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驼队现身(1)
进军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我们只能越过峡谷,就是在白天,骑在骆驼上也是难以通过的,所以我们就不得不绕路。我们靠南边走,计划等到峡谷的路好走一些,再回到里面来,然后再向东南,直接去山谷。
我以前总是驾驭我的骆驼,它在以后几天还将接受更大的磨难。为了让它休息好,我换了另一头骆驼骑。夜里的路极其难走,我们其实是走在向车贝尔延伸的沙丘或山丘中间,直到拂晓才走出这里。这时的状况也就好多了,我们看见了广袤无垠的沙漠。正午的时候,我们看见了南方的纳贝水井,换句话说,我们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三的路程。走过阿斯尔一个小时之后,大概在四点钟时,我们看到了一条不太高的山脊,它是从东北向东南延伸过来的。据老军士说,贝德山谷就在它的后面,的确穆斯塔法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不愧是一名好向导。
我们现在一定得加倍小心。我们走的道路,比我们预计的奴隶商队要走的路线已经偏右,也就是偏东了不少。这样一来,我们的敌人不会同我们的足迹交叉。但我们的行程最终会在山谷里留下,而且他们就跟在我们的后面,为安全起见,我们使最后一头骆驼拖着一块帐篷布,上面再压一根帐篷支杆,这样我们的大部分足迹就被幕布清理的差不多了。
前面说过的山脊由沙地里耸起的岩石组成,从而形成一条山谷,抵挡了沙暴的肆虐。山谷的地面其实是一条河床,在雨季里总会积存些雨水,旱季就会变成了干枯的谷地。这个雨季河床的活动是没规律的,在山脊后面是倾斜状一直至低地那,它的另一端则是另一个山丘群。由于我们没有下到山谷底部地方,所以必须找到一个适当地点。
谷底布满散乱的石块,雨季时冲刷进来的沙土,全在石块的下面,这样对未经训练的眼睛来说,我们不会留下明显的足迹。
现在我们得找一下那口秘密水井,它是在右边还是左边、上边还是下边呢?法立德和他的军士都认为在右边,而我恰恰相反,我认为:奴隶商队肯定不会绕弯走远路,而会径直走向水井。我们是在路线的右边,所以必须到左边去找。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沿着山谷向西北方向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在一个阶梯状的岩石旁,我们找到了前面说过的那三棵死了的枯树。我们停了下来,最下面一层岩石似乎有两个人那么高,而其他各层毫无规则的阶梯都很低矮,所以能轻松地爬上去,直接可以到达山谷的另一侧了。我不得不提到这一点,为了读者对我下面讲述的事情能够明白。最下面的阶梯长出来很大一段,要是有人躺在上面,从枯树处都不一定看得到。
枯树我们现在找到了,井会在哪里呢?岩石上可能会有一个挡住的洞孔。我们勘察了四周,但没有找到,地面没有一点潮湿的迹象,也没有看到人为埋土的地方。这时我又得用我的骆驼了,在骆驼群里,我把它拉了过来,让它低下头用鼻子吸着,并开始用前蹄刨着枯树旁的地面,这个地方靠着岩壁。我们把畜生拉走后,就开始在这个地方挖掘。大约挖了一米深,就碰到了一块面积很大石板,我们费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才把它挪开。在它下面是一个洞孔,整个洞都充满了清澈甘凉的泉水。我们都喝了几口,感觉这里的水质要比穆拉德水井的水好得多,没有含碳酸钠的味道。我们把水囊中的水都给骆驼喝,我们用这里的水灌满水囊,我们灌满了六个水囊,最后把洞中的水取得见了底。
“我们干什么呢?你认为猎奴匪今天还会来吗?”法立德问。
“他们一定会来。”我坚决地回答。
“你想留在这里等候他们吗?”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假如奴隶商队沿山谷来,那就对我们不利了,我们的敌人就会居高临下向我们攻击,而我们却没法给予还击。我们要爬上去,使敌人在我们的下面,我们必须藏身在北侧的高地上。现在先把水井盖起来,等到猎奴匪帮在这下面住扎时,我们再从两侧向他们进攻,等那时候他们就陷入前后有岩壁、左右有我们的局面,最后一定落在我们的手中。”
“这样很好。我们什么时候上去?”
“尽快吧,我们在这里已经取完水,所以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猎奴匪说不准还会先派人前来探路,我们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把水井认真盖好!我现在去观察一下,在上下两个方向选好我们进攻的路线。”
幸运的是在跟前就有两处这样的地方:一处在离水井约一千步远的上方,另一处在大概同样远的下方。要是我们今天晚上分为两队从这两处下来,就会把在这里停留的商队堵在中间。
这时候水井已经盖好,旁边的地面也已都清理利索,没有留下我们来过的任何痕迹。我们离开了这里,来到刚才提到的地方,又把骆驼牵到了上面。我走在后面,清除所有的痕迹。在上面我们要找到可以隐蔽的地方,且不能离得太远。我去考察了一下,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地方。一个紧靠山谷边缘的高地,它面对河床另一侧的方向上有一个低洼处,可以使我们和骆驼藏身在里面。我们决定在这里扎营了。
第一我们得派一个岗哨到上面去。从那他可以看得很远,只要是接近山谷的人,都会被他发现。我这样做是习惯上的警觉,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实际用途。在这个凄凉的地方是不会有人来的,除了我们等待的奴隶商队晚上才能到达外。那时天早就黑了,岗哨也不能看到他们。最后证明,我的这个安排还是对的,在我们还没有安顿好之前,岗哨就会向我报告发生的情况:“先生,我看到南边来了三个骑手。”
“是朝哪个方向去的?”
“天太黑我看不清了,他们现在只是三个小白点儿。”
“还是我亲自看看吧。”
我爬到岗哨那里,拿出我的望远镜。的确那是三个骑骆驼的人。在望远镜里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从南方来,正向秘密水井靠近。令我很是吃惊。
“这实在奇怪,难道他们也了解这里有水井,”我说。
“他们是不是属干奴隶商队吧!”岗哨说。
“我不太相信,为什么他们从西南面过来。我感觉,这些骑手或者是跟猎奴匪相识,也许是他们的朋友,因为匪徒不会把秘密水井的位置给陌生人的。躲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
他趴到了我的旁边。法立德过于好奇,也爬到到我的身边。望远镜给了他。他观察着,摇头说:“我猜不透是怎么回事,这里仅仅是伊本阿西的人才能来,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这口秘密水井的。猎奴匪们可能走了另外一条路线吗?”
“等这些骑手靠近,就会真相大白。他们越来越近了,他们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我们耐心的等着。”
我再次拿起望远镜,看着三个骑手。他们的骆驼很好,行进速度很快。我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的形态和动作了,现在也可以看到他们的面孔了。
“我的天啊!”我惊奇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
“他们是我的老朋友。最前面的那个是巴腊克,就是卡蒂里纳兄弟会的主持,我跟你说过他的,是在开罗认识的一个‘老朋友’了。另一个是卖艺人奴巴尔,他经常跟踪我。”
“安拉呀!你没有看错吗?”
“不会错的,他们的样子我熟悉得很,就像他们站在我面前一样。”
“第三个人呢?”
“那个人我不认识。他似乎是一个酋长,因为他把大袍的帽子甩到了后面,快看他的菲斯帽有着阿拉伯流苏。”
“他也许是向导。”
“怎么可能。主持必然知道这口水井,他走在最前面,他是向导。老者或许是骆驼的主人。”
“很有可能。那为什么这两个敌人又会到这个山谷来呢?他们想做什么?”
“这些我不得而知,但我很快就会弄明白的。我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这里的地形对我们有利,除非是他们在寻找这口井。”
“他们是来做什么呢?”
“我们很快想到了一切可能性。也可以猜想,他们如果不知道这个山谷和这口水井,只是临时路过而已。我们就得去看一看,他们接下来做什么。”
此刻那三个人都来到山谷的边缘,在合适的地方下了骆驼。我在这个位置看不到下面的状况,只好又等了有五分钟左右,但他们还是没有现身,所以我感觉他们已经下了骆驼,并已在这里扎营。我示意岗哨继续严密监视,但不要被他们发现,随后和法立德从高地爬了下去。他留在上面也没有什么用处,最好还是在下面看好他的人以防他们犯错误。我则离开了藏身地点前往山谷的边缘、那口水井的上方。我示意让本尼罗过来跟着我,并提示他:“你坐在这里等我!一听到我吹口哨后,就要跑回我们的营地,带上武装士兵快速来到水井旁。我那时会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会是你现在又要去冒险?”本尼罗担心又惊奇地问道,“你还是把我带上吧!”
“不行的。我一个人行动要比有人作伴还要安全些。在我吹哨的时候,你必须迅速行动。”
“要是现在就把士兵叫来,和我一起在这里等你,那样是不是更好?如果是那样我们很快就可以去你那里,可以不用叫他们了。”
“好的!但你一定告诉他们不要发出声音!”
本尼罗回去了,我顺岩石往下爬。并没有带长枪,只是带了左轮枪,我时刻保持警觉,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特别得注意不能让石头往下掉。
上面每层岩石的阶梯都很低,所以可以轻松地一层层往下走。刚走到一半,我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声音是从水井旁传过来的,我紧靠岩壁,所以他们看不到我。只有他们走到山谷中间才能看到我。
我偷偷下到了最下面的一层石阶上,前面已经说过它几乎有两个人那么高。我放低身体缓慢地往前爬,直到我的脸靠近岩石的边缘。我慢慢探出头向下看发现几头骆驼已被绑上腿卧在那里,那三个男子正跪在那里挖井。这时我听到他们说:
“你确信这里有水吗?”那个陌生的贝都因人问道。
巴腊克回答说,“确信,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即便是现在这个季节,这个秘密水井的水也可以灌满七到八个水囊。”
“愿安拉保佑我们,可怜我们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等会你可以尽情地喝水,你的骆驼也会得到水喝。就算此处没有水,我们只要再走一天到达穆拉德水井那里,你也不会渴死的。”
“渴死和被杀死这两者中,必居其一,这就是我的抉择。你们应该明白,穆拉德水井的拥有者是和我们敌对的阿巴德部落,我们和他们仇恨未了。我认为莫那希族的酋长是一定要死的,他们不能同意我用钱换取血债赎买我的性命。”
莫那希族的酋长梅内利克就是这个样子的,后来这个部落在马迪战争中杀死了哥尔顿的副官斯特瓦特上校,伊勒将军为报仇就残忍地践踏这个部落。莫那希人是以骑士文明着称的勇敢的民族,至今仍保留着他们的个性。他们坦率真诚地展现他们的爱与恨,我欣赏这样的民族,他们不像有些表面上卑躬屈膝的部落,在背后却做出不为人知的事。
他们三个人继续拼力挖井,他们没有费多大力气,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把土弄松了,但他们却没有在意。他们挖到了石板,搬开石板后,三个人一齐发出了失望的喊声:“安拉可怜可怜我们!”酋长哀怨了起来,“这里只有泥浆没有水了,这连骆驼都不会喝呀!”
“真是灾难啊!为什么会这样?”卖艺人也震惊地说。
“闭嘴!”巴腊克大声说道,“这还不止是灾难。我们不用去穆拉德水井,等到明天早上,井中就会注满水的。”
“伊本阿西要是已经来过这里,那我们就不可能见不到他了。”
“不对!凭我们了解的情况,他不应该已经来过这里。”
“一会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来过。也就伊本阿西的人和他的朋友知道,除非还有别人知道这口水井。”
“不可能。”
“洞中能保存水吗?”
“可以的。就算是在枯季,这里的水也能灌满四到五个水囊。”
“但现在它是空的,这就是证明已经有人把水取走了,剩下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伊本阿西本人。他的确已经来过了。”
“难道是魔鬼让你说这些的,不管你说得对错。要是伊本阿西曾经来过,那么他的随从者就在他的身后,他完了!”
梅内利克听完这番话之后,脸上的神情显得异常惊诧。主持说完后他说:“我没理解你说话的含义,你是在说伊本阿西,那个猎奴者们号称‘勇敢者’的伊本阿西吗?”
“对了。”
“安拉呀!你们怎么没提前告诉我呢?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们向你讲的全是实情!我们租用了骆驼,是用来在这里等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就是伊本阿西。这难道不是实情吗?”
“不是的,你们欺骗了我!”
“不会你是他的敌人吧?”
“对。在一次远征途中,伊本阿西偷走了我们部落的最好的骆驼。”
“这也不至于使你生这么大的气呀!我们从不知道有过这样的事。你可能搞错了!”
“不会的。在猎奴匪那里我们见到了被偷的骆驼。”
“这时候正是你和他算账的时机。等他来了,你要和他说一说,他会偿还你的骆驼钱的。”
“一会用刀子还是用子弹?”
“什么也不用,我们会保护你的。”
“要是这是真的就好了!在途中你们对我并不实在,但我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听到什么了?”
“听你们说过一个外国的先生,你们要杀死他,还听到你们说他身边的士兵的事情。”
“那你一定听错了。”卖艺人迅速打断说。
“的确,他听对了!”巴腊克对着他说。
奴巴尔惊奇地望着他。但主持毫无反应地转向了酋长接着说:“现在你听到了这么多,还很不错,你还将会听到更多的东西。你反对奴隶制吗?”
“奴隶制和我没关系,我是一个普通的自由莫那希人,黑人的事对我来说漠不关心。”
“这就好!就是说你本质上不是伊本阿西的敌人?”
“不是。他是一个大胆的人,我欣赏和佩服他的勇气。但他不能偷我们的骆驼!”
“伊本阿西会给你报酬的。现在让我们说正事,我们的君主不允许猎捕奴隶,他让总督船长缉拿奴隶船和奴隶贩子。和总督船长在一起的有个叫弗兰肯的人,它是一个本应该让魔鬼杀死的基督徒狗崽子,这个人不信奉安拉并玷污先知。从我们得到的情报看,他现在身处科罗斯克,而伊本阿西此刻正和一支奴隶商队在途中。总督船长了解这个消息后,就派出了很多士兵到贝德周围地区,努力截获商队。商队也许从北边走,所以总督船长派他的副官带了一支部队到科罗斯克去寻找那个异教徒,使他们在另外一条路线上行动。我了解得很明白,伊本阿西将走这条路线,所以我和同伴也迅速启程,打算来到此地告诫伊本阿西,让他注意这只基督徒狗崽子。难道这不对吗?”
“不是。可那个基督徒狗崽子的弗兰肯人为什么要理这个国家的事情呢?让他见鬼去吧!你们想要怎么做,我毫无意见,我也不怕伊本阿西,因为我不欠他什么,恰恰相反的是他得罪了我,就是他偷走了我们的骆驼。他要是来了,我自愿和他说清楚,但前提是他必须同意支付给我骆驼的钱。”
“伊本阿西会答应的,我将帮你说话。”
“要是那样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可卖艺人刚才不是说伊本阿西已经来过了吗?”
“奴巴尔是说了。但他说错了。假设水是被取走了,商队来过,那么一定要留下扎营的痕迹。我知道,伊本阿西总是派出先遣人员,是他们来过,还把水取走的,商队要是来了,到那时洞里的水又会注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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