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秘密水井(2)
缺点是,我们必须在白天走路。普通的商队都是在日出时启程,一直走到大约中午十一点,在白天最热的时间里休息到两点钟,然后一直走到晚上,等到日落以后吃晚饭,再休息一个小时,接着在月光和星光下再上路走到午夜。因为我们要在所走的路线上寻找足迹,而在夜里是找不到的,所以我们必须在最炎热的正午骑着骆驼走路。
这一带开始时仅仅是起伏的丘陵地,周围可以说是一片荒凉,没有草丛,没有树木。在这凄凉的寂静中,在我们头顶上时不时飞过一只鹫鹰或一只乌鸦,给我们带来一丝生机。它们是努比亚沙漠常有的鸟类。这儿的鹫鹰是一种白头鹫,与乌鸦一样从不攻击活着的动物,人们时时能够在途中看到它们啄食死尸令人恶心的景象。
如果一头货驼无法行进,它就会跪倒在地,任凭安抚还是暴力,都无法使它再站起来。人们只能把它留在这里,把它身上的货物放到到其他骆驼身上。它并不是死亡,只是无力站起来。这只可怜的生物在这里再躺上几天,时不时动一下腿,动一下头,在它周围站满了鹫鹰和乌鸦,它们静静等待着骆驼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一拥而上把它撕碎。沙漠上的居民对这种景象屡见不鲜,而活着的骆驼想到同等的结果,会伤心地吼叫起来。每次我遇到这样一头卧在尘埃里气息尚存的骆驼时,总是用一颗子弹去了结它的生命。乌鸦和鹫鹰马上开始吞噬它的肉直至露出骨头,只有白骨留在那里,会在阳光下变得雪白,成为商队过路的标志。有时人们偶然看到路旁有几块摞叠起来的石头。那是为饥渴致死或因其他原因死去的人埋葬的地方。
我们在途中并未见到有这种死亡标志,因为我们没有径直走上商队之路。我们行进的次序很单一,我和法立德走在前面,赛里姆和本尼罗走在后面。我是不会走错方向的,几乎不需要借助指南针,看一眼太阳和手表的位置,就可以坚定地走下去。夜间可以按照天上的星斗,尤其是为向导们指引方向的南十字星座,但由于在这个纬度这个星座消失的早,因此即使最好的向导也会疏忽而迷失了方向。
描写满是山岩的沙漠,对我很是艰难。所以我只想说,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大约已经到了属于尼罗河畔塞拉斯村的纬度了。我们行进迅速,事实已经走完普通骆驼两天的路程。
我们只能用枣子和白水当晚饭,我们甚至不能煮一顿面糊吃,因为找不到燃料。商队通常都收集骆驼粪作为燃料,我们无法去收集这种燃料,因为我们的时间十分宝贵。
我的三个同伴适应不了这种急行军,而且也不适应骑骆驼,他们觉得很是艰苦。本尼罗沉默寡言,赛里姆怨声不断。
清晨醒来后,我们又接着行进。山丘渐渐稀疏,岩石让位给了黄沙,沙地的面积在我们面前扩张着,好似一个无边无际的凝固不动的黄色大海。我努力驱赶我的骆驼,他们必须紧紧跟上,虽然他们还没有从昨天的劳累中恢复过来。
太阳高高挂在在无云的天空,把地面的空气烤的灼热难忍。到了中午时分,我们觉得几乎是在呼吸烈火了。法立德不说话了,本尼罗同他一样,赛里姆的怨声却更大了。他每过一刻钟就幻想爬下骆驼躺到地上休息。我劝他,但毫无效果,于是我抓住了他的虚荣心:“我本来认为,你来自费萨拉部落,现在看来这也许是假的。”
“这是真的。”
“可费萨拉人是迈利克干河和尼罗河之间最着名的骆驼骑手呀?”
“那依然也是真的,”他自豪地回答说,“我的确是这个部落最伟大的英雄。”
“如果是真的,那你就不会为了一次小小的骆驼旅行而怨声载道。你倒像是一个孩子,根本不像是个英雄。”
“不。此时此刻我绝对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被阳光吞噬得饥渴难耐又干枯的男人,我一定要下骆驼休息。”
“如今只要出现一小点的失误,我们的计划就会全盘失败。你想一想,我们是要去拯救许多被绑架的费萨拉的妻子和女儿们啊!”
“他们的妻子和女儿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就要为了她们而丢失生命了!”
“你不是一个好人,赛里姆。帮助他人,就要做出牺牲。这关乎到很多人的自由和幸福!”
“我不想了解她们的事情。”
“你是一个大坏蛋!”
“没错,就是这样!我自己的命要比一百个别的生命更重要。我是一个勇敢的战士,几乎连鬼魂都不怕,我曾有过光彩的战绩,但让太阳烧烤,真难以忍受,没有任何英雄能够承受得了的。我不走了,我要下骆驼。”
“那好吧!随你便。”我气愤地向他吼道。
“我谢谢你,先生!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我们?不,只是你一个人,我们必须继续向前走。”
“继续走?”赛里姆忧虑地问,“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的,因为你希望如此。到达今天的目的地之前,我是不会停留的。谁不愿意跟我走,就留在这,可以听任鹫鹰来吞噬。如果你对你的同乡费萨拉的妇女们都不在乎,那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我让骆驼继续行进,心中对于这个对部落同乡没有情感的人感到十分气愤。他看到得自己被留在这里,只好跟了上来。事实上,他想下骆驼也并非易事,要是我们的骆驼接着往前走,他的骆驼会拒绝独自停留。
借助骆驼的这种天性,我一直走在前面。上午我们成功到达了阿布拉基布高地,过了中午我们又穿过瓦迪美利沙高地。一路上我一直在寻找地上的痕迹,却没有找到。
我们接着往前走,四头骆驼依然地甩开长腿奔跑着,它们真的是优秀的坐骑。要是那三名骑手也能这样耐久就好了!赛里姆就不必提了,每件事情他都是懦夫。其他两个人也十分不适应沙漠的旅行,因此也十分吃力。他们一言不发,只是出于责任感紧跟在后面。
可以说,骑骆驼旅行对我是相当容易的事,噢,不,我也同样感到了酷热的炙烤,它烧到我的脸上,使脸和手臂都脱了皮。但我们有目的,我们必须达到那个目的。一个人如果认识到必要,他就会尽心尽力去适应它。
到了晚上,我们面前出现了一片接连绵延的山丘,它横在我们要去的方向上,不过没关系,因为这是从苏科特横穿努比亚沙漠的山丘群,有片穆拉德水井所处的山岩,是它的一部分。如今我们正和它处于同一纬度上,因此现在必须格外小心,要随时注意沙地上的足迹。由于行进速度快,因此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我还得同时注意山丘的形状,因为根据它们的形状和位置,可以找到水源。
这时我的骆驼忽的停下了,它站在那里用鼻子抽吸空气,接着转向右边奔跑起来。我甚至可以说,它是在飞奔着。我尽量放松缰绳,不想阻止它出于本能的行为——它闻到了水的味道。
其他几头骆驼也跟着它飞奔着,左右的沙土在我们身后扬起一片尘埃。我们在两座山丘之间飞奔着,远处还有一座山丘同它们衔接,此时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山谷盆地。我的骆驼在盆地的中央停住了脚步,想用前蹄踩踏地面的沙土。还没等它跪下来,我就从高高的驼鞍上跳了下来,把它反向拉回来了。它不肯,只是扭动着,咬着,叫着——但都没有用,它一定得退回来。我用绳索绑住它的腿让它无法动弹。它对我的行为很恼火,就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象死了一样。我的同伴也遭遇相似的麻烦,尽管他们的骆驼昨天已经饮足了水。他们同样把骆驼腿捆绑了起来。
我的三个同伴身上竟然有了生机。他们看到我们今天的旅行在此停留了,这给他们带来了乐趣和力量。
“先生,你说的真准,”法立德喊道,“依照骆驼的行为,这里肯定有水源。”
“是的。你们看这里骆驼有留下的粪便的痕迹!要是有人远离商队之路来到这个地方,就一定有水源。让我们开始挖吧!就算没有骆驼带路,我依照山丘的位置和形状,也能找到此地的水源。”
我们跪在地上,努力挖坑。它很松散,八只有力的臂膀一会就见效了。挖到一米的地方,沙土变潮湿了,接着我们挖到了一块皮,这是由几只山羊皮缝在一起连成的。将它移开,下面便是清澈的泉水。上面斜着几根木棍,是为了搁置山羊皮用的。
“赞美安拉,感谢安拉!”赛里姆高声呼喊,“这里有新鲜的泉水。让我们喝水消暑吧!我们会恢复生机的。”
他解开腰带,拴住水杯,计划用它来打水。
“等一下!”我叫住他,“必须要让找到水的先喝。”
“找到水的?那就是你!”
“我的骆驼,不是我。它已经四天没有喝水了,它的功劳最大。”
“但人应该在畜生前面!”
“不是在任何的情况下。如今的情况正好相反。我的骆驼要在我前面。我喝过水,但骆驼还没有,虽然它一直驮着我,我安稳地骑着它。”
“你们基督徒都很奇怪,使我们这些伊斯兰教徒一定要遭罪。难道应该让骆驼去喝这些新鲜的水,让我们继续喝水囊中的陈水吗?”
“不,我们的两个水囊会装满新鲜水。这样一个秘密水井中的水量,不象穆拉德水井那样多。照我看来,我们现在只能灌满两个水囊,再过一天,井中才能再渗出相同的水量。”
“但是,骆驼怎么喝水呢?我们没有饮水的器具啊?”
“我们可以用这块皮子,你们固定它的四角,它中间就会出现一个深斗。”
他们三人提住皮子,我就向中间注进水。骆驼努力地喝着,直到全部喝光。我们又把水囊灌满,这口井实际是一个浅水坑,现在我们已经把所有的水都淘光了,我们再次把它盖上,以免炽热的空气侵入。
我们每人都喝了清新的泉水,真舒服。这时太阳已经和地平线相齐,三个伊斯兰教徒跪在地上,进行他们的晚祷。
祈祷之后我们开始晚餐,内容是枣子和干肉。骆驼则吃黑黍饲料。接着我们就睡觉了,我的三名同伴睡在水井旁,我在西边的山丘落脚,躺到了山顶上,在这里观察可能发生的突然事件,猎奴匪们绝对有可能在夜间到来。不一会我就听到了下面他们的鼾声,我也很快就入睡了,不要忧虑,我知道我的觉很轻,即使骆驼的走路声也会把我惊醒。
我醒来时,天刚亮。东方出现了曙光。我把他们唤起,已是做早祷的时间了。早祷在他们名叫法格尔,是朝霞的意思,由于是日出时就取了这个名字。接着他们起身祷告,然后我们又去看水井。过了一夜又储满了水,够我们再灌满两个水囊。骆驼引用了陈水。早餐吃的是冷水搅拌的面糊糊。在德国,就算是最穷的乞丐也不会吃这种东西。但沙漠上的生活是不会在乎嘴刁的人的。
我至今还没有把我的真正目的告诉他们,我的同伴们还以为,我将要在这里的水井附近截获猎奴匪帮,后来法立德在我们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说:“先生,你算的很准确。我现在服了,这口井确实存在于阿尔古岛屿和穆拉德水井之间。强盗们要是真想从这个方向去渡过尼罗河,那他们就必须在这里落入我们的手中。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安安静静在这里等着他们。要是他们真的来了,那——那——那——”
“那什么?”
“是啊,那我们怎么做呢?”
“你真认为,我们要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猎奴匪帮到来吗?他们的人必然众多,但我们只有四个人。虽然我害怕,但为了做好事,还是活着比过早死去有利。我们不能在这里进行战斗,还是尽早离开吧。”
“到哪里去?”副官想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
“到我们的士兵在的地方,他们今天就会到达车贝尔蒙达。据此只有半天的时间。但我们无需到他们的营地去,如今我们不必同他们会合。因为我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还没有?我们还要去哪啊?”
“向南。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们。我们追逐的对象很可能在南面进入了沙漠。我们要有足够的把握才行。要是我们坐在这里傻等,最后却发现他们在这期间已经去了车贝尔达拉维布,就糟糕透了!我们必须立即出发。”
“安拉!再继续骑骆驼走,我必须向你承认,我真的是受不了了!”副官说。
“我也是!”赛里姆赞同地说。
本尼罗一言不发。他的情况也不比那两个人好多少,但他依旧准备听从我的意愿。这个好小伙子使我感到失望。我现在面临的路程,其艰难程度肯定超过昨天。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他们同去对我将会是个累赘,况且我本来就要留下一个人监视情况,所以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都留下,我只身行进。
当我提出我的计划时,副官和赛里姆都表示同意,但是本尼罗说:“先生,是不是我同去有帮助?你大概会遇到什么危险,要是安拉愿意,我还可以帮助你。”
“要是安拉的意愿,我就应该独自去面对这个危险。你们要在此休整,因此最好你们三人都留下来,我始终坚信,猎奴匪们会经过这个地区。我当然也可以在这里等待,不过谨慎和责任告诉我,该考虑到其他的可能性。”
“万一你发生了不幸怎么办?我们都无法得知,况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到明天中午我还不回来,那你们就马上去找士兵,接着往南走,你们会在那里看到匪徒的踪迹。要是我碰到了这些人,而且遭到了不幸,那我就不会回来了。”
“愿安拉保佑你!我很担心,先生!可我还是很希望和你同去!”
“不。我相信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而这里你更加有用。你们要警惕地观察一切动静,井旁有遮荫。有一个人必须到我昨晚睡觉的地方去观察南方的动静。一旦我不在的时候匪徒们来了,你们就骑上骆驼立刻去找士兵们,告诉他们往后退,让匪徒们过去。”
“这样一来敌人会逃跑的!”
“不。我只是不想你们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发起进攻,因此还是先让他们过去为好。他们必然要去穆拉德水井,等我回来后,一起到那抓住他们。”
“要是他们在那里不久留呢?”
“那我们就跟上他们。我们必然会比奴隶驼队快速得多,肯定追的上他们。我回来时要是看不到你们,就清楚你们到士兵那里去了,然后我会去找你们的。要是不发生意外,明天中午我就会返回来!”
他们有些不同意,但我依旧坚持我的决定。我的骆驼要遭罪了,因此我给了它双倍的黑季饲料和几把枣子。我把水囊绑到了驼鞍上面,多次嘱咐了三个人很多注意事项,就骑上骆驼出发了。我出发时,是早上八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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