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秘密水井(1)

首先我们上了商队通常走的路。这条路一直向西南方向延伸，然后一下拐向南方。我们顺着一个河滩走着，因为是在雨季，否则必定是干枯的。这一带很荒凉，路旁只有光秃的岩石，可以说骆驼是在铺满碎石的不毛之地上行走。

这条沙漠之路刚开始是高低不平的山道，真正的沙漠得第二天才出现。这里的沙漠被称为旱海，这种称呼同样出现在撒哈拉大沙漠和红海的彼岸。柏柏尔人、阿拉伯人、贝都因人和托雷克人都这样称呼这种沙漠，原因是它很像是一个大海。

我们的骆驼昂首阔步地走在这恶劣的道路上。地面上随处可见骆驼的足迹，在这里，阿拉伯快马都不能与骑骆相提并论。走了估计两个小时，我们看到了在前面慢慢行走的纳西尔的驼队。他听到了我们的声音，转过身来，惊奇地看着我。在他们身边走过时，我高喊着：“你再次又看到我了，快把我大卸八块吧！”纳西尔谩骂着回应我。但赛里姆却停在了他的身边说：“如果你到不了目的地，必定死在沙漠里，因为你已经没有我的保护了。”

他的前主人愤怒地向他吼道“见鬼去吧！”。

“我果真到他那里去，大概能在那里见到你。”

当纳西尔消失在我的视野时，我们离开道路向右边走去，之前副官把他的部队放到了那里。他对沙漠不是很熟悉，因此很有可能认错方向，但由于岩石和山丘的形状毫不相同，因此可以把它们当做认路的标记。当我对此怀疑时，他解释说：“一定不可能迷路。虽然没有真正的道路，但我已经记清我走过的山丘形状。这和平坦的沙漠不同，如果在那里我就会遇到困难了。”

“你不是要穿过沙漠地带吗？你怎么能找到科罗斯克呢？”

“你知道埃米尔给我派了一名卓越的向导吗？他是一名老军人，在苏丹多次作战，因此十分熟悉那里的沙漠。他一直为我们带路，会详细告诉我通往科罗斯克的道，然后留在了士兵那里。你会发现这个穆斯塔法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不久，我们又来到一个旱海。在那里士兵们等待着副官，不过不是所有的人，这里只有十名士兵，并且没有骆驼。法立德极其吃惊，赶忙问其他人和骆驼的情况。我们得知，老军士擅作主张，把已经长时间没有饮水的骆驼带到尼罗河边去饮水并顺便把水囊灌满。法立德对这种自作主张十分忧虑。我打算安慰他，但他却气恼地说：“你不要替穆斯塔法求情，先生！我们不是一般的旅行者，我们是军队，一定要有严格的纪律才行。军士没有我的许可一定不能离开此地。”

“穆斯塔法也是出于好心。”

“正因为这样已经有很多好心人做了蠢事。我们不应当让其他人看到，可这个人带了三十个人和四十头骆驼到那个地方去，他必然会被人发现的！”

“那你刚才对他的介绍就是不准确的。你说穆斯塔法是个有用的人，在我看来，他似乎不很可靠。”

“其实穆斯塔法之前不是这样的，这种情况下他就应该问我一下。他这样极易让人发现并告诉我们要追缉的猎奴匪！”

“你说过，军士很熟悉沙漠情况，或许他能走一条不被别人发现的道路。”

“但在这里经常发生意外的情况，这里距离尼罗河实在太近了。”

“万一穆斯塔法从这里一直走，就能够在托士克和达比尔之间到达尼罗河，在那里估计不会被人看见。要是他途中看到有人，凭他丰富的经验，是很容易躲开的。还是让我们等他回来吧！”

“你觉得，我们无需找他吗？”

“不。要是真的发生了纰漏，我们去了，也无济于事。”

我们在行李旁边坐了下来，十个士兵因为尊敬同我们保持了距离。从他们向我们抛来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他们对我的到来十分高兴。他们在船上认识了我，然后把我看成是对他们有用的人。本尼罗谦逊地陪同着他们，赛里姆喜欢扮演高高在上，坐到了我和副官这一边。副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使他不得不转过身去，向士兵们走去。他居高临下地反复打量了士兵们，说道：“你们真是总督船长的士兵吗？就是你们在等我们的支援、给你们带来福音吗？希望我会对你们满意。你们认识我吗？”

“不。”其中一个回应道。其他人同样吃惊地观看着这个讲话的人。他们不清楚这个人是和他们一样的一般人，还是他们的上级。

“那你们必然是外地人了，在这个地方，每一个孩子都听过我的英雄行为。我的尊名很长，几乎能一直长到开罗，但我允许你们仅仅地叫我赛里姆。我是东方所有民族和所有部落最伟大的英雄，我的冒险经历四处传颂而且被载入了书籍。我有力的手就是一把伞，在它的庇护下，你们能够安度一生。”

赛里姆展开双臂在他们头上，摆出一付严肃姿态。士兵们看来不清楚该如何对待他和如何回答他。他们看着我，发现了我在微笑，本尼罗无奈地耸耸肩，说了一句“吹牛”。士兵们马上明白了，有一个年轻的士兵，后来我才得知他是部队里的活宝，马上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说：“噢，赛里姆呀，赛里姆！我们在你庇护下感到无比幸福和高兴。正如我们听闻的一样，你就是高贵品质的象征，我们坚定地相信你，让你的光芒一直照耀着我们。”

“我会这样做的，”赛里姆说，不过他不清楚他已经陷入人家的圈套。“我时时刻刻会把你们置于我高贵的庇护之下。”

他的对手刚要回应，却把目光转向了远方。因为那里出现了长长的一队骆驼骑士，是军士带骆驼饮完水返回营地的队伍。看来骆驼都饮得饱饱的，很有朝气。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有很多天不用为水而忧虑了。我请求副官原谅军士擅自做主的行为。老军士听了我的话，激动地向我伸出了手。

“先生，你的仁慈让我感到很温暖。我们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骑着干渴的骆驼很难完成我们的任务。在这里你是最高指挥，我将是你最忠诚的仆人。”

现在我们要检查一下我们的行装。弹药十分充足，食品也不缺少，每人几个盆和一口锅，可以烧煮饭食，此外还有一只杯。总督船长准备物品时很是齐备，甚至还给副官和我准备了一顶帐篷。另一个包裹里面放着沉重的镣铐，这是为我们将抓获的犯人准备的。

虽然大家已经饿了，不过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因此先分给士兵们一些干枣充饥，于是就开始研究行军路线，这只由副官、军士和我来处理。这时我发现，我们中还没有一个人考虑好应以怎样的方法来完成任务。

这很是艰难。我们必须监视至少三百公里的路线，其间只有一口水井在雨季到来之前暂时可以提供水源，那就是之前提到的穆拉德水井。沿途别的水井，例如阿布萨井，在旱季简直没有一滴水。恰恰在这种情况下，我反倒觉得可以利用。

要是我们所抓捕的人真的穿过努比亚沙漠，他们必然会从尼罗河穿过这条商队之路，到达这里估计需要八天的时间，况且必须去纳西尔水井。但骆驼无法八天不喝水，所以他们肯定清楚在这条路上有别的秘密水井存在。我们一定要监视穆拉德水井，并且隐蔽着不被人发现。另外，我们还必须要找到那口秘密水井，然后在那里监视我们的敌人。第一项任务相对简单，另一个任务就很困难。这个困难的任务我想独自去完成。

我向他们两个人简述我的想法，他们同意我的分析。军士一直相信有秘密水井存在，但他认为，想找到它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由我来处理，”我说道，“只要碰到这样的水井，我必然不会绕开它走掉的。”

“可你用什么方法找水呢？你知道这样一个水井的样子吗？”

“当然。人们先把沙土挖开，一直到看到水，然后在上面放上几支长矛杆或木条，然后盖上一块皮子，或者一张草帘或是别的。最后再堆上沙土，让它和地面一齐。这样一来，一般人的眼睛就很难找到。”

“同样你也无法发现它们。”

“不是我，是用我的骆驼。”

“你的——骆驼？难道动物的眼睛会更加敏锐吗？”

“不。因为它有比我更灵敏的嗅觉。告诉你，这些地方在挖出井之前，通常是骆驼先发现的。一头干渴的骆驼对水会尤其敏锐，它在很远的地方就会找到水源，然后用前蹄踩踏水源上面的地面。这就是我没有让你们给我的骆驼饮水的原因。”

“安拉是伟大的！他给了每种生物特殊的本领。我明白你说的话，你是想寻找秘密水井，换句话说，你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出发。”

“不是。”

“谁和你一起？”穆斯塔法想知道。

“现在还没有定下来。这之前我先得知道，我们对你和你的地理知识是否能够信任。”

“你可以问法立德，我绝对是个好向导！我对这个沙漠的了解，和这里的骆驼队的领队同样出色。”

“也清楚尼罗河对岸的巴尤达沙漠吗？”

“清楚。”

“那里面的山谷呢？”

“所有的山谷。我可以给你列举一下：阿莫山谷、莫卡腾山谷、阿布瑞山谷、乌舍山谷、拉班山谷和阿尔古山谷。”

“位于这块沙漠西部最大山谷呢？”

“你说的是美尔克山谷？”

“是的。我想，如果强盗们真的走北路，他们就一定要沿着这个山谷走，他们会在阿布古希靠近尼罗河。你估计他们会在那里渡过尼罗河吗？”

“坚决不会，因为阿布古希正对着彼岸的栋古拉老城，那是个十分繁荣的地方，这对他们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那他们会在什么地方渡河呢？”

“沿着瓦迪加布山谷继续往北，也许会前往图拉和莫舍，那里十分荒凉，而且河中的岛屿也有利于他们渡河。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吗？”

“我向法立德简述的我的想法，和这一模一样。我坚持这么想，我所以提出这些问题，实际是想考验你一下。”

“那我考试合格吗？”

“是的，我觉得你对这一带十分了解。但更重要的是，同时也要了解阿特木尔的情况。”

“我很了解。从科罗斯克出来，先穿过乌加布、美利沙山谷、阿布拉基布、阿布萨水井、穆拉德水井、塔本和阿布舒鲁待，然后前往尼罗河畔的阿布哈迈德。”

“很好。我还有个疑问，你对穆拉德水井附近的地势是否很了解。”

“先生，是这样的，我经常到那里去，并且熟悉它周围的情况。从科罗斯克到那里去，首先穿过一个棕榈山谷，才能到达水井的谷地，事实上它是高耸陡峭的山岩环绕着。另一端就是一条险要的峡谷，渐渐通往平川。”

“是这样。从这里出发，估计多久才能到达那里？”

“最多不会超过三天，因为我们的骆驼已经得到了休整而且饮足了水。”

“穆斯塔法，你能够在没有我和副官在场的情况下单独带领部队到那里去吗？”

“可以的，这不是很困难。”

“好。我现在提出我的想法：法立德和我一起去找秘密水源，你就带领部队去穆拉德水井，不能完全到达那里，要找隐秘的地方躲蔽起来。”

“我在那里等你们去吗？”

“当然。但还无法确定要需等多久。”

“我们在那里应该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做。你们无需靠近水井，而且要避免和任何人接触。”

“假设我们看到匪徒们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攻击他们呢？”

“不。你们应该让他们走过去，不能够让他们发现你们。你可以放心，我会跟在他们身后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我坚决服从你的命令。你如何才能知道我们等你的地点呢？这在沙漠中很是艰难。”

“这是可能的。你曾说过，估计强盗们将在莫舍和图拉之间前往尼罗河。这两个地方在穆拉德水井的什么方向？”

“西南方向。”

“好吧，你就在穆拉德水井的西南方向隐藏，要相隔半天路程的距离。这大约在查贝尔蒙达孤峰的西侧吧？”

“正是。看来你对这个地区和我同等熟悉，先生。如今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位置，而且坚信你会找到我们的。现在我只想确认，我的顶头上司法立德是否可以把部队交给我。”

这时副官一直沉默无语。他知道，军士在此地的经验要比他多。也许他在暗地里高兴，重担已经压到了我的身上，因此他尽量不违背我的意愿。现在他已必须回答军士提出的问题了，他说：“当然，我同意。凡是本尼西的命令，我都不反对。但我们向哪个方向走呢？现在我们不清楚秘密水井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是有可能的，只要动动脑筋就行，至少我们可以猜出它的方向来。估计现在，匪徒们将在阿尔古岛屿处渡过尼罗河，接着朝着穆拉德水井的方向行进。想到达这个目的地，中途没有水是坚决不行的，因此我们必须在这条路线上寻找秘密水井。”

“你认识这条路吗？”

“不认识但我不会迷失方向。因为猎奴匪来自西方，我们可以从商队之路的西侧平行地向南行进，这样我们就可能找到他们走过后留下的足迹。要是看不到他们的足迹，就说明猎奴匪们仍未通过这个地区，我们就得随时准备他们的到来。我必须强调一下，在我们跟上他们之前，穆斯塔法和他的部队一定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这就是我的计划的核心内容。还有些细节问题解决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在这方面我们持相同意见，军士得到了具体的指示。如今，只剩下本尼罗和赛里姆怎么办的难题了。一个说，他是我的仆人，不能分开；另一个的理由同样如此。似乎赛里姆不喜欢这支部队，因为他们不买他的账。但他在我这里依然不行，留在军士这里就更不行。要是赛里姆和士兵们一起去水井，那我就得提防他做蠢事以免破坏我的计划。我的命令他还不至于反抗，所以我决定让他和我同行。

如此，我们就是四个人了。每个人在骆驼上各自带一个水囊和必要的食品，我们便向南行进了。士兵们开始时也走这个方向，接着再拐向左边，也就是保持东南方向，为了能在与商队之路平行的路线上前进。

我们算过，从科罗斯克到穆拉德水井，估计有四天的路程。我打算用两天的时间把它走完，换句话说到达同水井相应的纬度。这就要求我们的骆驼有更快的速度，这一点它们是能够胜任的。

喜欢《沙漠秘井》吗？喜欢（德）麦（May,K.）吗？喜欢就用力顶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