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经过这么多年,她心里的结一直没解。我只好转话题说:“生一个就够了,生那么多你会老得不像样的。”
“嘻嘻,等他们大了,我们正好是一桌麻将。男人到了那个时候,可没有心思陪老婆。”
阿朵的恋爱观真是奇特。
她又问我:“你和胡月海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说。
“逼他先娶你,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当然不会。
胡月海并不常来公司,我们在人很少的地方约会,有时对坐着喝一杯咖啡一点红酒,他是个懂得享受宁静的人。不会给我任何的压力,也给我足够的自由。
不过他请了专业的设计师来替我做衣服。我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被别人上下左右地量来量去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设计师对我说:“童小姐,你很幸运,会有无数的女人羡慕你。”
五天后衣服送到我家,一共七套。那个设计师真有两下子,我一一拆开来,每一件都带有一种不张扬却逼人的美。
我呆看着,穿惯牛仔裤的我连试穿都不舍得。
他的电话来了,问我:“喜欢不喜欢。”
“太奢侈。”我说,“童嘉璇掉进童话里,正在漫游仙境。”
“你的玫瑰胸针可以配上用场了。”他提醒我。
我无语。
他又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也许我该辞职。”我很老实地说。
“可以。”他说,“我正想跟你安排新工作。”
“什么工作?”
“做胡月海的夫人。”
“这算是求婚么?”我笑。
“对。”他说。
“就这么简单?”
“我是老头子了,你难道还忍心让我跪?”
“女明星呢?”我问。
“再瞎说我K你。”他在电话那边笑。
第十二章
就让我走让我开始享受自由
回忆很多你的影子也会充满我生活
我并不懦弱你比谁都懂
虽然寂寞这会是我最后的宽容
春节过后,我辞掉了工作。
王乐平真的没回来,他每周给我寄一张空白的明信片,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提醒我关于他和过去的存在。
雅兰姐的事成为我最大的心事,由于王乐平干的蠢事,那个报社记者一直扭着她不放,声言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一切马上就要见诸于报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好请胡月海出面帮忙。
那晚吃饭报社所有的头头脑脑都来了,“书真的是雅兰姐自己写的。”我对坐在我身边的社长说道,“我当时只是帮她贴到论坛上而已,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的,我希望你们报道的时候三思而行。”
“一定,一定。”报社社长说,“环亚跟我们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这件事就到此而止,谁也不会乱写的,放心!”
“娱乐版也不可以乱写。”胡月海把我的肩一搂说:“不然我老婆会生气。”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第一次叫我老婆,叫得那么自然,声音里充满了疼爱,我幸福得差点飞上云端。
“这是大新闻埃”社长说,“胡总恋爱了?老婆又这么年轻漂亮,我们说什么一定要报道!”
胡月海哈哈笑着说饶了我这老头子吧,说完,跟他们一一碰杯,我第一次知道他酒量那么大,喝那么多竟一点醉意也没有。
微醉的是我。
出了饭店我给雅兰姐打电话,让她放心不会再有事。雅兰姐笑着说:“听说师大两朵花均要嫁入豪门,可否真有此事?”
“八字只一撇。”我说,真弄不明白消息怎么会传得那么快。
雅兰姐哈哈笑:“假做真时真亦假,看来我不能怪王乐平。事到如今,他做出什么事情都情有可原。”
雅兰姐声音很大,我真怕胡月海听到些什么。不过他面色自然,一面开车一面问我:“什么时候把你写的小说也给我看看?”
“我都说了不是我写的。”我说。
“呵呵。”他并不信,“你撒谎的样子也挺可爱。”
三天后我在他的车子里发现了雅兰的那本书,应该是他自己去书店买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我和王乐平的爱情故事,我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不过他不说,我也不问。
要跟他过招,我得慢慢学会他的老奸巨猾才行。
他终于正式向我求婚,送上戒指和玫瑰。问我:“嘉璇,嫁我,可好?”
“好。”我说。
这回轮到他吃惊:“就这么简单?”
“是。”我微笑着说。
“可怜我昨夜白做准备。”他笑着说,“准备迎接与你之间的辩论赛。”
我哈哈笑,我是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做那种故作矜持的傻事。
只是母亲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开始是破口大骂,接下来是不吃不喝。阿朵只好扮演说客的角色,在她面前不停地说胡月海有多好有多爱我,胡月海也不摆架子。很正式地邀请老两口吃饭,并当着他们的面承诺会照顾我一辈子。
那晚的胡月海特别帅,在席间妙语连珠。真难为他花这番心思,也许是觉得女婿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老,也许是知道再坚持反对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母亲败下阵来喝了他敬的酒。只是在回家后无可奈何地对我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做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母亲?”
我说:“我们并不和他家人住在一起。”
“他人虽然还好,但毕竟是二婚,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王乐平其实也不错……”母亲?哩?嗦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老一辈的想法,永远不可能跟我们一样。我很内疚一直让她失望。
“她会放心的。”胡月海安慰我,“只要你过得好她就会接受一切。”
“希望会好。”我说。
“不信任我?”他扬眉。
我嘿嘿地笑,不过是真的觉得不踏实。阿朵亲自在忙她房子的装修,穿着斑斑点点的围裙指挥着工人上上下下,她用油漆刷打我的头一下说:“禁止胡思乱想,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对自己不信任。”
“你也太自信。”我说,“SAM甩掉你你哭都来不及。”
“哈哈。”她笑,“除非他真是白痴。像我这样能文能武的美娇娘到哪里找?”
阿朵说得对,我少的就是她那样的自信。骂完自己。我终于鼓足勇气去见他的家人。在这之前我一直怕和他母亲打交道,那个打过安子一巴掌的女人,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贵妇人,一定很难相处。
虽然我做过无数的想像和准备,但是和她见面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是用的何种保养手段,她看上去相当相当的年轻,不过五十岁的样子,而且,非常的漂亮。
“这是嘉璇。”胡月海跟她妈妈说,“我们很快会结婚。”
我有些拘谨地坐在她对面,她微笑着对我说:“月海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呵呵,我妈努力调侃,“但愿他不是说我坏话。”
“怎么会,”她说,“都是夸你。”
就在这时,胡可凡从楼上蹦到我面前,细声细语地问我:“童姐姐,你真的要嫁给我爸爸?”
“是。”我笑着点头。
“哦,安子会嫉妒得杀掉我。”胡可凡像个小绅士一样地问我说,“你可会照顾好我爸爸?最起码替他选衣服,他穿的衣服都够难看。领带也很老土。”
胡月海跟儿子扬扬拳头,可凡显然不怕他,继续吩咐我:“还要让他少抽烟少喝酒,有空多呆在家里陪我们。”
胡月海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来他并没有告诉他家人我们要出去祝
“最后还有,”胡可凡说,“我不能叫你妈妈,因为我有妈妈。”
像个小小的谈判专家,弄得我只有点头的份儿。
“这家里很大,你会不会觉得害怕?”胡可凡的母亲忽然问我。
我被她这么一问忽然觉得真有些怕起来,胡月海握住我的手说:“走,嘉璇,我带你到楼上去参观参观。”
“走走走,什么都是走!”她母亲听到一个“走”字不知怎么的就激动起来,“这家里就一分钟也待不住?”她站起身来,一把拉住我另一只手说:“童小姐,你看,这家很大,你会不会害怕,啊,你会不会?”
她的劲好大,手指甲深深的陷进我的肉里,我疼得脸都青了,忍不住尖叫起来。
胡可凡叫来了佣人,那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女人和胡月海一起用了很大的劲才拉开了他的母亲,他们架着她一直往楼上走去,她一边上楼一边回头对我喊着:“你说,吓人不吓人,吓人不吓人咯?”
我吓得双腿发软。
胡可凡给我倒杯茶说:“童姐姐你别怕,我奶奶就是这样的。过会儿就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她是神经玻”胡可凡不以为然地说,“你在这里玩,我约了安子去溜冰。已经要迟到了。”说完,抱着冰鞋就出了家门。
我发现自己在发抖,一直抖一直抖。
好在胡月海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他把我一搂说:“对不起,嘉璇,我应该提前告诉你。”
“没事。”我尽量镇定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从我爸爸去世后,她就这样了,不过是间歇性的,时好时坏。所以,上次安子的事,也是个意外。”
“哦。”我说,“治不好吗?”
“一直在治。”胡月海说,“可收效甚微。我第一个妻子,就是因为这个离开我。”
我抱紧了他,这个在外面风光无限的苦男人。
“嘉璇。”他也抱紧了我,“你是个多么特别的女子。请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生活。”
这是他第一次给我说这么肉麻的话,我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
我靠在他怀里,主动说,“这房子这么大,其实我们也不必搬出去祝”
他不做声。
我又说:“老人孩子会寂寞。”
“我们可以常回来。”他说,“我不想节外生枝。你对我非常重要。”
我听到他的心跳,我知道他没有撒谎。
春天来得迅速而凶猛,最后一场细雪之后,花就争先恐后的开放了。那天早上,爸妈不在家,我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一本时尚杂志选沙发的样式,门铃响了,有邮差上门,王乐平的空白明信片雷打不动。依然是每周一张。不过一起来的竟然还有糊涂寄来的照片,一张一张全是海。糊涂的字很漂亮,他说:“玫瑰,寄来的VCD我看了,很喜欢。我都看了一百遍不止了,呵呵。对了,你说过要看海,我拍下照片寄给你。希望你喜欢。”
我忽然觉得,和糊涂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我刚看完信门铃又响,我打开,这回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穿得有些夸张,还戴着墨镜。我问她:“找谁。”
“童嘉璇。”她说。
“我就是。”
她进门来,脱下了墨镜。我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是谁。
我请她坐,问她:“有什么事?”
“别装蒜。”她大模大样地在我家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说吧,有什么条件可以离开胡月海。”
原来是她。
我拿起电话:“你要是不想明天上娱乐版头条,最好现在就识趣地离开!”
“你吓不倒我!”她说。
我真拨电话,她却怕了,过来按住我说:“你不是想胡月海也声败名裂吧。”
我笑:“沾上你他还有何声名可言?”
她恐吓我:“我来是想和你好好谈,我黑道白道都有人,你最好小心。”
“猪脑。”我骂。
她站起身狠狠的一耳光立马就甩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脸颊给她打得火辣辣的疼,厉声喝她:“你干什么?”
“你别以为胡月海要娶你你就了不起,我实话告诉你,他在外面有的是女人,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我拨通胡月海的电话,让他听那疯女人在我家尖叫。
“月海,月海!”她抢过话筒:“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天杀的胡月海,注定和疯女人有缘。
一刻钟后他来到我家,接走了她。他只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对我,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安慰。我以为,他至少会当那女人拥我入怀,那么,我还有丁点儿“地位”所言。
尘埃落定,我抚着红肿的面颊,欲哭无泪。
怕爸妈回家看我的样子,我打算出门。出租车上,交通台叽叽喳喳的主持人在用忽高忽低的调调播新闻:“市区接连发生大小五起车祸,最严重的一起是一女士凌晨五点酒后驾车,由于车速过快,在下二环立交桥时,撞上超车道隔离护栏……”
“不要命哦。”司机摇着头换了台,这回换成了文艺台,一个男声正在声嘶力竭地唱:“我怎么样才能登上你的爱情诺曼底……”
司机很激动地说:“这歌好听,最近电台老放!”
我的爱情诺曼底已彻底沦陷。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我接起来,是一个我觉得有些陌生的男声,问我是不是童嘉璇。
呵,黑道白道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我定定神说:“是。”
“我是sam,能来一下医院吗?阿朵现在需要你。”
“阿朵?”我说,“怎么了””
“来了再说吧,拜托快点。”Sam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的心一阵乱跳,看了来电显示再打过去,他却怎么也不肯接。二十分钟后,我从出租车上冲下来,一直冲到急诊室的门口。我很快看到sam,他看上去很憔悴也很慌乱,平日里的绅士风度全然不见,我把他一抓说:“你快告诉我,阿朵她到底怎么了?”
“她开车,出了车祸……”
交通台的新闻在我脑子里如电般闪过,我尖叫:“阿朵她跟本就不会开车!”
“我教过她几次。”sam说:“我没想到她会拿了我的钥匙把车开走。车子在下二环立交桥的时候,撞上了超车道的隔离护栏,在绿化带上腾出去十几米!”
“她人怎么样了?”我声音抖抖地问。
“不知道,”sam指着急诊室里面,声音一样抖抖地说:“不知道。”
我虚虚晃晃地差点站不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为什么开走你的车?”
sam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他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颓然地靠在医院外面的白墙上。
哦,我的上帝。
我相亲相爱的阿朵,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任你心急如焚急诊室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逼问sam::“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她撞见我和别的女人约会。”sam说。
老天。
“没办法的。”sam说出一句让我绝望的话:“如果你遇到你喜欢的人,是没有办法逃得掉的。我本来一直想躲的,我本来也不想伤害阿朵,我都躲到欧洲去了,我也准备结婚了,可我还是没有办法……”
我如跌进冰窖。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阿朵曾经说过,我们还没有像她一样修炼成精。所以,阿朵输给她也是必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终于出来了,她问我们说:“谁是叶阿朵的亲属?”
我和Sam一起冲上去,她用冷冰冰的声音宣布说:“还算幸运,命保住了。四处骨折,需要休息较长时间。”
Sam当场跌坐在地。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阿朵终于被送进了病房,护士出来说:“谁是嘉璇,病人要见她。”又特别说:“她说除了嘉璇谁也不见。
我进去了,阿朵闭着眼睛,还好,她美丽的面孔依然那么美丽,只是有些苍白,我伸出手去抚摸她,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的眼角滑落,我替她擦去,她把手伸上来握住了我的,轻声说:“嘉璇,我好疼。”
“亲爱的,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我的眼泪拼命地往下掉。
她又说:“嘉璇,他抛弃我,他为一个老女人抛弃我。”
我拍拍她:“别说了,等好了再报仇也不迟。”
她低声说:“我真没脸见你。”
说完,她又昏了过去。
我放声尖叫,叫得护士和Sam一起奔了进来,护士很生气地把我们往外一推说:“叫什么叫,只是药物反应,都出去都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我已近虚脱。
胡月海的电话终于来了,他说:“对不起,嘉璇,我不想多说,你应该懂。”
“懂什么?”我问。
“我下定决心要娶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多谢胡总抬举。”我说。你看,他连一句解释都不肯有。很简单,不重视我,所以才会觉得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
他是如此高高在上,才不可能像王乐平或者糊涂那样迁就我,就算是他不对,他指望着我过去抱着他大腿哭。
只可惜他看错我童嘉璇。
呵呵。雅兰姐有新题材可以写了:师大两女生富贵梦的双双破灭。
不过他差人送了花来给阿朵,不是玫瑰,是丁香。
我捏着阿朵的手说:“亲爱的,失败的不是你一人,你看,还有我陪你呢,对不对?”
阿朵不说话。
很多天了,她一直不说一句话。
医生说,她失语了。
我叽叽喳喳的阿朵,她失语了。
Sam负担医院所有的费用,请了两个人轮流侍候阿朵。人却一直不再来。我找不到他人只好去找安子的妈妈,希望她可以成全阿朵。
“谁是阿朵?”她一脸茫然。
“Sam的未婚妻。”我说。
她轻呼一声,看样子是终于明白,接下来又一个抚后颈的招牌动作,我暗想我若是男人,怕也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对不起嘉璇。”她给我让我绝望的答案:“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转让,唯独爱情不可以。”
我心灰意冷,不再求她,转身离开。
她追出来喊住我:“会过去的。”她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这个世界金钱,地位,爱情,都如流水一样。等不了多久,你就会接受这些事实。”
“你很爱sam吗?”我问她。
“现在,是爱的。”她说。
“我想我已经接受。”我告诉她。
她靠在门边笑。忽然又对我说:“不要太任性。”
见我不明白的样子,又补充说:“男人总会太花心,但他愿意娶的那个,总是自己最爱的。”
我终于明白她在说我和胡月海,看来我已经不可救药地成为了绯闻女主角。
我没有告诉妈妈我和胡月海的事情,在阿朵可以出院后,以照顾阿朵为由,住到了阿朵的家里,我关掉手机,下定决心暂时和这个世界隔绝。只有雅兰姐来看过我们,看着总是沉默无语的阿朵,她忍不住哭红了眼睛。
“会过去的。”我对她说,“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
“有没有打算?”
“暂时没有。”我说。
“你愿意写书吗?”雅兰说,“署你自己名字的书,版税不低,你可以有一份收入。”
我答应试试。
稿子要得很紧,我每日缩在电脑前写小说,休息的时候就不停地和阿朵说话。阿朵开始慢慢恢复,她每天做很多的家事,洗衣服,独自上菜场买菜做饭,就是不说话。
小说写到快结尾的时候我却一点灵感也没有了,整日在家里像困兽一样地转来转去。等阿朵出现在我面前时候,再挤出一个装模作样的微笑。
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那就是糊涂。
我给糊涂写信,告诉他我要崩溃了。
“初夏的海最美。”糊涂回信说,“玫瑰你要是愿意,带阿朵来看海吧,我家很大,可以随便住的。”
我有些许的犹豫。
糊涂敏感地说:“我是诚心的,可不是想乘人之危,你要放心哦。”
他说得我挺不好意思的,下了线就问阿朵:“愿不愿意去看海?”
她正在叠衣服,冲我微笑,再点头。
我在路上不停地跟阿朵讲我和糊涂的故事,我说我要写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一个男生爱一个女生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她终于被他感动。我想证明,这个世界上会有真正的天长地久的爱情。
阿朵还没有完全康复,走起路来还不算利索。她在飞机上睡着了,身上盖着空姐给的毛毯,曾经对爱情有无限多理论的她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或者说,她不再有兴趣。
我把眼睛闭起来,悄悄地擦掉了眼泪。
我们终于到了海 边,按照糊涂给我的地址,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家。有人开了门,他坐在轮椅上,没有腿,两条腿都没有。
但是他有明朗的笑容,让我想起王乐平。
“嗨,玫瑰。”他说,“我等你们很久了。”
我确定,他就是糊涂,在RO里所向无敌的九十九级大法师糊涂。
糊涂没有骗我,他的家真的很大,从窗口看出去,就是深蓝深蓝的海洋,我们坐在落地窗边,糊涂告诉我说:“也是一场车祸。我成了现在的样子。那一年我十六岁,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玫瑰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孩儿。”
“玫瑰真对不起你。”我说。
“不。”糊涂说,“感受到爱的每一刻,其实都是真的。”
“糊涂,你恨玫瑰吗?”
“怎么会。”糊涂说,“我要谢谢她,给过我爱在仙境的日子。”
“糊涂你真伟大。”
“是有点,所以我干脆伟大到底,让你见我,让你知道比我幸运的人其实很多。我相信玫瑰不会瞧不起糊涂。”
“当然不会!”我说。
“你们真肉麻。”这时忽然有人说话了,不是我,也不是糊涂。
我环顾四周,发现竟是阿朵。
车祸五个月后,被医生诊断为“失语症且很难恢复”的阿朵终于开口说话,我惊喜万分地拥抱她,再拥抱糊涂。像个疯子一样地又哭又笑。
阿朵又说:“嘉璇,你像个疯子。”
亲爱的阿朵,只要你肯说话,我真宁愿我自己是疯子。
那晚,我和阿朵推着糊涂去网吧上机,我们在那里玩了差不多有一个通宵,阿朵从来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不过她动不动就尖叫,把网吧里的老板叫得直皱眉头。
糊涂站在我的对面,在克魔岛的海 边,九十九级的他玉树临风地对我说:“玫瑰,真好,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我对糊涂说:“谢谢呵。谢谢。”
“谢什么?”他问我。
我用他的话回答他:“谢谢你给过我,爱在仙境的日子呵。”
糊涂就在我的身边,他坐在轮椅里,脸上是很满足的微笑。
告别糊涂带着阿朵从海 边回来,我给妈妈打电话,她有气无力地说:“王乐平的明信片要把家里堆满了。还有胡月海,他打几次电话找你。嘉璇,你到底要怎么折腾才罢休?”
“对不起,妈妈。”我说。
我说得很真心,妈妈叹息一声,挂了电话。
我整日埋在电脑前,终于在盛夏的时候写出了我的小说,小说的名字叫《我是如此爱你》。
结局是喜剧。
雅兰姐很激动很肯定地说,这会是本畅销书,王子公主的爱情故事,总是有人喜欢。
送完稿子出来,我和阿朵打算去商场血拼,买两件漂亮的新衣服美一美,她挽紧我的手,笑眯眯地说:“嘉璇,我的新同事说我长得像张柏芝呢。”
对啊,阿朵又有了新同事。
我也会很快拥有我自己的新生活。
安子妈妈说得没错,爱也好,恨也好,都如流水,会很快地过去。
市中心商业楼上的巨幅广告不知何时换成了环亚的,上面写着一行斗大的字:总经理胡月海携全体员工祝全市人民合家幸福。
我看一眼,挽着阿朵微笑着走过。
幸福,是一个多么美妙的词呵。
那些我爱过的和爱过我的人啊,也许我们再也不会相遇,可是我愿意相信,我们曾经爱过的每一分每一秒,真的真的都是真的。
谢谢你给过我,爱在仙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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