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死于成名

如果安娜·妮可·史密斯活得再长一点，寿终正寝，她的一生可以这么概括：她体态丰满，金发撩人，颇有几分姿色。多年前当脱衣舞娘时，她一度声名狼藉，后来上了《花花公子》封面又名声大振。她总是吹嘘自己到过一切地方，干过一切活儿，知晓一切事儿。她当过饭馆女招待，做过漫谈专栏作家（像她这样见多识广的老女艳星最适合干这个），曾红极一时，也曾潦倒失意。她出生在休斯敦，发迹在好莱坞，父亲是个酒鬼，跟另一个女人跑了，从此杳无音讯。她只上了8年学，16岁就自己挣钱，17岁就嫁人，当年就生了个儿子。

后来她隆了胸，搭上一个89岁的石油大亨，他们结婚第二年大亨就死了。她打了10年官司，赢得16亿美元遗产。此后她以出手阔绰、堪比梦露而闻名，走马灯似的男人把她看成值得追求的对象。他们都有个共同点：想拥有能让别的男人大开眼界的女人。上了年纪的妮可跟那些还在掘金的女孩儿不同，她历经沧桑，利嘴快舌，被男人带出去总能应付自如，很有面子。她的罗曼史多得数不过来，可依旧念念不忘大亨亡夫。当酒酣耳热颇多伤感之际，她会肯定地说，要是他还活着，她的整个人生会完全不同。但在冷静持重或酩酊大醉之时，她的看法又截然不同："要是他没有去世，我们会结束这段婚姻。在最美好的东西尚未败坏时。"

没来得及蜕变妮可就死了，时年39岁。此前五个月她刚生下一个女儿，死了一个儿子，结了第三次婚。当天佛罗里达下过暴雨，妮可体验完新买的游艇后香飘万里地回到硬石酒店，身后跟着她的保镖、私人医生和律师、新任丈夫霍华德。下午1点私人医生发现妮可在房间里不省人事，等叫来一干人马尸体都凉了。妮可的一生紧锣密鼓、干脆利索，结婚、生子、再婚、葬夫……一件大事接着又一件大事，死亡既符合这种人生频率又突然得出乎意料。这留下两个疑问：她是怎么死的？谁是新生女婴的父亲，以染指刚刚得来的16亿美元遗产？

如果是谋杀就太完美了。但佛罗里达警方没有发现谋杀的迹象，医疗小组推测死亡原因可能为心脏病或吸毒过量。去年妮可的大儿子，20岁的丹尼儿因吸毒过量在巴哈马暴毙，妮可始终没从悲痛中缓过来，也重拾毒品，曾在自家游泳池中昏死过一回。去世前一星期，还被诊断出她这个年龄少见的肺炎，又大量服用镇静剂。另有亲友说，妮可第N次隆胸感染了，她在狂吃止疼药。以前的照片没人见过，数次手术后她从36A达到了44D，经典造型是穿曲线毕露的金片紧身衣，白色裘皮像毛毛虫一样把她裹住，半个胸脯露在外面，红唇半张半合。这个口型来自法语"petite-pomme"的发音，以显示女性的甜美与纯真。但配以妮可巨大、引人注目、很有轮胎感的胸脯，只让人感觉她快要爆炸了，完全触目惊心。但这就是美国的胸脯，没什么比这更叫人神魂颠倒。不能不承认大胸女人比小胸脯们得到的更多，尤其妮可，她的舞娘风光、大亨青睐统统与此有关。她也不讳谈："我所得到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它们。"她用大胆放肆的魅力取悦美国欲望机器，也因这取悦而亡。

按妮可的说法，女婴是取精待用的产物，父亲是已过世的年迈大亨。但第三任丈夫霍华德·斯特恩坚持认为自己是父亲。妮可去世后，前男友、摄影师拉里·波黑德又对女婴声称父权。之后另一个男人也加入这个阵营，他就是90岁影星莎莎·嘉宝的第8任丈夫，59岁的安哈尔特。他与妮可有10年的秘密关系，看上去与妮可是天造地设，但她几乎已经断绝关系的母亲也开始申请抚养女婴。并非这几位怜悯妮可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而是那桩旷日持久的遗产争夺案落在女婴头上，谁抚养了婴儿谁就能染指16亿美元遗产。

妮可的去世又引发了《花花公子》玩伴女郎早夭的诅咒。迄今为止，已有25位年度玩伴意外而死，3人死于谋杀、5人死于服药或吸毒过量、4人死于车祸、12人死于癌症、1人死于坠机。但没有一个比妮可的去世更热闹。YouTube已有妮可临终抢救的视频，她的尸体解剖和葬礼照片权已被第三任丈夫买断，报刊头条长期被她占据，生前艳闻被反复回顾，连死去的儿子照片也能卖到65000美元。也许该为妮可这些《花花公子》玩伴女郎送一首《那些花儿》，"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啊"，可更多人像秃鹰一样俯冲下来啃噬她的尸体。继《花花公子》之后，妮可又登上了《人物》杂志封面，卖掉160万份，比朱莉和皮特生孩子时还要多，再次印证了"杂志封面法则"：年轻的比老的好，漂亮的比丑的好，富人比穷人好，死人最好。生前妮可曾拍摄了组"妮可真人秀"电视节目，穿性感小衫，捧亡夫的骨灰盒在房子里转圈，她就像个在孤岛上搔首弄姿的小丑，换来的是对面油轮上乘客的嘲笑。现在她安静了，人们却趋之若鹜，在尸体旁边鼓掌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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