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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下篇(2)

小说: 日版呼啸山庄:金色夜叉      作者:[日]尾崎红叶

父亲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面带微笑,温和地对直道说:“你能这样为我着想,说出这番话来,我也感到非常欣慰。但这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你和我不同,你本来就精神紧张,所以才会这么想。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所以,用你一个学问家的头脑来责备一个实业家,完全没有道理。遭人怨恨,被人毁谤,这些对我们这行的人来说,不过是自私自利的想法罢了。所谓世人的毁谤,不过是一些嫉妒之人私底下爱嚼口舌。在这个社会,无论你从事哪一行,只要你有钱,必定会受人攻击。那些没有工作的人因为贫困而受人同情。有钱又有好名声,这样的人,是一个也没有。事实就是如此。你作为一名学者,心情自然和别人不一样,不把这些钱财放在眼里。可是天底下又不能全是学者,对吧?而对一名实业家来说,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说到人的欲望,不外乎就是钱。这样看来,如果不是钱有着什么好处,又怎么会人人想要呢?钱怎么好,好在哪里,恐怕是身为学者的你所不能理解的。”

“你说钱只要够用就可以,除了必要的开支,再多的钱财也是无用。这不过是你一个学者的片面想法罢了。只要满足了自身的需求,就没有必要再去追求更多的,如果人人抱着这种想法,那么社会将不会发展,国家也终会走向灭亡。假设一国之中尽是隐士,那么国家又将会怎样呢?所以说,欲望无止境,才是国民生命之根本!”

“你不是责问我,说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哪怕什么用也没有,我看到钱一天天多起来,心情就无比舒畅。对我来说,赚钱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就好像你研究学问也感到非常愉快一样。如果你们读书也是适可而止,那么学问又怎么会有所长进呢?对于这一点,你又要怎么回答呢?”

“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不正当的行业,是肮脏的交易,可如果君子爱财,人人都取之有道的话,这个行业又为什么会存在?我们放出了高利贷,确实是这样,但是为什么要收高利?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根本无所抵押!既然这样借债人没有任何资产可以抵押,我还把钱借给他们,行了方便,那么自然要收取高额的利润作为报酬。再说了,我又没有谎称收取低利息来欺诈大家。没有资产抵押,借钱自然是高利,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那么,这怎么说得上是不正当?怎么谈得上是肮脏?如果觉得利息高是不正当的事,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借钱好了。当今的社会,借高利贷来救急的事情屡见不鲜。如果说高利贷是件不正当的事,那么造成这种不正当之事根源的这个社会,才是名副其实地不正当呢!正是因为有人要借钱,我们这一行才应时而生。如果不是有那些非借钱不可的人存在,那我们这一行也无从立足。把握商机,顺应社会潮流,就是经商者的精魂所在。”

“钱这种东西,有谁不爱?人人都想把钱搞到手,一旦到手就不愿放开。要想自己的财产比别人的更多,就必须采取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段。如果这样两厢情愿的借贷,这样赚钱都被说成是不正当,那所有商业买卖都是不正当的了。从一个学者的眼里看,或许一切赚钱的手段都是不正当的吧?”

听了鳄渊的长篇大论,妻子也觉得不无道理。她不时偷看着直道的脸色,觉得他这回一定理屈词穷,无法辩驳了,因而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高兴。

没想到直道严肃地摇了摇头说:“无论是学者还是商业家,都是同样的人。既然是人,就应该恪守为人之道。我并不是说赚钱就一定是坏事,只要赚钱的手段是正当合法的,无论赚多少也没有关系。乘人之危牟取钱财的高利贷行业,绝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为的行业。您居然还说这是所谓的经商者的精魂所在,真是太……就拿这次间贯一遭到暗算受袭这件事说吧,您是怎么看待这种行为的呢?您恐怕不觉得这两个汉子是为了报仇雪恨,您一定觉得他们都是些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吧?”

直道提高了声音,逼问着父亲。他看到父亲顾盼左右并没有回答,又降低了嗓音问道:“您觉得呢?”

“当然了。”

“当然?没错,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是谁,但确实是些无耻之徒,本性恶劣。不过,单从报仇这一点而言,他们可是非常漂亮地达成了目的。暂且不论他们使用了何种手段。”

父亲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含笑捋着他那红红的胡子。

“就算他们卑鄙无耻,手段下流,可是却称心如意,漂漂亮亮地报了仇,他们一定感到很满足吧。而被暗算的一方,却恨不得把他们捆起来杀个痛快,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爸爸,您的经营方法和他们的做法,难道没有许多相似之处吗?这次间贯一遭到这样的毒手,您心里一定懊悔不已,痛恨着那些家伙。那么您换个角度想想,那些向您借了高利贷而深受其苦的人,心里不也是这般痛恨着您吗?”

听了儿子的话,母亲又感到惶恐不安起来。她不知道丈夫要如何回答儿子的这一番大道理,只觉得儿子说得处处合情合理,无可辩驳。她内心慌乱,不由得偷偷观察着丈夫的脸色。

丈夫镇定自若,仿佛觉得儿子的这番论述很有意思似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微笑。

对丈夫的这种微笑,妻子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是笑不出来的。他脸上虽然带着这种微笑,心里却早已在揣摩着对付别人的办法。

直道本来就脸色苍白,这时候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声音变得高亢而尖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说来说去,都是浅显易见的道理,多说无益。再这样说下去,只会让您不高兴。我以前就多次劝过您,到了今天还这样不厌其烦地说一通,是因为我实在担心您的安危。您知道不知道,暗地里我为了这件事,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您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吗?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我书也不想念了,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抛下一切,归隐山林,落个清闲自在。爸爸您说这种行业没什么不正当的地方,您难道不知道人家有多么恨您吗?大家把您当成是阎王爷身边的小鬼,不耻与您为伍。您可能会说‘我才不管社会上的人怎么看’。可是您想过没有,我是您的儿子,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我的心里有多难受!您不管社会上的人怎么对待您,可是我们还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啊!因为您的行业,我们受到别人的唾骂,受到社会的排挤。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连活下去的脸面都没有了,这就是最大的悲哀!如果您从事的是什么高尚的行业,即便不为世人所理解,不被社会所容纳,最后被社会所憎恨所抛弃,那么就算是饿死街头,我也高高兴兴地和您在一起。就算是沦落到这一步,我也觉得这是我们父子俩的名誉,这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名誉。而现在,我们之所以被社会抛弃、被人们疏远,完全是因为自作自受,是不顾脸面而招致的恶果啊!”

痛恨的泪水从直道的眼中喷涌而出,他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的脸。鳄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直道像是下定了决心,非要在今天一吐为快。他又继续说下去:“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他们有多恨间贯一。他不过是您的一个伙计,都遭到如此毒手,可见您自己受到了多少怨恨和憎恶。我真是不忍心再说下去。”

父亲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行了,知道了,我完全知道了。”

“那么,您是接受我的劝告了?”

“这个嘛,知道了。知道是知道了。”

“既然您说已经知道了我的话,那么,您是准备接受我的劝告啦?”

“我的意思是,你的话我完全了解。不过,你是你,我是我。”

直道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你还是太年轻,太年轻了!一心只读圣贤书是没用的,也要多了解了解社会。你念及父子之情,这样为我着想,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了解你的意见,不过,我有我办事所信奉的准则,就算你好心好意劝说我,也不能硬逼着我听你的话吧。这次间贯一遭到这样的灾难,你一定是在担心,将来有一天,我会受到更严重的毒害。是这样的吧?”

直道知道多说无益,只是沉默不语。

“我非常感谢你能这样为我着想。不过,我的这把老骨头,还是交给我自己做主吧!”

他说着,徐徐站了起来。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得早些走。”

他匆匆忙忙披上那件双层外套,出门去了。妻子拿着帽子,从后面跟了上来,悄悄地问他要去哪儿。

他皱着那个大鼻子说:“我在这儿的话更麻烦,还是离开好些。你就好好劝他几句,让他回去吧!”

“什么?那怎么能行?你这样走了,我一个人怎么说啊?”

“没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我可怎么办啊?”

阿峰急得直跺脚,一脸迷茫地看着丈夫。

“有你在的话没问题的。况且他不是马上要走了吗?”

“你就不能等他回去了再走吗?”

“有我在,他是不肯回去的。我还是早点走。”

他不管阿峰还一脸不情愿地站在那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阿峰不敢追上去,她害怕受到丈夫严厉苛责的心情,就像害怕踩到老虎尾巴一样。阿峰回到房间,进门一看,直道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只是低着头笼着双手。

“该吃午饭啦!你想吃点什么?”

他还是一动不动。母亲又唤了一声。

这时,直道才回过神来,抬起脸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难受的叫唤,深深刺痛了母亲的心。她想到直道年幼的时候,体弱多病,她常常在他枕边守着他。回忆起往事,母亲的心里一阵心酸。

“那么,我先回去了。”

“还早着呢。着急什么啊!”

母亲的心里,忽然莫名地心痛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是这么地不想让儿子离开。

“已经到吃午饭的时候了,难得回家来,吃了饭再走吧……”

“我吃不下……”

(第二章)

主人公间贯一正住在大学第二医院里,日夜承受着重伤的痛苦。趁现在无事可记的闲暇,就让我们来听一些阿宫嫁到富山家以后的情况吧。

自从一月十七日和贯一在热海的月光下诀别之后,家长便定了三月三日为阿宫和唯继的大喜之日。可就在这时候,贯一失踪了。这件事无疑大大出乎鴫泽一家的意料,闹得家里不得安宁。鴫泽夫妻感到十分头疼,而阿宫的心情自不用说,当然是万分悲痛。她怎么也割舍不下对贯一的爱情,悔恨得一直哭泣,同时,又担心去向不明的贯一是否平安。

最开始阿宫觉得,贯一不过是一时赌气离家出走,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可是一天天等下去,贯一还是没有回来,她又祈祷着在出嫁前能和贯一见上一面,哪怕非常短暂也好。她在内心深处暗暗安慰自己,重逢的日子一定马上就会到来。可是自己出嫁的日子如潮水般一天天逼近,贯一却毫无消息。在焦急而无奈的等待中,阿宫甚至跑到平日里一直觉得不可信的占卜者那里去问卦。占卜者告诉她,将来或许能再相逢,但眼前是希望不大了。但是阿宫又觉得,贯一平时有什么事,总是喜欢写下来,这次他也一定会写一封长长的书信来抒发自己的感情,表达内心的怨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于是阿宫每日翘首等待着贯一的书信。不幸的是,占卜者的话说中了,阿宫甚至连贯一的一句怨言也没有等来。

阿宫最初觉得,在出嫁前无论如何也要同贯一见上一面。等她知道这个希望落空,又寄希望于哪怕只有贯一只言片语的来信。只可惜事与愿违,她不希望的事情,却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近了。她每日苦苦等着贯一的来信,简直是望眼欲穿,而两个多月的日子,却过得比这一天还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月三日这个出嫁的日子。阿宫终于抛弃了曾经身心相许的初恋,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度过了人生中本应最快乐的大婚之日。

阿宫在和贯一分开之后,才深深体会到自己的心里有多么爱贯一。

自从贯一音信全无后,不堪忍受思念之苦的阿宫,总是在傍晚来到贯一的房里,轻轻地倚靠在贯一的桌边,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闻着贯一的衣服,想起贯一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抚摸着贯一的照片,贴在自己的脸颊思念着他。她心想:只要贯一能原谅我,写一封温柔的信给我,那我马上丢下双亲和家庭,立刻就奔入他的怀中,和他远走高飞。定彩礼的日子到了,可是阿宫的心里,还是没有把富山唯继看成是自己的丈夫。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嫁到唯继家去的。

阿宫只觉得心乱如麻,一点头绪也没有。要说她深爱着贯一,无法抑制地想着他念着他,可是她也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改正自己的过错,坚守自己的节操,保全自己的爱情。对和贯一的爱情,她虽然觉得遗憾和痛苦,可是又没有改变现状来捍卫爱情的觉悟;而对唯继,

虽然觉得这段姻缘有点草率,可是又觉得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她既不能忘记和贯一甜蜜的初恋,又贪恋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在这样的空虚、迷惘、犹豫不决和无所适从中,日子如流水般逝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三月三日的大喜日子。

新婚之夜,当阿宫和唯继喝交杯酒的时候,阿宫还是未能从心里把唯继当成自己的丈夫。只是觉得,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丈夫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在心里暗暗思量着:我的心早就许给了贯一,我的身体却许给了唯继。就算我的身体给了唯继,我的心也是永远属于贯一一个人的。阿宫知道这样的想法是违背妇德的,不过就算违背妇德,此生此世也无法避免了。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阿宫成为了唯继的妻子。

新郎一心一意地爱着阿宫,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照顾她。阿宫呢,虽然日日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可是想到自己以后恐怕再也难以和心爱的贯一相见,就不由得情绪低落,内心愁苦。她无法敞开心扉接受丈夫的爱,只是尽着作为妻子的本分,机械地伺候着他罢了。

唯继娶了一位花容玉貌的妻子,竭尽所能地爱着她让她高兴,哪怕把阿宫拥入怀中,阿宫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唯继在得意之中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最令他骄傲的是,结婚仅两个月,他最爱的妻子就怀孕了,在第二年的春天,生下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可是,让阿宫感到无比悲痛的是,孩子出生才三个月就得了重病,他们请来了最好的医生,还是无法医治。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得了肺病早早夭折了。

阿宫生了孩子之后,姿色却丝毫不减当年,只是平添了几许淡淡忧愁。这反而让她更加受到丈夫的爱怜,蒙受更多的宠爱。唯继不知道为什么妻子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在心里觉得纳闷儿,又觉得或许妻子天生就是这样一个冷美人,于是也就没有多问。

虽然阿宫备受丈夫的宠爱,可是她却没有改变初衷。自己背叛了生命中的最爱,舍弃多年来的感情而嫁给了唯继,犯下了无法弥补的罪过,没有想到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怎么能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过错啊!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羞愧难当,万分悲痛,甚至还怨恨起父母来。自从失去了这个孩子,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给唯继生孩子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到了四年后的今天,阿宫还是坚守着自己的誓言,没有给唯继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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