样，来个安民告示，为大汉国打造一下形象工程，却把这一带的三万老百姓集中起来，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像赶鸭子一样全赶到黄河里面，把他们活活淹死，自己在岸上当观众，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在水里挣扎之后，全都沉下去，觉得心里超爽。

可刘渊听到这个消息，却一点不爽，大骂：“老子想搞定的只是司马氏一家而已，你这个家伙一点不领会老子的精神实质，杀人杀到这个地步，天下还有什么道理？”马上把这个只有杀人手段，没有深刻领会领导意图脑袋的家伙降为平虏将军。

这时，石勒已攻占巨鹿、常山，部队迅速发展壮大到十万人。这家伙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深深地懂得要把事业做大，必须网络人才的道理，所以，手头一宽裕，马上把一批有名望的人都请来当他的马仔，而且还把他们集中到一起开小灶，享受特殊待遇，称为“君子营”。从他的这个行动上看就可以知道，这家伙的野心是不封顶的。可他的老板刘渊却没有看出来，以为这家伙跟刘景不一样，不光会打仗，而且会讲政治，尊重人才，是自己的好帮手。可他却没有深一层去思考一下，如果石勒是为他尊重和引进人才的，就会把人才推荐给他，让他去重用，现在石勒却把人才全安排到自己那个地方，这些人才全成了他的死党——一个甘心做别人员工的人需要这么多有水平的死党做什么？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另立中央的前期工作。

石勒在手下有很多人才后，也逐步形成自己一个班底，以那个张宾当他的首席顾问——这个张宾不是一般人物，这家伙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远大理想。不过他的这个远大理想比不过刘渊那么远大。刘渊想隔代接过刘邦的枪，想横扫天下，打败一切反动派，灭掉所有的帝国主义，然后自己当皇帝。张宾的理想低了一格，终极目标只是想当一下刘邦的首席顾问张良，觉得到老的时候，能摸着那几根白胡子说一声“能为帝者”之类的话，就极大地满足了。这家伙看到石勒之后，就觉得这个文盲将军的前途很光明，说：“吾历观诸将，无如此胡将军者，可与共成大业！”这家伙虽然是个读书人，手上没几斤力气，可他去应聘时，却大大地把豪放的一面表现得很到位。他提了一把宝剑，来到石勒的军营门口，大叫：“偶要见老大。”

可他的这个很有行为艺术特征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石勒的注意，没有立刻重用他。后来，他多次在石勒面前贡献了很多谋略，且“已而皆如所言”。石勒的眼睛这才睁大起来，知道自己遇上大人才了，马上让他当自己的军功曹，不管大事小小都跟他一起商量。

刘渊这时的模样也大了起来，底气十足，再次发动对晋国的战争，任王弥为侍中、都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青州牧，跟他的那个儿子刘聪一起进攻壶关，石勒为前锋都督。王弥和石勒现在是刘渊手中的两张王牌，现在把两张王牌同时推出，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的决心和信心已经涨到最高点，另一方面是晋国壶关属于晋并州第一把手刘琨的辖区。石勒此前，曾多次跟刘琨交手，都是胜少败多，没讨到一点便宜，使得刘渊不得不把他最看重的王弥以及他的猛男儿子也集中到这个战场上来，想一举把刘琨打败。

刘琨派护军黄肃、韩述去救壶关，但都打得大败，两人都被杀死。

司马越这时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起来，放到汉晋交兵的战场上，派淮南内史王旷、将军施融、曹超带兵去对付刘聪。王旷不是个军事人才，但看到自己每天指挥着几万部队，浩浩荡荡，走在路上横无际涯，烟尘滚滚，全都听从自己的命令，自己让他们吃饭他们才吃，让他走路他们就走跑，就觉得自己是个军事家了，信心就猛涨起来，就觉得如果不与敌大战一场，实在太辜负了这个“军事家”的名头了，因此，一渡过黄河，就决定长驱直入，赶快去大败敌军，取得辉煌胜利。施融觉得这样做等于蛮干，就对他说：“老大，你要看清楚了再决定啊。现在敌人占据有利地形，占据有利地形就等于占据了主动权，完全可以选择在正确的时间发动正确的进攻。我们虽然有几万人，可却不能一下子全部投入啊，算起来，仍然是一支孤军去面对强大的敌人。偶认为，咱目前的作战方针是，先依靠黄河做保护层，然后看准时机，再大规模进攻。”

王旷正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想象着自己指挥部队横扫千军如席卷、自己横刀跃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张扬姿态，这个家伙突然向他泼冷水，他哪能听得进去？你以为你厉害，你厉害你为什么不当主将而让我当主将？当下马上把主将的派头亮出来，指着施融的鼻子骂道：“你是想做扰乱军心的工作？”这家伙别的水平没什么，但给人上纲上线的水平却不低，一下就把施融推到可以杀头的地步。

施融只得紧急闭嘴， 退了出来，对着大家说：“敌人都是战场老鸟，而王旷却是战场菜鸟。咱们和菜鸟去跟老鸟PK，肯定老死光光。”

王旷命令大军继续前进，务必找到敌人，狠狠地打他个一败涂地。没多久，就在长平与刘聪的主力相遇，大战一场，结果，是自己一败涂地，而人家却横扫千军席卷，施融和曹超都光荣牺牲。

刘聪打败王旷后，立即乘胜扩大战果，攻破屯留和长子，“凡斩获万九千级”，声势大震。上党太守庞淳的精神彻底崩溃，把曾经苦守多日的壶关交给了汉国，自己也老老实实地当了投降派。

刘琨马上任命张倚为上党太守——这个上党太守现在只是个空头，还得去跟敌人死拼，而且打赢了才能落到实处的太守。现在张倚只能在襄垣办公。

这时，刘琨亲自出马，去攻打汉国的刘虎部队——这个刘虎原来也是匈奴的一支，号铁弗氏，是后来夏国的先祖。刘聪好容易看到刘琨出战，以为晋阳已没什么力量了，就派兵去袭击一下，但袭击不出什么战果来。

刘渊生了几个儿子，但到目前为止，他最看好的儿子就是这个刘聪。在他决定对晋国发动全面战争的时候，就把王弥、石勒这两个他手下最牛逼的马仔交给刘聪，让这个猛男儿子指挥，把灭晋战争进行到底。

刘聪成为汉国仅次于老爸的牛人。可这哥们近来的竞技状态却不佳。

这年八月，刘渊向他的猛儿子刘聪发出向洛阳进军的命令。

刘聪率部向洛阳进军。

晋国高层派平北将军曹武带兵抵抗，连续打了几仗，却连续打了几个败仗，算是节节抵抗，节节败退。

没几天，刘聪的部队就直抵宜阳，风头税利得很。

刘聪想不到自己的进展那么快，只打了几仗，没费什么力量，就闻到洛阳的气味了，我靠！这晋国也他妈的太软蛋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居然经不起打几仗。心里这么一想，骄傲的心态就疯狂膨胀。你是知道的，在战场上有这个心态，是最危险的心态。这个心态一产生，警惕性就完全丧失。

果然，在刘聪生活有自己骄傲里的时候，被敌人抓住了一个好好的机会，最后彻底翻盘。

晋国方面抓住这个机会的人是弘农太守垣延。

垣延派人对刘聪说：“偶决定向老大投降，老大批准偶投降么？”

刘聪的心情正超级爽，这时听说有敌人的太守来投降，就以为敌人给自己打怕了，现在正掀起投降的狂潮，这个垣延一打开这个缺口，后面来降的就源源不断了，当场就批准，叫对面的垣延快快地走过来。一点也没有想到，战争年代，也有传说中的诈降。

垣延率部轻松地靠近了刘聪的部队。

刘聪只在那里做好受降的准备工作，而人家却在做着夜袭他的准备工作。

夜里，垣延命令部队向刘聪部发动突然袭击。刘聪部从元帅到士兵，谁也没有防备，被垣延狠狠痛扁一顿，“大败而还”。

而这时，石勒的遭遇也跟刘聪没什么区别。

石勒并不像刘聪那样取得了一点胜利就产生骄傲的心态。石勒是碰到了真正的硬骨头对手祁宏。祁宏在打倒河间王的战争中就有个上佳的表现。这时王浚看到石勒实在太嚣张，就派祁宏带着鲜卑老大段务勿尘去找石勒打一架。双方在飞龙山会战，祁宏取得大胜。石勒终于退回黎阳。

汉军虽然遭到两次失败，但刘渊却一点不灰心，又在十月派刘聪、王弥、刘曜、刘景“帅精骑五万寇洛阳”，命令呼延翼带着步兵当后续部队跟在屁股后面。

大军于十月二十一日又抵达宜阳。

晋国的高层原先以为敌人刚刚失败，要打也得过一段时间，乘着这段战争淡季，偶们可以玩几天名士派头，再准备一下也不迟。哪知，敌人不是他们想象那样的敌人，才退回去又大举进攻而来，一时都慌成一团。

刘聪却不因为对方慌成一团就停止行军。二十六日他就到达西明门，准备部署对洛阳的军事行动。刘聪这时仍然觉得洛阳没什么力量了，只要他一声令下，广大指战员们干劲冲天，猛冲几下，洛阳就“唾手可得”。

可他忘记了那个北宫纯。

北宫纯是个搞突击的专家。这次面对强敌压上来，他仍然采取这个办法。他在半夜里，组织一千名敢死队，突然向敌营发起进攻，而且战果辉煌，把那个汉国的征虏将军呼延颢的头也砍了下来。刘聪又把大本营移到洛水边上。可在这时，那个带着步兵日夜赶来的呼延翼却大倒其霉，率部出征，离战场还有一大段距离，连敌人长的是什么样儿还没见过，却被他的手下一刀砍来，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那群赶了多日路的士兵没了老大，就都自由活动，全都逃回老家。刘渊接到报告后，知道这样下去，这仗没办法打下去了，叫刘聪回师。

可刘聪却有信心得很，认为晋国现有弱得很，为什么因为只死了两个人就撤兵？战争哪能没有死人？

刘渊一听，觉得有道理，又让他继续围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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