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腐败的苦果 (2)

李特到了这时候，知道自己的事业已经壮大起来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全军上下全是匪气，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把那个打砸抢的光荣传统发扬一下，弄得名声很烂，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用玩多久，就玩到尽头了。因此，一边跟罗尚打仗，一边整顿军纪，一下就把全军的作风整顿上来了，史上的记载是：特与蜀民约法三章，施舍振贷，礼贤拔滞，军政肃然，蜀民大悦。已全没有了一点强盗的影子了。而罗尚却恰恰相反，一门心思只想着那几个钱，而且性情越来越变态，被四川老百姓当着祸害来对待。这样的对抗，他的部队再多，也搞不过敌人。所以，跟李特接仗，几乎每仗必败。最后，这家伙只得“阻长围，缘郫水作营，连延七百里，与特相拒”。这个连营的规模差点刷新了刘备的纪录。

双方一直僵持到第二年的五月，罗尚已有点支持不了。那个河间王司马颙才派督护衙博带兵南下讨伐李特，驻扎在梓潼，还派张微为广汉太守，带部队驻扎德阳。罗尚看到上级领导派大部队前来，当然也来个配套行动，“遣督护张龟军于繁城”，造成多方向李特包围的架势。

李特却看穿了这些人的本事，虽然大军压境，却一点也不怕，派他的儿子李荡去对付衙博，自己去攻击张龟。张龟跟他的名字一样，打仗的水平太低了，才一接触就给李特打得跑了半天才弄清方向。李荡在阳沔跟衙博打了一仗，老衙也被打得没有一点方向感。李荡一路打下去，弄得梓潼太守也守不住城了，最后把城交给李荡，连个移交手续也不用办理，就跑得命都差不多丢了。而巴西丞毛植一看，你们一点也不争气，也怪不得老子了。这家伙干脆投降，过程更简洁，效率更加高。

李荡还是放不过衙博，继续追击老衙。衙博到了这时，更加没有斗志，听说李家的部队来了，想也不想，马上夺路逃跑。他手下的部队没了带头大哥，逃又逃不掉，就集体投降了。

李特打了一连串的胜仗，而且每一仗都胜得很爽，心里很高兴，也很骄傲，觉得这个镇北大将军也不能满足心里和形势的需要了，就自称“大将军、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诸军事”，成为当地最有实力的人物。

李特一时破不了罗尚的连营，就带着部队去进攻德阳。

德阳的太守张微并不像李特想象中那么菜。在李特打过来时，马上组织力量进行反击，居然把这段时期以来牛逼哄哄的李特打了个遍地找牙，狠狠地尝到了打败仗的滋味，并乘胜猛攻老李的营垒，打算一战把李特的头拿下来。李特的儿子李荡看到老爸被痛扁得变成了缩头乌龟，赶忙带着部队急行军去救老爸。他的部队在蜀道狂奔之后，就跟张微的部队碰上。这哥们是个猛男，虽然实力不及敌人，形势很凶险，但却能发扬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硬是跟张微死拼到底，居然把张微的部队打退，救出他的老爸。

李特吃了这个败仗这后，那个胆就缩水了很多，“欲還涪”，要打退堂鼓。可李荡和司马王幸却认为不能撤军，两人对李特说：“张微打了败仗，比我们更加气馁。我们正好乘胜追击，一战就可以把他往死里扁。德阳就可以划归我们的版图了。”

李特一听，我靠！老子怎么变成这样没志气来了？好，听你们的，向张微的主力部队杀过去，这才是老子的风格！马上下令向张微发起总攻。结果跟李荡预料的一样，前几天还牛逼得没有谱把他打得找不着北的张微同志，这时的表现实在太差了，一接仗，李特父子根本不费力就把他的头砍了下来，连同他的儿子张存也成了俘虏。李特这时表现得很有气度，把张存叫来，说这是你老爸的尸体，你带回去，找个风水宝地埋了，让他以后保佑你们子孙万代福多财多。这个实木棺材的钱也是老子出的。

李特占领了德阳，就任命骞硕当了德阳的第一把手，叫老弟李襄驻守屯毗桥。那个罗尚以为这个李襄不会强悍到哪里去，大概可以欺负一下，因此常派兵出来向李襄挑战，可每次都被李襄打败。后来，李襄觉得这个罗尚也太嚣张了，老是过来骚扰，搞得他心里也烦了起来，就决定也去骚扰一下老罗，命令部队向成都进发。

比起罗尚骚扰李襄的行动来，李襄进攻的规模隆重多了。他的部队一冲到成都城下，就放火焚烧城门。而这时，李流又在成都北门外，大搞基础建设，准备长期围困成都。罗尚当然不会站在城头当观众，看着李家兄弟的表演。他派出一万多精锐部队，向李襄反击。李襄跟李流兄弟合作夹击罗尚军。你想想，在罗尚这样的猪头的领导下，再怎么精锐的部队交给他，最后也会变成业余队。双方没打多久，这支精锐部队就给干得一败涂地，结果一万子弟兵出城，回来的时候只剩几百个全身是血的伤兵。

另一个战场，是李特跟梁州刺史许雄的对垒。这个许雄也不是什么人才，虽然没像其他人那样做缩头乌龟，不断地派兵袭击李特，可袭击的结果是不断地给李特打败，弄得李特这段时间心情特别愉快。

在李特觉得很过瘾的时候，司马冏的行动也不断地向野心家靠拢。他对权力的欲望度越来越高，时刻想着，如何才能把这个权力拿在手里，拿到永垂不朽的那一天。而司马衷这家伙不但是历史上最菜的皇帝，也是个很不走运的哥们，自己还很傻很天真地活着，儿子和孙子却一个接着一个全掉挂了。如果是别人没有继承人，那也没什么，可皇帝没有继承人可是一件全国的大事啊。如果司马衷的脑袋正常，他就会按照自己意思，从堂兄弟中找一个侄子来充当自己的儿子，然后让这个儿子当他的继承人，像那个曹睿一样。可司马衷不是曹睿，一天到晚只是凭着傻感觉活着，脑子里从没有过收一个养子的想法。如果他真的不愿收个养子，那么按道理，他挂掉之后，就应该由他的老弟司马颖接班当国家第一把手。

这个局面是司马冏不愿看到的。

司马冏现在的心态也跟那个杨骏差不多，大权在手就不想放下。如果司马颖当了皇帝，这哥们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是个十足的笨蛋，肯定不会像司马衷这样还让他掌着大权，在朝廷里说一不二，而是会把权力收回，说不定在收回的过程中，产生不愉快，后果会很严重的。司马冏在其他方面没什么长远目光，但在这件事上，却看得很远。他没过多久就想到了切断司马颖通往权力顶峰道路的办法。

他找到司马衷，请他收那个清河王司马覃当养子。这个司马覃才八岁，除了玩耍哭闹之外，什么也不懂，比司马衷还好摆布。而且这小子是司马遐的儿子，而这个司马遐也是司马衷的老弟，让司马覃当第二梯队，完全合理合法，司马颖再怎么说也不用怕了。

司马衷要是有反对意见就不是司马衷了。没过几天，也就是永宁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司马覃就从司马遐的儿子变成司马衷的养子，从清河王直接变成太子。而司马冏也当上太子太师，以便从小就对这个太子施加影响。这哥们觉得要长期掌权，就得从娃娃抓起。他还提拔了另一个司马氏的牛人司马越当上司空。

司马冏做完了这些动作之后，就头脑简单地认为，老子的地位在这个神奇的国度里，可以长治久安下去了。人一有这个心态，就容易堕落。本来司马冏同志就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心里根本没有要为国家为人民当好这个执政官，而是一门心思地巩固自己的权力，而巩固权力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好好享受，要喝全世界最好的酒，吃全世界最好的野味，泡全世界最漂亮的美女，让全世界的人都仰视着他。

这时，司马冏一口气松了下来之后，马上着手构建自己的幸福生活。这家伙为了修建自己的府第，在洛阳城内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强行拆迁活动，最后把齐王府的面积扩建得跟皇宫差不多。这哥们对自己的住宅，是越看越满意，可人家看到这个情况，就知道这家伙的政治眼光太短视了——当了这么大的官，在政治上看不到两米远，就意味着政治生命甚至肉体生命也走不过两米远了。

嵇康的那个儿子嵇绍现在当了侍中，也是个多嘴人士，觉得司马冏和司马颖这两个家伙迟早会动起手来，就给司马衷写了一封信，说：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臣愿陛下无忘金墉，大司马无忘颖上，大将军无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这信虽短，但确实切中要害，把冏、颖目前的表现当成祸乱的根源——如果光这两个兄弟乱一下，那也只是两人之间的事。可现在这两个家伙是国家实际最高领导人啊，他们一小乱，全国就会大乱。可惜，司马衷是个菜鸟，你再怎么分析得入情入理，他也是一头听人弹琴的老黄牛。

嵇绍仍不死心，以为司马衷脑残，那就劝一下司马冏吧，要是能劝一下这哥们，也算是标本兼治、把祸乱从源头堵住，就又给司马冏写了一封信：“唐、虞茅茨，夏禹卑宫。今大兴第舍，及为三王立宅，岂今日之所急邪！”劝他现在的中心工作不是扩建住宅，而是赶快制定一套改革开放、强国富民的政策来。

司马冏接到这个信后，就向司马炎学习，当面对嵇绍表示感谢，但却连个标点符号也不采纳。

司马冏还有个爱好就是爱大摆饭局，请大批哥们喝酒OK泡妞，基本上不上朝，叫大臣们都到他的府上来，听他的指示，向他汇报工作。齐王府完全代替了皇宫，这在当时是一件不得民心的事——以前曹操公开标榜“挟天子以令诸侯”，都不敢这么做。更加糟糕的是，这家伙既想当权，又不想日理万机，因此，就大量任用自己的亲信，而他的亲信当中，不是菜鸟，就是小人。这哥们对权力的敏感程度又超强。那个殿中御史桓豹写了一份奏章，按老规矩直接就送到皇帝那里，事先没有经过司马冏齐王府的审核。司马冏立即下令逮捕桓豹。他逮捕桓豹，仍然觉得气不能消，最后叫人干脆把这个没与时俱进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家伙杀死算了。他要通过这一件事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不尊重齐王司马冏，就等于不要自己的性命。仅这一件事，人们就可以把残暴这个概念与司马冏连在一起了。

估计大家看到司马冏继承了司马炎的这个性格，给他上书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先是南阳隐士郑方给司马冏写了一封信，对他说：“现在老大一点也没有居安思危，全天候都泡在酒桌饭局上。这种娱乐方式，实在有点过分了。这是老大的第一失策。你们皇室的几个牛人，本来是本家兄弟，应该带头在政治上保持高度一致才对，可现实情况不是这样啊。这是老大第二个失策的地方。那些周边的少数民族天天闹事，群体事件的规模越来越隆重，可老大却一点不放在心上，硬是认为现在是和谐盛世了。这是老大的第三个失误。刚刚打了一场大规模的内战，人民群众的生活受到严重的影响，政府却没有组织民政部门做一次捐款救济行动，民心一点也没有凝聚上来。这是老大的第四个失误。老大当初起义的时候，说谁跟老大闹革命，胜利之后就重赏谁。可胜利这么久了，也不见老大表彰了多少人。这是老大的第五个失误。别的就先不说了。”

司马冏认真地看过这封信后，很诚恳地对老郑说：“呵呵，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过错呢。”这哥们诚恳地认错之后，却没有一点改正的迹象。

接着，户曹掾孙惠也上来表现了一下，给司马冏写信，具体而微地进行了一大通说教，最后请司马冏把大权交给长沙王和成都王，然后什么也不干，回到封国去吃喝玩乐——老大不是有这个爱好么？交权之后，就可放心地在娱乐场所大干快上，谁也不会对老大怎么样。如果老大还是这么下去，后果的严重性就不好讲了。

司马冏接过信之后，连个阅字也不写，就丢到一边。孙惠等不到回复，知道老大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又知道这封信写得太尖锐，再在这个官场混下去，就会混进死胡同，因此就到医院里要一张证明，说身体上很多零件已经坏掉，导致全身运转迟钝，不宜再当一官半职了，就辞职回去。

司马冏有一次，就这个问题跟曹摅讨论了一次，说：“现在有的人劝偶丢下权力，办理退休手续，你觉得怎么样？”

曹摅马上说：“老大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物极必反这个词的意思吧？现在老大的权力已到了峰顶，再下去就会跌到谷底。如果到了老大的这个地步，能拍屁股闪人，那是最最聪明的做法。”司马冏一听这话，就觉得耳朵不舒服，就有点苍蝇进嘴的感觉，差点狂呕出来，哪能消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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