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老太太的声音在阿纯耳边响起，“这是我小孙子重光，舒云的丈夫，你姐夫。被他老子逼着，没日没夜地学办差，着急上火，硬把嗓子塌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儿就说不出话来，真是失礼！”

老太太瞪一眼李玉堂。

阿纯对着阿四盈盈万福，“见过姐夫，给姐夫请安。”

阿四低头还礼，都快哭了。

区舒云笑道：“我爹衙门里有个师爷，也是上火说不出话，后来耽误了，就此哑巴了，重光，你不会再不说话了吧？”

阿四真想当场大骂区舒云，但也只能生生忍住。

老太太笑道：“舒云又乱说，阿纯啊，你这个姐姐，如今在我们家硬是个霸王，这张嘴，一会甜似蜜，一会利如刀，全凭她高兴，谁也惹不起。”

阿纯陪笑不语。

区舒云撒娇道：“奶奶！你孙子可一点不怕我，我得让他知道我的手段！”

众人笑起来，阿四狠狠瞪着区舒云。

区舒云挑衅地看着阿四，“你不用狠呆呆地瞪我，本来就瞧我不顺眼，如今纯妹妹一来，这一对比，更见不得我了，是不是？”

大家哄笑，阿纯就在面前，阿四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太太笑道：“我孙子说不出话，你休要趁机欺负他，当着你妹妹面，也不怕人笑话。”

区舒云见好就收，“好吧，老太太求情，今儿就饶了你，看你还能挺几天。”

老太太问道：“让纯姑娘住哪儿呢？”

“我们院儿里西厢房空着！“区舒云赶忙接话，“就让他们打扫出来给纯妹妹住……彼此说话也方便。”

“彼此”两字，区舒云却是看着阿四说的。

大房里，徐氏一回来就听儿子讲了阿纯的“真身份”，惊讶得合不拢嘴。

“吓，有这等事！看不出来，重光的花花肠子还不少！舒云真够有心计的，这不就是王熙凤整治尤二姐的手段？”屋里并无别人，徐氏还是压低声音，满脸跑眉毛。

李重甲笑道：“我也拿不太准。不过此女绝不是什么表妹，肯定是和重光有关系，装哑巴，就是怕露陷。”

“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徐氏还是不甘心。

李重甲点头道：“一定有。”

徐氏摩拳擦掌，“这路子事可得弄明白！李家家风醇厚，最见不得这等龌龊事，你娘我守寡这么多年，清清白白！不行，我眼里可不揉沙子，看我回头去找那什么纯小姐刺探一下，真有见不得人的丑事，得让老太太知道！”

李重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有什么，娘还是先跟我商量一下，切莫自作主张。”

从大房出来，回到自己书房，很快，李重甲写好一封信让祥子送到火神庙亲手交给铁山，自己则在沉思中笑得阴沉。

西厢房里，阿纯坐在灯下，有说不出的宁静美丽。

看着她的侧影，区舒云心情无比复杂，“妹妹见到你阿四哥了吗？”

阿纯笑道：“姐姐忘了我还看不见！

“他已经见着你了。”

“是吗？”

“人多眼杂，阿四哥不方便跟你相认。等天晚了，他就会来。”

阿纯点点头，却并没有多兴奋。

区舒云有些意外，继续谆谆善诱，“妹妹不想知道阿四哥为何不便跟你相认？”

阿纯笃定地回答，“他会告诉我的。”

区舒云愣了，她说不下去，匆匆走了。

回到屋子里，区舒云当头就见阿四正如困兽般在屋里来回走，她冷冷地撇了阿四一眼。

阿四急切，“阿纯怎么样？”

区舒云不理他，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去吧，她等你呢。”

阿四吓傻了，“你都告诉她了？”

“我没那么多事。”

阿四鼻子都气歪了，“你还不多事！你把他弄回家来，说是你表妹，什么意思，安的什么心！”

“嚷啊！让她听见，这哑巴白装了。”

阿四醒悟过来，急忙压低声音，“你说！”

区舒云理直气壮，“我安的什么心，当初咱俩约定，我帮你找到阿纯，你帮我逃走，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不仁我不能不义，答应让你和阿纯团聚，我就要办到，不说他是我表妹，那说什么……你的相好？这都是老爷安排的？”

阿四明知她是报复，可这番话也挑不出毛病，“反正你是没安好心！你也不想想，李重甲见过阿纯，正等着从阿纯身上找别扭呢，这下好了，你把阿纯弄到他眼皮底下，万一穿了帮，害了李家，没准还害了你爹！”

这一层倒是区舒云没想过的，可还是嘴硬，“反正我是帮你，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气鼓鼓地****。阿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为难，反复折腾，长吁短叹。

区舒云看不下去了，“怎么还不去？整天想着盼着，你的阿纯就在旁边，别让人等急了。”

阿四为难得快哭了，“我害怕！阿纯要是知道我结了婚，非生气不可，她要不理我，我，我就不想活了！”

“哟哟哟，一个大男人，要死要活的，真没出息！”区舒云忍不住讥讽，心里却被阿四对阿纯的痴情感动，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举动。

灯下，阿纯静静坐着，面有忧色，但眉目中有说不出的坚强。然而，窗户纸都已发白了，她要等的人都没有来。

早饭时，一家人说说笑笑，只有阿四埋头苦吃，一语不发，不时偷眼看阿纯。

阿纯恬静稳重，一句不多说，一步不多迈，李家人都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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