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内部分裂 (1)

也是在这个时期，司马越任琅邪王司马睿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假节，镇守建业。司马越的这个安排，本来是没有什么深意，大概只是表彰一下前一段司马睿没有站错队而已。如果他真的预料到以后形势的发展，估计他老哥子早就跑到建业去了。

这个无意的安排，为以后中国历史的另一页做了很好的辅垫——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先放下不说。

那个时候的交通实在不方便，司马睿接到任命书后，动身去新单位上班，直到九个月才来到建业。这哥们知道，他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得好好干才对得起这个职务。他的智商虽然不低，但也不算高，但他手下的那个王导却不是一般的人才。司马睿同志一到任就重用王导，让他当自己的首席智囊，除了个别只能让老婆知道的隐私外，什么事都跟王导研究后才决定的。这时，司马睿还很粉嫩，刚一到任，江东一带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以为这家伙也不过是个公子爷，来这里当官也是就等于花江东人民的钱去吃喝嫖赌而已，因此，他虽然制定了个招揽人才的政策，可宣布了很久，一个人才也不前来领他的工资，他没有什么感觉，可王导觉得问题很严重。

王导知道，要是不赶快树立起司马睿的光辉形象，把他搞得高大全一点，这哥们在江东就没法混下去了。司马睿混不下去了，他王导这辈子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决定把司马睿这个品牌狠狠地打造一下。

正好有个传统节目，就是司马睿必须代表政府到水边祭祀鬼神。这是个很隆重的活动，跟现在政府举办的什么文化节差不多，当地政府领导人都要出面，亲自参加这个活动。

王导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让江东那些清高的名士见识一下这个粉嫩的司马睿的形象。他让司马睿坐在蔽蓬的专车，两边仪仗队威武雄壮，他跟那些中原来的名士坐在司马睿的身边，一起出发。这哥们跟他的堂哥王敦本来就是大大有名的名士，人气比江东的这些本地名士大多了。对这些大名人，大伙以前只听说过，没见过，今天才看到，而且看到他们全紧密团结在司马睿的周围。能把这些名士都拉到自己的身边，当自己的死党，看来这个司马睿不是一般的人物。

这时，江东本地分量最重的名士顾荣和纪瞻也站在路边当观众。两人看到这个规模，连王导这样的名士都甘当司马睿的绿叶，也觉得司马睿帅呆酷毙了，于是敬佩之心如黄河之水滔滔而下不可阻挡，马上就弯腰向司马睿行礼。

王导利用自己的名望，让这些鼻梁高过天的江东名士彻底温柔起来。

他看到顾荣他们拜下来之后，就对司马睿说：“顾荣和贺循在这个地方很有人气，只要把这两个家伙摆平了，其他人就不在话下了。”

司马睿委托王导去把这两个家伙请来。两人一见王导，哪敢在他面前摆谱？王导是全国有名的名士，他们只是江东名士，认真算起来，王导是国字号的名士，他们这个名士只是本地辣椒，档次差了一个级别。人家亲自跑到你的老窝来，你还有什么话说？两人都跟着王导过去跟司马睿见面。

司马睿马上让贺循当吴国内史，顾荣为军司，加散骑常侍，而且把他加进自己死党圈子里，不管讨论军事还是政事，都让他参加进来。

顾荣和贺循是江东名士的带头大哥，这两个人都跑到司马睿那里为人民服务，别的人也就不再扭捏了，跟着跑过去混个小干部的饭吃。

王导再次对司马睿说：“谦以接士，俭以足用，用清静为政，抚绥新旧。”司马睿不但每个字都听进去，而且坚决贯彻到底。这哥们长期以来，没什么工作可做，已经养成爱喝酒的坏习惯。王导又当面向他提出批评，老大要是只想喝酒OK，就不要当这个鸟官了，把你那个公子爷做好就足够了，还当什么都督扬扬州诸军事干什么？这个工作可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干的闲差啊。更不需要我们这些人围在身边转做什么啊。我们这些人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不是专门来给你当陪酒员的。

司马睿一听，马上把满杯的酒倒在地上，庄严宣告，从此不再大吃大喝了。

司马越也跟前面的那几个王一样，大权在握之后，并没有吸取教训，任用几个有水平的人来帮维护这个权力，而是把名士当做人才的唯一标准。再次把王衍提拔到司徒的位子。

你知道，这个王衍虽然长得很标准，美女们是人见人爱，个个恨不得跟他有一腿，但这家伙人品却跟他的相貌成反比，是个既自私又不爱工作的人，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靠的全是名士风度，而不是工作业绩。这家伙知道司马越对他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就对司马越说：“老大，现在局势不很乐观啊。要让这个国家平安和谐下去，我们一定要依靠各地军政长官共同努力。所以，偶认为，一定要让文武全才的人去当地方军政第一把手，来保卫我们的政权，让我们的江山永不变色。”

司马越说：“有道理。不过老子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谁是文武全才啊。我想，王衍肯定发现了，赶快推荐上来。”

王衍马上就推荐了两个人上来。你知道他推荐谁吗？一个是他的老弟王澄，一个是他的堂弟王敦。王澄当了荆州刺史，王敦当了青州刺史。司马越当场答应，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知道王衍这个推荐完全是极端的自私行为。在两人接到委任状的时候，王衍把两个人叫了过来，对他们说：“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为三窟矣。”这家伙以为这就成了他们王家的双保险，以后谁也奈何不了他们了。

那个王澄更是头脑简单的家伙，当了荆州第一把手之后，就把所有的政事全交给郭舒，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个地方的事交给你，让你说了算。然后老哥子打开酒坛子，除了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都变成喝酒时间。这时，荆州也跟全国大气候一样，到处出现群体性事件，流血冲突年年有、月月有、天天有，这些报告不断地摆在王澄面前，可王澄看过之后，就丢到一边，继续喝酒——全州这么多人在一起，哪能没点磕磕碰碰？别管他，乱过之后，就会好的。郭舒不断地劝说他，要干点正事，跟全体干部一起，努力工作，把荆州治理好起来。可他能听从么？

很多人看到司马越原来就是这个料子，而且重用的人，也全是废才，心里就不服起来。这些人心里一不服，就组成了司马越的反对党，代表人物就是前北军中侯吕雍、度支校尉陈颜这两条好汉。两人觉得司马越也是个容易搞定的菜鸟，因此就商量着把他搞定，然后连现任皇帝司马炽也打进“司马越集团”的首要分子一起拉下来，再让司马覃当皇帝。可这两个家伙才还没有把最后实施方案定好，就让司马越知道了。司马越派人拿着一道假圣旨过去，就把司马覃关到金墉城里。司马覃也是个倒霉鬼，很多事其实都跟他无关，都是那几个别有用心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连征求他意见也没有一次，就把他隆重地推到“领衔”的位子上，白白去受苦。

如果说司马越手下都没什么人才，也是不对的。那个苟晞就是个打仗很猛的牛人。而且两人开始合作的时候，关系很铁，互相带着对方去看望自己的老妈，然后结拜为兄弟。苟晞也没有辜负司马越的期望，为他打了几个漂亮的胜仗。

可这个信任却没有持久深入下去。

引起两人之间矛盾的是那个潘滔。潘滔是司马越手下的第一文臣，也很得司马越的信任。这家伙看到苟晞升迁得越来越快，急性红眼病就发作起来，找了个空档对司马越说：“老大，兖州是个战略要地，以前曹操就靠这个地方发迹起来的。现在苟晞当这个地方的一把手，偶觉得荀晞的水平跟曹操也差不多，而且他的思想也从来就不那么纯洁。如果让他还在那里当权下去，偶怕有一天，他的野心会膨胀起来，老大可就不好办了。偶认为，不如让他到青州那个贫困地区去，然后把他的职务提高一个档次，他会很爽的。然后老大亲自当兖州的第一把手，这就叫防火胜于救火啊。”

司马越这样的菜鸟权臣，有个特点就是，听说谁要对他构成威胁，他的神经系统就紧张，就觉得非要搞谁下来不可，也不用心去想想，这个人是什么人，更不管把这个人搞下去之后会出现什么后果。这时，他一听到潘滔的话，马上就觉得他最亲密的战友苟晞是个野心家，如果不按潘滔同志的话去做，后果就不得了了，马上自己任命自己当丞相，然后一把夺走兖州牧的大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兼都督兖、豫、司、冀、幽、并诸军事。提拔苟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封东平郡公。

苟晞不是菜鸟，看到名片上这一大堆的头衔就爽歪歪，一天到晚都站在街头，只要碰到个人就笑眯眯地发名片，而是知道司马越对自己有看法了，这一大堆没有半时间就背不下来的文字，是故意给他看的，作用相当于安慰器，其实是在暗中搞了他一脚。因此，心里也不爽起来。你想想，两人先后这么一不爽，那个战友加兄弟的感情还能保持么？

苟晞是个出了名的严厉人物。这时心情一不爽，这个严厉性格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他一到青州，就决定“严刻立威，日行斩戮”。为了确立自己的威信，居然要天天杀人，已完全达到变态的地步。没几天，他就得了个“屠伯”的光荣称号。这时，顿丘太守魏植被流民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干脆当了流民的老大，带着六万多人举起叛乱大旗，“大掠兖州”。苟晞马上出兵到无盐，去讨伐魏植，而让他的老弟苟纯代理他的职务。这个苟纯别的本事没学到一点，倒是把哥哥的爱杀人的特长学得好好的，而且实践起来，比老哥还厉害。

魏植是什么人？一个连几个流民都对付不了的太守，当然不是苟晞的对手。一仗下来，苟晞就结束战斗，把魏植打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转眼到了永嘉二年，司马越掌权也有差不多两年了。经过多年的内耗，司马氏内部的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司马越数来数去，本族中已没谁是他的对手。按道理说，他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带领百姓奔小康了。可内部没有了强大的敌人，并不说明外部的敌人也死光了。这个国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内战，又已回到乱成一锅八宝粥的时代。在司马氏兄弟自相残杀，最后司马越马彻底肃清内部敌人的时候，外面的敌人却不断地强大起来。

现在公开跟司马氏叫板的集团主要有刘渊的大汉集团、李雄的大成集团，其余一些小公司也在纷纷注册，个个伸出大手小手，想在乱中分得一点利益。这些小公司中比较出名的就是王弥。这家伙本来也是个世家子弟，算是根正苗红，要混个官员当当，然后凭着他的水平，当上领导干部也没什么难。可这家伙不知是看不起铁饭碗，还是因为听了那个董仲道的话，才走上另一条道路的——董仲道是个善于看相的隐士，当年王弥游侠洛阳时，碰到他，他眯着眼睛把王弥同志的脸认真地扫描了一遍，说：“君豺声豹视，好乱乐祸，若天下骚扰，不作士大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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