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哪儿?”
杨新沉默下来。
秦少白急了,一把撩开衣襟拔出手枪,“你再不说,我立刻出去亮明身份!宁可死在铁山手里,也不能让你一意孤行!”
杨新吃惊地打量着秦少白,似乎难以相信他会如此冲动,秦少白猛地起身,持枪就往外走。
外头到处是清军,这样手持武器出去,必死无疑!杨新无奈道:“没办法的,那儿现在重兵把守。”
秦少白停步,低吼道:“在哪儿?”
杨新终于开口,“赐书楼,贵宾室。”
秦少白看了看杨新,藏好炸弹,起身匆匆离去。
杨新见秦少白走远,从戏服堆里找到一口戏箱,打开箱子,又摸出一枚炸弹……
喜堂的看台上,阿四已经喝多了,一大玻璃杯威士忌,他接过就往嘴里倒,小丁在一旁直闭眼,简直都不敢看了。
“好酒!”阿四抹了下嘴,把酒杯放在托盘上,拍拍铁刚后脑,“再给爷满上!”他已经喝飞了。
铁刚很不满意,看铁山,铁山明白了阿四这是在拼命把自己灌醉,给铁刚使眼色,铁刚会意,和颜悦色道:“李公子,喝多了,歇歇再喝,您坐!和铁大人说说话。”
小丁急忙来搀扶,阿四甩开他,在铁山身边坐下,阿四嬉皮笑脸,脚步趔趄,早就不知道怕了,大大咧咧:“说说话,说话!铁大人,喜欢跟我聊……聊英吉利!聊聊,England! 没劲!”
阿四语无伦次,口无遮拦,小丁吓坏了,去拉他,“少爷,你醉了!”
“胡说!我怎么会醉!大人赏的是好酒,不醉人!你走开!”阿四伸手去拉铁山,一脸的推心置腹,“大人,我跟您说心里话!我顶讨厌英吉利了!”
铁山淡定地等着阿四“酒后吐真言”,闻言一笑, “哦,讨厌在哪儿?”
“蛮夷!就是蛮夷,行事怪得很,一国皇上,再爱花爱草,也不能叫个女人名儿吧?‘爱的花儿’(爱德华),还七世,名字里还带辈分!您说乱不乱?”阿四摇头晃脑地说。
大家哄堂大笑,阿四颇为得意,他说的可是心里话。
铁山倒是被他绕晕了,目光冷了下来。
打扮成丫头的区舒云打开角门正要出去,被门外兵士们拦下,区舒云嚷嚷,“我们小姐老毛病犯了,一生气就胃疼!我得抓药去!”
士兵斜了她一眼,“出去抓药可以,得到我们铁刚大人那里要牌子,没有铁大人的牌子,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区舒云傻了。
赐书楼贵宾室门口守卫森严,李府仆役们将参茶、时令瓜果、手巾等东西拎到门口,守门的军士接过,查验之后,再由军士送进去。
得知除了李府主子,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藏匿于树后的秦少白心急如焚,他正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到丫头打扮的区舒云从远处游廊经过,不禁大吃一惊。
区舒云一路小跑,跑到青云巷尽头,厨房那边所有人忙得热火朝天,厨房连着一扇出去的门,可门内门外到处都是清兵,连进出带的菜筐都要翻几翻……此路显然不通。
她仰望高墙,四顾寻找能登高的东西,突然发现一个石凳,区舒云跑过去搬,想把石凳挪到墙根下。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区舒云徒然挣扎起来,慌忙中却使不上力,硬是被扯进玻璃花房内。
辖制她的人手突然松开,区舒云一转身,兴奋地又要大叫,秦少白急忙捂住她的嘴,区舒云扎进秦少白怀中,紧抱住他,“你怎么现在才来,吓死我了。”
秦少白低声道:“情况有变……”
“你不来,我只好跟那个傻里傻气的李公子拜了天地……这都怪你,日后你可不能嫌弃我……”
秦少白打断她的撒娇,“你在——你想干什么?”
区舒云撇嘴,“我稀里糊涂地被抬进来了,不能再稀里糊涂地呆着,我本来想好歹逃出去,到清风茶楼找你去,没想到你来接我了!我们走吧!”
秦少白无奈摇头,“我不是来接你的。”
区舒云愣了。
秦少白不敢看她的眼睛,“现在情况很危险,我……我必须办一件事。”
“什么事?”
“你赶紧回洞房去,不能这样乱跑。等我办了那件要紧的事再说。”秦少白哄她。
“你要办什么事?我帮你!”
“你帮不了!快回洞房去!”
区舒云跺脚,“我不会再回去的!你别想蒙我!你到底打算不打算带我走?我不管情况变成什么了,反正只跟着你!”
秦少白也急了,“我要去拆炸弹,你也跟着我?”
“你不用再说了,我全明白了。”出乎意料,区舒云没有半分惧色,“这事儿还只能我去办,那赐书楼,除了我,没人能进去!”
这倒是实话,也是秦少白最棘手的事。
“光进去没用,谁来拆炸弹?”
“我拆!”
秦少白无奈,“那是炸弹,不是九连环。”
区舒云倒笑了,“我一只手拆九连环,用不了一分钟,跟你学的,你也就教了我一次,当时你还夸我,没见过我这么聪明的人。”
她看出秦少白的犹豫,凑近道:“你没选择了,也没时间了,快教我吧!”
秦少白还是摇头,“不,不能把你也扯进这些事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跟一个陌生人拜了天地?你把我扯得还不够深吗?”区舒云坚定地道,面对她的目光,秦少白满心惭愧,无言以对。
阿四喝得满脸通红,跌跌撞撞地要离开,铁刚拦住他,“李公子!你去干什么?”
阿四回过头来,嘻皮笑脸,“去……我想吐!”
铁刚故意和阿四较劲,“李公子不是个伟丈夫吗?怎么要逃跑?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铁刚递上一大杯威士忌酒。眼下别说喝了,阿四看着酒杯都想吐,他咯喽一声打出酒嗝,赶紧捂住嘴。
铁刚笑问,“李公子在英国四年,不会连英吉利先女皇的名讳都搞不清吧!”
阿四眼神愈发迷离,“女皇?大人拿我开心!哪儿有女人做皇上的,大人说的是太后吧?”
顿时一片哗然,李玉堂紧张地盯着两人动静,铁山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精神为之一振。
铁刚冷哼道:“好一个英国留学生!竟不知前任英夷之酋是个女人!”
阿四扑哧乐了,“大人,我跟您开,开个玩笑,不就是港币五毛硬币后,后头那个,大、大鼻子老太太吗?我能不知道她叫……啥名儿……维多利……利亚!”
阿四酒嗝打得无比响亮,众人都笑了,铁山皱眉转过头去,李玉堂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戏台上正至****,“林冲”舞得团团转,那条枪上下窜动,感觉随时都可能飞出来,而警戒的清兵随时可能扑上去堵枪眼。气氛莫名紧张起来,喜堂下,众宾客一无所知,纷纷热烈喝彩。
花青最后一个跟头翻完,拖枪下场,李玉堂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再问你!”铁刚还想步步紧逼,阿四忽然圆睁两眼,先开口了:呼啦啦一股秽物,全吐在铁刚脸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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