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赛隆索的信
“舒马赫校长（赛隆索一直这样称呼你），明天我去法国出差了。万一有什么意外，请麻烦你照顾赛隆索。也许很久走不出阴影，但是告诉他，妈妈永远爱他。另外，你上次说让赛隆索学赛车的事，我曾经犹豫，不过赛隆索只听你一个人的话，所以我相信你会让他找到人生的意义，谢谢你。”
舒马赫收到赛隆索妈妈短信的时候，正在跟红发男一起看MotoGP荷兰站的赛车直播。他们玩的并不是这个，但是男人都迷恋速度，没有F1赛事看，看看这个也不错。
红发男无意看了一眼短信不禁发笑，“咦，好恶心哦。去法国出差而已，怎么写得好像遗嘱一样？谁啊？”
“家长。她丈夫是赛车手。死了。”舒马赫简短地说。
“噢，难怪，伤痕心理，所以看什么都是悲观的。”红发男跟舒马赫一样都是心理学的硕士，只不过更爱玩赛车罢了。“咦，赛隆索？不会就是上次那个小子吧。”红发男一下子想起来了。
“对，就是他。下周我会带他去你那儿训练。”
“你是说，你是说真的吗？”红发男激动极了。
……
“同学们，下周是黄金周，你们可以休息7天哦。”石榴香下课的时候忍不住提前宣布。
“耶——”全班欢呼雀跃。
“黄金周？放假去看黄金吗？”冯雨婷轻声问叶田田。
“不，跟黄金没有关系，当然也许也有关系，因为苏蕾蕾整天说‘一寸光阴一寸金’，总之，跟玩有关系，一玩就是7天，不就像捡了黄金似的。”叶田田吧嗒吧嗒讲了一大串。
冯雨婷仍迷惘地看着她。
“不过跟我没关系，我爸妈都是医生，要照常上班，唉，一个人在家闷死了。”叶田田伤心地说。
“哈哈，我爸爸说带我去香港海洋公园，我将看到海豚、海豹，还有大鲨鱼。”毕盖茨炫耀道。
“听说海豚一小时能游40公里哦。”刚看了百科知识的麦子舒忍不住显摆。
海洋公园？赛隆索不由得想起那些在鳄鱼公园被囚禁的鳄鱼。那么，那些本该在大海里自由游弋的海豚和鲨鱼，也被装进了玻璃箱，永远离开广阔幽深的海洋，永远失去40公里时速的快意……而且，它们的肉，也会被做成鱼干吧。
……
黄金周放假前一天。
“节日快乐！”
一上课，几个同学就涌上去把自制的节日贺卡递给苏蕾蕾。
“嗯，嗯……谢谢！”一向河东狮吼的苏蕾蕾竟然带着几分腼腆。
赛隆索坐在座位上，摆弄着几张纸片，这段时间他在语文课上认识了很多图画一样的字。他细心地把它们画在纸上。视如珍宝。
苏蕾蕾手捧同学们亲笔写的贺卡，大发感慨：
“‘往事高低半枕梦，故人南北数行书’，这是安定环境里书信上的牵挂；‘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是身处战乱时书信的珍贵；最感人的，是唐代诗人陆游说：‘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而他心爱的表妹唐婉说：‘欲笺心事，独倚栏杆’。一纸红笺，千年来承载着古往今来多少深挚的情感啊！在手指一动就能发短信的今天，能亲笔写下自己的情感，这多么珍贵啊。”
——谁也不懂苏蕾蕾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上去平时凶巴巴的她一副感性的样子，大家都把头低下去，生怕她说着说着会掉下泪来。
赛隆索看着讲台上那些画得花花绿绿的贺卡若有所思。
他从画画本上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张白纸，用尺子裁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仿佛看着看着，那儿能变出一幅图画来。
等到快下课时，他已经在纸上画了一个长着招风耳大眼睛咧嘴笑的外星人来了。他不会写“节日快乐！”最后，他郑重地画了一个象形文字“日”字，还有一张笑脸。
一放学他就冲到礼堂边上，高兴地看到它就在那里，舒马赫那辆蓝白相间的跑车。
赛隆索把“贺卡”夹在挡风玻璃的雨刷上，想要离开。
“我的车被抄牌了吗？警察同志！”——是舒马赫的声音。
赛隆索既惊喜又沮丧。他想见到他，可是当面让他看到自己“写”的字，他十分不安。
舒马赫把贺卡拿在手上，脸上一下子严肃起来。
舒马赫定定地看着贺卡，似乎那儿写着的不是一个字，而是一封长信。赛隆索觉得他看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紧张地看着舒马赫，像一只受惊的小狗，随时要离开。
“赛隆索，你以后还会给我写信吗？”舒马赫终于转过头来轻声问。
“那……那……当然！”赛隆索结结巴巴地说。他想了想自己会画的字并不多，但是他会越学越多的，他敢肯定。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亲笔写信给我了。谢谢你。”舒马赫坐在礼堂台阶上，看着蔚蓝的天空说。
“你喜欢，我会一直写，一直。”赛隆索眼里噙满泪水。
舒马赫轻轻把赛隆索的小手握住。
“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
“明天，我带你去练卡丁车。”舒马赫平静地说。
“真的吗？”赛隆索小心翼翼地问。他在梦里无数次重现鳄鱼公园里与舒马赫并驾齐驱的快乐。
“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直记得。”舒马赫微笑着说。
“我可以放声大叫吗？”赛隆索忽然站起来。
“为什么不？”舒马赫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像圣诞爷爷一样。
“节——日——快——乐！！！”赛隆索对着蓝天高呼……
……
“嗨，小子，你终于来了！”红发男老远就叫嚷着。
“我来了！”赛隆索看到他也觉得十分亲切。
“在中国，赛车并不是一项很有前途的运动。你确定你喜欢它吗？”红发男认真地问。
“喜欢一样东西，应该是一种长久的热情，一个人在一生中能坚持爱一样东西，这种品质值得赞叹……”赛隆索忽然想起舒马赫说过话，喃喃自语。
“对，我就怕你只有一时的狂热。”红发男高兴地说。
“来吧，赛隆索。”舒马赫整装完毕，准备出发。
赛隆索赶紧跟上，换好服装，钻进车里。
卡丁车虽然轻巧安全，但却魅力十足。秘密就在于它的车底板距路面仅4厘米，车手实际感觉到的速度要比车辆实际速度高2倍到3倍，就是感觉时速达300公里以上，在驾车转弯时，会产生漂移的感觉，使车手体验到一种平时体验不到的乐趣。
赛隆索看着舒马赫风驰电掣，绝尘而去，十分羡慕。他右脚一蹬油门，赛车也咆哮着轰鸣而去。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向盘左扭右拐，九曲十八弯的赛道考验着赛隆索的反应能力。躲避，闪，180°急转……他既紧张又痛快，那是一种“我的世界我做主”的快感。
……
“耶！我到了——”赛隆索兴奋地从车里钻出来。
“我说，这小子挺有天赋，要是好好练，早点拿到牌照，也许能参加明年年底的全国卡丁车分站赛。”红发男对舒马赫说。
舒马赫笑而不语。
……
天黑了，他们在高速路上飞奔。
“舒马赫，我喜欢跟赛车待在一起，我觉得，有时候，车比人更容易亲近。”赛隆索说。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像一个物种跟另一个物种的距离那样远，善意就好，不必强求沟通。”舒马赫也许知道自己的话赛隆索并不能完全明白，但他显然不在意。
“嗯，下雨了。”赛隆索听到了车身上雨点热情的碰触。
不远处的树丛在风雨中不断地摇摆着，没有停歇的意思。
“舒马赫，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喜欢我，嘲笑我。”赛隆索咬着下唇艰难地问。
“很多时候，别人不在某个处境，无论你怎样解释，他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你看窗外那些在风雨中使劲摇晃的树，就算你不停地问它‘为什么摇啊’，它不断地答你‘因为有风雨啊’，你仍会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在车内这样温暖平静，为什么它们会这样东倒西歪……”
舒马赫的眼睛在黑暗中又大又亮。赛隆索觉得它们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给人一种宁静澄澈的感觉。
“那……怎样才能让别人喜欢自己呢？”赛隆索觉得在舒马赫身边的时光十分重要，他要把心里长期的困惑全都告诉舒马赫。
“当你不考虑这个问题，先让自己喜欢上这个世界，喜欢上生活，喜欢上自己，你会发现，连世界都会发生改变。”
……
赛隆索在舒马赫轻柔的话语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记得最后听到的一句是“现在说这个有点远，孩子，请你记住，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从哲学的角度去思考，就迎刃而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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