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沙漠险情(1)
第二天，清晨用餐过后，马被人们牵了过来。参加这次骑游的人远比我想象得要多。黑人总管不顾我们的劝阻也参加了这次骑游，赛里姆说为了对我进行保护，一定要同行，以备我从马背上摔下来。即使我反复告诉他不需要担心，可是他依旧坚持要去。
“先生，我是部族中最厉害的英雄和骑手。但你却是一个弗兰肯人，我从未见过你骑马。要是你摔断了脖子，我是负有责任的。因此我要随时随地待在你的身边，不可以让你感到害怕。”
“这我很怀疑。难道你确实是一个厉害的骑手吗？”
“还没有人可以和我相提并论。”赛里姆再次深深鞠了一躬回答道。
“那我可就要看你是否言而有信了。要是你有一刻远离我身边，那我就要向你主人那里告你的状，说你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保护者。”
“去告吧！我的力量和我的周到将每时每刻出现在你的周围，即使沙漠的风暴把你和你的马吹走，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我要和风暴一比高下。”
我们一共六个人，分别是：达乌德总管、伊斯梅尔、赛里姆、我以及另外两名马夫。我们缓慢地骑着马，穿过城市和丘陵，向岩石墓地方向飞奔而去。在尼罗河谷和利比亚沙漠交界的山岗上，我们可以看到眼前辽阔的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的沙漠。我们向下骑去，速度仍很缓慢，直到下面以后，马槛总管说道：“现在我们跑吧，先生！在沙漠里我们有广阔的天地。”
伊斯梅尔用马刺蹬了一下马，首先奔了出去，我们跟上了他。必须承认，赛里姆至今遵守了诺言，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他的脸上和眼睛中都显出了一种傲慢的神情，他很确信他的骑术比我好。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骑的马，一上路就想奔跑起来。我始终将缰绳紧紧拉住，同时用双腿夹住它，它的急躁才被抑制住。别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外，我以草原猎人的姿势骑马，就是双腿靠后，前倾上身。这看起来和美观不达边，不过对骑手而言比较舒适，而且还能将一只手的负担减轻，在需要时能够派用场。剩余的人则采取阿拉伯的骑马方式，身体竖直骄傲。但胖达乌德是个特例。因此，以外表的角度看起来，好像是他们的骑术都超过我。赛里姆骑得也很好，而且骑着一匹好马，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够毫无顾忌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奔跑的命令现在发出了，我的巴卡拉牡马终于将它快速的优势来发挥了出来，不过我还是控制着它的速度。如此一来，我和赛里姆就都被抛在了我的身后。两名本应该留在我们的身后的马夫，也最终忍耐不住了，也将我们越过向前狂奔而去。
“快，快，先生！”赛里姆我对喊道，“我们一定要赶上他们，不然就会被他们耻笑了。”
“这可使不得，”我假意地说道，“我掉下来怎么办。”
“安拉，安拉！如何会掉下来呢？现在是你让我被他们嘲笑。他们会认为我不会骑马，但是我是沙漠中各部族里中最为勇敢的骑手，可是却要被迫待在你的身边。现在你看到了吧，要是没有我的保护你依旧是会受到伤害的。”
“可惜是的，我不得不承认。”
“正是，正是如此。等我主人来时，你一定要告诉他！你的证词将又一次证明，我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不过是我们还得快一点骑！我是不会使你摔下来的。要是你一失去平衡，我马上就去扶你。”
为了让赛里姆的错误判断更深一些，我有意装出非常愚蠢的样子来，一会儿向这边滑去，一会儿向另一边滑去，好像我要费非常大的力气才能在马鞍上坐稳。赛里姆连续发出尖叫声，我在心里感到非常的好笑，他在口中不停地骂着，说我们被拉得更远了。别人确实已经跑到在了前面，仅仅剩下那个胖黑人无法跟上他们，他正在位于我们中间。我以前见过不少笨拙的骑手，不过他这个样子我还见所未见。第一他的骑术非常差，再者是他这种形象根本与骑马不相符。因为身体沉重，他特意挑选了一匹健硕的老马，为了与别的马并驾齐驱，它的步态滑稽到了极点。骑在它背上的那个臃肿的黑人，将两条腿叉开，弯曲着身子，使得老马前后摆动，而骑在它背上的人则表现出一种被南美牧马人称之为鞍上拌牛奶的姿态，努力坐稳，老马同样尽力快跑，但两者都失败了。老马和骑手都开始气喘吁吁了，就如同已经在沙漠中狂奔了几个小时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先生？”伊斯梅尔奇怪地问道，“你竟然落后了？”
“他不会骑马。”赛里姆代替我做出了回答。
“不，他会！我们昨天已经看到了他是怎么将那匹灰白马驯服的。”
“两者完全是不同的。先生能够让一匹马听话，这他可以做得到，可是骑马，不，他完全不在行。假使没有我在保护他，他的脖子和腿早就摔断十次了。陪在他的身边，对我而言真是受罪极了！”
“说得非常地对。”我说，“能一直在我身边，是非常受罪的。但是你却无法做得到。”
“你究竟在说什么？”赛里姆喊道，“我刚才不是始终在你身边吗？难不成你的落后是为了我吗？那好，现在我求你跑快一点儿就算是为了我，行吗？”
“你可能无法跟上我。”
“噢，安拉！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骑手能将我赶上呢！让我们来打赌！”
“我以前从来不打赌，但是这次就打一次吧！”
“你从英国带来的金币，我曾经见到过。它叫英镑，可以兑换一百多个皮阿斯特。你愿意以一块金币作为赌注吗？”
赛里姆紧张地注视着我。他希望我答应，因为他从未想到这场赌注他会输掉。
“你有金币吗？”我问他。
“没有，可是我的皮阿斯特却是足够的，可以和约一个英镑。你愿意打赌吗？”
“没问题，把钱拿出来！一百个皮阿斯特和一个英镑打赌。我们把赌金交给马槛总管，谁赢了，就可以从他那里拿到钱。你看可以吗？”
“行，行！”赛里姆嘻笑着说道，“一会儿，你那块闪亮的金币就会出现在我的腰包里。我就是速度，我就是屡战屡胜的英雄，任何人都不能赶上我，你就更不可能了。”
伊斯梅尔将钱收下，比赛开始了。我起初将我的灰白牡马控制住，让赛里姆领先跑在我的前面。
“如何，我快要赢了吧？！”他欢呼道。
“你立即就会看到与此截然不同的情况。再见了，赛里姆！两分钟后你就望尘莫及了，再也看不见我了！”
现在我把马的缰绳放开，它一早就期待这个时刻出现了。它一声嘶鸣，激动地撒开四蹄跳了起来，狂奔而去。假使是一个拙劣的骑手，这一跳之后，肯定会晕眩的。我尽量不去使用马刺，一匹这么高贵的马，是无法忍受马刺的。我对它使用话语，它随即便将我的意图明白了。我的同伴们高呼着追了上来，不过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因为沙漠在我的牡马的马蹄下，好像已经消失了。当我一分钟之后再回头看时，只见那些骑手们全都如同孩子们骑在木马上似的，在我的身后摇摆着。两分钟之后我再次回头看时，他们全部变成了一个个的黑点，接着就在地平线上消失了踪影。这时我应该停止步伐，可是我却没有这样做。我想尽情享受骑在这样一匹马上奔腾的乐趣，于是继续前去奔去。马也和我一样欢愉，它偶尔欢快地嘶叫着，当我对它的脖子进行抚摸时，它胸中发出的低沉的呼噜声就可以被听见。这是高兴的声音。
就这样我朝着沙漠深处奔跑了三刻钟左右，接着向右绕了一个很大的弧形。我推测着，我的其他同伴也会随后追赶上来，我打算戏弄他们一番。再次过了半个小时，我的弧形呈现出半圆形，最后重新到了原来的路线。我的同伴们已经跑了过去，我顺着他们的印记，跟上了他们。他们的踪影很快被我发现了，而他们依旧认为在很远的后面对我追赶呢。我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短了，我可以看到他们正在尽力地加速追赶，可是还是保持在一起，骑手们操控着他们的坐骑，使自己不会离别人太远。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前方，所以直到我赶至离他们仅仅剩下二十个马身长度时，他们刚刚察觉。我朝着他们高声喊道：“你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听到了我的声音，将身子转过来，惊讶地看见我竟在他们的后面。他们还来不及将马停下来，我便跻身到了他们中间。胖总管已是挥汗如雨，就如同冬天的玻璃窗似的，正在热气四散一样地喘着粗气。
“你从哪里出现的，先生？”总管问我，脸部显现出令人发笑的傻呆神情。
“从那里。”我用手向身后指了指，“我如同太阳一样，从西方落下而从东方升起。”
“这该如何理解呢？我们还想一直往前走，到达世界的尽头呢。”
“没有必要走那么远。你们始终沿着我的马蹄足迹走，就会在绕半圆形回到这里。由此可见你们知道这匹巴卡拉牡马究竟有多好。伊斯梅尔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这难道是不小心吗？正相反！正由于你骑着它跑了这一趟，它才会变得更加的顺服，也就会让我和帕夏骑在它身上了。”
“很好。不过要是我把它偷走呢？”
“偷走！”伊斯梅尔呆住了，面色被吓得苍白。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假使我是个不老实的人，什么事情会发生。
“是的，偷走。如果我不再回来，你究竟该怎么办呢？你可以赶上我吗？”
“不，不！安拉，安拉呀！我承担了多大的风险啊！”
“你什么风险都没有承担，因为我不是一个小偷。不过这匹牡马身价可达十万皮阿斯特，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一个老实的人也会受到引诱的。”
“你说的没错，你说得没错，先生！噢，安拉！噢，神圣的加力夫，要是这匹马真的被偷走，我应该怎么办呢！我的能力是无法偿还的，而光辉至极的帕夏，一定会将我鞭打处死的。我要留在你的身边。”
“不过假使我要对你的不信任展开报复，你也是无能为力的。现在我们打赌结果是怎样的？钱放在你的身上。是谁获得了胜利呢？”
“当然是你！”
“把钱给我。这个赛里姆自称为全部部族的最优秀的骑手，他现在可以重新认定，我不会骑马，要是没有他的保护，一定会将脖子摔断的。”
钱被伊斯梅尔交给了我，我将它收进了口袋。高个子赛里姆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如同地球上最大的灾难被他赶上了似的。
“先生，你是纯善的化身，你是慈爱的源泉。你是我的见证人，证明你要是不在我的身边时，我无法对你进行保护。我仅仅是一个可怜的仆人，仅仅是我主人纳西尔的一个卑微的奴才。”
“我认为，他和我的保护人应该是你呀！”
“噢，不。”他连忙说，“我是全部部族和村庄的可怜至极的人。我就像是看不见的空气，是沙漠之中微小的一粒沙。我什么都算不上，要是安拉看到我的钱包，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最为穷酸的内里。对于我来说一个皮阿斯特就是巨富，没了它，就代表着我生命的缩短了，最深重不幸的灰尘将我的灵魂覆盖。”
在他开口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我依旧装出不懂的样子。
“那我就想给你一个绝佳的忠告，依照它去做，你一定就会大发一笔的。尽量多地去同人打赌！尤其要和骑手去赌！因为你是部族中最厉害的骑手，甚至能够将沙漠风暴超越过，因此在这种打赌中你一定会轻松获胜的，假以时日，你就会成为非常富有之人。”
“先生，不要拿我取笑！”高个子可怜兮兮地请求我，“我不了解，你的灵魂中竟有这么恶毒的东西存在。我是沙漠的最优秀的骑手，事实是这样，不过我打赌时却一直是很倒霉，我命里注定每次都不会成功。”
“那你可以不赌。”
“我并不愿意打赌，不过有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就像刚才那样。我仅仅是出于对你的礼貌，对你的敬重和关爱，才会以一百个皮阿斯特和你的一个英镑的作赌的。我从未想过使你尴尬，我只是想表明我对你的崇拜而已。难不成你并不想表现出比我更加的宽宏大量吗？难不成你希望靠穷人的血而过日子，并吞没穷人的苦难吗？任何人夺取乞丐一文钱，在地狱里他就会受到双倍的煎熬的。请考虑一下，尊贵的先生！”
“好吧，你可以再次获得你的一百皮阿斯特，不过你一定要根据事实真心地承认，作为我的保护人你并没有足够的能力。”
这使赛里姆很难抉择，他既不想被人取笑，但又不甘心放弃他的钱。其实对于他的钱我并不想要。接着他问我：“要是能换其他问题的话，那我可以承认，对于我的保护你是不需要的。”
“稍等，这是一个陷阱！你应该承认，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我。”
“先生，你非常的固执。不过我愿意友善地实现你的愿望。是的，我无法保护你。你满意了吧！”
“没错。一百皮阿斯特在这里，拿回去吧！我想，你再也不会和我进行比赛了吧！”
赛里姆把钱迅速地放进了口袋，接着马上变了另一副面孔，将他原有的奴仆和保护人的神态来再次摆了出来。
“在骑马方面大概不会了，就算在同样的情况下，不会了。不过假使你是公道的话，就不得得承认，我的身上具有一种极大的魅力，能够取悦全部信徒和非信徒的心。”
这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你压根就不能让他自疚。可是他这种狡诈对任何人是不会造成伤害的，这和他的品格内在紧密相关，要是不这样他就不是赛里姆了。
我们回城了，不过马槛总管提议我们经过南边返回，他打算让我看一看神秘山丘，依他说，这就是地狱入口的所在之处。
利比亚山脉在我们面前表现了它绵延而低矮的曲线。和山脉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山包突向沙漠，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沙丘。这就是“神秘山丘”。
“如何得知地狱的入口就是这呢？”我问马槛总管。
“这我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别人又是听其他人说的。”
“这个名字众所周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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