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归
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动我的身体,又在我耳边说什么。
我挥了挥手,愤愤地喊道:“子默,昨天晚上折腾了我一个晚上还不够,小心我翻脸哦!”
“谁是子默?”有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身体被抓住双肩拎了起来,“你这个懒女人还不快起床?今天九点约了刘叔复诊的!”
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哗啦——,石化了!我使劲地揉,使劲地揉眼睛,不是幻觉啊,不!就算是幻觉我也不管。
目光缓缓地,小心地,僵硬地移动,光线不强,但是,米黄的窗帘,舒适的鹅绒软床,木质铺上绒毯的地板,真的是我们两个的“新房”
“徐冽——”我哇的一声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哽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这女人——”徐冽狠狠一把拉开我,脸上红了几分,火冒三丈地喊,“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昨天晚上还……还睡在一起,什么见不到你了!”
我被他甩开了也不恼,傻笑着擦掉眼里的泪水,想着:我回来了,我居然就这么回来了!还是能见到爸爸妈妈和爷爷,还是能见到徐爸爸徐妈妈和徐爷爷,还能见到徐冽,还能……替宇飞医治,真的太好了!
不!或许那根本只是一场梦,一场过于清晰而让我信以为真的梦。
“也不知道在傻笑些什么?”徐冽把衣服丢到我脸上,冷漠地道,“换了衣服快出来!”
我这才发现他早已换了身毛衣和牛仔裤,忙点了点头。想起徐爸爸说,他的兄弟刘英石是有名的内外科医师,说不定,说不定宇飞会有救。
忽然,我盯着自己的手脸色瞬间一变,只见手腕上,紫色的水晶映着房里微弱的光线忽明忽暗,赫然就是穿越时空的关键——水链。
“蓝蓝,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徐妈妈摸着我的额头,奇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语调蓦然一顿,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暧昧不明的笑容,瞟瞟徐冽,又瞟瞟我,一脸欣慰地道:“没事没事,第一次嘛,都这样的。”
“噗——”徐冽一口早饭全喷了出来,脸红脖子粗地大喊,“妈,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难道你们两个昨天没睡一起?”徐妈妈问。
徐冽脸一红,答不出话来了,引来一桌的笑声。
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该怎么办?那场穿越是真的?如果再穿越了,回不来,该怎么办?
“丫头,手怎么?”徐冽忽然抓起我的手,一脸烦躁地问道。
我忙缩了回来,勉强笑道:“没事,刚刚不小心磕到了。”
拿不下来,这串紫水晶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拿不下来,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命运,依旧无法由自己决定。
手腕猛地一紧,整个人被拖了起来,抬头看到徐冽火爆的表情。只听他气急败坏地朝楼上大吼:“欢姐,医药箱替我拿到屋里来!”
我被吓傻了,虽然在撞车前,徐冽也向我凶过,可是更多的是彻骨的冰寒,哪像现在完全相反,倒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徐……徐冽,不是马上要去医院了吗?去那里上……”
“闭嘴!”徐冽一路把我拖到了二楼我们的房间,砰一声巨响,门大力关上,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再吵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又扔?我瘪着嘴,一脸委屈地,由他力道奇大,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胡乱地替我把药膏擦在被擦伤的手腕上。
“嘶——,好痛啊!”
抓住我的手立时松下来,替我贴创可贴的力道也柔和了几分。
“徐冽……”看着他俊挺如镌刻般的侧面,刚毅又带着微微的柔和,我忽然像着了魔般,问出了我藏了一夜……不,或许是更久的话,“雪儿呢?”
徐冽的身体猛然僵硬了起来,面容没有人色般的苍白冰冷,良久,他把创可贴的两端撕掉,丢入垃圾桶,才面无表情地道:“出国了。”
“出国了?”我惊叫道,“为什么?我……你既然知道只是一场戏,就该跟她明说啊!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为什么她会离开?”
“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他说。
徐冽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我,却透过我看向了未知的远方,良久他带着悲哀,带着冰冷地开口:“不过,就算如此。你也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看着他寂寥离去的背影,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和雪儿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可是,就算发生了任何事,和我有关吗?
没有!因为,他不爱我!所以,即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我也永远是最没资格的一个。
一直到抵达医院,见到刘叔,我们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过。那个刘叔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已经是医学院内外科的专家教授,这也太牛X了吧?
他看完了我的所有检查报告以后,微笑道:“情况很好,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冽儿放心,你妻子很健康。”
徐冽的脸上红了一下:“别每次都拿我开涮!”
“哈哈……”刘叔开心地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你刘叔我到现在仍是光棍一个呢?”
“那个……刘医生。”
刘叔亲切地看着我:“蓝蓝,别这么见外,你是我兄弟的媳妇,就跟着冽儿叫我刘叔好了。”
“好,刘叔。”我咽了口口水,乖巧地道,“我那个朋友的情况你也检查过了,他……可有醒来的可能?”
“这个嘛……”刘叔的眉皱了起来,直皱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才听他不确定地道,“你这个朋友的情况真的很奇怪。按理说,他到现在仍昏迷不醒,应该是头部受了重击,脑骨出现损伤,或是有淤血沉积在脑内。可是我详细检查了好几遍,他全身上下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就是苏醒不过来。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睡着了一样?”我紧拧着眉,喃喃道。
不,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并不会消失!只会陷入昏迷,外表看来与睡着了并无区别……
轰一声巨响,我不知道我的脸色有多苍白,只知道,只知道无论徐冽和刘叔怎么呼唤我,我就是不理会他们,狂冲了出去,冲到宇飞病房中。
我不顾他妈妈诧异的眼光,奇怪的询问,一步一步走上前,执起他的手,那里有一串和我手上一模一样,却接近透明色的水晶手链。
我发了疯一般狠命地想要摘下他,可是那里仿佛有股牢牢的吸引力粘住了他的手和链子,就像我自己手上的这串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摘不下来。
“林小姐,林小姐!你这样会弄痛宇飞的!”她妈妈焦急地扯着我喊。
“宇飞!宇飞!你醒过来吧,别在那个世界徘徊了!”我抱住他的手,缓缓蹲跪下来,伤心地哭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陷在那个陌生的世界,至今不知生死……宇飞,求你醒过来吧!这里真的有很多人等着你啊!”
在我即将崩溃的边缘,有个人把我抱了起来,他什么话也没说,他甚至抱得手忙脚乱地尴尬,但是却让我异样的安心。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宇飞,求你醒过来吧!
“就是这个,让你弄伤了自己的手?”徐冽清晰的声音猛地响在耳侧。
我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我们居然已经在车里了。我看着他执着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头。
“想把他弄下来?”他问。
我撇了撇嘴,点头。
他身子一侧,反手从车后的杂物箱中取出一把剪刀,骂道:“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脱不出来剪断线不就好了?再不行就砸坏它!”
我如灵魂出鞘般看着徐冽扯掉剪刀套,扯住我手链上的紫水晶,开合的剪刀口夹住那纤细的银白串线,准备用力,剪断它。
剪断它……剪断……它……剪断它?
“不要!”我惊惶地大叫了一声,几乎连想都没想,手指就伸了出去,一阵剧痛传来,我大叫了一声,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冽要做什么?而我又做了什么?
徐冽呆滞了,一张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僵化了半晌,忽然暴怒地抓起我流血的手腕,朝前头司机大喊:“回去医院!”
“你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迅速取出车子后方的医药箱,浑身都爆发着深度的怒火,紧身毛衣下的肌肉隐约可见,“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对……对不起!”我小声地呢喃。心里想着:就算结果可能是回不来,我也必须再回去那个世界,对!一定要回去那个世界,把宇飞找回来!
在那之前,我要先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在徐家再吃一顿晚饭,再……好好地看看徐冽。就够了……真的,够了吗?
在医院包扎好手指后,我跟徐冽说我要回家,于是他让司机开车送我去。爸爸妈妈一见到我开心极了,连连要求我晚上留在这里,我只说徐冽让我早点回去。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这款新手机是徐冽今早给我的,里面只有他们一家的号码,铃声是最标准的钉铃铃,肯定是徐冽设的,真是一点情调也无。
一接起电话,就听到某人不耐烦的声音:“快点回来,全家在等你吃饭!”
我愤愤地挂上电话,却看到爸爸妈妈温柔微笑地脸,妈妈说:“蓝蓝,看到你过得开心,爸爸妈妈也就放心了。快回去吧,别让他们一家多等了。”
我紧紧地抱了妈妈,又抱了爸爸,无声地在心里说:再见。
今晚在饭桌上,我的话特别多,又是好笑的,又是滑稽的,逗得爷爷一个晚上嘴就没合拢过,徐爸爸和徐妈妈也很开心,不时嘱咐徐冽为我夹菜。
吃完饭,我给了徐爸爸和徐妈妈一个拥抱,搞得他们老脸都红了,连说我这么大的人了,反倒像个孩子爱撒娇。我又亲了亲爷爷的脸,然后上去睡觉。
这一个晚上没被逗笑的唯有徐冽,他一直拿很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一直等我们走到新房门口。
“快去睡吧!”他不冷不淡地对我说,然后转身待走,今晚他自然不会再被反锁在屋内。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痴痴地凝视着他。最后一眼,就让我再看最后一眼。
眼睑上一热,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徐冽恶狠狠的声音:“以后不要用这种眼光看人!”
我在他温热的大手下眨了眨眼,想着,自己到底是怎样的目光呢。
“想我陪你睡?”他问。
我沉吟了很久,想点头怕自己会越来越舍不得他,想摇头又怕连最后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没了,但最终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摇头,徐冽就放下蒙住我眼睛的手把我拖进房中,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房间里幽暗的黄色灯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目光恨恨又带着几分复杂地看着我,一路把我拖到了浴室前。
他的手一使劲,把我推了进去,不耐烦又带了几分狼狈地吼:“快点进去洗完出来,二十分钟内不出来,你就看不到我了!”
你就看不到我了!这话如一根刺,直戳进我心里,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慌忙关门冲进浴室洗澡,不过十五分钟时间,便洗完了。
我在热气蒸腾的浴室中把浴衣穿上,看着不甚清楚的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子。我用手将水汽抹掉,看到了自己嫣红的面颊,水润乌黑的眼眸。
我长得真的不算好看,又笨又自卑,甚至连雪儿的一半都比不上,徐冽又怎么会喜欢我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
脑中不期然浮现出另一张脸,明明秀美绝丽到能与楚云颜媲美,可是浑身却散发出一种不容错辨的英气,所以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人,也从未有人认出她女子之身。
临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我推开门出去,看到徐冽果然信守承诺还靠坐在床沿,就着灯光翻看一本精装的外文书。
从书中抬起头来,他微微眯起了眼,目光紧紧落在我身上。
我走到他面前坐下,拿毛巾擦着滴水的长发,道:“我洗完了,你去吧。”
“砰——”他重重合上了精装书,甩在桌上,大踏步走入浴室,走得像落荒而逃一般。
我擦完头发,准备跳进被窝里,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浴袍的两个扣子开了,低下头都能看到自己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
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难怪……难怪徐冽刚刚的表情如此奇怪。
我撑着疲惫的意志,硬是等着徐冽从浴室里出来,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我睡过去,那么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徐冽掀开柔软的羽绒被,带进袭袭凉风,我忍不住打了个颤,鼻尖却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就好像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住我。
见他躺下来,我想起昨晚的经历,连忙转身。谁知却被他一把扳过来,对上他愤怒的脸:“谁让你转过身去的?”
我顿觉几分委屈,昨天不让我转过身来的是他,今天我乖乖转过身来了,他又骂。可是一想起过了今晚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心中顿时柔软酸涩起来,眼泪给死死逼了回去,我乖乖地转身,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的脸。
鼻子又是一痛,我的脸被按进他怀里,只听他微喘着气,在我耳边低叫:“叫你别看还看!你这女人存心的是不是?”
存心什么?此时的我心中只有离别的酸痛,压根没清楚想过他在说什么,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越来越舍不得。忽然便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紧紧抱住了他。
“放开!”徐冽气急败坏地大叫。
“不放!”我双手反而抱得更紧,“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缠你了!”
徐冽全身都僵硬了起来,狠狠拽开我的双手,猛地从被窝中跳起来,看着我的眼中光芒闪烁,脸上是压抑和痛苦的复杂表情,却只化为一句:“你这女人……”
随后转身冲进了浴室。
待再出来时,他的头发也湿了大半,面无表情地爬上床,冷冷道:“转过去睡。”
我也没有反抗,定定地凝视着他,良久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徐冽,这两天我很开心呢,真的。”
徐冽脸上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正待说话,我却打断了他,说:“徐冽,再见。”
我猛地转过身去,把脸埋入松软的被子和枕头之间,眼泪浸湿了它们。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双手从后面抱住了我,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说:“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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